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清明收敛心神,快步出门:“什么事?”
    赫尔若拉住他的手腕,往门侧一避,低声说:“赛恩斯,镇长让我来告诉你,让你暂时离开这里,库布老爷家的军官少爷回来原来是征兵的,我们镇子里的青年都要去参军……据说是要跟大启开战了!”
    这会儿南乡跟阿绯也从门口出来,原来两个人刚才听到了赫尔若叫傅清明的声音,南乡还要跑过来,阿绯看到赫尔若那种焦急神情,知道大概有要事,于是就把南乡拦住了,两人只站在屋门口等。
    傅清明见他们没有过来,才说:“你们都要去参军了?”
    赫尔若脸上露出悲伤的表情:“那次多亏你告诉我嘉丝蜜的心意,我才敢鼓足勇气向她表白,嘉丝蜜虽然没有立刻答应我,却也没有拒绝,可是现在我要去打仗,以后还不知会怎么样,如果死在战场上,嘉丝蜜一定会很伤心……”
    傅清明没想到他的心思居然会这样细密,一时动容。
    赫尔若又说:“但是是皇帝征兵,我们不能不去,不然的话就会连累到整个镇子,镇长说,趁着他们不知道你,让你快点带着你的女人离开,不然的话,你也逃不了的。赛恩斯,虽然你是大启人,以前因为嘉丝蜜的事情我也误会过你,但是我觉得你是个好汉,我不希望你有事,你快点走吧,迟了就来不及了。”
    103
    赫尔若说完之后急急就走了,傅清明看左右无人,才回到里屋,南乡问:“爹,怎么啦?”
    傅清明看看阿绯:“其实我先前离开就是为了这件事,没想到他们居然已经行动了。”
    阿绯见他没有追究那只狗,很是安慰,就问:“发生什么事了?不过我才不担心,因为有你在。”
    她还不知道出了何事,就这样宽心,傅清明笑道:“真的对我这么有信心吗?”
    阿绯仰头:“当然,你是能配得上我的男人,这世上没什么能难得倒。”说着,还握起拳头,又自信又自豪似地晃了一晃。
    傅清明爱极了她这样骄傲至大的模样,虽然这幅模样放在别人身上恐怕只会让人觉得好笑且欠揍,但是由她做出来,却只能让人欢喜且相信。
    傅清明忍不住伸手将她抱入怀中,他的温柔也只能在她面前才存在。
    南乡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同时觉得自己要被排挤了,赶紧挤到两人中间,可惜他太过矮小,基本造不成什么困扰。
    “赫尔若是来报信的,虢北在征兵,我又是大启人,被士兵看到的话,会逼我参军,我若不去,整个镇子也会遭殃,所以他来通知让我带你们即刻走。”
    “征兵?”
    “嗯,”傅清明在阿绯耳畔低声说:“我前日得了确切消息,虢北的鹰皇老迈,最近又犯了病,恐怕时日无多,他底下的两个皇子旗鼓相当,但是大皇子比较残忍好杀,而且是个主战派,一直以来都对大启虎视眈眈,二皇子主和,我以前跟他打过交道,只可惜鹰皇大概要把皇位传给大皇子,我先前是回去督查布防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真的是大皇子继位了,我们就要准备打仗了。”他说着,语气低沉,带着一股无奈的沉重。
    阿绯默默听完,听到“准备打仗”,眼皮就跳了一下:“那最好不要让大皇子继位,让主和的二皇子继位。”
    “嗯,”傅清明并没有就说她的话语幼稚,继位这件事,岂是别人说能干涉就能干涉的?可他宁肯对她吐露所有实情,“不瞒你说,这两年我负责虢北,也在虢北国内安插了许多内应,也买通了一些人……现在虢北的内臣里面,就有我的人,鹰皇垂死的事也是他们传给我的,但是继位这件事,毕竟干系重大……很难操纵……”这件事涉及机密,傅清明特意先把南乡支到一边去,又贴近阿绯耳畔才说明的。
    阿绯也知道这件事非同一般,只可惜她从来不擅长朝政权斗,想了想,就说:“清明,最好不要打仗,我不是说怕打仗,有你在,我当然知道不管是对虢北也好虢南也好,都一定会赢,可是如果有不打仗就能平息一切的法子,我觉得还是……”
    傅清明正为她那一声唤而心头微微荡漾,听着听着,脸色就有些变,心里想:“虢北……虢南?”这世上只有一个虢北,却没有其他的东西南之类……然而此刻阿绯的无心之语,却让他有些怦然心动。
    阿绯见他不说话,就问:“你在想什么?”
    傅清明面上掠过一丝笑意:“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但是……算啦,先不说这些,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先带你跟南乡离开吧。”
    正说到这里,脸色忽然一变,将阿绯往身后一抱,将身挡住她。
    阿绯见他的动作充满警惕意味:“怎么了?”
