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客气才是,与妹妹讲这些个虚的作甚?”莫紫涵警惕的看着沈青岚,她是什么人,心中也清楚几分,今日里这么热络,断然是有诈。
    “妹妹紧张什么?咱们将军府又没有发生大事。倒是委屈了妹妹,嫁进盛府从父亲手中拿兵符给盛三爷,到时候事发,姐姐不费吹灰之力,便让盛府栽个大跟头。”沈青岚拍了拍莫紫涵的肩头,替她整理好衣襟。
    莫紫涵呆楞住,惊恐的看着沈青岚身后的盛三爷。终于明白沈青岚话中的意思,偷盗兵符,盛府自是拿着去栽赃给将军府。而如今,她算得上是将军府的女儿,将军府出事,断然会牵连到盛府。
    她是故意说给盛三爷听,让盛三爷误会自己是受到了沈青岚的指示,嫁进盛府。
    “不!不是的!夫君,她是骗人的!”莫紫涵慌乱无措,只得上前来解释。这几日在盛府,她过的生不如死,早已熟知盛三爷的手段。他性格残暴,心性多疑,最是痛恨背叛。若是他信了沈青岚的话,他会打死她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秋后算账,两对新人
    莫紫涵惊惧的盯着盛三爷,看到他眼底的暴戾,浑身胆寒。
    “夫君,是她挑拨离间。我……我没有受她的指使……”莫紫涵急切的解释,看着三三两两聚拢的人,咬紧了下唇瓣,极力的克制住恐惧,抓着盛三爷的衣袖道:“三爷,我嫁给你,已是盛家的人。盛家受到牵连,我又如何能无事?她在挑拨你对付我,今儿个这么多人,你要发怒惩罚我,盛府会被人如何看待?”
    盛三爷怒火翻腾,恨不能掐死这个女人。可又想到母亲的一番,他接连成亲几回,沐水嫣刚刚难产而死,他便立即娶亲,名声早已败坏在外。倘若再掐死了莫紫涵,盛府更加岌岌可危。
    强制的压下杀机,冷眼看着沈青岚,眸子一亮。随即,布满了阴霾:“燕王世子妃说什么呢?令妹嫁入盛府,只带了两身衣裳,何时有兵符了?盛府可不曾受到贵府如此丰厚的嫁妆。”
    沈青岚并不指望盛三爷这个当头冲莫紫涵发怒,即使他怒火滔天。毕竟,要顾全了盛府的颜面。
    “明日定会送到贵府。”沈青岚饶有兴味的打量着盛三爷,意味深长的说道:“不愧是一母同胞,盛三爷与盛将军有*分相似。”说罢,便进了屋子里。
    盛三爷听着她饱含深意的话,一时品不出其中的意味来。
    “三爷……”莫紫涵胆战心惊的唤着盛三爷,却被盛三爷怒瞪,甩袖进了府。
    莫紫涵看着他熟悉的目光,忐忑不安。心知他如今没有发作,宴会结束,少不得吃皮肉苦。心里对沈青岚的恨意更深了一层,若是没有这个贱人的挑拨离间,盛三爷又岂会在与她和好之际,再生间隙?
    “恭喜恭喜,三夫人。”这时,一道热情带着讨好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莫紫涵满面怒容的回首,见到穿金戴银的夫人,手上提着一个油包纸。转瞬换上了笑颜:“这位夫人请进。”领着张氏进府。
    “你唤我齐二夫人便是。”张氏亲切的说道。
    莫紫涵眼底闪过轻蔑,视财如命的齐二夫人?为了银钱,将自个的女儿卖去冲喜,这等薄恩寡义之人,又岂会无缘无故对她亲近?
    张氏见莫紫涵不语,想到方才远远的看到那一幕,试探的问道:“三夫人与我侄媳妇儿很熟识?”
    “这样说来,我们算得上亲家。方才的燕王世子妃,是我的姐姐。”莫紫涵笑了笑,觉着眼前的老女人,有趣得紧。
    张氏闻言,立即笑逐颜开:“我就说嘛,莫怪第一眼瞧着三夫人就亲近,原来是亲家。怎得以前没有听到侄媳妇儿提起过你?”
