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虽然这样说,心中却是十分疑惑,这个诱心无忧公主真的打算硬抗?不过是春药而已,交欢即解……风流如无忧公主,为个春药尴尬至斯,莫非是难以确定解毒的人选?
    而莲准都指挥使马上便代他问出了心中疑问:“可是为什么要忍着?!不说会怎么样的痛苦;就是这样地邪毒在体内存上四十九天,对身体会有多大地伤害?何况你还有寒症在身……”
    “不要再说了。”凤紫泯忽然斩钉截铁地道:“陈太医告退吧。莲准也你带了那个刘家的小子离开,这人随你处置……至于孤,”他对上莲准紧张起来凝望地目光,“去银安殿等你,还有话要问一问。”
    皇帝陛下这一番安排,云裳是迟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的用意:都走掉了,留下来的,还是两个人——她,和王家小姐王湘容。
    果然,皇帝陛下继续道:“王湘容还睡着,是中了催眠术吧?不用唤醒她,就让她给楼卿充当这解药吧,也算是她胡作非为的一点代价。”
    凤紫泯说完,当即转头离去。
    这样的“圣旨”一出,王湘容做皇后的梦也就算是彻底破灭了;而云裳——太医说,淫毒定要男女交欢才可解得,那当然只能选择在场的唯一女子替他来解这毒……他这样想着,忽然有些愉快:方才莲准明显是在请旨为云裳解毒,而云裳拒绝了这是不是说,云裳和莲准之间,还并没有到达那么亲密的地步呢?至少,还在乎着他这个皇帝陛下,不愿意当着他的面投向旁人的怀抱吧?即使是忍上七七四十九天也无妨?
    心中如同清风拂过,却隐隐带着一丝尴尬和痛苦:解毒,他身为天子却为何不能亲身为之?若是方才云裳不开口阻止莲准的请旨,他是否就会同意了……那个请求?
    第三百六十三章 她有个男宠
    这一夜云裳是蜷在椅子上睡过去的。
    凤紫泯说要王湘容为她解毒,她没有反对;那时在她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都走吧,快走,越快越好……虽说最初最难熬的时刻已经过去,而且人多说话多容易转移注意力;但如此难堪的时刻被这么多人看到,实在让她觉得太过丢脸,且羞且愤以至于连心中的躁动都弱了几分。
    莲准慢了几步拖在后面,悄悄地给她使眼色。她知道他在为她担心,却只作不见,努力用了最平淡正常的语调,加上了一句:“陛下,请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凤紫泯向外的脚步一顿,声音里带了些压抑:“楼卿放心,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他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了,但事实上也差不多;她真的不想任何人来打扰她了。如果有可能,最好是四十九天内都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谁也不见,直到那该死的什么“诱心”毒性完全散去……
    现在,凤紫泯承诺的话果然做到了,屋子里静悄悄的,除了依旧被催眠沉睡着的王湘容,就只有云裳衣衫凌乱地蜷缩在沉香木的大椅子里,仿佛一个柔弱而娇美的娃娃。
    不是她不愿意到床上去睡。就算她不喜欢和王湘容挤在一起,绿绮阁中也还有真正的床榻,而不是罗汉床那种坐卧兼可的东西。她依旧蜷缩在椅子里的原因只是:无力移动。
    这次拼力施用催眠术的后果比平日都严重:从刚开始的昏睡过去,到现在的寒热两重天,她知道自己是真的使用精神过度了。
    其实她可以召唤守在外面的侍卫将她抱到床上去,或是说明现在的状况再去传太医……可云裳绝不肯这样做她实在是担心这样地自己,在和任何男人接触的时候,哪怕对方根本素不相识,都会一个守不住将对方扑到床上去……就是方才请陈老太医诊治,她都没肯让老头子近身。只是让莲准出示了她被灌下的那杯药的残渣而已。
    而这样做的结果,当然也使得她的寒症发作和施展催眠术的脱力情况被掩盖起来,大家地注意力都在她中的“春药”上,就连莲准,都在焦急中,忽略了她虚弱的身体状态。
    如同陈太医说的一样,第一阵毒发差不多已经算是过去。那种极度灼热的感觉已经渐渐缓了下来;而与此同时,身体里地寒流开始蠢蠢欲动,被催眠引发的寒毒从四肢百骸里一点一点汇集,窜在哪个穴位里,便是一阵冰彻心扉的刺痛。然而她本身。。。却无力去做什么,就连动动手去取那可解寒毒的附子酒,似乎都很难做到当然她也没有打算去做,寒毒发作的刺痛,可以缓解她体内“诱心”造成地困扰;而勉强施展催眠术造成的脱力。则正可以帮助她远离这些痛苦,尽快“睡着”吧?
