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婷抬头,眼前硬挺刚毅的人眸中,露出的是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的棱角比之前更加清晰了,双眸的血丝看得出严重的睡眠不足。
    “我知道。”
    贺鎏阳一把将秦婷抱起,磁性的声音传来,“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秦婷不愿意就这么回去,她想看着贺鎏阳——这个自己熟悉的丈夫,陌生的金三角铁血将军的手段,可是最终还是点了头,比起前者,她更不愿意贺鎏阳为她分心。
    贺鎏阳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秦婷下意识抬手捂住,瞪了他一眼,“脏。”
    贺鎏阳哑然失笑,咬了一下她的鼻子坏笑道:“是不算干净。”
    秦婷:?!
    她让他亲了吗,居然还反过来嫌弃她脏!
    混蛋!
    贺鎏阳看她不满的神情,眸中露出浅浅的笑意。
    吴雄明等人在看到门打开后,都连忙探头往里看。只见他们的首长怀中抱着一个女人,公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见他们想看他怀里的人,贺鎏阳挑眉冷扫了所有人一眼。
    吴雄明嘿嘿了一下,随后严肃道:“报告首长!蔡森青等人已经全部抓获!部分反抗的已经当场击毙!”
    贺鎏阳冷笑道:“将他们带回去。”
    “是!”
    吴雄明心中直摇头。想起刚才自家首长突然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又突然下令直捣蔡森青驻地的凶悍样子,至今还心有余悸。首长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不关心,他更关心的是,首长为啥那么凶悍。简直太吓人了,就这架势,谁都不怀疑他是打着剿灭的目的来的。
    得,这下子,华夏军队又要在金三角出名了。
    秦婷被吴雄明负责送回去,一路上吴雄明生怕有半点让她磕着碰着——虽然秦婷的样子已经是相当狼狈。
    “秦法医,放心吧。有大龙跟着呢,再说还有咱的军舰,首长不会有事的。”吴雄明虽然得不到人,但依旧殷勤得很。
    秦婷疑惑道:“我的担心有那么明显吗?”
    吴雄明坐在她跟前笑着道:“是挺明显的。”
    秦婷笑了,“你们都还挺幽默。”
    “没办法,当兵的日子难过。再不自己找点乐子,日子没法过下去。”说完,吴雄明突然凑近道:“秦法医,首长平时有没有很怪?”
    “怪?”秦婷回想了一下,贺鎏阳这人嘛……要说流氓倒是很有,怪还真没有,“怎么个怪法?”
    吴雄明一脸回忆艰难,挤着词道:“就是譬如有人有危险的时候,他就会忘了自家兄弟;或者,完全换了个人,特别吓人的那种,有没有?”
    秦婷脸微微泛红,如何还不知道吴雄明什么意思。
    她故作一脸正经道:“没有。”反正她没见着。
    吴雄明挠了挠脑袋,很认真打趣道:“真的没有吗?我好像已经见了不止一次了,秦法医,要不你再好好回想回想?”
    秦婷眯着眼看他,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没有。”
    吴雄明笑容满满,故作一脸疑惑地从船舱出去。秦婷看着吴雄明出去,心中将贺鎏阳翻来覆去问候了一圈——自己不正经,连底下的兵都带歪了!
    秦婷踏进金三角指挥总部的那一刻,三艘军舰已经同时包围了一处毒枭驻地。
    军舰上,一个男人身姿挺拔,目光如炬。他的出现,足以震慑周围所有的毒枭。在所有人以为他回不来的时候,他以最直接震撼的方式重新回到所有人眼皮底下。
    他的手段依旧蛮横凶狠,不亚于这金三角的任何一个毒枭。
    他手下的兵只听他一人指挥,几乎要目无王法。只要是他要围剿的毒枭,他的兵就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他的阎王之名,由这只铁血军队铸成;而这支军队的声名,也在他带领下震慑四海!
    “报告首长,所有主力已经到位!”
    “按计划行动。”
    “是!”
    一声令下,所有主力有效集结。毒枭驻地已经展开反击,可是在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他们的所有反抗都被一一瓦解。直到头目被抓,也才不过用了不到三小时的时间。
    秦婷在病床上躺着,听到贺鎏阳要回来的消息后,才放下担心沉沉睡去。
    ——
    顾经胜收到消息,立刻就来找杜熙春。此时杜熙春已经处理完了张立民的事,无论是审讯还是最后的决定,在他手里都变得轻而易举。
    顾经胜道:“根据贺鎏阳的调查结果,这十三个渔民的死和张强有关。先是吴培征用了民用渔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为了报复华夏驻军,他们才对渔民动手。而他们敢这么明目张胆枪杀的原因,是因为张强在背后给他们做支撑。所以要是说起来,这张强才是真正的凶手。”
    杜熙春淡笑道:“就这些?”
