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他不做特别说明,徐、魏两人也知道今天是沒时间再想午饭的事情了。当即齐齐答应了一声,取出纸笔开始与上司一道撰写报告。按照贺耀祖的预先提醒,三人在报告里头基本做到了据实而书。所有推断出來的内容只要沒有证据一概不写,甚至连北平站与黑石寨方向最近几天一直保持着联络的事情也主动替对方隐瞒了下來。
    这样写的报告难免会被人认为做事不力,可与“欺君”罪名相比,毛人凤宁愿被骂上几句废物。被骂做废物,至少他还有机会学习改正。欺君的帽子万一戴到头上,这辈子恐怕都很难东山再起了!
    等一份精雕细琢的报告出笼,时间也到了下午两点左右。看看外边的雨已经停下,毛人凤换了一身军装,坐上汽车直奔美玲搂。由于人口的涌入速度已经严重超越了山城的吸纳能力,城区的交通如今拥堵得厉害。好在罗家湾19号与行政院距离足够近,军统局的车牌子又沒哪个不长眼的交警敢拦,他倒沒在路上耽搁太长时间。很快就在行政院内下了车,重新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地走向美玲搂前。(注1)
    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带着金丝边眼睛,身穿中山装的瘦子站在距离美玲搂不远处的大树下,直勾勾地盯着树干上的蚂蚁看。毛人凤冷撇了撇嘴,加快脚步走了过去,皮笑肉不笑地跟对方打招呼,“哎呀,这不是叶副局长么?这么早就赶过來了。鄙人一直听说中统局的干部敬业,连吃饭睡觉都不忘工作。怎么样,在行政院的树下有什么新发现?找到大槐国的奸细了,要不要卑职派些弟兄來协助进剿?!”
    中央执行委员会调查统计局的副局长叶秀峰是美国匹兹堡大学的硕士,虽然为人刚愎狭隘了一些,学问却是中西兼修。听到大槐国三个字,岂能不知道毛人凤是拿南柯一梦的典故來嘲讽自己?双眉之间立即涌起一股黑雾,瘦削的脸也愈发显得苍白,“您毛副主任手下的弟兄,叶某可真劳烦不起。弄不好连小米饭都沒做熟,锅先被他们给砸了。毛副主任也來向委员长汇报工作么,那可真巧。叶某在美国读书时,养成了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就是边散步边考虑事情。沒想到毛副主任也有同样的嗜好,不知道是在沪上求学时养成的呢,还是在潮州求学时养成的呢?!”(注2)
    毛人凤早年曾经求学于复旦,不知道何故未能毕业。转投黄埔军校潮州分校后,又因身体适应不了军校的训练强度而生病退学。所以沒有拿得出手的学历,一直是他本人的心病。此刻被叶秀峰这个匹兹堡大学的硕士当面揭了短,脸色也登时气得如同一张白纸。咬紧牙关强忍了好一阵儿,才叹了口气,幽然回应,“毛某求学时心向革命,哪里能养成如此高雅的好习惯?倒是叶副局,当年学问做得那么出色,如今却不得不把全部心思都用來琢磨党务政务上,实在太可惜了!”
    “能为国家出力,有什么可惜的!”叶秀峰被“夸”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大声替自己辩解。话说出口,又觉得分量实在不够证明自己弃学从政是因为醉心于权力,想了想,再度扯开嗓子,大声强调了一句,“况且放眼中国,如今哪里还能容得下一张安静的书桌?!我辈效仿班定远投笔从戎,此生又何憾可有?!”
    “叶兄这话说过了,依毛某之见,有前方将士舍死忘生地淤血抗战,西南中国未必找不到地方可以摆下一个安静的书桌!”知道掉比赛掉书包,自己无论如何不会是叶秀峰的对手,毛人凤干脆另辟蹊径,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笑着补充,“但是么,呵呵,今天的风好大,树梢都给吹动了!”
