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像电光一般飞来飞去,而楼上,正有一白衣之人,一边悠闲的拈着酒盅,一边随意的捡了碟中的花生米,长指一弹,楼下便是一片惨叫。
    那是天香楼开张不久,为了防止有人砸场子,她定下的计。
    莫名的,又想起了那夜,她与他步行桥上,他对她说:“三尺。云彩,我就在距离你三尺的地方!”
    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忍不住张目四顾。
    身后的三尺,是桌椅狼藉。
    左右的三尺,是愤怒的想要保护她的赵益等人,还有王捕头的公事公办,满眼疑虑。
    面前的三尺,是沸腾的人群,他们正兴致勃勃的“剖析”着她身体的结构。
    头顶的三尺,是天香楼的匾额,是她处心积虑夜以继日打下的第一片基业,是她要努力维持并发扬光大的事业。
    这里,曾寄托了她美好且热切的希望。
    这里,曾留下了太多开心或不开心但皆是难忘的回忆。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豁然开朗。
    一瞬间,仿佛有什么轰然坍塌。
    她茫然四顾,却惟独没有见到那个“三尺之距”的人。
    她忽然想笑。
    于是她便真的笑了。
    笑容骤绽,如日光突破阴霾的天空,如闪电裂开沉重的云层,明亮又妖冶,粲然又残忍。
    “妖怪?若当真有妖怪,你们能平安无恙的站在这?若当真有妖怪,你们敢稳稳当当的站在这?什么是妖怪?你们才是妖怪!你们的心才是妖怪!”
    赵益惊悚的回了头……掌柜的该不是气疯了吧?要是激怒了这群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人群果真愤怒了,叫嚣着冲上来。
    洛雯儿飞身而起,转瞬便摘下了硕大的匾额。
    这一发力,脚顿时一阵钻心巨痛,逼出了一身的冷汗。
    然而她放下匾额,横在身前,居高临下。
    匾额是如此的巨大,相比之下,她的身形更显纤弱,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纤纤弱质,却是于顷刻间爆发出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触者,死!”
    ☆、260祸不单行
    更新时间:20130513
    那是盖有王上宝印的匾额,有全富贵的前车之鉴,无人敢轻举妄动。
    她环视四周,冷冷一笑:“捉贼捉赃,捉奸说双。既说我这里藏了妖怪,有什么证据?”
    静默片刻,有人喊道:“他有毛!”
    “对,我看见了!”
    “我也看见了,全身的毛!”
    众皆附和。
    “这就是证据?”洛雯儿露出好笑的表情。
    “还有他的牙,很长!”
    “足有一尺长!”有人补充。
    洛雯儿的视线一移,此人连忙住了口,心虚的往后挪了挪。
    “这位先生眼力真好。那么我有一个问题,你觉得面对一条疯狗和一只刚破壳的小鸡,哪个比较容易手到擒来?”
    “自然是小鸡!”
    此人不以为然。
    洛雯儿微微一笑:“子曰,人不可貌相。有人貌美如花,可是心如蛇蝎,有人面目可憎,却是心善如水。当日,面对疯狂的奔牛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你们口口声声认定的妖怪,为什么拦住了牛,而没有伤害那个孩子?”
    众皆语塞。
    过了一会,又有抗议:“那是我们人多,他不敢动手!”
    “人多?这么多的人怎么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那头惊牛,倒令一个小孩子身处险地?难道你们认为,牛竟是比妖怪更可怕?既是如此,诸位是不是站错了地方?诸位既是这般勇敢,大义凛然,当是去除世间的牛,而非在此叫嚷不休!说穿了,你们不过是见我是一个女子,起了怕硬欺软之心吧?”
    此语正说中了人们的心思,一时之间,人群嘤嘤嗡嗡,拿不出对策。
    有人“呸”了一声:“这个女人一向巧言令色,大家千万不要上当受骗!”
    人群顿时受到鼓舞,纷纷叫嚷。
    “她就是藏了妖怪,那妖怪还伤了我一只鸡!”
    “对,我家的狗也被妖怪咬死了!”
    “我养的鹅全被糟蹋了!”
    “我家的兔子……”
    “把妖怪交出来!”
    “咣!”
    一声巨响。
    人们只见那硕大的匾额腾起一股烟尘。
    洛雯儿睇向那个“损失最为惨重”的男子:“你所有的鹅被糟蹋的时候你在场?”
    “我若是在场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男子理直气壮。
    “那你如何肯定此事就是他干的?你可知诬陷何罪?”
    不愿看他的张口结舌,转向另一人:“你的兔子死了。请问你在现场可有发现可疑的脚印,指纹,毛发,或是一星半点的不属于你家人的衣物碎片?你的兔子可否交由仵作验证?查明死因?你可否去官府备案,请人调查?”
    此人亦被问得哑口无言,半天才迸出一句:“死的是兔子,又不是人,我怎去请仵作大人?”
