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罢,堂上只剩孟瑄、孟瑛与萧素心,孟瑄笑道:“我想着,二哥调兵有几处关卡,走通是要花时间的,半月之内能到都是快的。既然咱们已经到青州了,空耽搁工夫也不好,不如哥和我一起进城看看,有什么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孟瑛点头,还没开口说话,萧素心却满面担忧,反对道:“不行,如今青州城里最乱,又有瘟疫蔓延,你们不带一兵一卒去那里,万一有叛匪的眼线认出你们是来平叛的将军,设下陷阱埋伏,这却如何是好?你的病才刚好,又发作了如何是好?”
    孟瑄摇头道:“这一回,病是彻底好了,这一点不必虑。我已经有个妥当的计策,可以悄悄地进城查探,不惊动城中的叛匪。不过隔墙有耳,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就只和哥一人说了,萧姐姐你少操些心,我反而感激你呢。不如,你去张罗晚间的菜馔,又或者去村上多买几个丫头放在院子里……”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一句,“清园里这样,农庄里也这样,总觉得丫头越用越少……”
    萧素心闻言垂头,萧姐姐?!他怎么这样叫她?丫头越用越少!孟瑄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孟瑛见孟瑄又有了昔日的干练神采,对他自然信服不已,于是也劝萧素心打理家务散心,不必过分担忧青州军务,这是他们男人的事。萧素心答应着,却犹犹豫豫不肯离去。孟瑄见状又笑道:“我跟哥未必今天当天就回,可能要在城里多住两日,若是清儿她们的车马到了,还要烦你接待接待,大约明后日里到吧。”
    此言一出,萧素心目瞪口呆,何当归要来青州?孟瑛也十分奇怪,问:“你媳妇不是跑了,还没找回来吗?她怎么可能来这里?”瑄弟他不是思妻成狂,在说梦话吧?
    可孟瑄看上去清醒正常,不像疯子在说疯话,他望一眼萧素心与孟瑛,压低声音告诉他们:“昨夜我被柏炀柏拉近幻梦里去了,还在那儿看见了清儿,她看上去一切都好,只是人又瘦了。我同她道歉,她也肯原谅我,只说下不为例,还说过两日来找我。”
    孟瑛知道柏炀柏能用幻梦锁人心神的事,柏炀柏也跟他讨过牵引之物,头发指甲,他觉得邪气因此不肯给。没想到竟然有这等奇事,夫妻二人离散,却在梦里相逢?
    他忍不住笑叹道:“没想到柏炀柏也做了一件好事,我以为他只会捉弄人,没想到也懂得乐于助人。这下你终于可安心了吧,往后两口子和和气气的,再不可生出事故来了。现在咱们在外旅居,这种小打小闹的事就瞒过不提了,来日回了孟家,在娘的眼皮儿底下,你们再吵架出走,可就不是七房一房人的事了。”
    孟瑛初见何当归时的芥蒂消除,加上对廖青儿念念不忘,于是私心里想让孟瑄何当归正经做一对恩爱夫妻,然后通过何当归吸引感召廖青儿,一同做孟家儿媳妇。有道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出去一个弟弟,套进来一个媳妇,加加减减一番,总归还是赚了。
    因此,他倒劝起孟瑄来:“你和郡主虽然年轻,可夫妻两个都是聪明人,又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才结合一处,这样还不知足,还吵架置气,岂不是自己不知惜福了。再好的感情,多吵两回也消磨了,往后你多让她些,我不信她还闹着离家出走。”
    孟瑄低头应是,讷讷道:“她肯再理我,我已别无所求,只盼能早日相见,看看她是不是和梦里一样瘦,还是梦里没瞧清楚……”
    萧素心听得心头大堵,没想到过去一直肯帮她的孟瑛,现在也不帮她了。何当归居然又跟孟瑄和好了,还要来青州?真是一颗碾不死的火种,阴魂不散地缠着孟瑄……
    “公子!”李间像个幽灵一样无声出现,白着两片嘴唇,惊慌道,“那个村姑死了!就是一路给你倒茶的那个,死在村外小河里了!”