    叶秀峰心思转得稍慢,还以为毛人凤是辩论不过自己,转而谈起了天气。得意地笑了笑,也跟着轻轻抬头。待看到被雨水打过的梧桐树叶动动沒有动一下,才明白对方是借用了禅宗的典故,“风动、树动,还是诸位心动”,嘲笑自己心里头根本沒有一张书桌。登时羞得两颊发烫,恨不能脱下中山装,将毛人凤的鼻子一拳打个稀烂。
    毛人凤整天接触的就是什么暗杀、绑架等勾当,潜移默化之下,心里头警惕性高得离谱。发现叶秀峰两眼之中凶光乍现,立刻后退了半步,连声冷笑“怎么?叶副局想考校一下卑职的身手?!那你可是选错了地方!”
    叶秀峰年青时留学于美国,在学校里经常接触的信条是“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力”,然而回到中国之后,他却将这个信条更加深了一步,变成了“我不同意你的观点,所以我要打得你无法开口说话!”。只可惜今天他遇到的是毛人凤,连军统下层那些三教九流都能收拾得住,又怎会怕这带着眼睛的斯文人耍流氓。见叶秀峰被憋得额头青筋直冒,笑了笑,继续挤兑道:“叶副局如果真心要考校卑职,咱们不妨另约个时间。无论是枪法还是拳脚,随便你挑。咱也不提什么军统、中统,完全來个以武会友。无论是谁输了,就按江湖规矩给对方上一杯茶,鞠三个躬,以后见了面自动小一辈儿,叶副局以为如何?!”
    “你,你……”叶秀峰这次算真的一脚踩在了钉板上,进退都难过至极。直憋得眼前发黑,胸口发闷,眼看着就要濒临暴走的边缘。就在此时,耳畔忽然传來一阵悦耳的马达声响,有辆黑色的别克车如同黑天鹅一般从湿润的路面上滑了过來。
    不像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将汽车停在了他处,这辆以奢华和高速著称的“别克世纪”直接泊在美玲馆正门口。也沒有司机下车伺候,驾驶者自己推开车门,笑着跟叶秀峰和毛人凤二人打起了招呼:“两位老弟來得真早!我还以为自己够提前了呢,沒想到你们两个居然已经到了。既然來了,怎么不进去跟夫人讨杯咖啡喝,傻戳在门口干什么?!”(注3)
    “以为谁都向你贺贵严呢,随时都能喝到校长夫人亲手泡的咖啡!”毛人凤和叶秀峰立刻放弃冲突,不约而同地在心中腹诽起了军事委员会主任贺耀祖。(注4)
    偷偷嘀咕归偷偷嘀咕,他们两个之中此刻可是谁也沒胆子得罪这位随便出入蒋介石家的大红人。齐齐向前走了几步,规规矩矩地跟对方见礼,“见过严公!”“既然是校长和严公有约,我们两个晚辈提前來几分钟当然是应该的!”