    云裳昏昏沉沉挣扎在“炽热”与“冰寒”之间的时候,就是这样想地……迷迷蒙蒙之中。似乎听见绿绮阁外隐隐传来争执之声,似乎是……孔杰和莲准?
    “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进入!”“陛下有旨,莲准都指挥使立即往银安殿见驾!”……仿佛莲准还想硬闯,却到底被拦住……云裳扯动嘴角笑了笑,终于失去了意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云裳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包围在一种熟悉的清甜味道之中的。淡淡的,令人神清气爽。
    她还是懵懵懂懂中,虽有些疑惑,但苦于全身乏力,竟是慵懒得连眼皮也不想睁开……全身陷在柔软的床褥之中。舒适得想要叹息。仿佛记得是在椅子上睡着的呢,不知怎么却到了床上?
    一条沾了水地布帕轻轻拭过她的额头、脸颊。温热的触感,缓慢的动作……仿佛带着犹疑,又仿佛无限地珍惜……与其说是擦拭,不如说是抚摸。
    帕子又被沾湿,这一次拭过她鼻尖的时候;云裳感受到那水珠清凉地诱惑,忍不住伸出舌尖,轻轻舔了舔唇。
    身边的人明显地一颤。然后有发丝拂过她地面颊,痒痒地,清润的鼻息靠过来,接着是柔软的唇。
    那唇蜻蜓点水一样在她的唇上掠过,却又再次义无反顾地吻下,带着醉人的清软甘甜,密密地吸吮,温柔地掠夺。
    云裳被吓住,神智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可身子却还是难以移动;试图推拒,却只能发出几声咿唔,睁开双眸,所见的,正是那双媚极的凤眼。
    莲准发现云裳醒来,停住动作,眸光如水,与她对望。
    “醒了么?”他伸出手指,轻柔地按在她的唇上,“别说话。天色马上就要亮了,我摆脱了孔杰到这里来,是要悄悄替你解毒。”
    解毒?她想起昨晚中了春药的事情,脸上立刻飞起一片晕红;但也立刻挣扎起来,她不要他替她解毒,她可以忍过去的……
    “不要拒绝。”他眸中似潜着无限温柔,带着十分媚意,轻轻的喘息如同可以融化冰雪,“不要那么任性……诱心毒性太强,你若没有寒症在身,或许可以抗一抗……可现在的你……交给我好吗?”
    看见对方依旧明显抗拒的神色,他叹息着勾起一抹笑:“云裳小美人儿……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不过相比性命而言,你不是那种固执地坚守贞洁的人吧?你只当……我履行了一次男宠的职责……事后,便全当没有发生过……”
    他才说完,便又吻上去,一只手已经去解云裳的衣带,态度温柔而不容拒绝。
    唇被堵住,云裳依旧在小幅度地挣扎着,疲乏无力的她,很快便挣出了一身的薄汗;但依旧阻止不了衣衫被解开,莲准的手探进她的衣内,仿佛带着火花般在她的肌肤上撩起一串酥麻……云裳终于定定心,齿颚用力,在那甜美的唇上狠狠咬了下去……
    莲准一痛之下抬起头,妖媚的眸子受伤似地注视着云裳,却又马上转成了坚持的神色:“云裳小美人儿,就算你会恨我,也不得不如此了……诱心之毒,你绝不能硬抗。”
    云裳喘息甫定,眉梢上却带了笑,“莲准都指挥使……多承美意……只是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的毒,已经解了么?”
