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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03.am.
    秦珊翻了个身,探出手啪一下按断电子闹铃,然后,顶着一头黑蓬蓬的鸟巢乱发,揉眼睛踱到卫生间。进门后第一眼瞅见的就是正在洗漱的金发男人,她对这个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每天起床都能看到——男人有时候是在刷牙,有时候是在剃须,有时候是在用毛巾擦脸。
    ……虽说不是第一次和男人同居,但她住在顾医生家里的时候,每间卧室都自带小洗手间的,但这里没有,只能两人共用一浴。
    秦珊从玻璃架子上扯下自己的漱口杯,乳白色的牙刷和杯子,跟奥兰多的纯黑相对应,是情侣款。
    挤牙膏,含水,吐出来。有两次,她非常不雅观地喷到奥兰多面前的洗手池里,类似于挑衅和发泄,有好几滴都溅在了男人的睡袍上。
    金发男人一个字都没说,旁若无人的剃须,他都是手动,特熟练。黑色的刀片路过,扫除雪白的泡沫,而后露出不比泡沫黯淡多少的光洁肌肤。秦珊很努力地回避着,不去看他。但映在同一面镜子里的,可以直接搬进大荧屏当作剃须刀广告的画面,就待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卧槽啊啊啊,要不要这么性感爷们啊啊啊。
    作为一个生而颜控的正常人类,还是个女人,难眠会被吸引目光。
    偷瞄一眼,呃啊,内心的花痴小人被秒杀,血槽立刻见底。几秒钟后,好想瞄第二眼……
    不行,秦珊凝神盯紧自己眼下的漱口杯,拼命上下刮动牙刷搞得满嘴泡沫,我刷我刷刷刷刷,意念阻止哔哔哔哔哔……
    09:10.am.
    秦珊和奥兰多隔桌而坐,各自品用着酒店服务生送上门的早点。
    秦珊注意到,金发男人喜欢很甜很甜的咖啡,喝之前都会加双倍的糖浆。
    用完早点,他会扯出银色餐车下方的当日报纸来看。男人每天都会穿很正式的衬衣西装,打领带,看上去笔挺得体,完全无法联想他竟是个黑道人士,倒像一名准备去高档写字楼上班的英俊高管。
    他垂敛下眼,专注地看报刊的时候,眼睫毛浓密好看极了,如同两小片日光铺在那里。
    这世上,很少有姑娘对西服有抵抗力,更何况,还是一名个高脸好气质卓著的男人穿西装!
    给不给人活路了?秦珊完全不能免疫。
    她特希望,奥兰多要是没这么帅就好了,不然她也不会老忍不住,偷偷摸摸把余光往他脸蛋和身体上招呼。
    “奥兰多,能不能背对着我看报纸?或者吃完饭就离开!”她终于忍不住了。
    对面的金发男人扬起一双纯粹的蓝眼睛:“嗯?”
    ——你太丑(帅)了,我没办法安心静心全心用早茶←她想这样回答,但时间过去整整一分钟,她都吐露不出这样违背良心的话语。
    秦珊放弃,找别的理由:“你个子太高了,矗在这当光线,影响点心的光泽和色彩,会让我食欲衰退。”
    呵,她在料理方面真是亘古不变的完美主义,奥兰多交叠起报纸,纸张摩擦出细微的声响,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平静开口:“你慢慢吃,我出去了。”
    男人走到玄关处,换鞋。
    秦珊这时才敢大大方方看他背影,其实她挺好奇奥兰多每天出去干嘛的,但她绝对不会问,尽力压抑住自己对男人的好奇心。
    她应该反感他。
    12:15.pm.
    有点饿的秦珊去冰箱翻零食。
    随即就听见公寓的密码锁被人从门外按开,一只修长的手臂探进门内的墙面,紧接着臂膀的主人才完全进入。
    秦珊赶紧把冰箱门带上,一屁股坐到餐桌椅,装从容地拽出长玻璃瓶里的海芋花,再塞回,再拽出。
    她斜了眼奥兰多,他另一只手里正拎着一袋打包的午饭。
    金发男人换好拖鞋,径直走到餐桌前,将那袋吃的往桌面随意一丢,就转身离开,沿着走道往卧室方向走……嗯,回房午休。
    秦珊一只一只取出袋子里的透明包装盒,所有的菜,她都能一秒念出名字。
    奥兰多每天带回来的午饭,大多数都是中餐,三菜一汤的固定搭配,像是……为了配合中国人的口味。
    但他从不主动和秦珊讲话。
    有一种……宠溺的冷暴力。
    谁能把“宠溺”和“冷暴力”联系在一块呢,这明明是两个词,但奥兰多偏能做到。
    明明很关怀你,却傲娇高冷之极。
    18:30.pm.
