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祖母将龚家的财产都交由她打点以至于没有给龚远山败光!
    “你快些起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不过也是气昏了头,做了许多不孝的事。今儿个让父亲跪在门口赔罪,这不是折煞女儿么?快快起来。”龚青岚眼角瞥了眼人群,吩咐红玉将人给扶起来。
    龚远山心中一喜,没料到这次她居然同意了。
    “女儿这里也不好招待你,你先自个寻处宅子住着,待我得闲,便去寻你。”龚青岚掏出银票给龚远山。
    龚远山看到银票,脸上便露出笑容来。连忙搓掉手上的泥土,拿着银票塞进袖筒里说道:“岚儿,为父这次一定改,一定改过自新。与你母亲,好好在一起过日子。”
    龚青岚呵呵笑道:“母亲的事儿,暂且放在一边,你先拿着这些个银子,寻点事儿做,有点起色的时候,便将母亲接回来!”龚青岚脸上笑容渐深,却是没有蔓延到眼底,秋水剪瞳里,蕴藏着寒光。
    龚远山毫无所觉,说了几句做长辈的教诲,便乐滋滋的离开。
    还不曾走到巷口,便被肖磊给拦截住:“你这会子有银子还给我了吧?”肖磊伸手朝龚远山的袖口抓去。
    龚远山连忙避开,捂住袖筒道:“这些银票不能给你了,我还要去交差。”
    肖磊怎会就这样放手?他比龚青岚摆了一道,抓着去坐牢,倘若不是他姐姐将他赎出来,恐怕还在牢里待着。他本是想要利用龚远山与龚青岚反目成仇,可惜,却看到父慈女孝的一幕。
    “是你与龚青岚一同合谋,骗我的银子吧?”肖磊一双吊梢眼,眼角上扬,痞痞的看着龚远山,摊手要银子的说道:“你若不将上次五千两银子拿出来,我有的是办法叫你后悔!”
    龚远山哪里肯拿出来?上次是肖盈给了他五千两,只要诬陷纳兰卿,将他赶出了燕北,再给他五千两做酬劳。当时他并不愿意,毕竟,季氏肚子里有他盼了许久的儿子。可肖盈说生出来撑死了一个庶子,有了这笔银子,还愁娶不到妻子?到时候再生个儿子,不就得了?还是个嫡子!你若继续守着这个庶子过活,不但生活没有盼头,恐怕还如了龚青岚的意。巴不得你死了,这样才能独占了龚家的财产!
    转念一想,是这个理。等他拿到了一万两银子,娶个妻子生儿子,到时候那一笔龚家的财产自然而然的就到了他的手中!
    “不给!为了帮你的忙,我儿子美妾都没有了,可不能白白的牺牲。”龚远山离肖磊远远的,探头看着街道,壮着胆子说道:“你别过来,过来我就喊你要杀人!”
    就在这时,两名男子从巷口走过,肖磊生怕龚远山会喊,心里有些慌乱,恶狠狠的说道:“早晚有一日,老子会要你的狗命!”放完狠话,肖磊一脸凶恶的离开。走出巷子,见到那二人回头看他,眼放凶光的吼道:“看什么看?老子废了你们!”
    那二人一听,连忙加快脚程,跑走了!
