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裳的潜意识里,只有抢了别人老公,杀了别人老爹这两宗罪过才够得上让人背叛旧主或者是萌生杀心,没想到桃然的理由彻底颠覆了她的三观。
    “我……”对着云裳的不敢置信的提问,桃然有些犹豫,旁边的大汉看不下去,粗鲁的拨开手中的桃然的肩膀,“嘿,直说了吧!她看上你的那个小白脸儿了。你霸占着小白脸儿不放,小桃儿就急眼了,狗急还跳墙,何况她是个肉人。”
    这个解释给出之后,云裳更觉得……不敢置信。
    “你说……你看上莲准了?”云裳顿时醒悟,莲准那样的一个风流男肯定是让这小姑娘一直痴迷了。
    “不是那个娘娘腔。”大汉不等桃然自己说话,就开口替她解释,“是那个手残了的小子。”
    啊?
    手残了的不就是……
    “你说冯少绾啊?”云裳简直已经忘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本是抱着一棵大树的她,此刻将整个身子都露了出来,直接站在大汉的对面,“姑娘我和你说,你要及早悬崖勒马,冯少绾这孩子脾气不好,过年那天还和我闹别扭呢,你跟他过日子肯定过不顺心。”
    桃然脸上乍红乍白,眼睛里都莹润上泪光。
    “少绾公子不想留在你这里。你却强迫他……”桃然嘤嘤的说着,这架势……诶?好像是在控诉自己么?
    再说,她什么时候去强迫过他了?要是认认真真的说起来,冯少绾是被她捡回来的,她也算是个他的救命恩人好吧?要不,他早就和他老爹一起死在那个大理寺的大牢里头了呀!
    桃然不再说话,看着云裳的眼神里写满了恶毒的神色,忽然她朝她冲过来,一边呵斥,“就是因为你圈禁了他的自由!他每天都不离开西苑,只是作践自己一般的写写算算,你这样比杀了他还让他难受!”
    云裳早在她扑过来之前就闪开了身子,抱着大树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桃然身后的大汉早就没了耐性,抡起手上的大刀朝她冲过去,“哪儿还那么多废话,直接砍翻了这小娘皮了账!”
    云裳见识不好转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喊,“死小赵,你还不出来更待何时啊?”
    她话音未落,在一前一后追逐着的人背后就窜出来一个人影,瘦瘦高高的,手中提着一柄大棍,手起棍落的朝那个大汉的背后打了过去。就算这个大汉再怎么五大三粗,也难以谨防背后有人下黑手,一棍子被他打了个结结实实,连哼都没来及就泰山压顶似的朝云裳砸了过去,云裳哇哇大叫一声,飞快的躲闪开,避免了被他砸死的危险。
    手扶着胸口,云裳惊魂甫定的瞧着从天而降的小赵,“你再晚出来一分钟,我就挂了。”
    来的人正是此刻应该被关在禁闭里头的小赵!他今天没有穿平日里办公的差服,仅仅一身紧身装束,显得长臂长腿十分有看头,云裳眯了眯眼睛快速的在他的身上扫了一圈,点了点头,不错,身材挺有料。
    小赵本来还想要嘴上逞强的回嘴,一看见云裳色眯眯打量自己的眼神儿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颤声道,“公主住眼,小的已经有老婆了。”
    云裳抬手往他肩头上一放,刚要开口说话,小赵便更加惊恐的看着她,难道这个色心大起的公主这是打算再这儿就把自己给咔嚓咔嚓了?
    没想到,云裳淡淡的看了看他惊恐的神色,将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指翘起,一点远处,“大侠你多虑了,我只是想提醒你,后面有人偷袭。”
    “啊?”
    小赵惊愕连连,顿觉耳后生风,且来者不善。飞快的一带云裳的胳膊,两个人堪堪躲过身后的这一大刀。
    被大棍打蒙的大汉倒在地上,已经毫无战斗力,然而他们一伙还有三个,那三人一见同伴被撂倒,纷纷提着手中的兵器窜了上来,“留下无忧公主,放你一马。”
    小赵冷笑侧目,一手抡起棍子招架这三把钢刀,竟也没有丝毫的怯弱和气软,“到底谁放谁一马还说不定呢!招架伙!”
    一时间,刀光棍影,交错生辉,来来往往也不知是十几回合还是几十回合,云裳靠在一边远远的大树身上,闲的无聊到眼皮子都快睁不开。她一早上就被人闹醒,这些天忙着解决此处的问题,已经耗损了不少的精力,这么一闹更是疲惫不堪,抬手在眉骨处打了一个凉棚,一看那边还打得热闹,云裳出了口气,顺着大树坐在地上,竟然开始打盹儿。
    刚刚在说出“莲准”这两个字的时候,云裳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难受,这是表示她已经对这两个字免疫了么?还是……说这个男人已经从她的脑海里淡然退出?