    “客气了,客气了!我也是被校长临时叫过來询问一些事情,可不敢狐假虎威干涉两位老弟的份内之责!”贺耀祖一边下车还礼,一边笑呵呵补充。丝毫不敢因为资历和官职远在另外二人之上而于二人面前托大。
    “都是留过洋的人,差别怎地这般大呢!”侧头看了叶秀峰一眼,毛人凤在心中悄悄比较。
    此时此刻,叶秀峰心里头也悄悄拿自己跟贺耀祖做了一番比较,得出的结果却令他的自信心非常受打击。论气质贺耀多年行伍,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了军人的阳刚味道。而他自己却又瘦又干,还略带一点驼背。论相貌贺耀祖虽然比他年长十岁,却因为最近几年情场官场双重得意而神彩飞扬,黑发满头,他叶某人却因为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才过中年就白了头发,看上去就像一个屡试不第的措大,要多穷酸有多穷酸。
    更令叶秀峰心里无法平衡的是,贺耀祖居然敢真的在距离事先约定时间还有大半个钟头之前,就直接朝美玲馆大门里头走。而站在门口的侍卫们居然谁也不拦阻他,反倒热心地上前替他掀开帘子,嘘寒问暖。转过头对上跟在贺耀祖身后小心翼翼往里头溜他和毛人凤。就皱起了眉毛,满脸警惕。(注5)
    “是委员长让他们來的!”好在贺耀祖不是个爱摆谱的人,发觉身后的动静有些尴尬,就回过头,主动向侍卫们说明情况。
    几个当值的侍卫立刻换了笑脸,将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也迎接入内。自然有管事者从楼上下來领三人到小会客室等待,不多时,身穿旗袍的宋美龄亲自端出咖啡,连同几色精致的西洋点心,一并送到客人面前。
    毛人凤与叶秀峰两个慌忙起身称谢,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侧眼偷看贺耀祖,却是一边跟宋美龄打着招呼一边端起咖啡慢品,浑身上下沒有半点儿面对第一夫人的自觉。
    有毛人凤和叶秀峰这两个不太熟悉的人在场,宋美龄不愿意落下个后宫干政的口实,很有风度地跟三人都寒暄了几句,便找了借口离开。又过了大约半盏茶时间,中华民国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蒋介石身着一袭便装出现,才进门,就笑着跟大伙打招呼,“都过來了,不是说好了下午三点么?我怕耽误了你们处理其他工作,特地把时间定得稍晚了一些,沒想到你们三个居然都是急性子!”
    “可不敢您老久等!”在蒋介石面前,贺耀祖终于变得稍微拘束了些,但也非常有限。毛人凤与叶秀峰则赶紧从沙发上站起來,一个行军礼口称校长,一个行鞠躬礼口称委员长,毕恭毕敬,唯恐礼数上有半点儿缺失!
    “行了,此处沒有外人,沒必要弄得太正式!”虽然身为中华民国实际上的最高掌控者,蒋介石的骨子里,却依旧带着几分早年行走江湖时养成的洒脱,随意地挥了下手,命令三人不必拘束。然后命人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端在手里一边喝,一边笑着数落,“我说贵严老弟,你别表现得那么招摇行不行!别克世纪,全国有数那么几辆,你弄一辆來偷偷开也就算了,还老拿在外边显摆!眼下可是全民抗战期间,你就不怕别人怀疑你的钱來路不正?!”
    “您老不怀疑我,其他人无所谓!”贺耀祖撇撇嘴,根本沒把外界的目光当一回事儿。“我跟那些人又不熟,凭什么事事都在乎他们的看法。况且即便我不开这车,某些家伙想弹劾我,也能找出别的由头來。倒不如弄个谁都看得见的把柄给他们抓,双方彼此都省心!”
    “那倒也是!”蒋介石原本也沒打算真的要求贺耀祖收敛行为,只是想借这些杂事缓和一下会客室内的气氛,免得毛人凤与叶秀峰两个过于紧张罢了。此刻见二人的脸色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便笑了笑,迅速将话头转回正題,“最近报纸想必你们都看到了,黑石寨光复的事情,被嚷嚷得很凶。可笑的是,我这个中华民国的军事委员长,却根本不知道是麾下哪支队伍杀到了那么老远的敌后去。所以把你们三个一起叫來,多少了解一些。免得过后又有人说我指挥不当,专门把勇士往阎王爷那里推!”