    孟瑄十分惊讶,睁眼问:“怎会这样?她不是一直都在我房里伺候,怎会死在庄外?”
    “去看信的人回禀说,有人见她端着一包珠线去村口兑钱,后来还追着一只蓝蝴蝶跑了,或许是扑蝶时失足落水吧。”李间摇头叹息,“这么冷的地方也有蝴蝶,那姑娘又贪玩,真是叫人扼腕,我瞧着她极稳重,本来今日就要回七公子,抬举她做个房里人。”
    孟瑄十分惋惜,叫多拿出些银子发送她,再去半路碰着她的附近几个村里找找她出自哪一家,解释清楚人家女儿的死因,多给她家人几两抚恤银子。李间得令,下去办了。萧素心见孟瑄只是这样就完了,明显对那农家女之死毫不伤心,于是她昨晚的所有嫉妒都云散,暗道,难道是她多心,嫉妒错了人,杀错了人?
    孟瑄突然问:“昨晚,萧姐姐是不是来瞧过我?还在屋外呆了一会儿?”
    萧素心正在懊悔,被孟瑄的问题吓得一个激灵,然后强笑道:“我路过,看看你,你昨晚发病时很吓人呢。”
    “姐姐怎么不进来坐?”孟瑄说着不阴不阳的话,“要是昨晚来,还能喝到她的茶,今天却不能够了,可见世事无常,人心叵测。”
    萧素心坐不下去了,推说有几件要紧家务待办,落荒而逃。孟瑛看着她的背影,奇怪地问:“她怎么了,今天看起来怪怪的。是不是生病了?待会儿进城给她找个大夫。”
    孟瑄又继续跟孟瑛谈了进城探消息的具体行程安排,两人计议着都易容装扮一番,孟瑛有现成的人皮面具,还是何当归在罗家给他做的那张,这两个月办事常戴,竟非常好用,他都拿它当作出门必备品了。孟瑄不通易容,不过脸上有伤口与香灰,再稍微化妆,戴个斗笠就可以了。
    兄弟二人换上村丁的粗布衣裳,赶马车进城去了。萧素心一个人在家里呆得十分不安,入夜之后,孟瑄他们还不见回转,于是李间来请示,还要不要在正堂摆饭,萧素心推却了,连往她房里送饭都免了,枯坐了小半个时辰,想看看孟瑄回来没有,再去探探他白天那些话是个什么意思。莫非他知道了什么,还是看见了什么?
    往孟瑄房门口一站,顿时觉得冷风阴气嗖嗖的,打眼看去,那边儿黑漆漆的一片,半盏灯火都没点,显然孟瑄还没回来。萧素心想到被她弄下水的农家女也在这间房里住过,骨头缝就凉飕飕的,不愿在这里多站,匆匆忙忙走掉了。
    走过一道回廊,再过一道,又过一道……怎么回事,居然走不完了?
    萧素心疑惑地刹住脚步,往身后的来时路上一瞧,骇然发现,回廊的尽头堵着一面高大的石墙,而正面前的长廊又长长的看不见尽头,回廊两侧灯影摇动,影影绰绰的让人生疑。怎么会这样?她连忙闭眼念到,不过是个梦,一定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噩梦,只要醒过来,一切就雨过天晴了。
    噩梦,噩梦,快醒过来!
    ☆、第561章 偿命偿情偿心
    更新时间:20140128
    萧素心这样念叨着,睁开眼睛时,却见一个穿蓝色裙子的布偶小人儿挂在她面前三尺之处,脸上趴着两只晶亮的水蛭,冲她嬉笑着一张红唇,她吓得魂飞魄散,惨叫出声。她只以为这是她思虑过重,睡觉时被梦魇住了,现在不过是在梦里,可当鼻端嗅到水蛭的腥气时,她也不能自欺欺人了,梦境哪有这么真实的?