    也许是在有沈阔那样的教训之后,再怎样的背叛也不算背叛了,再怎样的难受也不算难受了,再怎样的情伤也不算是伤害了吧?
    云裳靠在树上,仰着头望向天空之上,碧蓝如洗的天空,两只飞鸟唧唧而过。
    这样好的天气,连欢乐的鸟儿也成双成对呢。
    可惜了……
    将双臂放在头下枕着,再看着蓝天的时候,心情黑夜变得惬意了许多。
    耳边仍旧是他们的厮杀声,云裳的唇边挑起一抹笑。
    让他们去打吧。
    那边正在厮战的小赵借助一个闪躲的空隙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刚刚云裳消失的地方,这一看,顿时两条眼眉就挑了起来,这个……
    脸上带着幸福且满足的笑容,大大方方的靠着大树就躺在那儿堂而皇之的睡了过去……这,这……
    “哈!小子,你瞧瞧你效忠的这个混蛋公主,哈哈!”
    那三个人也自然看到了正在睡觉的云裳,不约而同的居然忘记了眼下的情况,而调侃起小赵来。
    小赵脸上一红,手中的棍法加紧,犹如织成一片密实的网而密不透风。
    那三人反而愈战愈勇,将小赵紧紧迫在一个死角之内。
    小赵以一敌三,已是在尽全力,勉强躲开一人的大刀横劈之后的他却再也无力躲开第二个人和第三个人的夹击,手中的长棍下意识的往上一搪,剩下的就是等死。
    “噗。”
    这时候……不会有人进行排气行为的吧?
    小赵下意识的睁开眼睛,一看便是吓了一跳。他刚刚以为肯定要挂掉的形势眼下已经华丽完成大逆转。
    刚刚还在打盹儿的云裳公主此时正举着自己的袖子,笑眯眯的看着仅剩下一个的莽撞大汉,或许对于一个乡野村夫来说,要是能叫的出云裳手中拿着的这件东西的难度太高了些,但是他已经刚刚目睹了云裳用这件武器在一瞬间猎杀了自己的同伴的残酷事实场景。
    对于云裳手中拿着的这件武器,不,或许叫暗器更合适一些,除了暴雨梨花针之外,实在是再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对于武林中人而言,恐怕没有谁不认识这样厉害的要命的暗器。
    它可以算是暗器之王。
    因为它的每一次攻击都是绝对要命的。
    看着小赵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瞬间又变作震惊和奇怪的神色,云裳懒得研究他数变的脸色到底是在惊异个什么,朝着仅剩下的这一个壮汉走了过去,一脸欠扁的表情让她此时更加的欠扁。
    壮汉倒退两步,在和她短短的对视之间,小赵已经手起棍落,将这个唯一仅剩的硕果砸了个结结实实。
    硕果颓然倒地,一场意外的截杀事件就此告终。
    云裳收起暴雨梨花针,抖了抖袖子,朝四下张望,“你的马呢?藏在哪里了?”
    小赵将地上的两个活着的大汉用绳子捆好,随手放到嘴里打了一个呼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便从树林那头飞奔而来,在他的身边停下。
    云裳走过去爱抚的摸了摸马的鼻子,大马有点不开心的打了个喷嚏。
    “马脾气还不小。”云裳嗔了一句,“就一匹马么?”他们两个人,再加上那两个大汉,要怎么回去?
    小赵将大棍收到腰后,拍了拍马的身上,“出于安全起见,请公主先回去和陆大人汇合,我出来的时候……陆大人可是相当的不放心您的安危呢。”
    “我回去了,那你怎么办?”云裳有点纳闷,但还是听他的意见上了马,她的确有要回去处理的事情,实在不方便在外头多多逗留。
    “我,将这两个人送进牢房,然后再快马赶回去。”小赵走到她的马旁,拍了一下马股,云裳一惊,马儿已经撒腿跑去,背后是他的声音遥遥传来。
    “黑风,一定要安全的将公主送回去啊。”
    身底下的马希律律一声,似乎已经听懂了主人的吩咐,可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听在云裳的耳朵里就有些心头一动,一种不安的情绪涌了上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危险的前兆
    “公主,您这一招可真是走得太险了,以后请您要以自己为重,不要如此……轻易犯险。”
    在客栈之内,陆谨和孙立等人已经等待她太久了。
    孙立手拿一把折扇,似笑非笑的看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无忧公主对着板起脸来的陆谨也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这场景真是太难得一见了。
    陆谨说话的时候一直都是表情十分严肃,几乎是一张脸都变作铁青色了,云裳低着头揉着自己的衣角,都不敢抬头去看他一眼。
    等他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云裳这才怯怯懦懦的低声“哦”了一句,陆谨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她是平安回来了。
    “那个,陆大哥。”云裳看他脸色稍霁,赶紧问出来困扰自己太久的一个问题,“小赵呢?他回来了没有?”
