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芙眨了眨眼睛,低声应是,然后缓缓退出正堂。陈妈妈见此情状,又是一阵摇头。
    打发了秋芙跟陈妈妈后,君少优一阵惫懒。他想了想,将外事总管陈陀招进里头来,开口问道:“咱们府上可有闲钱?”
    君少优自嫁入永安王府后,从来不曾伸手参与府中内务管理,也向来不问府中的银钱往来。然而早在两人成婚之初,庄麟便已经把府中主要营生开支都说与君少优听,因此君少优绝不会对府中财物状况一无所知。却依旧说出这番话来,想必是另有深意。
    陈陀眨了眨眼睛,恭恭敬敬回道:“自北匈奴战事过后,王爷的食邑便到了两千户,且王爷如今是朝廷正二品大员,每年的俸禄又是一笔。咱们府上人口又少,往来也不算多,且去岁半年王爷跟王妃都没在府内,因此府中倒省了好些余钱,不知王妃有何吩咐。”
    言毕,立刻给身旁的长随跟班使了个眼色,副总管蹑手蹑脚走了出去,不过片刻,抱着一叠账册走进来。
    陈陀从那长随跟班手中接过账册,恭恭敬敬递到君少优跟前儿,开口说道:“请王妃过目。”
    君少优摆摆手,开口笑道:“我不过是随口问问。这府中内外事务由陈公公总管,我放心的很。只是有些事情想同公公商量一二。”
    君少优言语太过谦逊,陈陀的背越发弓了起来,谦卑笑道:“王妃有话只吩咐便是。”
    君少优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因北匈奴归顺一事,陛下龙颜大悦,有意在明年初开恩科。因此自年节过后,京中便多了好些外地赶来科考,以及去岁科考未中的举子。这些人员太多,而京中客栈房舍有限,京郊之外的道观庙宇也大多人满为患。却还有好多书生没有住宿之地,以致每日奔波不能安心读书。我便想着在京中中等地段购买一些房舍,以一间五百文的价格租赁给上京赶考的学子们。一来让他们能安心读书,二来众多考生住在一起平日里也好共同研习学问。”
    陈陀心中一动,若有所思的看着君少优。沉吟片刻,躬身说道:“王妃为王爷计谋深远,老奴自然言听计从。”
    心中却止不住雀跃起来。只因庄麟自幼行伍出身,重视军权兵事,却对文人书生那一套不以为然。因此这么多年来,永安王府跟文人一脉的关系向来是不冷不热。如今二皇子庄周下了大力气修葺集贤斋拉拢文士,君少优便立刻想出购买房屋租赁给科考士子邀买人心。可见永安王府一脉必不会向早先一般跟文官一脉水火不容。那二皇子庄周如今的造势就被君少优轻而易举瓦解大半。相同此事,怎不叫陈陀暗暗心喜,直呼大快人心。连带着对君少优也多了两分认可尊重。
    君少优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既如此,这件事情就有劳陈公公操办了。”
    陈陀躬身施礼,情真意切的应道:“老奴遵命。”
    君少优摆摆手,陈陀缓缓退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码字码到一半,接到电话让我去新家陪着工人安装家具,现在才回来,只能厚颜无耻的继续卖萌请求大家原谅咩_(:3∠)_
    第70章
    第七十章
    若论起收买人心之策,君少优自觉不会差于旁人,只因他最初亦是平民出身,自然能了解清贫之人所想所需,这些经验体会可不是庄周这等天潢贵胄能明白的。所以在上一世,君少优凭借这种体贴入微,周到细致的关怀拉拢无数寒门子弟。只可惜当时的他将大半精力都放在帮助庄周笼络世家勋贵身上,对于寒门子弟的拉拢援助只是随手而为,并未真正用心。这辈子他吸取教训,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将陈陀打发出去办事后,君少优在书房内沉吟半日,执笔写算。两个时辰后又派人去他名下的酒肆茶坊传话,将几位管事召过来。开口吩咐道,“自明日起,凡有进京赶考,参加明年恩科的举子士人来咱们名下的酒肆茶坊消遣,只要能拿出凭证来,酒菜费一律减半。我还准备在茶坊后头另辟出一个幽静的院子,用来安放一些经史典籍,以及历年科考的考题问卷并录取进士的案卷来,免费为前来的举子士人开放。这件事情交由你们去办,切记要维护好这雅室的秩序,既能让前来的士子们安心读书,又不能得罪了他们才是。”
    几位管事面面相觑,躬身应下。
    其中那茶坊的管事崔泉忍不住问道:“敢问主子,咱们做这样的举动是以主子的名义去操办,还是以永安王府的名义操持?”
