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冷冷一笑,“奶奶,人的心是偏着长的,我也不例外,所以,我从来都不怪你对待我爸和姑姑他们的态度。我一个人偏心对我爸妈好就行啦。”
    说到这里,白晨语气顿了顿,“今天白家的人都到齐了,该说的、该做的,咱们都一次说过清楚、一次解决个通透!”
    白晨将目光转向白夏,“堂姐,既然大家都是你叫来的,那么就由你先说说,除了给我们送喜帖,你还有什么要做的?此时不说,以后我可没时间听你说了。”
    白晨此刻也不怕与白家的这些人撕破脸了,这样的亲人不值得她维护。
    白夏看着和平时完全不同的白晨有些傻眼,白晨从来都是表情淡淡的,没有像今天这样“失态”,竟然在众人的面前发怒。
    她的心忍不住一颤,想到白晨不过是仗着自己的本事,便收敛了心神,怒极反笑,“白晨,我知道你厉害,爷爷把符咒之术教给你了嘛,你若是想要动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白夏这一说,就摆明了以后她若是发生异常的遭遇,必定是白晨做下的。
    白晨心知肚明,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雷文,发现雷文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露出过,就知道白夏将有关符咒的事说给了这个男人听。她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遮住了其中的一抹精光,“我若要动你,绝对不会浪费我的符咒。有话说话,别扯些有的、没的。”
    白夏一噎,与白瑞卿交换了一个眼神,说道:“白晨,你别说你当初将店转给我爸他们的时候没有动过花花肠子。夹答列晓就凭你劝告我爸不要囤货这点来看,你们就已经预测到了水果后期的走势不好。可我爸还是赔了个血本无归,他是你亲大伯,你竟然眼睁睁的看着他赔钱,还硬收了他一万块钱,是不是就是为了减少三家店的负担,好让自己的食品加工厂办起来?”
    白晨眼眸轻轻一抬,看了一眼白瑞卿等人,白瑞明和白瑞杰齐齐低下了头,她微微哂笑,对她的这些亲戚已经不抱希望了。
    “这么说,你今天来是为了帮大伯他们打抱不平的?”白晨双手抱胸,悠闲的站在那儿,神情淡然。
    白夏一顿,轻轻咳嗽了一下,说道:“大家都是一家人,以往发生的事情再去追究也伤感情。再说这食品厂办起来还没多久,二婶要顾着两家店,二叔一个人也忙不过来,那何不如大家出一份力,都来帮帮二叔。”
    白晨点点头,不咸不淡的说道:“意思是你们要在食品厂里插一脚!我记得当初你们也是说我爸妈忙不过来,所以让我们把店转被你们。可现在我爸妈得到了什么?不仅没有得到一句好,还说成是我们故意设了个局来陷害你们!这就是所谓的一家人?”
    白晨不像刚才那样带着让人震骇的怒意,她的情绪好像完全平复了过来,说话也恢复了平时的淡定、沉着。
    白瑞卿眼神一凝,语带不满的说道:“白晨,你能不能不要把话说的那么难听?你爸妈那么辛苦,我们不过是想帮帮忙。你没看村里刘大叔他儿子?发达了以后将自己家的几个亲戚都带了出来,全家荣光。你们这闷声不响的办工厂,往后村里人还指不定说你们不帮扶一下亲戚,只顾自己赚钱。”
    白晨忍不住要仰天大笑,她还从来不知道她的亲人个个都奇思妙想,怀揣着无与伦比的奇葩言论——
    我们是为你好啊,是来帮你的!你不让我帮你,就是自私,只顾自己赚钱,不管亲人死活!
    这么大的一顶帽子罩下来只能说明是他们一家自私贪婪!
    白晨轻轻的笑了,“姑姑的意思是要进生产线帮忙呢还是帮忙管理公司?”
    赵玉芬端着架子坐在位子上,听了白晨的话就一记冷哼,“让你姑姑进生产线,你真是想得出!”
    白晨丝毫不以赵玉芬的话为意,依然语气淡淡的,“姑姑懂管理?”
