听了这话,骆丘白脸上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
    只见老爷子长叹一口气,看了自己心爱的莲瓣兰一眼,脸上露出属于老人才有的颓败和疲惫,像是想起了什么心酸无奈的事情,让他瞬间苍老了几分。
    “我年轻的时候,太看重事业,甚至把壮大发展家族事业当成了毕生目标,完全忽视了家庭和亲人。小沣的父亲……也是我唯一的儿子,他死的太早了,当我接到消息从公司赶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咽气了,急性肾衰竭救也救不回来了,接着我的儿媳又伤心欲绝没几天也跟着去了。那年小沣才七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实在太绝望了,那时候只剩下他一个孩子陪在我身边。”
    “所以我那时候就发誓,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个唯一的孙子,他从小懂事早熟,任何事情都不需要我担心,可我仍然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他,可以说把他爸爸和他自己那份感情同时都放在了他身上,他就是我老头子的命根子,他有任何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
    骆丘白的脸色白了几分,老爷子的话说出来简直像在抽他的耳光,让他明白是自己的胡闹,导致了一个老人不得不因为对孙子的纵容,而一步步退让到这个地步。
    嘴巴张了张,所有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句“对不起”都已经到了嘴边,老爷子突然叹了一口气,目光悲叹又无可奈何,一张嘴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绝望,“我最近一段时间总是在想,他根本活不到三十岁,我……还能怎么办呢,他愿意做什么我都愿意纵着,哪怕伤天害理情,也有我老头子替他扛着……”
    骆丘白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听懂他的话,足足过了半分钟才艰难的开口,“等一下,老爷子……什么叫根本活不到三十岁?”
    祁沣转身走进客厅,往楼上看了一眼,不耐烦的开口“道长,有什么话请快点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孙道长摸了摸胡子,脸上露出点笑容,从随手携带的几本书中,找出一本古旧泛黄的册子,递给祁沣说,“少爷,您先看完这个,看完这个,即便是我不说,您也能明白我的意思。”
    祁沣的脸色更臭了,跟在这里和一个牛鼻子老道卖关子相比,他更愿意上楼去找骆丘白。
    他冷哼一声,随手翻了翻册子,当看到两个字眼的时候,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肉钥?这是什么,跟丘白的身体又有什么关系?”
    孙道长压下心里的忧虑,意味深长的笑着说,“在道观里修行多年,贫道一向专注于阴阳两仪,对风月和房中之术并不了解,但少爷既然找到了炉鼎,我自当为少爷排忧解难,最近一段时间一直在翻看着老祖宗留下的上百本手札,终于被我找到了详细的风月谱释义。”
    “少爷手上这一本里的《风月·沉脉篇》里正好有一段记载,是关于名器破身之后,经脉和血气改变的,里面详细提到,每一种破过身的名器体质都会改变,这种改变是为了找到最适合己的那个‘肉钥’,就像一把钥匙只能开一把锁,或者像宿主寻找炉鼎那样,名器对肉钥也会有反应,越是契合的肉钥,对名器的影响力越大,若是经常行那风月之事,名器的体质会变得越来越依赖肉钥,面对肉钥时也会格外重=欲,直到再也离不开,便成就了锁钥之契。”
    一堆闻所未闻的名词突然砸在脑袋上,纵使是祁沣这样轻易不显露情绪的人,也微微吃惊。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还特意往四周看了看,周围全部是现代才有的东西,完全不似古代那一套,可是站在他跟前的人却在说着如此玄乎其神的封建迷信,让他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过了很久,他的身子动了一下,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孙道长说,“你刚才给丘白号脉,就是发现他的体质改变了?”
    孙道长含笑,“没错,骆先生的经脉和血气已经运转到最适合云雨的状态,这些改变都是为了等待肉钥。”
    这句话让祁沣的脸色黑了几分,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
    什么叫等待肉钥,说的好像除了他这个丈夫以外,还能有别人碰他的妻子一样,简直是不知所谓,他倒是看看谁敢!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他还是不情不愿的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只要做得足够多,名器就会认主?有具体次数吗?”