    云裳一觉醒来,体内的“诱心”似乎真的已经没什么要紧了。
    大概是她本身所带的寒毒和春药药性相抵的缘故,一夜的寒热交替,挣扎鏖战;到了现在,春药的药性已经完全被压制住,彼此制约抗衡,竟是暂时无碍了。
    不过她毒性虽解,人却还是很虚弱,因此凤紫泯索性留她在绿绮阁中多住上几天,每日里山珍海味地调养,说是等她身体将养得好些了再离开。
    至于那王家小姐,自清醒过来知道自己被皇帝陛下当作“解药”留在绿绮阁,竟是抚床大哭,绝袂而去;让在旁边等着看笑话儿的众宫女目瞪口呆。其实云裳原对她没有太多恶感,虽然被她算计,但知道她原本是自小这样环境里长大的,这次出事又主要是怪自己不小心,明明知道肯定有问题,却还是好奇她会做什么;现在看见她如此痛苦模样,不免起了几分兔死狐悲的心思,不过也只一瞬,王湘容这人从来没有被她放在心上,只要她做不成皇后,那她与她,本来无干。
    王湘容已经不仅仅是做不成皇后,宫里虽然明令禁止将那天的事情外传,但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上一些羽林禁卫军有意无意地散布,很快,王小姐被陛下指给云裳解毒的事情,插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民间还衍生出了很多个版本,说王家小姐特意迷奸了无忧公主的有之;说皇帝陛下因为无忧公主吃醋便将王家小姐赐了他的有之……甚至还有说王家小姐想当皇后就是看好了皇帝陛下与无忧公主的恋情,用了春药想来个一床三好,玩个二龙戏凤或是一皇两后……
    总之那日云裳特意为王湘容留下的一点“名声”已经荡然无存;在羽林禁卫军明里暗里的操纵下,王湘容便是再想嫁个正经人家,也已经是十分困难;加上后来王氏家族逐渐式微,投靠云裳又被拒绝之后,王小姐婚事一拖再拖,最终嫁了个外省的官员做妾了事。
    相比之下。对另一位当事人的报复便显得直接了些:刘家公子当夜被扔进了男娼馆,过了一个十足十地春宵;而在这件事上,相对于王阁老的怨恨态度,刘尚书反而对这个结果更能接受些:羽林禁卫军能留下他儿子的一条命,已经万幸;何况经此一事,刘家公子知道了收敛,竟是脱胎换骨一般。再不招蜂惹蝶,一心奔了仕途经济,真真叫尚书大人老怀大慰。
    在这件事上受到牵连的还有莲准。那天凤紫泯听说云裳本来有羽林禁卫军杀手暗中保护,而出事的时候羽林禁卫军的人都已经不见之后,一声冷哼。罚了莲准半年的俸禄,又收了他出入皇宫地牌子,无宣召不得入宫。
    第三百六十四章 我们是兄妹
    这可苦了莲准,他本来对云裳“诱心”已解的事情心存疑虑,要找了鲁老头细细替她检查一下;然而现在云裳和他一个宫里一个宫外。云裳用了王湘容解毒一事又弄得世人皆知,他总不能出头说云裳本是女身,根本不可能利用王湘容解毒?如今也只好暂时相信云裳的毒确实已解。同时让羽林禁卫军的人暗自打探,务必要将无忧公主的一举一动尽数上报。
    于是,云裳终于迎来了她重回新京之后难得地一段休闲时光。
    虽然是住在皇宫里,但凤紫泯怕她累着,内阁那边的事情一律不准她插手;又借她喜欢清净为由,只用了她以往熟悉的宫女伺候,其他人一概严禁靠近绿绮阁;就连孔杰,在那次替她守了一夜之后。都已经绝迹不,即使是皇帝陛下一天到晚泡在了绿绮阁里,而以他现在的身份,本来应该寸步不离守在陛下身边。
    还真有点天子禁脔的味道了。
    云裳这样想着,微微牵了牵唇角,将手中地棋子轻轻一投。歪在塌边,笑道:“陛下的棋艺越来越高明了。臣甘拜下风。”
    凤紫泯桃花眼略弯,也投了手中棋子,笑叹:“楼卿什么都好,就是这棋艺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长进哪!只知道死保中段这条大龙,败象已经这么明显都没有发觉么?”