    陆谨放下才刚端起的茶杯,摇了摇头,“还没有。”他自己说完也疑惑的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云裳,心里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殿下没有和他约定好回来的时间么?”
    云裳垂下眼帘,眼前浮现的都是和他告别的时候那个青年对自己的微笑。
    “派人去找吧,陆谨。”云裳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口气也变得沉重起来。看了一眼震惊的陆谨,低声道,“至少……找回来。”
    陆谨霍然起身,“小赵是陛下的羽林禁卫军之中的翘楚,定然不会有事的,公主不必如此……”
    “但愿如此。”云裳笑了下,却是那么的苍凉无奈。她扶着额头坐了下来,对身边的人说道,“我们只顾着自己的李代桃僵,却忘了,他人也可以偷天换日。那四个刺客未必就是真的刺客。”
    “那样荒谬的叛逃的理由,我始终不敢相信。”云裳叹了口气,对于桃然的话,她一点也不想相信。什么看上了冯少绾,这种荒唐又可笑的理由,怎么可能!
    还有最后的时候小赵看向自己的眼神……
    她每想一分,就有一分的头痛。
    “旻言。”她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没人应答,她这才想起来,旻言被她留在了莲心小筑当中,身边没有人知道她的习惯了。她头痛的时候,只想喝酒。也唯有冰冷的酒水才能让她狂躁的心逐渐的稳定下来。
    唯有如此。
    “公主。有何吩咐?”她的身后竟有人应答。云裳一惊抬眼看,竟然是羽林禁卫军队长孔杰。
    “对不住得到很,孔队长。”云裳朝他浅浅一笑,“我把小赵弄丢了。”
    孔杰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他是个军人,活着是为什么而活,死又是为了什么而死,他早已经有了这个觉悟。公主不必时时刻刻将此事放在心上,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就是。”
    她微微一笑,她能有什么吩咐呢?
    “陛下最近身体可安好么?”她想了想,孔杰是陛下身边的人,要说他就这么大大咧咧的的跑出来跟着自己治理淮河的水患,她打死也不相信。凤紫泯和他必定常常有书信之类的往来,一是方便他能够向凤紫泯汇报情况,二,她摇了摇头,不愿去想,这第二点,很显然,孔杰是凤紫泯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睛。
    她不说破这一点,而孔杰他也算恪尽职守的保护了自己的安全。
    孔杰神色不变,“陛下一切安好,只是担心公主的安全,催促公主及早治好水患之后的事宜,早日回京。”
    云裳点了点头,她虽然不想在京城里头住着,但是她也不想再继续在这个烦心事一堆儿的地方待下去了。尤其是小赵到现在生死未卜,她的心就更慌乱了。
    “公主,”孙立在外头轻轻扣了扣门。孔杰一抱拳,“属下告退。”
    孙立站在她的面前,云裳看了看他,一指身边的椅子,“孙先生有何高见?”
    孙立的脸上仍就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瞧了瞧她郁结不舒的神色,“公主还在为小赵侍卫的事情烦心?”
    明知故问。云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用刚刚从孔杰那里学到的话来回答他,道,“他是个军人,活着是为什么而活,死又是为了什么而死,他早已经有了这个觉悟。孙先生不必时时刻刻将此事放在心上。”
    孙立眉心一簇,释怀的笑了下,又道,“在下是来询问公主之后淮河之地的水患要如何治理?”
    云裳懒懒的靠在桌子上,斜眼看他,“先生既然已经有了好主意,又何必来问我呢,只要方式可行,只要目的单纯,只要结果美满,中间的过程有谁会在意呢。”
    孙立哈哈大笑着合拢了手中的折扇,站起身来,端端正正的朝着云裳鞠了一躬,“公主睿智,举世无双,在下已经明白了。”
    云裳笑了下,褪去一些刚才的疲乏感,瞧着他手中的扇子有些出神儿,“孙先生的扇面儿画的真好。”
    孙立一愣,下意识的将手中的折扇重新打开来端详了一番。上头描画着的是粉蝶,牡丹,一派风流祥和。
    “公主也喜欢扇面么?”他还不知道这个以男宠而闻名于世的公主居然也有这样的情操。
    云裳摇了摇头,淡淡的笑道,“我不喜欢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我那个四哥却是喜欢的紧。一年四季,无论何时手中都要摇着一柄折扇,不风流假装风流,不风雅假装风雅。”
    孙立还是第一次听见云裳提起自己家里的人,他对楼家四少的耳闻也是颇多,听她一提,也愿意接风顺下去这个话题,不料云裳已经失去了继续这个话题的兴趣,正色抬头对他道,“孙先生是淮河一带文人的精神领袖,有些事情,我还要麻烦先生前去解决。”
    孙立一愣,“请公主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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