    如果有具体次数,他就把每一次都记手机备忘录上,多多益善,天天拿出本子看一看,就不信搞不定自己的妻子。
    孙道长苦笑,连忙摆手,“理论上是这样,至于具体次数,贫道就不得而知了,少爷……您自己掂量着吧。”
    这句话取悦了祁沣,他嘴角很淡的勾了一下,满意的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
    亏他之前还一直担心这牛鼻老道在骆丘白身上发现了什么大病,心里一直在打鼓,如今一听竟然是个好事,连带着看孙道长都顺眼了几分。
    肉钥啊……听起来勉强凑合吧。
    祁沣哼了一声,却把那被记载详细的古册塞进了外套口袋,准备回家好好研究。
    时钟“咚——咚——咚”的敲了整整九下,房间里紧绷的气氛被推到了让人窒息的边缘。
    骆丘白深吸一口气,嘴唇哆嗦了两下,仍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使劲扯了扯嘴角,露出僵硬的笑容,“您……别开玩笑了,老爷子您是拿我寻开心吧?祁沣不就是有心脏病么,连医生和孙道长都说他好了很多,而且现在医疗设备这么发达,怎么会活不到三十岁?”
    “我何必骗你。”祁老爷子一瞬不瞬的盯着骆丘白,“我怎么会拿小沣的寿命开玩笑?若是能让他活过三十岁,就算拿我的命换他的命,我也心甘情愿。”
    说到这里他一脸神伤的揉了揉额角,眼里浑浊一片,一开口带着重重的无力感,“西医中医,甚至是算命的,能看过的都看过了,小沣是天生的克妻克子鳏夫命,这辈子注定孤单早亡,若是想让他保住命,就只能找一个阴年阴月的人来结婚冲喜……”
    骆丘白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愣了一下接着控制不住嗤笑一声,“老爷子,算命的话您也当真?现在江湖骗子太多了,随便胡说八道几句,您就相信了?”
    祁老爷子盯着他紧紧抿着嘴角,眼里全是愧疚,“我也并不相信这些,但是小沣的病太严重了,连他自己都动摇了,正好当时遇到了你,他发现你就是他要找的阴年阴月出生的人,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说着他苍老的手颤颤巍巍的抓住骆丘白已经冰凉的手掌,老态龙钟又绝望非常的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孩子……我知道这件事情是小沣对不起你,但是……请你原谅一个垂死挣扎,濒临送命的人,对活下来的渴望,小沣他从小被我宠坏了……拿你来结婚冲喜,也是一时昏了头,我这个做爷爷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别生小沣的气。”
    骆丘白脑袋里一片空白,他觉得这是他这大半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冲喜……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被人用来冲喜?
    指尖控制不住发颤,他喉结滚动几下,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所以……这就是您对我这么好的原因?”
    老爷子不说话,艰难的闭上眼睛,“你也看到了……小沣的病真的因为你好了很多,你是小沣的恩人,我无以为报。”
    骆丘白抿住嘴角,视线混乱的盯着墙上的钟摆,脑袋里嗡嗡作响。
    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第一次进祁家,听到他生日就高兴的合不拢嘴的一家人,唯一的孙子跟男人结婚,也纵容不管的老爷子,还有……今天晚上让人受宠若惊的和善态度……
    原来只是因为他的命太好,八字太正点,才这样轻而易举的攀上了祁家这根钻石高枝。
    以前他还厚着脸皮的想着,祁沣或许是真的口味独特,才会找上他,现在才明白自己的脸还不如八字值钱,或许祁沣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看到的就已经不是他了,而是他满脸上写的“阴年阴月”四个大字。
    这样的真相让骆丘白觉得自己在祁沣眼里或许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用来为他保命的道具。
    眼球突然有点刺痛,他想起前一刻两个人还在厨房里紧紧相拥,笑闹着做着一盘滑炒牛柳,可为什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切都变了?
    骆丘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的祁老爷子卧室,脑袋里一片空白。
    当他走下楼梯看到祁沣的时候,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他。
    其实祁沣并没有什么错,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钱货交易,那场婚礼也不过是一场形式。
    如果说他以前还不明白祁沣这样身份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跟自己这个刚见三次的人结婚,现在是彻底的懂了,以前他以为的“祁沣不举所以想找个知道他秘密的人尝一尝结婚的滋味”的想法,在现在看来完全是个笑话。
    他明明一开始也是把这个当成一场游戏的,现在到底在纠结什么呢?