    云裳只笑不答,旁边早有宫女上前来奉上巾栉伺候两个人洗手,又问晚膳传在哪里;凤紫泯便挥挥手道:“这些日子不都是在绿绮阁么?照昨儿拣几个精致的菜品端过来也就罢了。”
    于是两人用饭。
    饭后凤紫泯还是不走,反是云裳催着他去看本章。凤紫泯竟一仰身也歪在云裳地榻上,耍赖一般叹道:“孤这几个月亲政,旁的倒好,只是这批红一件事太过操心费神;都是些重复的东西,每天从头看过去倒也罢了,还要亲批……光写这么多字也要累死,真想再用以前的例,设个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替孤写去。”
    “这倒奇了?”云裳在面前的水晶果盘里拣出一只新贡的桂香橙,放在鼻端嗅了嗅,“当初是谁说司礼监秉笔太监就是个僭越的职位?楼铎若不是有这么个名头担着,他一个丞相,怎么就揽权揽到那个地步?再说陛下亲政以来,谁不赞陛下勤勉?内阁地票拟从来都是细细看了才批的,哪里像是嫌累的样子?……”
    “平日里是不嫌累。”凤紫泯促狭地眨眨桃花眼,“在上头数数票拟,研究研究哪些意见是出自楼卿的手笔,还是很有乐趣的……不过现在楼卿在这里陪着,有美酒有美人,谁还耐烦去看那些枯燥无味地东西?”
    又来了,皇帝陛下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和她调笑啊,可偏偏又总是给她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总是让她觉得段南风所说地“为她而杀了陆慎”实在是太不靠谱。要真是存了那么深的嫉妒,怎么没见他去杀了莲准?没杀了王湘容?
    “在想什么呢?又发愣?”凤紫泯笑着去接她手中的香橙,“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孤还真想看看你亲自破橙的模样……不过念你现在身子弱,还是孤来替你破橙吧。”
    这是将她比做妓女调戏了么?云裳微窘,松手递上橙子,忽然问:“陛下,为什么会对云裳这么好?”
    其实在她心中,要问的是为什么待她的态度这样奇怪,可话一出口,还是转成了为什么待她这样好。
    嗯,他待她好么?细想想看的话,的确是十分的好了。单说楼铎亡故之后,凤紫泯没有定罪抄家,就已经是极大的恩遇;而他又送她出去历练,走江湖踏战场,积累军功,再赠她一个“无忧公主”的官衔;虽说官衔升阶并不显着,可实权却是与日俱增,到如今几乎可以呼风唤雨,这样的天子之宠,满朝文武,哪个能与她相比?更别说他还曾将专职守卫皇帝的羽林禁卫军安排在她身边,将未来的皇后娘娘送了她做“解药”……而最最重要的,就是迄今为止凤紫泯对她的“言听计从”。
    作为大凤朝天子陛下,这样待一个人,难道还不是十分的好么?
