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柳自是不知道秋蝉心里正在气的是何事,见她这般,便将她打发了下去。猴子既然要求只与她单独说,秋蝉在场也不合适。
    此刻猴子正站在蒲柳的房中,眼睛四处上下张望着,极为好奇。
    蒲柳也不说话,任猴子看着,对于猴子所说的什么礼物,她并没有多大在意。
    “原来这里的房间也就是这样的,和普通人家也没什么两样嘛。”半晌,猴子说道,脸上明显看出了淡淡的失望。
    蒲柳一听,不由问道:“那你觉得青楼女子的房间该是什么样子?”
    猴子听蒲柳这么一问,想也没想的说道:“应该是很不一样的,让我们这些男子看了就想……总之不是这样的。”猴子说着脸上露出一片红晕来,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其实蒲柳还是听懂了猴子话里的意思,不过就想说觉得青楼女子的房间应该比较开放,旖旎诱惑那一类的罢了。离春院本就与其他青楼女子房间有别,再加上蒲柳自己喜欢淡雅素净的装饰,所以看起来与一般闺中并无多大区别。
    要说真的有什么不同,她自己也说不出来。她在春风楼里没有多少日子,平日就待在如烟房中,除了她那里的装饰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外,其余别人的房间她还真不知道。
    到底还是孩子,刚才在院门外还一副大人口吻般,这会就露出孩子本性来了。
    想到这里,不想再纠结这个话题。蒲柳淡淡一笑:“是哪位朋友托你带的什么礼物?”
    听蒲柳这么一问,猴子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只见他伸长脖子往门外,窗户四周警惕的看几眼后,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小心翼翼的伸到了蒲柳的面前。
    这是一块极好的丝绸滑布,四角软软的交叠在一起,隐隐透着一股绿光。与猴子身上的粗布衣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蒲柳不由望了一眼猴子,见他这般神情庄重肃穆,心里不由也跟着好奇了起来。她轻轻掀开绸布,里面赫然躺着一块翠玉,一层浓郁的绿光自翠玉本身发出,将两人的面容染上了一层晕晕的绿光。
    当见到这翠玉第一眼起,蒲柳就知道猴子所说的朋友是谁。只是,楚幕将派猴子大老远的将翠玉送来给自己,意欲为何?
    “你是他什么人?”蒲柳用绸布将翠玉重新遮了起来,那层绿光便淡了下去。她也不去接,潜意识里并不想要这翠玉。
    “楚大哥哥是猴子的恩人。没有他,猴子一家人早已死于扬州的瘟疫里了。”猴子认真说道,提起楚幕二字,脸上尽是崇拜。
    “楚公子在扬州可好?为何叫你送这玉给我.”蒲柳问道,心里不由想起徐保长说起吴冷在法场被人劫走一事,亦不知楚幕,楚凝然还有吴冷三人日后的生活该会如何发展下去……
    想到这里,又觉得好笑。自己的感情事如今都理不清了,还想着他们三人的。心底里蓦地生出了一股悲凉的烦躁。
    猴子听蒲柳这么问,不由朝蒲柳靠近两步,压低声音说道:“楚大哥为防廖淼老贼迫害,已经带着全家人回了异世。临走时特意吩咐我将此玉带给你,而且还嘱咐了玉发光之时送到你手上。其实我已经在这长安城数月了,只等这玉发光。”
    猴子说完,将玉连着绸布塞到了蒲柳的手里。望着怔怔发愣的蒲柳,认真说道:“楚大哥临走时托我带句话给你。”
    “什么话?”蒲柳脱口问道,对于楚幕带着楚凝然他们回现代这一事,真是感觉有些匪夷所思。但回头想想,廖淼一直逍遥法外,对楚幕回现代的方法肯定会穷追不舍,楚幕这样做倒是死了廖淼的心,又保全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楚大哥说,这里不属于小姐你,待的久了只有害处,而且还会伤害身边重要的人。”猴子眼睛一眨不眨,对于楚幕的交代他一个字都没忘记。
    蒲柳耳边听着猴子说的话,手中翠玉隔着绸布传来了阵阵凉意。低头望着晕晕淡出的绿光,脑海里再次闪现出彧和那星然姑娘手系红线的一幕,心头一股酸怅感漫漫袭来……
    此刻这玉的到来,是暗示着自己该离开的意思吗?