    骆丘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心里很难受,并不是很疼,却无声无息无孔不入的侵入心口,划出了一条很浅的伤痕。
    骆丘白,你竟然在一场游戏里认真了,你个傻逼。
    走下楼梯的时候,祁沣已经开着车在门口等他,拉开车门的时候,祁沣的表情很淡,但是骆丘白还是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掩藏不住的笑意。
    他很诧异自己已经这样清楚、熟悉的搞懂这个男人的每一个情绪,才两个多星期而已,他竟然这样的努力试着接近一个人。
    “刚才爷爷跟你说了什么?”在车上祁沣问他。
    “哦,没什么,就是闲聊。”骆丘白笑了笑,眉眼弯起,没心没肺。
    他觉得自己还能笑得出来说明陷得不深,幸好在完全被淹没前,一颗心还能爬上岸。
    以后只谈交易,不谈感情,挺好的……对谁都好。
    ☆、27(一更)
    望着楼下卷尘而去的车子,祁老爷子一脸凝重的坐在椅子上,攥着拐杖久久没有说话。
    这时房门打开了,孙道长走进来,想起骆丘白刚才离开时的脸色,心里已经猜到老爷子之前跟他说了什么,紧紧地皱起眉头,不赞同的说,“老爷,我明白您不愿意少爷跟男人厮混在一起的心情,但是现在他的病还没好,您为什么这样迫不及待的过河拆桥?你想过那个孩子的感受吗?”
    祁老爷子抬起头来,脸色阴沉,揉了揉额角慢慢开口,“道长,你当我纵横商界这么多年,这个浅显的道理还不懂吗?可我也是迫不得已。那孩子是祁家的恩人,我做这些事情迟早会遭报应,但我不只是小沣的爷爷,还是祁家的家主,做事不能妇人之仁,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祁家的血脉葬送在我手里。欠那孩子的,我会努力偿还,祁家的任何东西都可以给他,惟独断子绝孙不行。”
    “刚才你也说了,那孩子身上的芙蓉勾是会认主的,万一小沣变成了肉钥,形成了锁钥之契,骆丘白会越来越缠着小沣,到时候,两个人互通心意之后,岂不是更加难分开了?长痛不如短痛,我宁愿现在就当个恶人。”
    说到这里他长叹一口气,“小沣的脾气我太了解了,他一旦决定一件事情就不会轻易放手,指望他对骆丘白死心,估计等我进了棺材也看不到那一天。但骆丘白不一样,他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只需要把实话告诉他,他自然会明白这只是一场交易,一旦看清了自己的身份,他肯定就断了跟小沣假戏真做的心思,到时候,小沣再一头热也没有用。”
    如果真的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孙道长不赞同的在心里质疑一句,他觉得祁老爷子似乎看轻了祁沣的专一和执着。
    刚才他只是奉命把骆丘白的体质变化如实告诉老爷子,却没想到引起这样糟糕的结果,一时间愁绪重重,“老爷,您难道就没想过,那孩子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一气之下拍拍屁股走人怎么办?”
    “他不会。”
    祁老爷子紧紧抿住嘴唇,像是努力说服自己一般,笃定的看着窗外说,“如果他是个毛躁的愣头青,我绝对不会用这招激将法,因为鲁莽的人向来一点就炸,搞不好会两败俱伤。但骆丘白是个非常聪明又懂进退的男人,不管是高昂的违约金,还是以后在娱乐圈里的发展,他都离不开祁沣,这些孰重孰轻,我相信他自会权衡,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想到吃饭前,在餐厅门口那短暂一瞥,骆丘白靠在祁沣怀里,笑的那么开心,那样的神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愧疚又矛盾的心情涌上来,他晃了晃头,赶走最后的心软,眯着眼睛说,“我看得出,骆丘白对小沣并不是一丝真情也没有,我亲口告诉他,小沣活不过三十岁,是因为有了他病情才终于有了好转,这时候他要是一走了之,就等于眼睁睁看着小沣去送死,所以……我在赌,赌他会为了小沣心软留下来。”
    撂下这话,他像是又苍老了几分,眼里掠过自责和羞愧。
    用这样心狠手辣的方式伤害一个他真心喜欢的孩子,他的心里也很挣扎,但祁家家主的帽子却逼得他不得不做一个冷酷决绝的刽子手。
    孙道长没有说出一句话,嘴巴张了张,半响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就不怕少爷知道之后恨您一辈子吗?”