    一定是她溺死的那名蓝衣女子死不瞑目,回来找她报仇了!她“啊”地惨叫一声,大喊,“别跟着我,我无心的!”她绕过那只水蛭布偶,撒腿就跑,可怎么也跑不出回廊去,遂将轻功也使出来,往天上飞去,可是才跃了几丈就觉得脑门上有蛰痛,伸手抓时,只抓到一把颤颤蠕动的黄蜂与蜂蛹。
    萧素心生平最怕昆虫,立时吓疯了,狂打乱拍自己的脸,脑门顿时黏糊糊的一片,她在空中扭动乱抖作一团。因为受惊过度,她体内气血翻涌,引得几道真气也走岔了经脉,双肋与丹田一阵剧痛,她知道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不可以再继续运功,但又不敢再落回那个闹鬼的院子,勉强挣扎着越过后堂的屋檐,想找个灯火通明的人多的地方。
    却忽而听见,廊下有两个小丫鬟在笑嘻嘻地咬耳朵,声音清甜。
    一个说,“七奶奶生得真美,跟画儿上剪出来的仙姑一个样,若能被指派去伺候她,我日瞧她夜瞧她,说不定长大之后也变成她那样美的人了。”另一个说,“关键是没有主子架子,看起来挺和气,跟着这样的主子,偶尔偷偷懒也不会挨骂,不想那个萧姑娘,还不是正经主子呢,就红眉毛绿眼睛的凶人。”第一个接道,“可不是,跟三公子同进同出,一双眼睛却每每往七公子的脸上瞄,你说奇怪不奇怪。她存的到底是什么心?”那个答道,“不知,只听清园的人说她未婚生子,不是一个正经女人,还想谋划着嫁进孟家,呸!没羞,骚狐狸!”
    萧素心气炸了肺,要下去看是什么人背后说她,可是降落的时候,左脚不知勾住了什么,只听“咔嚓”一声,脚上传来一阵剧痛,她惨叫一声重重跌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这时候,廊下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面上黏着八字胡的少年人,另一个是裹着大毛斗篷的少女,但见她整个人皆包在一丛轻暖曳地的雪色皮毛中,只露出巴掌大小的一点清荷新颜,黛眉由浅入无,眉间微微凸起,凤眸中蕴着一汪水汽,眨动时显得一派天真。不是何当归又是谁?
    她皱眉问:“萧素心是不是因为孟公子的缘故,才下手要杀我?”没错,被萧素心杀了一回的蓝衣农家女,正是被柏炀柏妙手易容,送去给孟瑄治病的何当归。
    而何当归身边站着的少年人,就是本色原貌示人的柏炀柏,他用第一个小丫鬟的声音说:“自古最毒妇人心,七奶奶您都瞧见了吧,女人不管本来性情如何柔顺贤淑,一遇上跟男人有关的事,全都变得不可爱了。而且往往从前越有美德情操的,一旦变坏了就比寻常的坏女人更坏,像七奶奶你这样本来就坏的倒好了。”
    又换用另一丫鬟的声音说,“老夫从前瞧她还是个不错的女子,行侠仗义,办事公道,最难得的是胸大腰细,每次行侠仗义拔刀相助的时候,胸脯都一颤一颤的……贫道当时还想,日后哪个男人娶了她,可有福气了,没想到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才过了多久,也变了味儿了。冲冠一怒为蓝颜,可见男人也有祸水时。对了,你怎么知道她惧怕昆虫?”
    何当归摘下兜帽,在寒夜中呵出一口白气,道:“她用那只蝴蝶引我去湖边的时候,蝴蝶一直避着一个方向飞,我用余光瞧见草丛中有一片红色的衣角,再细细一嗅,发现那边传来浓重的樟油青稞草的味道,是专避虫蚁用的。所以我猜,她可能害怕虫蚁,蹲一会儿草丛都要搽药,于是我捉住那只蝴蝶捧在胸口,她一见就扭头惊叫,向我挥来的一掌罡风也刹住了,而我就趁机自己主动跳河,潜水去下游了。她不识水性,在岸边等了个把时辰,见我没冒头,她就离开了。”
    柏炀柏竖拇指,赞道:“虽然失忆了,不过何丫头就是何丫头,还保留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冷静的判断力,全靠这个救了你一命呀。他爷爷的,万八那个臭小子,真是个属王八的,居然在酒肉里加了蒙汗药,把我药翻了往路边儿沟里一扔,就跟他的姘头跑了。要不是我还有些在梦中保命的本事,几个幻象吓退了他们,连我的性命都要被他二人谋害了去。我勒个去,老子还没活够呢!”