    ——
    翌日
    龚青岚躺在齐景枫怀中,伸手给纳兰卿诊脉,这次是一根红线,搭在手腕上,给纳兰卿切脉。
    龚青岚看着一道屏风后的纳兰卿,无奈的说道:“这样有用么?会容易误诊。”
    “他若医术不行,便让陈府医给你诊治。”齐景枫冷哼了一声,随即淡淡的说道:“想必是可以的,宫陌钥能金线切脉,他的医术不下于宫陌钥,断然是可以的,你莫要担心。”
    “你怎得替他说好话了?”龚青岚古怪的睨他一眼。
    齐景枫悻悻然的别开头,如玉般的脖颈,爬上一抹熏染的薄粉,淡漠的说道:“当时不过是忧心心切,见你疼的厉害,难免会质疑他的医术。如今,你好了许多,便是相信他的医术高明。”
    “哦?你这样就轻信他了?伤口清洗好,自然会好,又不是他能起死人肉白骨。”龚青岚好整以暇的挑高眉梢,含笑的睨着齐景枫。
    齐景枫心底有些恼,脱口而出道:“你若嫌弃他医术不好,宫陌钥还不曾离府,便换他给你医治?”说到此,微微有些变了脸色:“他上次的举动,太过轻浮。”
    龚青岚笑而不语,纳兰卿是隐世家族的人,他们极为的闭塞,从不与外往来。民风却是不如他们严谨,有的女子生孩子,都是由男子接生。
    适才她的伤疤在手内侧,他也没有顾忌的伸手,想要扯开她的衣裳,检查伤口。
    前世里,好似也因此,惹得一个官家小姐,寻死觅活的非他不嫁。
    齐景枫见她眉眼弯弯,笑出了声来。脸一沉,以嘴封嘴道:“我在外给他安置一处私宅,每日里定个时辰,让他来给你把脉,可好?”
    “不必了。”龚青岚拒绝,肖侧妃那日遇上了纳兰,眼底闪过狠辣。倘若将纳兰安排到府外,怕是会遭到肖侧妃的毒手。
    齐景枫气得心口一滞,狠狠的咬着她的唇瓣,怀柔道:“我们与他非亲非古,留着他住在府上不太好。不若,将他的医馆解封?”垂目,见龚青岚想要拒绝,再接再厉道:“他医术高明,也醉心救死扶伤,将他圈禁在燕北王府,只给你一人治病,他心中定然是苦闷难忍。”
    龚青岚见他想法设法,各种理由,将纳兰赶出府。轻叹道:“其实,将他逼出燕北的,是你吧?”
    齐景枫背脊一僵,长而卷翘的眼睫颤了颤,浅笑道:“我是这样阴险的人么?为何无缘无故要为难他?倘若如此,就不会安排长福在医馆护他周全。”
    “长福去,恰好可以将长霉的药材,藏在他的小仓库吧?”龚青岚探究的看着齐景枫,不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
    “你这是为了他怀疑我的品格了?”齐景枫似笑非笑的看着龚青岚。
    “你方才就挤兑他了。”龚青岚开始翻旧帐。
    “我说的是实情。”齐景枫眼底闪过不悦:“我是你夫君,你怎得为了个外人,坏我们夫妻之间的感情?”
    龚青岚深深的看了他两眼,侧身,闭眼:“幼稚!”
    齐景枫一噎,正要开口,便见到纳兰卿绕过屏风进来,脸一黑,冷声道:“怎么进来了?”
    “在下学艺不精,丝线无法切脉。”纳兰卿木然说道:“在下多谢世子好意,不必开医馆,住在王府很好。”后山有一大片的药,可以给他打理。
    看着他眼底闪耀着精芒,齐景枫探究的说道:“为何?”
    “在下发觉王府很好,寻到了珍贵的东西,待研究透彻了,便会离开。倒时还请世子爷割爱,让在下带走。”纳兰卿说到兴致的东西,眼底放着光芒,流光溢彩。
    珍贵?研究?带走?
    齐景枫面黑如锅底,浑身散发着‘腾腾’的冷气。
    陆姗见事儿不妙,连拖带拽的将纳兰卿给拉出门外,冷声道:“日后说的时候,带上名称,莫要再讲些让人容易误会的话。”
    纳兰卿蹙眉,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
    “请姑娘指点。”纳兰卿谦虚的作揖请教。
    陆姗眉头动了动,道:“日后少出现在大少奶奶面前,我言尽于此,听不听由你,后果自负。”说罢,闪身进了屋子。
    “我这要给青岚治病,怎能不见她?”纳兰卿一时摸不着头脑,啪的一声,他的药箱被砸在脚下。
    齐景枫气绝,他不过那日一会儿的功夫没盯着,这会子便喊青岚了!