    “我是姐姐的义妹。”莫紫涵垂目,径自朝宴客的保和殿。手却被张氏拉住,塞进了一个油包纸。看着手中的油包纸,疑惑的望着张氏。
    张氏脸上的笑容更深,略有些谄媚的说道:“三夫人,这是我路过飘香阁买的糕点,已经尝过了,味道极好。”瞅着四处无人,继续说道:“盛三爷手中打理着一个玉器阁,我呢,相中里面的一株尺高的红珊瑚,色泽艳丽,其形如孔雀开屏的尾巴,要价不菲。今儿个找你,就是说说这件事儿,能不能少个几成?”
    莫紫涵嘴角上扬,透着讥诮。一包破点心,就想廉价买株红珊瑚?况且,盛三爷那株红珊瑚,可是费了不少力气劲儿才到手,是镇店之宝,岂能轻易的倒手出去?
    “你出多少银子?”莫紫涵笑着回问。
    张氏眼前一亮,这是有底了?连忙回答:“这个数。”张开一个手掌。
    “五万两?”莫紫涵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
    “五百两。”张氏摇头纠正,脸色有点不好看。五万两?狮子大张口呢?若旁人瞧着是亲家,都白送了去!亏得还收了她一包糕点。
    莫紫涵冷笑了几声,当初盛三爷买回这株红珊瑚,便不止五万两。这一株顶级红珊瑚,有市无价,五百两想要拿走。缺心眼儿吧?
    “这可不行,夫君极为宝贝这株红珊瑚。齐二夫人若想要这红珊瑚,可以让姐姐与夫君说道说道。”莫紫涵话音一转,将包袱扔到沈青岚身上,暗示道:“大哥想要这株珊瑚,夫君都不肯割爱。以姐姐的家产与地位,轻而易举之事。倘若我有姐姐那般丰厚的家产,不过一株珊瑚罢了,送给你又如何?只是……你也清楚盛府这光景……”落寞的垂眸,将手中的糕点塞到张氏手中:“最近牙疼,府医说不宜吃甜食。”
    张氏原本不悦,可听到她的提示,若有所思。看着手中的糕点,连忙去寻沈青岚。远远的看到沈青岚坐在铺着狐皮的青石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侄媳妇儿可叫二婶好找,得知你也在,便给你买了几块糕点,打打零嘴。”张氏笑着将点心给陆姗,陆姗见到是飘香阁的糕点,昨夜里沈青岚念叨过,便拆开油纸包,里面三块小巧的糕点,她寻常一口便能吃掉。其中有一块,缺了一个边角……
    张氏见陆姗盯着那块残缺的糕点,讪笑道:“飘香阁的东西,贼贵。我这不是怕她们糊弄,便捻了一角尝,口味极好。”
    其实这三块糕点要一两二钱,张氏便掐了一角还给掌柜的,扔下一两银子走的。
    沈青岚心中明白张氏的为人,淡淡的扫了一眼糕点,笑道:“二婶自个留着打零嘴,我胃口不佳,不喜吃甜食。”
    张氏也舍不得把糕点给旁人吃了,这可是花了一两银子,平素她都不舍得买。若不是今儿个有事相求,断然不会随礼。
    “侄媳妇,老太爷升迁,相中了一株红珊瑚。你也知,二婶娘手头紧,搜肠刮肚的想法子凑银子,可那不过是冰山一角。想着你与枫儿也是个孝顺的孩子,便找你借点儿银子。”张氏想到沈青岚的阔绰,说得理所当然。
    沈青岚半垂着眼睫,把玩着玉佩穗子,似笑非笑的说道:“老太爷升迁,我与夫君送了一方紫金砚,并不曾听说老太爷喜爱红珊瑚。”
    张氏心头一紧,沈青岚淡淡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便觉自个如水晶般的人,一眼给看透。干笑道:“这人一老,就如同孩子一般,随时变化着喜好。这两日嚷嚷着要一株红珊瑚呢!”
    “我手头上也没有多少现银,只有一千多两。二婶若要借,便立个字据写清归还日期,去官府存档,我再将银子给你。”沈青岚面目冷清,张氏见钱眼开,你若轻易满足她,便是个无底洞,恨不能吸干你的家产!
    张氏脸色微变,悻悻然的说道:“侄媳妇儿,你家产颇丰,何苦与二婶娘哭穷?当初分家时,老太爷可是把他的那份家产给了枫儿,如今不过想要一株红珊瑚,你便做出这副抠门样,我难不成会吞你银子?不过手头有些紧,借几个银子罢了,又不是打秋风!何苦防贼一般。”
    沈青岚沉吟了一番,道:“陆姗,给她几个银子。”
    陆姗从荷包里掏出三个五两的银锭子,递给张氏。
    张氏面色涨得通红,沈青岚这是在羞辱她!可有银子不要白不要!伸手愤然的夺过,揣进袖中。抬眼,便见到沈青岚被陆姗搀扶着离开,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呸!摔死你个守财奴!”