    何当归细声细气地嘲笑他:“都怪柏公你太贪吃,要是他们不下蒙汗药而下砒霜,那你的幻梦也救不得你的性命了。”
    “柏公?”柏炀柏好笑重复,神采飞扬的双目在她身上放肆打量,笑道,“没想到丫头你失忆之后,人倒比从前显得水灵乖巧了,嘴巴也变甜了,不像从前,脾气硬的像石头不说,还抠门儿,老夫都沿街乞讨了,你也不接济我几两。”
    何当归闻言,含泪掩口:“真的吗?我从前真的这么差吗?”
    柏炀柏立时被晃动了一下心神,为把水做的佳人掐出水来而懊悔,连忙摆手纠正道:“没、没有!丫头你从前人不知道有多好,我胡说的,我是嫉妒孟小子有福气消受你!从前我对你,呃……你装哭的?”柏炀柏的致歉到此,才发现何当归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滴眼泪没掉,唇儿还弯弯笑呢,原来是在捉弄他。他立刻不忿道:“失忆后还拿老夫开涮,祝你永远找不回你的记忆!”
    何当归不在意地说:“我倒不觉得记忆缺失了什么,从两岁到十四岁的事,几乎每天吃什么、说什么、见什么人,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前因后果都能连上。”说到这里,她满目困惑,歪头道,“只是对那位孟公子半点印象都没有,我根本不记得自己嫁过人,前几天还在罗府西跨院连夜打珠络,赶着送去给老太太和大太太她们,怎么再睁眼时,就有一个自称是我夫婿的陌生男人呢?我当然觉得他是拐卖人口的人牙子,当然要跑了。”
    柏炀柏静静听完,笑道:“你嫁给他的事,贫道是可以作证的,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从前跟他是一对璧人呢。现在既然你忘了前事,他的病也治好了,你若还看得上他,就继续留下观察些时日;若瞧着他不如我好,不如就跟他掰了,跟着我走,我自然不会让你后悔你的选择。”
    何当归听后默然一会儿,局促道:“要不然……我还是先回家看看吧,柏公你不是说,我娘不光没有去世,还改头换面焕然一新的嫁给了聂叔叔?我很惦记她呀,而且我西跨院里的活计,才做到一半就丢那儿了,我总得回去收了吧?”
    柏炀柏捶胸笑道:“你在说哪个年月的旧事,西跨院?不是在三年前就烧成一片白地了吗?罗府根本就没这么个地方了。你还回什么罗府,那里的人个个狼心狗肺,从老太太往下,没一个有良心的,你出嫁这么久,他们不也没有半个人问过你过得好不好?哼,老夫可听说了,他们就是凭借着老夫的守护祠堂和祖坟的阵法,保住祖坟不受地动侵害,还被说成是罗家积善得了福报,被熊皇帝老儿狠狠褒奖了一顿呢,还不都是仰仗你我?现在他家发达了,银子也不分我半两。你回罗家干什么,我夜观天象,他家不久长矣。”
    “柏公你才多大,”何当归蹙眉,“能不能别老夫老夫的,你看上去就十七八的样子,怎么说话却这般老成?”
    柏炀柏挠耳朵,一边眉毛挑高,嗔怪笑道:“可见还是忘了不少,老夫今年四十有二,你怎么不记得了呢?难道说,你连老夫的驻颜汤浴也一并遗忘干净了?那可真是太棒太棒了!我最想让你忘记的就是这个。怎么样,是不是考虑嫁给四十岁内心、十七岁外貌的我,做一对神仙眷侣?”