    然而……这样的好,也只是表面上的东西;如果换一个角度去想,便未免都打了些折扣。
    楼铎亡故,他没有抄家定罪是真;但楼铎的私蓄,大部分却经由云裳的手,呈给了凤紫泯,可以说,这笔银子,没有入了国库,却入了皇帝陛下的内库。
    他的确给了她官衔,而与此同时却也给了她“羞辱”,除了开始楼铎刚刚过世的时候他提过为她恢复名誉,之后的行为一直都是将她往“天子内宠”这个角色上推;从银安殿中有意在陆慎面前展现暧昧,到平兴都督府中当众相赐的绣帕,再到现在绿绮阁中的变相囚禁……若是两个人真有什么关系也就罢了,可他却只满足于和她暧昧……若不是撞见他和王湘容的拥吻,她会真的以为他心理上有什么问题。
    还有羽林禁卫军地保护。王湘容的解毒……不得不说她对他是十分感激的,可羽林禁卫军保护她地同时是否另有任务不得而知,王湘容地皇后身份他也早许过她绝不可能实现……就连他的“言听计从”。她也心知肚明那不全是他听了她的。而是她“揣摩上意”并提前将他要说的话说出来而已。
    当然即使是这样的折扣,依旧抹杀不了他对她的好;很让人奇怪的好。
    其实云裳问得很含混,而且也没有期望凤紫泯会回答她什么;依她的经验,凤紫泯对这样地问题多半会借机取笑她一番,然后用某个话题混过去就是那种貌似亲热却完全不能交心的感觉……
    然而这次凤紫泯却沉默了下来,慢慢叹了一口气,在她身边坐好,一本正经地说道:“楼卿。你终于肯问这个问题了么?”
    云裳惊喜地眨眨眼眸,目光中仿佛被点燃了两簇小小火苗。困惑了好久哪,听凤紫泯的口气,是当真要为她解惑?不要又说什么就是喜欢你一类的调笑话吧……
    “早就等你来问……”凤紫泯垂下眸子去剥那桂香橙,微甜的香气溢开,给周围染上一点清新的色彩。“只是你问了孤也未必会告诉你……”他的唇角果然挑起一抹笑,就像莲准每次戏弄云裳的时候一样,不过比那个要温情些。少了些许柔媚。
    云裳正要佯怒配合他地玩笑,却听凤紫泯又道:“不过孤这几天改了主意了,正打算和你说,你就问了。”他抬起头,脸上的线条越发显得清峻。顿了片刻,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一字一句地说:“孤对你,的确与旁人不同,说好说不好,都不确切;但还是想告诉你。云裳。你可能是……孤唯一的……兄弟。”
    兄弟?!云裳又眨眨眼,道:“臣当不起陛下如此厚爱……”
    “不是广泛意义上的兄弟。孤是说。你是孤地皇妹。”
    不是开玩笑么?他逗她玩呢吧?皇弟?虽说她和皇帝陛下是有过歃血为盟的事情,但没有说结拜金兰吧?云裳面无表情地接过皇帝陛下亲手剥开的橙子,一口咬了下去,汁水四溅,酸酸甜甜满口,正好堵住嘴,不用说话。
    凤紫泯好笑地拿起帕子替她拭去唇边水迹,“难得楼卿也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不过孤隐瞒了你这么久,不会怪孤吧?”
    云裳略有些艰难地将那橙肉咽了下去,问:“莫非陛下是认真的?”
