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诚说:“此等小人,我定叫杨素蕴与他绝交!”
    吴应熊问:“听说杨素蕴奏劾之事,是受郝浴怂恿,可是真的么?”
    李忠诚说:“确实这样!”
    吴应熊说:“既是这样,先生不必劝杨御史了!”
    李忠诚问:“公子此言何意?”
    吴应熊说:“杨御史既然因郝大人之言而奏劾权重势大的平西王,可见其交情颇深。先生与杨大人之交,本人不敢妄言,但即使很深,也恐怕难动其心。”
    李忠诚笑着说:“公子虽然聪慧过人,但此念却差矣!杨大人与郝大人之交虽好,却是均以权势交之。俗话说,官场无朋友。即使深,也深不到哪里去!我与杨大人之交,均是以心交之,虽无利益关系,其交却深!”
    吴应熊却说:“不是本人泼先生冷水。如今这世道,真情真谊是有,但从没有见过能击败利益的。杨大人既然与郝大人结成同盟,岂能为你一言二语所动?”
    李忠诚想了想说:“公子之言确有道理。”
    吴应熊故意摇摇头。
    李忠诚突然说:“若公子肯借我一物,便不怕杨大人不信。”
    吴应熊说:“先生要借何物?”
    李忠诚说:“郝浴的字据!”
    吴应熊摇摇头说:“不行。此是我朋友怕你不相信,才让我带给你看的,怎能再将此物给你呢?岂不让我失信朋友?”
    李忠诚说:“我见公子也是个爽快人,怎么事到临头反而扭扭捏捏了呢?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到西天。你就不要推辞了。”
    吴应熊装作思索的样子,之后便作痛下决心状地说:“先生拿去吧!朋友那边,我再去负荆请罪。”
    李忠诚收了字据,与吴应熊告别。
    刘之奇问:“公子为何让他去完成此事?”
    吴应熊说:“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五、吴应熊对付杨素蕴的连环之计
    刘之奇考虑了一阵,仍然觉得有些不放心,便问:“如果杨素蕴不相信李忠诚呢?或者说虽然相信,却仍然不愿放弃参劾老爷一事呢?”
    吴应熊说:“你说得有理。利用李忠诚,其作用在于让杨素蕴明白自己被郝浴当枪使了的事实。只能使他感到与郝浴之交并非以诚相待。这样做的目的,在于打击杨素蕴奏劾的热情。要完全使他放弃,还得另用一法!”
    刘之奇问:“什么办法?”
    吴应熊说:“必须让他明白奏劾之举是错误的!”
    刘之奇问:“杨御史是何等样的人?他岂会轻易否定自己的做法?”
    吴应熊说:“当然,这得靠我们想办法。”
    刘之奇见吴应熊将自己与他扯在一起,心中便有些激动。然后,动情地说:“公子有事尽管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吴应熊也装作极为动情的样子说:“刘兄若能助我办成此事,便是奇功一件。”停顿片刻,吴应熊又分析说:“据吴某得知:杨素蕴大人之所以痛恨家父,是因为家父的引清兵入关。在杨素蕴看来,家父此举,无疑是卖国。所以,他见不得自己心中的卖国之徒日渐显贵,飞黄腾达。杨素蕴参劾的动机与郝浴参劾的动机有本质的不同。”
    刘之奇问:“公子的意思是:如果杨素蕴得知老爷并非他想象之中的那种人,便会自动放弃奏劾之举么?”
    吴应熊说:“不仅会自动放弃奏劾之举,甚至于暗中会帮父脱困!”
    刘之奇说:“可是,杨素蕴又怎么会改变自己头脑之中根深蒂固的看法呢?”
    吴应熊说:“以常理推之,杨素蕴实在无法改变这种看法。因为对于常人来说,他们一般只相信所谓的事实,至于当时是什么环境,出于什么目的,便不会再考虑的。家父正因为此而被天下人所误解,但有一法,可以使他改变!”
    刘之奇问:“什么办法?”
    吴应熊说:“让他得知家父有反清复明之意!”
    刘之奇大吃一惊,喊道:“公子,你疯了!这可是诛灭九族之罪啊!”
    吴应熊笑说:“你不用吃惊!我只是让他知道家父有反清复明之意,而并非是让他抓到家父反清复明的把柄!”
    刘之奇问:“以杨素蕴之精,怎么会轻易相信此事呢?”
    吴应熊说:“这正是我要刘兄帮忙的地方。”
    刘之奇说:“公子吩咐吧!”
    吴应熊说:“刘兄以家父的语气,并模仿家父的笔迹写一封信给我。”
    刘之奇说:“这个容易!只是你无老爷的印鉴,他即使看了,也未必相信。”
    刘之奇思考了一阵,问:“如果杨素蕴将此信上交,岂不会给老爷带来麻烦么?”
    吴应熊说:“据我所知,杨素蕴得到此信,高兴还会来不及呢,怎么会将信上交,绝了他心中反清复明之希望呢?”
    刘之奇问:“万一他要这样做呢?”
    吴应熊说:“即使这样,也无妨!因为,不管你模仿的水平多高,模仿毕竟是模仿!到时候我有法指出其真伪来。”其实,吴应熊此时心中已打下埋伏。若万一信被交出来,他只有将刘之奇作替罪羊,说他与杨素蕴内外勾结,想陷吴家父子于死地。到那时,皇帝即使相信杨刘二人,也不会因此而激怒吴家父子而引起兵变的。权衡利弊,皇帝只有睁只眼闭只眼了。
    刘之奇倒没有朝深处想,赞叹道:“此计果然甚妙!你说我写,公子口述吧!”
    于是,由吴应熊口述,由刘之奇执笔,一封家书便出来了。
    刘之奇写完之后,又再看一遍,便问:“信中反清复明之意并不太明显啊?”
    吴应熊说:“太明显了,便无人相信。只有含糊其辞,让人觉得有其意,又无其实才有味道。只要能引起人琢磨就行。俗话说:名堂都是琢磨出来的。”
    刘之奇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公子实在是高见!”接着,他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只是此信如何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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