    何当归别开头,不悦道:“说什么怪话呢,我可是你师父,怎么样,怎么处理萧素心?我一直觉得她不错,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女人。”
    柏炀柏拄着腮帮研究何当归的脸,摇摇头说:“搞不懂,你明明不认得孟瑄,却认得你的情敌萧素心;你能记得我,却也不是全部,孟瑄究竟是怎么摆弄的你,变得这么奇怪了。”又转头看向萧素心,面上露出狞笑,“萧素心,偿命,偿情,偿心,你欠老夫的种种,就用肉来偿吧!”
    “她欠你什么?”何当归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睛。
    ☆、第562章 从女侠到女人
    更新时间:20140129
    柏炀柏从袖中取出一个晶璨光华的琥珀状物体,过去塞进了萧素心的衣襟里,搁在了胸口处,又把萧素心脚上的捕兽夹取下,手底下毫不客气地揩油一把,才回头冲何当归笑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这也是为她好,等她从一名女侠,降级成一个普通女人的时候,她的心病只怕能治好一点呢。”
    何当归并不打算为萧素心说话开脱,这女人对一个近乎路人的农家女都下杀手,再不给她点教训,她就没救了。只为了一个孟公子,真可悲呀。
    “那个,丫头呀,”等待的时机里,柏炀柏问,“几个月不见,你功力大进呀,瞧着有二甲子功力了,是不是高处不胜寒了?能否也便宜贫道一回,帮我引个头?”他一指地上的萧素心,要求道,“用你的长风诀去破她的功,不用吸走她的功力,只要撕开一个小口子就行。”
    何当归默念了一下长风诀口诀,觉得不是什么难事就依言做了,一掌打在萧素心的肩头,打完后问柏炀柏在搞什么鬼,柏炀柏又等了一会儿,才笑嘻嘻地道出原委:“上次孟小子在运河上杀关墨,先将之制住,拿出一个琥珀晶吸光了他全身的功力,才送关墨上西天。关墨的功力有一甲子,孟小子这么做,简直就是强盗呀,我看不过眼,就骂了他两句。他却告诉我,他夺关墨的功力不是自用,而是给你用,反正关墨已经是必死之人,还不如让他再发挥一点余热。”
    “给我用?”何当归不解,“为什么我要用关墨的功力?我自己的还用不完呢。”
    柏炀柏绕着何当归走了半圈儿,笑道:“你用不完?那不如送贫道一些,免得搁着浪费,你说呢?”这么说着,地上的萧素心胸口的琥珀晶突然爆出异芒,在一瞬间转为明亮的白光,淹没了萧素心的上半身,也照亮了一片夜。
    柏炀柏看着心情大好,才又跟何当归透露说:“孟小子告诉我,他发现你原本有不弱的内力,只是用不当的方法从别人那里收功,收来了不能化为己用,因此在体内抱成团,结核龟息了。要想打破那个硬核,得费一番大力气,最好有一个一甲子功力的精魄给你受用,所以他才打了关墨的主意……”
    “一个一甲子的精魄?吸了就多一甲子的功力?”何当归闻言双眼亮晶晶的,忍不住盘算道,要是能要来送给杜尧,不就算还了那笔内力借债了?
    “是啊,当时眼睁睁看着孟小子巧取豪夺,我甚眼热,就向他讨了一个琥珀晶,”柏炀柏望着在昏迷中胡乱挥舞双臂的萧素心,嬉然道,“一直想着哪天能找个高手借点内力来玩玩,可哪个高手也没这么大方呐,今天才逮到了机会,哈哈!虽然萧素心不是正宗的高手,不过半甲子有零的功力,拿到手里,也算小补一回。”
    何当归听到此刻才醒悟过来,后知后觉地低呼道:“柏公你……拿琥珀晶吸走她的功力?那她被你吸干,不就变成废人了?”
    柏炀柏白她一眼,鼻子哼哼道:“姑奶奶,难不成你还同情她呀,你还是不是何当归?”