    顾经胜皱眉,继续道:“虽然明面上来说张强是幕后主谋,但是从这十三个渔民死后处理的速度来看,应该还有其它的势力在帮忙。”
    “你觉得是什么势力?”杜熙春看向顾经胜。
    “我怀疑,是当地的驻军势力。”顾经胜分析道:“毕竟,最近华夏和这些国家的摩擦不少。这次又是我们自己犯了错,他们想借机报复的可能性很高。而借用毒枭的手,是他们最喜欢用的。”
    杜熙春修长的手指敲着桌面,他长相不算精致,可是周身的气质让人很舒服。尤其是他惯有的温润笑容,让人忍不住放下戒备。
    他很少有这种暴露自己思考的举动,或许是这里发生的事情对他来说太容易,所以让他没有戒心。又或者是顾经胜是自己人的缘故,他不打算伪装。
    他停下敲击的动作,对着顾经胜道:“枉费你是做外交工作的,想问题也如此简单?”
    “您的意思是?”虽然杜熙春比他小,但顾经胜还是忍不住加了敬语。
    杜熙春用食指指了指脑袋,道:“多想想,这里面的关系。如果实在想不通的话,就想想和鎏阳的做法。”
    贺鎏阳的做法?
    顾经胜愣住,这贺鎏阳做的不就是蛮横地对付毒枭吗?难道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根据他所知,贺鎏阳这么大动静直接包围张强的老巢,肯定会引起各方注意。如果稍微不慎,被外媒拍到的话,到时候不知道会引来多少麻烦。
    “您的意思是这幕后支撑的势力是……”顾经胜睁大眼睛。
    杜熙春没有给顾经胜任何回答,只是笑容点点道:“我先回京城,这里的事情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就好,对任何人都不要透露。”
    “是,我明白,”顾经胜道:“杜处,您这么快回去,是不是还有其它打算?”
    杜熙春扬着笑容道:“事情处理完了,自然就要回去。”
    顾经胜叹了口气,他永远不知道杜处的下一步在哪里。这杜家的人,着实都是令人难以捉摸。
    杜熙春带张立民离开的时候,贺鎏阳正带人回总部。此时不会有人想到,过不了多久,京城内暗藏的波涛势力将会对贺家进行第二轮的打击,这次打击来得凶猛而措手不及。
    ☆、399 威慑,戏弄
    这一问,满屋子女孩哭了起来——她们果然家都不在此处,而且全是被拐卖的。 当然,拐子看中眼的,个个都是美人胚子。
    确认了被拐这个事实,褚姑娘对黄娥诡异作为,顿时减少了怀疑,也许那是大难过后的心神慌乱吧。那两人一直被拐子安置在一处,男人一直赤身l*体,两人待在一块……也许两个人真有点秘密,那也是理所应当。女孩子保留一个清白名声不容易,该替人遮掩的,咱多担待一点。
    故此,当褚素珍领这些女孩出屋时,即使觉得院中的时穿与黄娥交谈时的神态很鬼祟,比如一见她出现,黄娥便拼命的躲开,彼此刻意保持距离……她全装作看不见。
    院内的惨状立刻让女孩吐得天昏地暗,见到她们吐得比自己当初还厉害,褚姑娘心情稍稍好一点,她大声呼喊:“时……郎君,这些醒了的女孩由你照顾着,我去唤醒其余的孩子。”
    时穿点点头,他还没说什么,又是黄娥快嘴快舌的插话:“褚姐姐放心,我把她们都拢到正屋里,你去忙吧。”
    褚姑娘领着家丁又走进另一间屋子,进屋的时候,她想起那些刚醒来的女孩,见到院子里的场景,也与她一样吓得站不住,而黄娥,她怎么一直如此镇定?褚姑娘心里止不住的嘀咕:“这小小年纪,精跟妖精似的!如此惨烈的场景,连施衙内这个男人见了都惊心动魄,她却能神色平静的与人倚门交谈,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家庭,能养出这样的妲己来?”