    骂骂咧咧的走出去,迎面便碰上了莫紫涵,张氏脸色不快,并不打算理会。
    莫紫涵唤住张氏道:“齐二夫人,姐姐如何说?我方才探了夫君的口风,若是姐姐出银子,他倒是乐意做个人情。”
    莫紫涵不说倒好,一说便想起沈青岚见她说话的岔子,脸色阴沉。
    “齐二夫人,莫不是姐姐不愿?”莫紫涵见张氏脸色不虞,试探的问道:“你也别介意,姐姐近来心情糟糕,对谁都如此。我好歹也是将军府养大的,成婚就带了两身衣裳到盛府。”说着,满嘴苦涩,无奈的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几张一百两的银票道:“这些银子是我敬新妇茶领的红封,齐二夫人如今急着用,便先拿去。”
    张氏见莫紫涵如此爽快,心里对沈青岚愈发的不满,替莫紫涵打抱不平的说道:“嫁妆不给,便说不过去,我若是你,早闹到她府上去了。”
    莫紫涵苦涩的笑道:“我这般便太不近人情了,若是有丰厚的嫁妆,我定会替你将红珊瑚给买来。”看着张氏若有所思,告辞道:“我先去招待客人,齐二夫人你随意。”说罢,便离开了。
    张氏望着莫紫涵的背影,心中蠢蠢欲动。
    ——
    众人被领到园子里观赏山茶花,这株山茶花有寻常女子半人高,上面结满了艳红的花骨朵。并没有奇特之处,可原本是春天开花的山茶树,却在冬日里盛开了茶花,五颜六色,如彩绸一般,在冬日的暖阳下格外醒目。
    沈青岚在盛府随意的走动几圈,站在假山旁,听到假山后有人压低了声音在争执。挥手示意陆姗屏息,静静的听着,却忽而见到莫紫涵怒气冲冲的走出来。
    莫紫涵见到沈青岚面色一僵,掉头就走。
    沈青岚眼底闪过深思,便见到陆姗摇了摇头,并没有看到还有其他的人在里头。
    勾唇一笑,莫怪莫紫涵毫不担忧的离开,想来假山里另有乾坤了。向前走了几步,便看到齐浅裳与即墨璞在商谈着,几步远站着睿王。
    齐浅裳见到沈青岚,苍白的脸上扬着一抹笑,迎了上来:“嫂嫂。”
    沈青岚看了眼即墨璞与睿王,担忧的看着齐浅裳。睿王对齐浅裳势在必得,眼底深处藏着毁灭的暗泽。
    睿王追求了齐浅裳许久,齐浅裳冷眼相待,如今突然嫁给即墨璞。与他对立的王爷,自是心头不甘,难免会怕他做出过激的事情。
    而他眼底的疯狂,无疑是已经心存杀机。
    “你随大婶一起来的?”沈青岚见齐浅裳气色不好,想来这些时日,过的并不好。皇上的圣旨已下,断然没有退路。怜惜的抚顺她鬓角的散发,温和的说道:“日后有难处,可以寻我。”
    齐浅裳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笑容绽放了一半,便凝滞在脸上。沈青岚察觉到她的异样,顺着视线望去,瞧见一袭大红锦袍的凤鸣,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安平,停在池塘边。
    似乎感受到她们的视线,凤鸣侧头望来。面色沉静,朝她们点了点头。俯身对安平打了手势,吩咐身旁的侍卫照看好安平,便缓步走来。
    齐浅裳呼吸不由得一滞,屏住呼吸看着凤鸣,一步一步的靠近,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成拳头。
    “齐景枫呢?”凤鸣张望四周,并没有见到齐景枫的身影,眉头微蹙,隐有不悦。
    “他被父亲唤去了。”沈青岚失笑,长眉陆姗在她身旁,也无大碍。齐景枫在将军府送来信件时,被唤去了将军府,想对策。
    凤鸣提着的心,并没有落下来。齐景枫宝贝沈青岚的深度,丝毫不亚于他,断然不可能放任她一个人独自赴宴,定是发生了大事。
    “如今,你连我也瞒着?”凤鸣眼底蕴藏着复杂的神色,她方才那句云淡风轻的话,显然有着敷衍。
    沈青岚知晓他想多了,轻叹道:“你都无暇分身,何必拿这些个糟心事,让你干着急?也不是什么大事。”
    凤鸣眼底有着无奈,她不想多说,便一个字不会透露,便也不问了。
    “嫂嫂,出事儿了么?”齐浅裳听到他们的对话,忧心忡忡的看着沈青岚。心中暗自自责,顾自伤神,都没有注意到她。
    “无碍。”沈青岚安抚的看了齐浅裳一眼,抬眸,便见凤鸣望着齐浅裳,眼底掠过复杂的光芒。心一沉,他们之间何时有牵扯了?