    秦珊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发现奥兰多已经窝在沙发里看电视了。
    观看的是她洗澡之前定格的频道——正在播放一部热播长达二十多年的英国知名肥皂剧。
    秦珊在顾医生家过日子的时候,她能节省就节省。但跟奥兰多在一块,她会把被禁足的情绪全部宣泄在对水电的铺张浪费上。比如开着一夜空调制暖不关,哪怕室外温度高达十几度,哪怕她早上醒来嘴唇崩裂口腔干燥简直要上火。
    同样的,她去别的房间活动,也会嚣张地亮着客厅里所有灯,连小夜灯都不放过;洗澡的话,当然更不会关电视机。
    这样过去几天,秦珊意识到一件事,她住的地方其实是个公寓式酒店,而不是真·商品房。所以,不论她用多少度电多少度水,奥兰多支付的入住费用都一样。
    蠢死了的报复方法。
    ——不管,反正能心理平衡一点舒爽一点就行。
    而此时此刻,她能清晰看到,男人看向荧幕上泡沫剧的神色,深刻诠释着无聊,无聊,脑残,脑残的意味。可他依旧没有选择跳到别的台,茶几上的黑色遥控器,还斜放在同一位置,动都不曾动过。
    秦珊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到不滴水的程度,而后慢悠悠走到沙发边,一下陷进柔软的靠垫。
    奥兰多不瞥她一眼。
    秦珊拉过遥控器,握回自己手里,然后,开始,噼噼啪啪,疯狂调台——液晶屏上,每个画面停留的时间,绝不超过0.5秒。
    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四肢横趴在地毯上,同样在看电视的大黑狗见状,不由回过大脑袋,耷拉着耳朵,注视秦珊。
    秦珊和它对视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在它湿润而金纯的眸子里,瞥见了一滴……极其可疑的情绪,仔细辨认一下的话,那滴情绪的名字,大概是叫,同情……
    等等,为什么一只宠物狗要对我投来同情的眼神?秦珊揉了揉眼,想再确定一下的时候,大狗已经转回头,一动不动。
    嗯,一定是错觉。
    秦珊接着不要脸的疯狂换台,金发男人总算看不下去了,离开沙发。走进书房,带上门,完全阻隔掉外面的世界。
    胜利,秦珊回到肥皂剧画面,暗暗在心底比划出一个v。
    22:35.pm.
    秦珊钻进被窝,侧卧,打算睡觉。
    奥兰多再一次例行来说晚安,只不过那天早上被秦珊当面喷过后,他就不会再偷偷过来了,而是直接掖开门,放进半个身体,同她说晚安。
    音色清清冷冷的,机器人一样无感情。
    说完就直接关上门离开。
    秦珊在这里待上快半个月了,其间有好几天,她和奥兰多两个人,整整二十四小时也就说过这一句话——
    “晚安”。
    雷打不动的晚安。
    谁都无法预料,明早太阳会不会照常升起,每晚一句晚安,那是对你所在意之人的,最简单也最可贵的习惯。
    *****
    这样过去了足足二十天。
    第二十一天起床,秦珊一如往常地顶着乱毛脑袋,惺忪着眼晃到卫生间。
    但跟平日不一样的是,奥兰多并不在那里。
    咦?
    她瞄见镜面上黏着一个白色便笺,扯下来仔细一瞅,纸片上写着两行钢笔英文,以黑色的墨水一路下来顺连,漂亮又流畅。
    “出差几天,勿念。”
    落款是your hubby orlando。
    “切,”秦珊把这张便条揉做一团,扔进马桶,操着母语叨叨:“勿念个蛋蛋,谁念他啊。”
    她端起自己的漱口杯,突然想到一件事,奥兰多不在的话,她可以随意染指这个混蛋的东西了……秦珊左右看看,飞快地拖下男人的漱口杯面前,和自己的比照。
    奥兰多的黑色杯子干净得发亮,而她的,杯口处还有牙膏泡沫遗留下来的白色风干痕迹,细看的话,清晰可见。
    她唰唰唰,飞快地往黑色杯子上弄出牙膏泡沫。
    而后抓起奥兰多的剃须膏,挤出一大堆在手心,搓出泡沫擦满自己两条手臂,然后哼着小曲,从置物盒里拉出他的剃须刀,开始肆无忌惮地刮自个儿手臂上的汗毛……
    “你在干嘛?”卫生间门框突然探入一个脑袋。
    秦珊手一抖,险些被刀片刮出伤痕,她赶紧把作凶工具藏到背后,看向门口,咳了一声道:“没干嘛。”
    询问她的人是个从未见过的年轻男人,一头黑发,琥珀色的眼眸剔透明亮,他穿着格子衬衫,活脱脱是个清秀稚嫩大学生。
    秦珊愣了愣:“你谁啊?”
    男人作自我介绍:“我是你的丈夫安排过来照看你起居的保镖,我叫沃夫。”
    “……”照看起居,我看是看管牢犯吧。
    秦珊皱了皱鼻梁,疑惑:“他去哪出差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黑发男子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这几日我都会待在这里,夫人,希望您体谅。”
    夫人…………………………?
    这个称谓如同一道惊雷劈裂了秦珊的天灵盖,“你见过我这么娇嫩的夫人吗?”
    “我从事保镖工作多年,别说像您这样年轻的,岁数更小的我都见过。”
    “……”
    “你可以借手机给我用用吗?”
    “如果是给奥兰多先生打电话的话,我可以借噢,不过得监督着你打;如果是旁人,恕我没法从命。”
    “……我想出去行吗?”
    “不行。”
    “……下楼走一圈也不行?”
    “no 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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