    “这不懂可以学啊!想当初你姑姑还帮着村长管了一个生产小队呢!”赵玉芬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无比的自豪,就好像那就是女儿的天大本事。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又看了看在座的人,说道:“何况,不是还有张璐和阿文嘛!阿文那么大的一个厂子都能管理过来,你一个小小的食品加工厂根本就不在话下。”
    白晨笑了笑,看来她奶奶对这个孙女婿十分的满意啊!不愧是白夏看上的人。
    众人因为赵玉芬的话都看了看白瑞卿,于是低下了头。生产小队?这是代表能管理一家工厂?工厂真让她管理了,人家白瑞东做什么去?白瑞明等只是想在工厂里分一杯羹而已,可没想过管理的事,白瑞卿倒好,这是真的硬要插一脚!
    白晨走进房间,将几人签过字的文件拿了出来,轻轻的人在茶几上,“我们家的事情自己解决,当初说好的,互不干涉,你们是连自己签下的协议都不认了?”
    雷文将协议拿起来看了看,“白晨,我可以这么叫你吧?虽然我和你姐姐还没有正式结婚,但我想我应该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你不觉得,一家人签署这么一份文件很伤感情吗?”
    白晨嘴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从你坐在这里,大家都没有让你回避来看,你已经是他们认定的一份子了。不过,我要说的是,有的事情注定伤感情。我刚刚就说过了,人的心是偏着长的,那些立遗嘱的人明知道会伤家人感情,可最终还是会立,这是没有办法调节的事。”
    白晨话里的意思很明确,如果不是这些人尽出幺蛾子,这份协议就不会与有存在的必要,这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雷文神情怔了怔,英俊的容貌上流露出一丝诧异。他听白夏说起过她的这个堂妹,开始他以为白夏夸大了事实,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想得有多深?
    可现在看来,他面前的这个少女确实有其独特之处。
    白晨将双手放下来,目光悠远,嘴角轻轻一弯,“你们知道现在你们给我的感觉是什么吗?”
    众人不明所以的看着白晨,却见白晨将白崇光摆弄的象棋里拣出了两枚,放在了桌上。
    ——将、兵!
    “姑姑,还有,堂姐,你们就是那将,而我爸妈就是兵。兵在前线冲锋上阵,奋勇杀敌,将稳坐中军,最终的功劳却都是将的。兵打完仗后,就该回家种田,将几句话便是封王拜将、衣锦还乡。
    偏人家将会出谋划策、行军布阵。而你们呢?
    在我爸妈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你们出力了?在我爸妈拿出所有积蓄购买设备、招募员工的时候,你们出钱了?在我爸妈为了一个小小的方案苦思冥想、东奔西走的时候,你们出谋划策了?
    凭什么你们几句话就能践踏别人的辛苦劳动?凭什么你们说一句我们就该主动奉上?凭什么用‘一家人’三个字就能将所有的一切都抹去?
    我们既然在最困难的时候都已经挺过去了,现在也不用任何形式的帮忙!”
    白晨的话算是明明白白的拒绝了白夏等人的意图。
    白瑞卿和白夏齐齐变色,赵玉芬脸色也十分难看,她觉得这是白晨在打她的脸!
    “什么时候家里的事情都是你在做主了?”赵玉芬不满的看了一眼白晨,她果然是不喜欢这个孙女的,总是用那种让人心悸的眼神看着她,厌恶至极!
    “瑞东,你倒是说说看,你真的就想着自己生活过的好,而不想想你的几个兄妹?特别是阿杰,他现在带着旭旭,前阵子经营你的那个水果店还亏了本,欠了一屁股的债,你就真的不管他们?”赵玉芬就不相信白晨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她的老子娘还在呢!