    连续走了几个房间后,被拐的女孩子都已经唤醒,褚姑娘走进最后一间屋子——在这种来回奔波徒中,每次走出屋门,重新来到院落时,褚姑娘总是被园中的惨状激起恐惧心和呕吐感,她忍不住两腿发软,忍不住想逃离这个院子。但她依然奔波着,去挽救那些被迷昏的女子们。
    当她奔波于各个屋子的时候,时穿倒是非常尽忠职守。他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杆红缨枪,拄着长枪一直站在院子里守护。
    更令人神奇的是,连施衙内都借口安置同伴,不愿再踏入这院中,黄娥那个小女孩却一点没有在意遍地的尸首,以及浓重的血腥,她一直牵着时穿那只空闲的左手,与时穿有一句没一句的交谈。
    这两人交谈时断断续续,见到院中有人,黄娥就警惕的停住话头,冲来人露出微笑,时穿的呆愣愣的,总是反应慢半拍。而褚姑娘对此一点不在意,她只想着尽快把所有的女孩救醒,然后……逃离这所院子。
    家丁又去打水了,在等待冷水期间,褚姑娘焦急的在屋里来回走动着,偶然间,她听到几句飘来的话,那是时穿的嗓门:“你编的(谎)话听起来像……”
    褚姑娘赶紧止住脚步,但声音再也听不到,犹豫了一下,她走到窗边,从窗户缝向外眺望。
    这座道观有钱,窗户上糊的是绢纱而不是纸。绢纱捅不烂的,褚姑娘只能从窗户缝向外眺望,只见院中两人的嘴一张一合,但她却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褚姑娘回忆了一下——作为海州城数一数二的才女,她阅读过很多闲杂书籍,鼓廊、回音壁的传闻也略有所知,稍稍考虑了一下后,她开始沿着刚才走的路径慢慢回溯,当她走到屋中某个地点,又一句话飘入耳,是黄娥的声音:“……唯有这样说,才能……”
    褚姑娘稍稍动了动身子,她的耳朵仅仅变动了几厘米的距离,又什么都听不见了。
    褚姑娘站在原地,左右挪动耳朵,调整着身体姿势。稍停,小姑娘的声音又传入耳朵,声音细微,像是有人在耳边窃窃私语:“……你答应了,你答应照顾我的……上天派你来救我,你不能撇下……我背地里我无数遍祈求遍天神佛,没想到举头三尺果然有神灵,你真的来了,让所有的拐子都遭了报应……”
    正在这时,话音嘎然而止,褚姑娘赶紧走到门边,果然望见家丁提着桶过来。
    最后一间屋子躺了三名女孩,褚姑娘做事的时候显得心不在焉,好在经过长时间的实践,她已经手熟了,等她机械的将三名女孩救醒,领着三名孩子来到院中,时穿已经不见了,堂屋门口,黄娥牵着一个女孩的手,坐在门槛上聊天,那女孩正是所有被拐女孩当中最年幼的,也就是褚素珍曾经抱过的那七八岁小女孩。
    没等褚姑娘开口询问,黄娥马上解释:“时大郎洗浴去了,他身上的血结了疤,浑身不舒服,闻起来臭臭的,我让他赶紧换上新衣服。”
    话音刚落,时穿穿着一套很不合身,非常滑稽的服装,手里拿着一份账簿窜了出来:“找到了找到了,这是他们的账簿,所有拐卖女孩都记录在案,我们可以按照账簿查对。”
    稍停,时穿遗憾的说:“可惜都是用暗语记录,需要破译一下。”
    褚姑娘目光一亮:“真的,太好了,拿来我看看。”
    黄娥冲时穿招招手:“大郎,你衣服穿错了,蹲下来,我给你顺一顺。”
    时穿温顺的走过来,蹲下身子让黄娥整理衣物,另一只手抬的老高,把账簿递给褚姑娘。
    褚姑娘接过一看,全是看不懂的字码,比如这一行写的“壬申乙卯丙午戊辰淮南东黄州阳逻黄二……”
    “这什么意思?”
    “时间、地点、经手人、被拐女孩数量,给经手人付款多少、沿途接应点在哪里、花费多少——账簿上要记录的无非是这些东西,挨个推敲一下就能推究出来,然后核对女孩失踪的日期,失踪的地点,马上就能查出她们的家乡在哪里。”
    褚姑娘长出一口气:“这下好了,可以帮着这些孩子找到亲人了。”
    褚素珍之所以这么高兴,是因为这年头大多数人都没有地理知识。在这个时代,地图是国家军事机密,别说普通老百姓,即使是官员,不到一定行政级别也见不到地图。
    对于市井老百姓来说,许多人能知道家乡的名字,知道附近着名县城,已经很不错了。而父母的名字对子女来说更是一个忌讳,身为小辈,不仅终身不能说出这个名字,连科考的时候遇到相同的字,书写时都要缺一笔,以表示遵守孝道。
    刚才救醒那些女孩时,褚姑娘曾一一盘问过,果然大多数女孩根本说不出父亲的名字,其中最年幼的那个七八岁女孩,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叫鬟娘(环娘)。
    现在有了这账本,即使被拐女孩说不出家乡的名字,父母居住的街道,但根据失踪日期倒查,也能大致推断出她们被拐的地点。
    褚素珍数了数,诧异的抬起头来:“十八个,这里记录了十八个女孩,可院子里有十九个孩子,怎么搞的,少记录了一个——不,两个,时大郎,你的名字也不在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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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0质问,需要的不过是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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