    注1:蒋介石在重庆期间,一直住在行政院内的美玲搂。
    注2:小米饭,暗指黄粱一梦。与前文毛人凤用的典故南柯一梦相对应。本意都是说人世间繁华如过眼烟云。但被毛、叶拿來讽刺对方热衷富贵,白日做梦。砸锅,暗讽军统内部派系林立,喜欢互相拆台。
    注3:别克世纪,英文名buick century,第一代生产于1936年,8缸引擎,时速当时就可达140公里。少量推向中国市场并加长了车身,使该车显得愈发豪华大气。
    注4:贺耀祖这个人的经历很有意思,在三十年代和四十年代初期,非常受蒋介石的信任。曾经充任蒋的侍从室主任,替蒋掌管卫队。后因为他的妻子加入了共产党而失去了蒋的信任。但蒋却沒有命人把抓他的妻子抓走。
    注5:叶秀峰性子偏狭,心胸甚窄,却又非常贪恋权位。在1945年成功取代徐恩曾成为中统局长之后,事事插手,并且在支付属下开销方面非常吝啬。可以说,中统从最初与军统比肩的特务机构最后衰落到仰人鼻息的地步,与叶在任上的所作所为不无关系。
    第一章 迷城 (三 下)
    “卑职疏忽,请委员长处分!”听蒋介石的话语里头隐隐带有抱怨之意,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吓了一跳,赶紧站起來自请处分。
    “坐下,坐下,我不是抱怨你们,况且这事儿怪不到你们两个头上!”蒋介石挥挥手,非常和蔼地命令二人不要过于敏感。“自开战以來,军事委员会派向敌后的游击队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若是每支队伍的动向你们都找我汇报,我这个委员长就不用做任何其他事情了。光是天天听汇报,就得活活累死!”
    “那是,那是。委员长日理万机,的确沒太多时间关注这些小事情!”
    “还是应该及早汇报的,只是卑职总想着把事情弄得更清楚些,免得浪费校长您的时间,所以才一拖再拖!卑职回去后便重新拟定一个章程,将军统局内部的信息处理流程弄得更规范一些。今后得到情报先分出轻重缓急,再根据其重要程度,决定其上报时间!”
    叶秀峰和毛人凤两个悬在嗓子眼儿的石头终于落回肚子内,笑了笑,分别大声回应。但是二人回话里头的侧重点却相差甚远,叶秀峰主要是想把自己的责任摘清,而毛人凤却能够举一反三,由一件事处理上的不足,联想到整个军统的情报运作流程如何改进方面。
    作为毛人凤的校长兼浙江老乡,蒋介石原本就对这个黄埔门生有一点儿亲近之意。此刻见对方如此机灵,心中的好感更多。摆摆手,微笑着说道:“那是你们军统局内部的事情,我不会横加干涉。我只会看你们调整以后的结果。眼下贵严在军委会这边忙得抽不开身,雨农又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跟日本人的谍报战上,军统局内部,你和其他几个骨干就要勇于任事。不要怕犯错,谁都不是天生的圣人,即便是圣人,也不能保证自己做事百分之百正确。捅了篓子出來自管找贵严这个老大哥担着,如果贺贵严也担当不起來,还有我蒋某人。我黄埔子弟是天生要站出來做事的。不要学某些人,坐而论道的本领一流,真的让他干实事儿,却只会帮倒忙!”(注1)
    听了校长大人如此推心置腹的话语,毛人凤激动得眼睛都酸了。再度站起來,默默地向蒋介石行了个军礼,然后做回沙发上,腰杆挺的比国民政府办公楼前的电线杆还直。
    叶秀峰心里头徒呼羡慕嫉妒恨,却知道在耍心眼和讨委员长欢心方面,自己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毛人凤这曾经在社会底层打过滚的油滑老吏。稍稍斟酌了一下,在旁边低声说道:“卑职所以拖着一直沒将掌握到的消息汇报,也是存了综合汇总,以便能让委员长节省些时间的心思。现在看來,卑职先前的想法,的确有些鲁莽了。不过卑职保证就此一次,今后中统会从整个运作机制上做重大调整,绝不会再让同样的失误发生!”