    白瑞东听说白瑞杰欠了债还是有点心软的,毕竟他就这个弟弟,白瑞杰和张璐两人也确实生活不是很好。
    不过,白瑞东今天真的很寒心。无论是他的几个兄弟姐妹,还是赵玉芬,都让白瑞东感觉到无比的疲惫。
    “妈,不是我不愿意帮他们,但帮得了一次、二次,总不能永远这么下去。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与其等到从我这里获得好处,还不如好好的想一想,他们到底应该做什么!就像他们说要来厂里帮忙一样。他们对加工厂了解多少?我们的客户、资源、运作,他们都掌握了吗?如果自己都拧不清楚,还怎么来管理?而且我也不会真的就让我的兄弟姐妹去生产线上。”白瑞东决定从今天开始,他不再凡事顺从家人的意见,该拒绝的时候一定会拒绝,该帮忙的时候他也不会推脱。
    赵玉芬是没想到白瑞东竟然站在白晨的一边,连她都反驳了?
    白瑞卿和白夏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她们想不通白瑞东怎么就那么听白晨的话,现在连赵玉芬的意思都能反驳了!
    难道说他们花大力气把赵玉芬找来也不能让白瑞东松口?
    两人将视线移到了白晨的身上,却见白晨正对她们露出一个淡淡的冷笑,那样子就好像从来都没有把她们放在心上过。她们若要想从二房得到利益,除非过了白晨这关,可那是不可能的!
    “白老二,你……”赵玉芬本来就是个爱面子的,她觉得只要她坐在这里就没人能忤逆了她,结果儿子、孙女都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儿。
    一想到这个,她就来气。赵玉芬被堰河村里的人称为“赵打铁”,意思就是说她就像打铁一样,哪里都能听到她的声音、哪里都要去争一争!村里谁都不敢去招惹她,否则扯皮耍赖是齐齐上阵,没几个人能招架得住。
    白瑞东没有对赵玉芬说重话,但是无形中拒绝了她,让她少了面子,她不生气就怪了!
    “好了!今天就到此为止了!”一直沉默的白崇光终于开口了,如果在场有谁能压制得住赵玉芬的话,无疑就是白崇光。“你这老婆子,这么大年龄了还不消停。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能一直为他们操心去?我觉得瑞东做的一点都没错。”
    “爷爷,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白夏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不由失声叫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夏的身上,包括雷文,她定了定心神,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和姑姑他们只是看到二叔太过于忙碌了,才提出要帮忙,怎么就被白晨错误的理解为我们别有居心,想要做什么事?”
    白崇光深深的看了白夏一眼,说道:“有没有那个意思只有你们自己清楚。我若是偏心的话,上次就不会心急火燎的赶来原市了。白夏,你别忘记上次是谁花了无数的心血救了你,我希望你不要把她当做仇人一样。”
    白崇光很失望,他的这几个儿女,要么会些小聪明而无大智慧;要么性子软弱总是谦让;要么总认为天上会掉馅饼,想不劳而获。而偏偏他的老伴偏心太重,结果,只能与白晨越走越远。
    虽然白晨明面上看起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她却是一个你对她好一分,她还你三分的人。不过,若是对她心生了不好的心思,她也不会手软的放过。
    白瑞卿他们哪怕是对白晨好上一点点,她也会将他们放在心上。如今成了这样子,也只能是他们先放弃了白晨。
    白夏突然感觉房间里冷了起来,这种冷是她一辈子都忘不了的。
    她的身体缩了缩,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她的肩膀上。白夏心脏忍不住一阵紧缩,慌忙拉住了雷文的手臂,并且死死的拽住。
    “小夏,怎么啦?”雷文看大片白夏的脸色惨白,浑身颤抖,不由关心的问道。
    “我……”白夏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前往半空中漂浮着一个身穿晚清小马褂的虚影,而那个虚影长着一张可爱、乖巧的面孔。白夏忍不住尖叫了一声,低着头靠近雷文的胸膛。
    众人都被白夏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知道怎么回事。
    白崇光看了一眼白晨,只见她轻轻摸了摸鼻子,面不改色站在原地。白崇光眼睛一眯,双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结印,念动法咒开了眼。
    一个晚清服饰的小鬼正对着白夏做着各种恐怖的动作,一会儿吐出长长的舌头,一会儿眼珠子蓦然从眼眶中掉了出来,一会儿脸部扭曲狰狞如恶鬼……
    白崇光嘴角抽了抽,就算是她堂姐做事不厚道也不用放小鬼来吓唬人家吧?更何况上次就已经吓得差点疯掉了。
    然而,下一刻,白崇光的眼里满是惊讶的神色——
    鬼仙之境!