    祁老爷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我是他的爷爷,他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跟我翻脸,更何况,他跟小骆都太年轻了,以后的人生路还长着,或许……时间久了经历的多了,两个人自然而然就淡了。”
    最后一句话,不知道是在陈述事实,还是在安慰自己。孙道长看在眼里,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但是心里很明白,祁沣的脾气绝对没有他说的这么好糊弄。
    这时候,他突然非常庆幸自己刚才瞒着老爷子,把肉钥和锁钥之契的事情告诉了祁沣。他只是一个“大夫”,要做的只是陈述事实,并不想当祁沣和老爷子之间任何一方的帮手,毁人姻缘损阴德的事情,他干不出来,所以有义务把这件事情告诉两个人。
    现在这爷孙俩都知道了内情,就看到底是谁能笑到最后。
    想到祁沣和骆丘白彼此对视时,眼里掩藏不住的笑意,孙道长不信,祁沣会这样轻而易举的放弃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更不相信骆丘白这样看似柔和实则刚硬的人,会因为一面之词就随便离开祁沣。
    *****
    回到家,骆丘白像往常一样洗澡、看剧本,甚至在祁沣故意找茬,说自己肚子饿要吃东西的时候,还好脾气的给他下了碗面条当夜宵。
    一切照旧,早上起来还混乱不堪,散发着纵=yu后粘腻味道的卧室里,已经被钟点工打扫干净,屋里开着一盏昏黄的壁灯,照在奶白色的床单上,透出几分温馨。
    所有都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连骆丘白笑起来的表情都没有一点破绽,但是祁沣就是觉得他不对劲。
    骆丘白放下冒着热气的面条,在围裙上擦了擦沾着水珠的手,“哝,你要的西红柿鸡蛋面,都十二点了也别吃太多,填饱肚子就早点睡吧。”
    祁沣其实压根就不想吃东西,只是为了找个理由跟骆丘白说话,但看到他一副好脾气,逆来顺受的样子,又非常的不高兴。
    抬手抓住骆丘白的手腕,他拉着他按在自己旁边的椅子上,“你坐下,一起吃。”
    骆丘白笑了笑,“我又不饿,一会儿还要背剧本。本来今天没有回公司签合同已经惹到了郑淮江,要是明天正式进棚我还没背过台词,一定会被他骂死。”
    说着他巧妙避开祁沣的手,转身就往外走,态度自然,笑容温和,完全看不出他此刻心里剧烈的起伏。
    “不准走。”祁沣又一次抓住他的手腕。
    明明他很喜欢妻子平时笑眯眯的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突然觉得这样的笑容有点碍眼。他不知道骆丘白到底怎么了,想要问又不好意思开口,总觉得这种为了一点事情就刨根问底的行为,非常的让人不齿,作为丈夫他不能这样小肚鸡肠。
    这种七上八下的矛盾心情,让他非常的暴躁,也不知是跟自己赌气还是怎么着,拿起筷子就开始在碗里胡乱的拨弄着,一会儿把西红柿夹丢到一边说“难吃”,一会儿又把鸡蛋里的葱花拣出来说“味道太烂”。
    骆丘白以前看他这样闹情绪的行为,只觉得很有意思,忍不住逗他,喜欢在他炸毛的时候,笑眯眯的顺毛哄。可现在,同样的场景上演,却因为“冲喜”两个字完全变了味道,让他开始怀疑祁沣的臭脾气,或许根本不是闹情绪,而是真的压根不喜欢他。
    想到半个多月前那场荒唐的婚礼和闪电一般签下的合同,他抿住嘴唇,一时控制不住情绪,一把将祁沣手里的碗筷抢走,当着他的面吃了一口。
    “这不味道很好嘛,你哪儿来这么多毛病,不喜欢就丢掉,不用勉强自己。”
    看他终于露出了些许情绪,祁沣反而消停了,耳尖发红,夺过骆丘白手里的碗放到自己跟前,粗声粗气的说,“谁告诉你我不喜欢了!多事……!”
    他念叨一句,一筷子夹起碗里剩下的所有面条,囫囵吞枣似的塞进了嘴里。
    骆丘白看在眼里,突然觉得自己在祁沣眼里没准跟这碗面条差不多,选择他并不一定是真的喜欢,而是因为肚子饿了,为了满足需求,只能勉强接受吞进肚子里,但还不允许别人抢走,真是别扭又孩子气的逻辑。
    想到这里,骆丘白的心里没由来涌出一股火气。此时此刻,他真的有一种冲动,恨不得上前一把拽住祁沣领子,问他到底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个冲喜的工具,如果他回答是,自己就立刻摔碗不干了。
    可一看到祁沣一边说着难吃,一边仔细的把汤汁和讨厌的葱花全都咽进肚子里的样子,他又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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