    何当归摇一摇白嫩的小手,解释说:“我倒不是为萧素心不平,只是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邪恶的事,一个人辛辛苦苦操练出的功夫,这么简简单单就被别人吸走,这真是……太邪恶了。”
    柏炀柏啐道:“邪恶?那你岂不算是史上第一魔女了,你数着手指头算算,你的二甲子功力,有几毫几分是自己练出来的,还不都是从别人那儿‘取’来的。现在还来说我,这可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要不是你的长风诀引路,我就算有琥珀晶,也不能把萧素心吸得这么干净彻底。”
    何当归听他如此说,忙凝目打量淹没在白光中萧素心,看了一眼,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觉得可能是光线照出来的,于是又走近几步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立刻把她吓得失声尖叫起来。柏炀柏机不可失地上前抱着她的肩头,安慰说:“尘归尘,土归土,女人哪个没有变老变丑的时候,你也有这么一天,不过假如你嫁给我,你的这一天可能就不会来了。”
    何当归瞪大眼睛反复确认,才能接受,萧素心在短短半柱香的时间里,从一名二十岁的韶华女子,变成一皮肤松弛、颧骨凸出、双眼凹陷的老女,现在的她,看上去至少有四十岁!简直就像被传说中的妖怪,吸走了体内的元气魂魄!太邪恶了。
    见如此,何当归不禁生出几分紧张,摇着柏炀柏的手臂问:“你的琥珀晶是从孟公子那里讨来的?那萧素心变成这样,他还不一下子就想到凶手是你了!怎么办,孟公子会不会杀了咱们为她报仇?”
    “有木有搞错!”柏炀柏捶腿叹气,“孟瑄要是跟萧素心关系好到,能为了她而杀你,那他娶的人就是她而不是你了,对不?不过你想跟我私奔避仇的话,我无任欢迎,下一站我要去大宁喝新酿的葡萄酒,你要不要同去?”想了想补充道,“咱俩可以先以师徒关系上路,等路上感情加深了,再转成夫妻关系。”
    何当归沉浸在萧素心瞬间老去二十多岁的震撼中,什么都听不见,只是在心里默念,太邪恶了,太邪恶了……没想到那个孟公子一表人才,居然这么邪恶……柏炀柏也不是好人……
    说话间,萧素心胸口的琥珀晶的白光渐渐转弱,然后归于平静,一切都安静下来,庭院重新被夜色包裹,一切如初,只除了,萧素心从一名二十余岁妙龄的女侠,变成了一个外貌看上去有四十出头的女人,且听她紊乱的气息,显然是失去了内力,连带着也去了半条命。除了面容上的改变,萧素心一头乌黑的长发,如今也花白了两鬓和额发,一望便知,是精血枯竭的情状。
    尽管萧素心属于敌人范畴,此刻,何当归却在心中生出几分歉然,自从下午跟柏炀柏计议定了“给恶女萧素心一点颜色瞧瞧”,感觉柏炀柏的眼神儿就不大对劲儿,亮得叫人心底发毛,原来他是在打着这样的主意!早知如此,还不如她自己提着一把剑来报仇,给彼此一个痛快,萧素心也不会变成如此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惨状。这真是……太邪恶了。
    柏炀柏过去撩开萧素心的衣襟,但见半柱香前还挺翘饱满、被他揩油的一双乳峰,现在已干瘪的不成样子了,吸功神技,加上夺取精元的琥珀晶的双重作用,抵过了二十年的岁月消磨。这萧素心就像嫁人生子,又辛苦奔劳了多年的妇人,肌肤也失去了先前的光润油滑,变得晦暗粗糙。
    柏炀柏取走琥珀晶之后,也生出一点抱歉之心,俯视这个老萧素心,又回头看一眼何当归,一咬牙,一拍大腿,说:“我也没想做这么彻底,实在是那长风诀太过霸道,现在看上去好像真的有点做过头了。话说,贫道也是一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看这情形,换哪个女人都受不了,别说从二十岁变四十,就算她原本是个八十老妪,一下子变成一百岁,也经受不起呀,女人谁不爱惜外貌,这一招实在要了她老命了。所以么,有借有还,如今借过了头,少不得就还她一些。”
    何当归点头道:“这个说的极是,她虽然杀我一回,但毕竟不曾真的杀死,柏公你这样做,可真是要了她的命了。你有什么挽回的办法?”