    齐浅裳躲闪着凤鸣的目光,如芒刺背,余光瞥到阔步走来的即墨璞,稍稍松了口气。后退几步,站在即墨璞的身侧,笑道:“我们还有事,便先走一步。”
    即墨璞伸手搭在齐浅裳的肩头,齐浅裳背脊一僵,盯着凤鸣的视线,脚步慌乱,逃也一般的离开。
    脱离了众人的视线,即墨璞满目阴沉,转身扣住齐浅裳的双手,俯身咬着她的唇。看着她惊怕的浑身发抖,幽森的说道:“别让本王知晓你耍什么花招!”
    齐浅裳没有见过这样的即墨璞,吓得双腿发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即墨璞看着她湿漉漉的双眸,如同受惊的小鹿,楚楚可怜的惹人怜惜。长有厚茧的手掌,摩挲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蛋,阴冷的笑道:“长着如此令人怜惜的容颜,便乖乖的等着本王迎娶,做个听话的金丝雀。”说罢,扔下齐浅裳,便转身离开。
    齐浅裳瘫软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抓着胸口的衣襟,大口的喘着气。
    看到眼前一双白底黑面,金线勾勒的祥云靴,涌到眼眶的热气,被逼了回去。不用抬头,也知是谁。
    两人沉默了许久,凤鸣冷漠的嗓音,没有一丝的起伏:“如今后悔,还来得及。”
    “他是我选的人,会帮助我忘记你。你既然不能给我想要的感情,亦是不能娶我,便莫要管我的事情,空留遐想妄念。”齐浅裳抬起头来,细长的眸子里,一片水色清澈,透亮见底。
    凤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只是担心你,拖累她。”
    齐浅裳听闻前一句,整个人紧绷,脑子里一片空白。似乎踩在了云端,后一句,便是将她重重的摔落在地,粉身碎骨般的痛。
    “我不会连累她,不会的。”齐浅裳仿佛魔怔了一般,不断的喃喃自语。突然觉得好冷,蜷缩在一团,双手紧紧的怀抱住自己。
    凤鸣眸光闪动,终是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时辰,凤鸣寸步不离的守着沈青岚。莫紫涵几次从沈青岚身边走过,脸上带着扭曲的笑。
    沈青岚心底的不安逐渐扩散,莫紫涵唤她来府中参宴,似乎并没有打算对她做什么。还是因为凤鸣在,适才无从下手?
    就在这时,暗一面若冰霜的出现:“主子,汴州传来消息,将军的军队,拦截住运粮赈灾的队伍。两方开战,死伤惨重!”
    沈青岚面色一变,盛家竟是偷盗着兵符,调动军队,去拦截粮草!
    “情况严重?”沈青岚想摸清楚底,好想对策。
    “皇上震怒,要收回将军的兵权。可情况很不妙,万民请命,处决了将军。幸而世子爷及时开粮仓施粥,适才安抚下来,不曾暴乱。”暗一将事情摘着扼要说出。
    沈青岚眼底闪过寒芒,好一招借刀杀人!
    若单单只是拦截粮草,皇上顶多借机收回兵权,不会重罚了去。而如今汴州百姓,食不饱腹,冰天动地的使他们看不到生机。而父亲此刻拦截了他们救命的粮草,断然是会愤然而起。
    “走,去将军府。”沈青岚看着凤鸣手中拿着密件,便知他也是收到了消息,神情凝重的说道:“你莫要轻举妄动,等我的消息。”带着陆姗与长眉,急匆匆的离开。
    到了将军府,果然如沈青岚所料,秦姚精神不振,萎靡的坐在临窗摆着的软榻,怔怔的看着窗外。见到沈青岚进来,哑声说道:“你父亲进宫了,已经几个时辰过去,都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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