    一直到凤紫泯说完整个故事地来龙去脉,云裳都处在一种恍惚之中。凤紫泯是在开玩笑么?他编了故事来骗她?一定是这样吧?虽然他地话听起来情真意切,有理有据,可云裳最清楚皇帝陛下演戏的本事,当初他们一起骗人的时候,她就曾经惊叹佩服过他的“表里不一”。他们彼此戏谑共同演戏的情谊,也就是那时候结下的……当然,对于凤紫泯的这些情愫,云裳根本没有什么太过特别的印象,那些记忆当中的残片就是残片一样停留在自己的脑海里,根本没有什么其他的感情上的波澜和纠结。
    可是,对于凤紫泯来说,那些日子似乎……很是让他回忆。几乎已经成为习惯,就像日常里没有外人在场,他有时也会做出个一往情深的模样看着她……
    可是……他说她是先帝遗腹;他说秦婉儿本是伺候她母亲的宫女;他说他早在五年前“认识”她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他说楼铎能容得她留住在莲心小筑,本来就是预备的对付他的手段,一旦他不听话,随时抛出她这张牌来顶替;他说秦婉儿被钉死触仙台就是因为她;他说他有先帝的血书为凭,有当年埋葬秦婉儿尸体的兵士口供为证……
    云裳只觉得喉咙干干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是开玩笑的吧?一定是开玩笑的吧?秦婉儿的死,是她的原因么?
    第三百六十五章 酒落入愁肠
    手里的橙瓣已经被她揉烂,桂花一样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却仿佛带了些血腥的味道。她是不是凤紫泯的“皇弟”,是不是秦婉儿的骨肉似乎已经不再重要,记忆重回那惨绝人寰的一幕,她瑟缩着幼小的身子躲在帷幕之后,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想象如果自己不是从未来的世界穿越而来的话,那么当年的秦婉儿肯定会死,而且还是用哪种很惨很惨的方式死去。
    哈!要和她做兄弟,成亲人的这个凤紫泯,他自己到底知不知道,她这个亲人可不怎么好相认呢。对于她来说,秦婉儿的死,已经早就在自己十岁那年成了定局,而对于凤紫泯这个皇帝来说,可能还有些扑朔迷离,再加上自己回到京城来的时候,为了掩蔽楼铎和二夫人的耳目的时候,将秦婉儿的尸体给……藏起来这件事……
    云裳本来体弱,此刻更是脸色苍白,汗下如雨;不过她一直半靠在榻上,凤紫泯又是完全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竟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待到他又剥了一个橙子要往云裳手中递去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唇瓣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被他一靠,便软软滑倒在他的怀中。
    凤紫泯结结实实吃了一吓,连忙揽住她,高声唤人。谁料云裳忽然一挣,纤弱的手指无力地推拒在他的胸膛上,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不要传……太医。”
    凤紫泯一愣,低头望去,只见他本以为已经晕倒的云裳,这时却睁着一双乌黑通透的双眸,怔怔地凝视着自己。那黑眸衬着雪白的脸色,越发楚楚惹人怜惜。
    “臣没事。只是一下子有些眩晕,躺躺就好。”云裳看穿了他的犹豫,竟是微微弯动唇角,笑了一笑。
    她已经瞬间从方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立刻警醒。催眠师最注重精神力的控制,哪里是那么容易晕倒的体质?就是当年亲眼目睹秦婉儿的尸体,她也不过是惊吓不能移动而已。
    凤紫泯于是挥退了门口听到呼唤匆匆赶来的宫女,轻手轻脚地将怀中的云裳放在榻上,抱过丝被来替她盖好,又回身去寻找杯盏为她倒水,这样服侍人的活儿皇帝陛下并不常做,唯有在她面前他做得极为顺畅。
    云裳轻轻合上双眸,默默。
    良久,久到皇帝陛下以为云裳已经睡着,甚至伸手要去探她鼻息的时候,云裳忽然张开了双眸,对着近在咫尺的皇帝陛下那张俊脸嫣然笑道:“差点被陛下骗过啦。”
    “怎么,还不信么?”凤紫泯本来去探她鼻息的手指改为抚上她的额头,然而触手处的冰凉让他的动作一滞,随即皱了皱眉头将她略湿的发丝掠起。
    “当然不信。”云裳斩钉截铁地答,“陛下,臣虽愚钝,也知道陛下待臣极好。但皇裔之说,却是一点可能也没有的啊,早知道陛下是骗人地了,可是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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