    君少优摇头笑道:“都不是。”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众管事一眼,开口说道:“开恩科举士,此乃天家恩德。咱们这小打小闹的举动,也不过是为了迎合上意。永安王爷是陛下最器重喜爱的大皇子,自然要为陛下分忧。今儿这事情,也是陛下的主意,只是交由我等实行罢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不光如此,就连这修葺雅院供学子读书之事,我也是要和陛下禀报的。所以你们在此前切不可走漏风声,以免横生枝节。”
    几个管事恍然大悟,立刻躬身应道:“主子放心,我等明白了。”
    君少优满意非常。又将自己刚刚写过的策划书分发给众人,仔细嘱咐一番事关重大,务必谨慎小心等话,方才让众人离开。
    这时候天色以过午时,早上的大朝会想来也该散了。君少优沉吟片刻,换了出外的衣衫冠带,进宫给永乾帝请安。
    永乾帝在接到君少优的请安折子时竟有些意外。只因君少优自嫁入王府后,虽不说深居简出,但进宫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向来是个安分守时的人。换句话说,此人这会儿过来,定然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想到君少优时不时弄出的一些叫人意外的小动静,永乾帝饶有兴味的挑了挑眉,吩咐一旁侍立的掌宫内相,亲自将人引进来。
    少顷,君少优安静入殿,躬身叩拜道:“臣君少优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永乾帝笑着让君少优起身,开口调笑道:“麟儿刚刚下了朝会,这会子应该在兵部当差。你这会儿过来,是见不到他的。”
    君少优不妨永乾帝促狭至此,不觉一愣。旋即说道:“启禀陛下,微臣此番前来,是有事禀报。”
    永乾帝并不意外,笑眯眯说道:“你有何事?”
    君少优抬眼看着永乾帝,支支吾吾道:“其实是有件事情请陛下帮忙。”
    “哦,很少有人开口请朕帮忙办事的。”永乾帝觉得君少优这话新鲜,不觉笑道:“你胆子倒是不小。”
    君少优嘿嘿一笑,露出些许羞赧。
    永乾帝难得跟人聊的这般轻松,神态惬意的摆手笑道:“有话直说便是。冲着你这份胆量,只要朕不为难,允了你就是。”
    君少优闻言,暗中翻了翻白眼,只觉得永乾帝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这天底下的事情有多少能让皇帝觉得为难的?或者说这天底下又有多少事情是皇帝觉得不会为难的?
    然而心中腹诽,君少优还是将此前考虑酒肆茶坊之事如此这般和盘托出,末了腆着笑容说道:“酒菜钱减半一事倒还好说,搜集寻常经史典籍一事也算好办,只是这历届科考考题并高中进士案卷一事,着实超出微臣的能力范围,还请陛下帮我。”
    永乾帝深深看了君少优一眼,半日不语。
    君少优维持着一张天真热忱的笑容,纹丝不动。
    最终永乾帝开口说道:“开放历年考题并士子案卷给未考中的举子研习,这可是我朝建朝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君少优开口笑道:“可是这件事情于国有益。”
    永乾帝不动声色道:“虽于国有益,却也会狠狠得罪一批人的。”
    至少会得罪那些试图以科举掌控朝廷取才的世家官宦。
    大褚朝科举纳贤,虽然明面上讲得是不分贵贱,不分世家寒门。然则世家绵延几代,家中藏书甚多,平日耳濡目染的机会也比寒门子弟多矣。如今君少优想出修葺雅院的法子来,分明是想给寒门子弟一个进学研习,结交朋党的机会。相信若此事能延续下去,将来寒门一脉必定能拧成一股绳,对于世家来说,可就不美妙了。
    不过对于永乾帝来说,能多得一脉势力薄弱必须由帝王支持才得以存活的势力棋子,当真是再美妙不过。连带之下,永乾帝对于发起此事的君少优也青眼有加。当然,在交付信任之前总要考察一二才是。
    君少优对于永乾帝的思量亦是心知肚明,一脸认真的说道:“微臣只知忠君护主,只要对陛下有益,微臣万死不辞。”
    永乾帝打量君少优半日,突然问道:“你此番觐见,麟儿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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