    窗户外的大树上一只通体墨黑的乌鸦瞪着乌黑的眼珠子看着房里两人的动作。待见到蒲柳手中翠玉时,眼珠子蓦地变成了血红色,随即扑棱扑棱两下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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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八章 计起(一)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一方书桌上,一张四方的白纸上歪歪斜斜的写着这八个大字,饶是秋蝉识得点字,却楞是没大看明白蒲柳写的什么。
    自猴子在蒲柳房中半日才出去后,秋蝉就一直陪着蒲柳待在了房中。
    “这,写的是什么?”秋蝉忍不住开口问道,眼睛却望着自己端进来的饭菜,早已凉透。
    “写的是女子如蒲苇如同丝一样坚韧,而男子如磐石则不会自己挪动。”蒲柳低低解释道。
    她本可以不解释,可秋蝉一问她就说了出来。原来,她是这么强烈的想找人诉说自己的苦闷。
    只是,倔强的逼着自己埋头舔尝自己身上的血淋淋的伤痕……
    “哦。小姐叫蒲柳,岂不是比蒲苇更加厉害.”秋蝉见蒲柳开口,急忙讨了好话说道。
    “此话何意?”蒲柳不解,问道。
    “小姐若是想知道,先答应秋蝉将这饭吃了。”秋蝉卖起了关子。
    “那便不说吧。”蒲柳不买账,又缩回到了椅子里。对于秋蝉一会叫自己小姐,一会叫自己名字的叫法,她也懒得问其原因。
    秋蝉有些汗颜,没想到蒲柳一点都不上当。正沮丧准备说出答案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人来拜访,秋蝉便走了出去。
    蒲柳从怀中拿出了翠玉,望着它发出的盈盈绿光,心里烦躁莫名。打开抽屉将玉随手放了进去,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佛珠后,将它也褪了下来一起放了进去。
    一会儿就听院外秋蝉高兴的声音响起,随即声音传来:“小姐,飘红小姐来了。”
    蒲柳一听是飘红,脸色便沉了下来,她慢慢从椅子上起身去了大厅。她转身的瞬间,那装着翠玉和佛珠的抽屉,突然迸射出极其耀眼的黄光出来,黄中夹着绿色,极是好看。
    此刻,飘红正站在厅中与秋蝉闲聊,见蒲柳走出来,急忙迎了上来。
    “我的好妹妹,如今你可是这春风楼里最红最自在的人了。”飘红笑脸盈盈,弯起的双眸如春日里暖阳的绽放,看得人十分温暖,若再看她一脸红润,精神奕奕的姿态,便知她也是喜事连连。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是这春风楼最无用之人了。倒是姐姐,得了头牌。恕妹妹这两日身体抱恙,未前去道贺。姐姐,可不要怪责妹妹。”蒲柳淡淡笑道,应对从容。
    事到如今她才知道,这春风楼里如烟的酷刑不可怕,反倒是飘红的口蜜腹剑才是最要堤防的。
    只希望,他们两井水不犯河水,终结于如烟那一事,从此不再有交集。
    “妹妹身体不好。那更该是姐姐来看你了。秋蝉如今是你的人了,也不去我那里走动了。否则姐姐我若是知道你身体不舒服,早就来看你了。也是我这几天太忙,其实说来妹妹搬到这里时,我就该来看望了。”飘红一脸自责,惹得秋蝉倒是感动不已。
    “已无大碍,有劳姐姐挂心了。姐姐今日怎么偷得空闲过来了?”蒲柳淡淡笑道。对于飘红的话,这里几分真情假意,她懒得去猜想。
    自问,她和她之间从来没有过硬的交情,有的只是利用。
    “姐姐是给你送好东西来了。”飘红神秘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薄薄的书来,放到了桌上。
    秋蝉好奇的神头看了过去,待看清那书名时,一时脸红到了脖子根。
    桌上静静躺着一本房中术,放在蒲柳面前,蒲柳不明所以抬眼望着飘红。
    “不瞒你说,那日如烟自食恶果喝了合欢药。她与季大人欢好之时我就在旁边。这里都是如烟那一夜的记录,不过这几日我融合了点新的想法与她的结合在一起,连夜写了出来。想着好事要与妹妹一同分享,就拿了过来。”飘红说道,言辞恳求,令蒲柳一时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这不好吧。这是姐姐的心血。再说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平白无故的拿你的东西。还是这么贵重的。我不能要。”蒲柳拒绝。她可不想让王青彧知道自己还学这房中术……
    他,现在也不需要自己了……
    飘红见蒲柳拒绝,也不在意,轻轻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抬头笑道:“其实妹妹不必推辞。我让下人连夜誊抄了数本,如今春风楼里每个姑娘都人手一本。你就安心拿着吧。”
    此话一出,蒲柳和秋蝉皆愕然。
    “飘红小姐,这可是你千辛万苦才得到的。怎么就白白便宜了他们那些人?”秋蝉抱不平道,当然她说的那些人不包括蒲柳。