    “你也知道死的是兔子?”洛雯儿盯着他,目光阴冷:“你为了区区几只兔子,却想到我这换人命?平日杀了多少吃了多少,你怎么不拿自己去给它们偿命?你可知,滥用私刑,草菅人命又是何罪?”
    望向众人,目光冷凝,声音清越,字字铿锵:“你们今天聚在这,想让我交出人,不是不可,因为你们需要个交代。可是如果我交出了他,也让你们为民除了‘害’,你们就能保证这种事情不再发生?若是再次发生该怎么办?你们又要拿哪个当妖怪?而那个被你们除害的冤死者,又有哪个可以偿还他的性命?你们不去寻找真正的凶手,却是到天香楼闹事,居心何在?还是那个真正做坏事的就隐藏在你们中间,怕事情败露,要拿人替罪?此情可鄙,此心可诛!王捕头……”
    王捕头正有些发懵,听到有人叫他,忙应了声:“在!”
    “栽赃陷害,聚众闹事,损坏私产,妖言惑众,无视法纪,罔顾圣颜,该当何罪?”
    王捕头一拔刀,衙役们立刻开始驱散人群。
    有人叫嚎:“就是他干的!千万不能放过他,他们都是妖怪,把他们抓起来——”
    洛雯儿猛的转过身,目光如刀似剑的劈向那人:“口说无凭。待你找到证据,我会给你个交代!”
    语毕,便往屋内走去。
    脚部巨痛,每走一步都如同行在刀刃之上,可是她挺直了腰,一步一步,稳而健的走进那片狼藉。
    因为此刻,她绝不能倒下!
    而一待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她再也忍不住,靠着墙喘了半天。汗一层又一层的冒出来,湿透了衣服,黏黏的粘在身上。
    赵益要过来扶她,她摇摇头,看着窗外的飘雪,努力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向后院走去。
    远远的,便听见三郎在怒吼,半似狼,半似人的怒吼,此刻飘散在飞雪中,夹杂在风声里,格外的凄凉。
    她推开了院门,一眼看到的是衣衫破碎的三郎抱着院中的大树怒号,婉莹就在身边,泣不成声。
    见了她,婉莹急忙奔了过来,未开口,泪已留了满腮,洛雯儿只零零碎碎的听她说,她不该带三郎出去,否则就不会惹祸……
    三郎也看见了她,琥珀般的眸子一时大睁,似是就要扑过来,却更紧的抱住了树,头拼命的撞,发出如哭声般的怒吼。
    “他知道外面来了人,想要出去,我不让,说你会生气,他就……”
    为了拼命的克制自己不要冲出去,三郎便抱紧这棵他唯一无法连根移动的大树。
    怎知,树再巨大,也不会阻拦人,能够阻拦人的,只有一颗心。他曾经是一匹凶猛的狼,充满了嗜血的野性,有着少有人敌的攻击力,他曾经只能被囿于笼中,不堪驯化,而今却强迫自己这般隐忍,原来只是为了不让她“生气”。
    洛雯儿的唇角艰难的弯了弯,轻轻道:“做得好。”
    三郎停止怒吼,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浓眉紧拧,琥珀眸子盯着她,满是愤怒:“没做!”
    洛雯儿笑了,拉开他因为用力而陷入树干,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我说的是这个……三郎,你做得很好!”
    三郎有些懵然的看着她牵着自己的手,挑出扎在肉里的刺,又探究的睇向一旁的婉莹。
    婉莹抹着泪:“云彩知道你没有去做那些坏事,云彩是说……”
    洛雯儿忽的放开三郎的手,蹲下身去,双臂叠在膝上,脸埋在臂间,肩膀耸动了两下,先是有细微的声音溢出来,紧接着,就是挡也挡不住的哭声。
    三郎愣在当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指着洛雯儿,不停的对婉莹发着一个单字……“啊”。
    婉莹的泪更是止不住了。
    自从认识洛雯儿到现在,无论是被公子捉弄,还是做生意遇挫,无论是被婉珑蓄意挤兑,还是受了重伤,她还是头回见她哭,还哭得这么伤心。
    可是她不知道洛雯儿为什么要哭,按理,事情也算解决了,应该高兴才是。
    于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然后想起正是因为自己带着三郎出去炫耀,才惹来了麻烦,再看着三郎张着受伤的手,焦急的冲自己“啊”,竟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顿时又后悔又难过,也不禁蹲在洛雯儿身边,痛哭起来。
    哭声惊动了张妈等人,她们放下已经平静的素丽,急急赶往后院,却见梅儿飞跑过来,满面急色。
    “梅儿……”
    张妈见女儿脚不沾地的冲洛雯儿跑去,头也不回。
    风猛烈的卷起飞雪,张妈不由自主的侧身避开那割面的冰寒,却听梅儿惊呼道:“掌柜的,不好了,天下丽人出事了!”
    ☆、261无人能敌
    更新时间:2013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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