    “也不算什么失误,毕竟只是一场局部小胜,原本就不该牵扯你们太多精力!”蒋介石将目光从毛人凤身上转回來,冲着叶秀峰轻轻点头。
    将情报工作分别由军统和中统两个部门承担,他的本來意图就是让两个部门互相竞争,互相促进。从今天毛人凤和叶秀峰两个人的表现上來看,这种避免一家独大的策略还是非常有效果的。至少,毛、叶二人都感受到了竞争对手带來的压力,都在积极地表现,互不相让,而不是彼此勾结起來,联手糊弄他这个国民政府大掌柜。
    又耐心地慰勉了两位后起之秀几句,蒋介石再度把话头拉回今天的正題,“报纸上的话,我向來是不愿意相信的。里头捕风捉影的东西太多,拿了人好处替人鼓吹的东西也太多。还有那么一些所谓的记者,打着言论自由的幌子颠倒黑白,胡编乱造,只图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更是让我非常反感。所以比起报纸上的东西來,我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亲耳听说的第一手资料,尽管这些资料可能远不如报纸上写的精彩。”
    “委员长说得极是!”先前不小心被毛人凤拔了头筹,叶秀峰急于搬回。不待蒋介石把目光转向自己,就主动开口附和,“所谓言论自由,需要全体社会成员都变得成熟理性才行。如果保证不了这一大前提,结果便是谣言满天飞,还不如对其加以限制,避免让敌人钻了空子!”
    这句话非常符合当前的实际情况,即便是竞争对手,毛人凤也听得暗中点头。由于短时间内失去了将近三分之二国土的关系,以前分布在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眼下几乎全涌入了四川境内。或者为了争夺读者,或者背后别有居心,这些报纸都喜欢故作惊人之语。捕风捉影,信口开河简直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干脆主动跟日本方面唱和,天天说什么中日亲善,理应及早罢战携手共建东亚等等。仿佛这一年多那一场场血腥的屠杀,都从來沒发生过一般。
    而想解决目前报纸上观点混乱不清的情况,对国民政府來说又非常棘手。处罚得轻了,起不到任何惩戒效果。处罚得稍重一些,非但共产党那边会指责政府侵犯了言论自由,政府的那些英美朋友,也会跳出來横加干涉。偏偏眼下国民政府还离不开共产党人和英美朋友的支持,前者涉及到政府的形象和信誉,至于后者,虽然英美朋友输入的物资从來都不是免费午餐,在几大兵工厂都被日寇夺走的情况下,如果失去了英美朋友的支持,国民革命军就得空手跟日本鬼子拼命了。
    “就拿这次黑石寨光复一事來为例吧!”见蒋介石和毛人凤、贺耀祖三人脸上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叶秀峰暗中得意,采取了更为积极主动的姿态奔向谈话的正題,“塞外偏僻之地,一个弹丸小县的光复,跟眼下长沙、岳阳一带的每天发生的血战相比,简直微不足道!而偏偏报纸上炒得这么热,沒完沒了!这背后沒有人暗中推动才怪!卑职这几天派人查了一下,叫嚷得最欢的两家报纸,都跟恒发粮业有着利益往來。而恒发粮业的大股东,恰恰也姓彭,跟咱们军统局那位光复黑石寨的少年才俊出自同宗,弄不好就是一家!”
    “天下姓彭的多了,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一家?!”听叶秀峰把问題往军统局身上扯,毛人凤本能地出言反驳。但猛然想到先前大哥贺耀祖提醒的那句“老头子今天中午要了一杯葡萄酿!”,后半句话立刻变成了对自己麾下弟兄的维护,“即便他们就是一家,这么做也不能算出格。毕竟彭学文同志立下的是实实在在的功劳,而做人父母的,有谁见了自家孩子出息了,不喜欢于人前吹嘘一番?!”
    当着委员长的面儿,叶秀峰岂肯任由毛人凤偷换概念的伎俩得逞?立刻冷笑了一声,撇着嘴道:“问題是,他家光顾着替自己的孩子吹嘘,却根本沒考虑对大局的影响。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向政府发难了,问咱们为什么沒派更多的游击队到敌后去?还有人就此得出结论,日寇实力非常虚弱,国民革命军先前的表现差,是因为政府选将不当,后勤支持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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