    柏炀柏想了一想,从袖笼中取出一只红色小瓶,口朝下底朝天,倒出一丸龙眼大的药来,用瓶口的边缘切住一分为二,一半给了何当归,说是绝顶好药叫她吃下,另一半转身塞进了萧素心的口中。
    何当归拿在手中,没有立即服食,等了一小会儿,她再次震惊了,眼瞧着那个四十岁的萧素心,吃了柏炀柏的药之后,花白的头发又重新变为纯黑色,面颊也变得丰腴有弹性了。这么一望,依稀是个三十妇人的外形。何等不可思议,简直就像变戏法一样,柏炀柏这是什么药?返老还童药?
    “呵呵,是不是就像变戏法一样?”柏炀柏笑道,“回神了,丫头!不用羡慕她,你先吃了你手里的这丸药,我再把缘故说给你听。”
    何当归迟疑地看着手里的半丸药,又闻又品,端详了一小会儿,却辨不出这药中的任何一味材料。不过看萧素心吃下后,俨然是年轻了十岁,她受到诱惑,就依着柏炀柏的吩咐,一口吞下了掌中的药,然后屏息敛神,等待同样幸运的事降临在她的身上……可是等等,她如今是十四岁,要是,在减龄十岁,那她岂不就……
    但是后悔也晚了,因为柏炀柏的药已经发挥了效用,在滑进她喉头的那一刻,就开始燃烧她的喉咙了,如一把陈酿的女儿红,烧完了喉咙又烧脏腑,烧四肢。她觉得天旋地转,站不稳当,想要坐台阶上歇歇,而柏炀柏就机不可失地贴到了她身后,给她支撑的同时,也附耳告诉她:“丫头,你的这一半药,跟她那一半的作用正好相反,而且如此站着克化,比坐着的效果好,就让贫道抱着你站一会儿吧。”
    ☆、第563章 胸部一大再大
    更新时间:20140129
    何当归吃后周身有如焚火,十分难过,又听柏炀柏说什么她吃了这药,效果跟萧素心的刚好相反,心中一时大急、大惊,不知道柏炀柏这一位阴险的道长又设了什么陷阱给她跳!而且听柏炀柏的话中之意,莫非是说,她和萧素心分食了这一颗药丸,萧素心年轻十岁的同时,她却要老十岁?
    才这么一想,她就亲眼见证了自己的个头抽高,双腿变长,然而腰却不能更细了,再细就没了,然后是……胸部明显在变大!变得越来越大!啊啊啊!
    这么说,她果然一下子从十四岁变成了二十四岁?可恶,怎么这样?用琥珀晶害萧素心的人又不是她,凭什么柏炀柏自己索取过头,还萧素心时却要来她这里索取?
    她愤怒地回头,冲着柏炀柏的鼻子大吼道:“老骗子、老神棍、咒你服食金丹后腹胀而亡!”同时,脑中飘过一个闪念,觉得“老骗子”这样的称呼熟悉之极,依稀仿佛,自己从前经常这么叫他。“”但是往记忆深处去探寻,又凉沁沁一片,什么也找不见。
    柏炀柏受到如此诅咒,大睁着无辜的眼睛,委屈道:“俺怎么你了,你还没听俺说完就这样骂俺。”他搂着何当归倚靠在立柱上,娓娓道来,“这一丸药是绝对的宝药,是大过门的不传之秘,吃一颗可以延年益寿三年,可是炼制过程非常繁琐,七八年工夫才能制出两颗。我只收藏着这一颗了,很大方地拿出来,救她的同时还便宜你,你还骂我,我不依~~”
    何当归还是很气,冲他大吼道:“你便宜我什么了,我十四岁多好,我不要二十死岁不要这么大的胸!”
    “不要胸?”柏炀柏感到不可思议,越过何当归的肩头,去看她丰润的胸脯,问,“真的不要吗,这个可是寻常女子想要而不能得的东西!你为什么讨厌大胸?难道带着很沉?”柏炀柏想象自己胸口负重两团的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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