    齐景枫摔坏了纳兰卿的药箱,纳兰卿将自己两日关在屋子里,修补着药箱,及一些用具。两日都不曾来给龚青岚诊脉,面对龚青岚那悠悠的目光,齐景枫也觉得有些过份了,便也没有敢出现在她面前,成日里呆在军营。
    龚青岚耳边倒是清静了两日,打算出府走动走动。方才一出院子,王府管家通传道:“世子妃,府外有消息传来,龚老爷身亡了。”
    龚青岚眼底有着诧异:“你说什么?”
    “方才有人传消息进来,龚老爷死了两日,倘若不是有人经过巷子拾荒,怕是不会发现龚老爷。”管家想到看着龚远山的尸首,胃里一阵翻涌:“死的可惨了,世子妃,您要做好心理准备,外边有人谣传,是您杀了龚老爷!”
    龚青岚颔首道:“我知道了,多谢管家。”
    “尸首停在衙门,王爷与王妃、侧妃都过去了。”管家见龚青岚疑惑,叹道:“终归是亲家,这最后一程,再大的恩怨,也该消了。”
    龚青岚到了衙门,里头正在审案,王爷王妃侧妃坐在左边,下面一块白布,盖在龚远山身上。看着被白布掩盖的人,龚青岚紧了紧手指,并没有多大的感触。
    若说前世被他的所作所为,令她心寒。最后的一丝情份,在他将母亲沉塘,在王府外败坏她的名声,消失殆尽。
    最后负荆请罪,都是带着目地,让她如何对他生的起一丝亲情?
    “世子妃,外面有人亲眼看见你将龚远山刺死在巷子里!你可有话要说?”知府拍着堂木,指着龚青岚说道。
    龚青岚看着跪在地上的一个瘦弱的人,淡淡的说道:“可有证据?”
    “我亲眼所见,你怨怪龚远山苛刻你们母女,宠妾灭妻,甚至至你们母女于死地,你对他怀恨在心,便起了杀念。龚远山一时没有防备,便给你从后背刺死!”瘦弱的男子争辩道。
    “你怎知这些?”龚青岚似笑非笑的看着男子,眼底闪过寒芒。
    “你与龚远山起争执时说的!”男子目光闪烁,依旧斩钉截铁的说道。
    “既然是起争执,他又为何没有防备?若你当初就瞧见了,为何现在尸首被发现,你才来衙门作证?”龚青岚从容不迫,戳穿了男子的疑点。
    “因为你给他的银票,里面下有迷药!我之所以不说,不过是怕被灭口。最近我娘病重,看到衙门悬赏,便斗胆来作证!”男子掏出怀中揭下的悬赏榜。
    这一句话说的无可挑剔,仵作将从龚远山怀中的银票呈了上来:“里面含有大量的迷药与毒药,即使没有刺上那几刀,受害人也是活不长久!”
    肖侧妃插嘴道:“哟,这可是弑父呀!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世间可是少有。按照大越律法,弑父可是要流放!王爷,我们燕王府几百年来,可没有出过这等丑闻,都是忠义两全的人。这样品性有问题的女人,怎能担任未来的燕王妃?”