    “春风楼生意一日不如一日,青妈妈又不上心。为了能让姐妹们多招揽几个客人,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再说我们都是青楼女子,都有容颜老去的时候,不趁着年轻多存点银子,以后拿什么活下去。都是可怜人罢了。”飘红感慨说道,说完眼里泪光连连,惹得秋蝉眼泪跟着落了下来。
    蒲柳没想到飘红会有这样的胸襟,心里不禁鄙夷自己刚才的小人想法。她将本子收起,望着飘红此刻亦是多了几分知己感觉。飘红这一番话,更是触到了她自己心里的痛处。
    退一万步实际的想想,若彧不要她了,以后是不是也要过着如自己所说那般倚门卖笑接客的日子……
    想到这里,蒲柳浑身一哆嗦,不敢再想下去。却没想到要回现代……
    “妹妹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了?”飘红眼尖发现了蒲柳脸色的不对劲。
    “没有,许是忘了吃午饭。这会觉得饿了。”蒲柳敛了神色回笑道。
    “怎么,二公子不在。妹妹便茶不思饭不想了?”飘红掩嘴取笑道。
    蒲柳闻言,未再有什么言语,只回以一笑置之。
    秋蝉听蒲柳这话,心知她心情好了许多,便麻利的将饭菜重新热好,飘红则添了几杯水酒与蒲柳边吃边聊,直至夜幕降临飘红这才姗姗离去。
    蒲柳觉得自己越发的不能喝了,只是几坛子酒而已她竟有种困得睁不开眼的感觉。
    朦胧中似乎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慢的走了过来。蒲柳使劲张大双眼望了过去,越看越觉得像彧……
    忽然,她呵呵呵的笑了起来,开口却骂着自己:“莫非进了青楼,越发的贱皮子了。想他做什么,他现在定是抱着美人,沉迷温柔乡。哪里还想得起我……彧,我好想你。呜呜呜呜……”说完又哭了起来,两手锤着被子,两脚胡乱蹬着床,像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
    房间里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身影贴到了蒲柳的身旁,将她轻轻的揽入了到了怀里,极其小心的呵护着,亦如千年瑰宝,万年白玉……低头望着她已经酣睡的面容,那脸颊上还挂着的未干的泪痕。
    王青彧低声呢喃了一声,俯首吻了上去。
    王府王青文房中密道内
    廖淼臂膀上正停靠着一只通体全黑的乌鸦,与白天停留在蒲柳外面的那只一模一样。
    此刻只见它正亲昵的用头蹭着廖淼的衣服,半眯的眼睛里露出丝丝血光来。廖淼用手轻轻抚摸着它,一脸疼爱。
    站在一角的王青文脸上堆着笑,眼里尽是隐忍的嫌恶。心里不悦道:自从这老匹夫从扬州回来,就带了和他一样骇人的畜生回来。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
    想到这里,不由想起前两天晚上这乌鸦将自己膀子啄破,血被它吸取了好多。偏生自己不能反抗,任由它予取予求。
    “青文,美儿可是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极好的消息呢。”廖淼笑道,心情极好。廖淼口中的美儿便是指的这乌鸦。
    王青文闻言急忙抬头看了过去,从这美儿回来在它手上轻轻啄了几下后,廖淼眼里的狂喜就一直未曾消减过,这也大大引起王青文的好奇心。这畜生动不动就几天不见,到底是干什么去了。
    “此前我一直让它暗中注视着春雀,原本就是想监视着王青彧与那华殇离的一举一动。却没想到,美儿竟给我带来了意外之喜。”廖淼说到这里,脸上肆虐的笑容更甚:
    “老夫又可以有了回到异世的机会了。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五十九章 晨渡
    翌日阳光普照,天气甚好。
    蒲柳睁开眼觉得两边太阳穴肿胀作疼,喉咙干渴的很,心知是昨天与飘红饮酒过多的缘故。一声难受的低吟声自口出发出,抬起手便想揉揉太阳穴,手刚伸起,便有一双温凉的大手贴近轻轻的按摩了起来。
    蒲柳立马睁开了眼,看也不看身边来人是谁,就要起身。
    其实不用看,这日夜痴缠的味道,她太过熟悉……
    下一刻,刚离床的身体就被那双大手给生生揽了下来。蒲柳头重重的躺回枕头上,只觉眼前一黑,王青彧的身体压了上来。
    “你下来。”蒲柳低声冷道。
    “昨夜喝酒了?我给你揉揉太阳穴,会好过点。”王青彧轻声说道。说完将蒲柳胡乱扑打的双手压在胸前,两手再度轻轻的按摩了起来。
    蒲柳被他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心里又犯倔不肯说。只好任他按摩,你还别说他倒是有些手法,这么一会,蒲柳难受的感觉确实消减了许多。
    “我好多了。你下来。”蒲柳淡淡道,疏离有礼。
    王青彧两手半撑在蒲柳头两边,静静的望着下方满脸疲态的蒲柳。蒲柳却偏着头望着他胳膊与身体空间的窗户外的阳光,披散的长发许多落在了蒲柳的脸上,轻拂摩挲,蒲柳觉得痒,不由打了个喷嚏。
    “冷了?”王青彧低低问道,声音有些沙哑。望着蒲柳的神色有了些热度。
    蒲柳没吭声,伸手将他的头发拨到一边去,王青彧见状抬起一只手将蒲柳的手轻轻握于手中。
    蒲柳反抗抽出,王青彧便加重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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