    这个正在做着恶作剧的小鬼身上蒙上了淡淡的金银之色,分明是一只已经跨入了鬼仙之境的小鬼!
    “小晨……”白崇光轻轻叫一声白晨,白晨将鬼小萌叫回了黑曜空间之中,鬼小萌还没有玩够,却注意到了白崇光的目光,闷闷不乐的听从了白晨的召唤。
    与此同时,白夏没有感觉到适才的寒冷,心头蓦然一松,马上认定是白晨搞的鬼,还没等她发怒,她的肚子就一阵绞痛,有设么东西从她的体内缓缓的流出来。
    白夏的脸立时惨白一片,心中恐慌无比,只能死死的按住肚子,好像她那样做就能让她不再疼痛、就不会有失去最重要的东西的感觉。
    “小夏,你、你别吓我啊!你到底怎么啦?”雷文满脸焦急,看样子对白夏倒是情深意重。
    “痛、好痛……”白夏再也忍不住那种肚子里翻江倒海般的疼痛,冷汗顺着皮肤冒出,弄花了她精心装饰过的脸。
    众人都注意到了白夏的情况,白崇光走过去搭上了白夏的脉,顿时脸色一变,手指奇怪的在白夏的身上点了几下,急忙说道:“快、快送医院!”
    所有人听白崇光说得那么急促,都慌忙的动了起来,白瑞东拿了钥匙就去开车。
    就在这个时候,众人看到了白夏的身下有两道刺眼的红色顺着大腿流了下来。
    白晨心中一震,蓦然明白了,眼里闪动着莫测的光。
    白崇光走在最后,别有深意的看了白晨一眼,便拉上了房门和众人一起送白夏去医院,霎时客厅里就只剩下了白晨一个人。
    白晨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虽说不是她直接造成,但也与她脱不了干系。
    似乎感受到了白晨的情绪,鬼小萌静静的从空间里面出来。
    “妈妈?”
    白晨看着鬼小萌,第一次欲言又止,却没有说一个字。
    *
    白夏流产了。
    当天傍晚,白瑞东就一脸疲惫的带回了这个消息。
    白晨听了,默默的吃饭,没有说话。
    白瑞东几度想开口对白晨说话,却在面对白晨的时候,总是消了音。
    白晨忍受不住白瑞东那要说不说的样子,就让白瑞东说实话,是不是医院里发生了什么事。
    白瑞东神色复杂的对她说,白夏指控是白晨招来了恶鬼才让她流产的,就算走司法不能把白晨怎么办,她也一定要白晨付出代价。
    为此,白瑞东在医院里为白晨据理力争,结果被白夏赶出了医院。
    白崇光晚上才回家,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要找白晨谈一谈。
    白瑞东夫妻刻意到楼下小区散步。
    两人相对坐在沙发上,一时间,竟好像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白崇光首先说话,这一次,他面对白晨的时候,不再是往常的慈祥笑容,而是很复杂的神色,他第一次对白晨严肃以对,“小晨,爷爷以前跟你说过,山宗术法不能轻易用在普通人的身上。就算有人故意冒犯你,只要稍加惩处就行了。可你这次,怎么就失去了平常的冷静、沉着了?当着我的面施放小鬼,还让小鬼害了一条未出世的人命。”
    白崇光的声音并不严厉,白晨却感觉到有些难受,就好像衣服太紧,导致她喘不过气来。
    “爷爷,如果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相不相信我?如果我说小鬼不是我放出来的,你相不相信我?如果我说我今天压根就没想过要对白夏做什么,你相不相信我?”白晨仔细的注视着白崇光脸上的神情,不放过一丝的神色变化,就想要从白崇光的身上看到——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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