    龚青岚眼睫半遮,镇定自若,并没有出现慌乱之色。
    “仅凭几句口头之言便断定了我是凶手?这银票上,若是我下的药,为何还要冒险,去刺杀他?”龚青岚冷笑的看着肖侧妃。
    肖侧妃触及到她那冰封彻骨的寒意的目光,心里似有寒气蔓延,莫名的觉得不安。
    “你不过是怕你父亲会把银票没有放在身上,毒不死他,便刺杀了他!”肖侧妃忍不住嘴快的堵住龚青岚的话。
    “肖侧妃这般清楚内情,难道这事儿是你所为?”龚青岚不急不躁的将话题,牵引到肖侧妃的身上。
    肖侧妃显然没有料到引火烧身,眼底的得意尽数敛去,嘲讽道:“我与你父亲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听王府一个丫鬟说,时常碰见你身边的那个叫什么红的,半夜三更的在林子里烧纸钱咒你父亲。都说主仆一条心,怕是你也恨毒了你父亲,要将你母亲沉塘,随后又败坏你的名声。之所以这次下毒手,怕是忍无可忍了!”
    龚青岚一怔,看向身后的红玉,只见她目光躲闪。
    龚青岚轻叹,这个丫头啊!
    “红玉不过是想念父母,我便准许她在父母的忌日,烧点纸钱,尽尽做子女的孝道。怎知,这一举动,在旁人看来,到城里厌魅之术!肖侧妃,这样嘴碎,喜欢搬弄是非的丫头,可是要不得,指不定哪一日,会反咬你一口!”龚青岚好心的提议道。
    肖盈霎时变了脸色:“晴儿才不是搬弄是非,她听得一清二楚!”说罢,回头看向文晴,却见文晴咬着唇说道:“侧妃,那夜里风声大,奴婢怕是听差了。”
    肖盈难以置信的看着文晴,陡然拔高声线道:“你胡说什么?不是你说那个什么红日夜咒骂龚远山和燕王府么?”
    文晴胆怯的看了一眼肖侧妃,朝后面退了几步:“奴婢没有,是您要奴婢这样说,奴婢害怕,怕说谎日后下地狱会被拔舌。”
    肖侧妃脸色灰白,没料到她身边的丫鬟,会背叛了她!
    “夜路走多了,总会碰见鬼。这瞎话说多了,总有一日会害了自己。肖侧妃一口咬定是我,却是没有证据,这罪名也是不成立的。”龚青岚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拢了拢袖口道:“我与父亲虽然有不可化解的矛盾,但是不至于要害死他。我不知是那个居心叵测的人,如此冤枉我,让我背上弑父的罪名,抹黑了燕王府!”
    肖侧妃恨极,这个贱人,三两句不离燕王府,摆明了是挑拨她与燕王!
    果然,燕王不悦的瞪了肖侧妃一眼,带着警告!
    肖侧妃有苦难言,龚青岚如此狡猾,这件事,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了么?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男子突然想起来,从怀中掏出一支发钗,说道:“这是我从小巷里捡到的,当时看着值不少银子,想要当掉。后来怕被人追查,便藏了起来。”
    燕王妃一看,脸色微变:“岚儿,这是我给你的那支发钗!”
    龚青岚目光微闪,眼底闪过复杂的光芒。
    这一幕恰好被知府给瞧见,拍着堂木道:“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
    “民女冤枉,不认罪!”龚青岚不卑不亢,淡然处之。
    “来人,上刑!”知府脸色一沉,看着王爷和王妃,并没有力保龚青岚,便打算屈打成招!
    刑具搬弄了上来,龚青岚冷笑道:“官老爷,都是屈打成招么?”
    “你——”知府眼底闪过怒火,拍着堂木,还不曾说完,便被人打断:“大人,府外有两个人来作证!”
    “快传!”
    肖侧妃收紧了手中的锦帕,目光一瞬不顺的盯着从府外进来的二人。
    那二人一进来,便是跪在地上:“大人,草民张文(张生)。”
    “你二人可是来作证,指控罪犯?”知府指着龚青岚说道。
    “草民确实看到有人与死者有争执,可不是世子妃,而是一名男子。好似在为了银子的事情,起了争执。死者不愿意给那名男子,那名男子便放了狠话,说迟早杀了他!后来走出来,瞧见了草民,同样说废了草民。”
    “此事当真?你们可记得那人长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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