    傅清明耳力极佳,当下极快地说:“外面有好些人骑了马来,难道赫尔若报信太迟,这么快我跟阿绯的行踪就被人知道了?”
    傅清明快步走到窗户边上,掀起帘子一侧往外看,当看到外头来人的时候,蓦地吃了一惊。
    他正侧身相看,身边儿阿绯蹭过来,从后面抱住他:“真的是坏人来了吗?不过不怕,反正有你在。”
    傅清明听着她柔声细语,心头也是蜜意柔情,虽然事情紧急,但他却也真的纹丝不怕,他当初落足此处,一是为了跟阿绯再相见,重续前缘,二来却也是存着深入虎穴打探情形的心意,早就做足应付所有状况的完全准备。
    傅清明且不看外面,回身抱住阿绯,先在她的唇上亲了口,又恋恋不舍地重亲过去,缠绵悱恻,不肯放手。
    阿绯被他亲的眼中含光,嘴唇嫣红欲滴,正在难舍难分的时候,却听外头一阵犬吠,有人说:“就是这里,我看到了,那只的确是库布老爷家里的狗。”
    傅清明本以为这些人是冲自己来的,听到他们用虢北话说了这句,却知道是他误会了,阿绯见他不动,就问:“他们说什么?”傅清明低声笑说:“原来,他们是冲你捡的那只狗来的。”阿绯脸红:“不是我捡的,是南乡捡的。”
    说到南乡,就听到外头南乡叫道:“你们要干什么?喂喂,别进来!”
    阿绯一听,有些着急:“这小家伙居然出去了。”
    原来南乡方才被傅清明支开,小孩儿心灵受伤,赌气出了屋门,就坐在院子里逗弄狗,却又遇上这些不速之客。
    傅清明看阿绯一眼,这会儿他是不适合露面的,尤其外面带人来的,看打扮是个军官,应该就是赫尔若说的那个征兵的军官,赫尔若特地来报信让他藏起来,现在他要是露面的话……
    傅清明便说:“我出去应付他们。”他将阿绯手臂一按,迈步往门口走,谁知手腕上一紧,却是阿绯握住了他的手,极快说道:“赫尔若先前特意来向你报信的,你这会出去岂不是给他们看到了?你别出去,我去,我能应付的。”
    傅清明心头一跳:“阿绯……”阿绯嫣然一笑:“反正现在还没有正式打仗,他们不会为难我的,而且我是女人,该不会被拉去当兵吧。”阿绯看出他眼中的疑虑,凑过来在他下巴上亲了口:“相公,你放心吧。”
    傅清明最是扛不住她这样娇声发嗔,心神恍惚瞬间,阿绯已经撒手出门去了。
    傅清明赶紧闪身到窗边,浑身上下都戒备起来。
    南乡挡在那只狗面前:“你们想干什么,抢东西吗?”
    院门口,一个军官模样的人骑在马上,见阿绯说大启话,就皱眉:“哪里来了个大启的孩子?”却又不耐烦地冷着脸说:“快点把狗带上,既然没死,就是我们库布家的,我还有事,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南乡一看这些人是冲狗来的,急忙拦住:“不许碰我的狗!”
    那只狗受了惊,便也爬起来,却居然是冲着外面来的这些人狂吠,南乡说:“先前它要死的时候你们不要它了,它的命是我救得,现在它现在是我的,你看它根本就不喜欢你们!”
    那军官听到这里,就也用大启话说:“小孩,它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我们库布家的,如果它咬主人,那么主人就要处死它。”
    南乡愣住:“原来你带它回去是要杀死它吗?”
    军官冷笑说:“是的,它如果不想属于库布家,那只要杀掉。”又厉声呵斥随从,“连一个孩子都搞不定,是要我自己去做吗?”
    那随从抬手一推南乡,却听有人说:“大人欺负孩子,要不要脸!”
    那马上军官听到这一声,漫不经心转过头来,却看到从屋子里出来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身段窈窕如花枝一般,婀娜动人,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肩头,黑眉黑眼,却极生动漂亮,瓷白小脸,樱唇精致,简直像是个小小地精灵,忽然出现在太阳底下。
    这军官呆呆看着,目眩神迷,差点从马上掉下来。
    阿绯气冲冲走上前,把推倒南乡的那人踢了一脚,那虢北的随从正呆看,忽地被踢中膝盖,便嗷地叫了声。阿绯穿的是安吉利大婶给的皮靴,踢人自然是极疼的。
    阿绯说道:“你们干什么跑来抢东西?还要打要杀的!”
    那军官身不由己翻身下马,快步进了院子:“你是谁?你是大启的女人?”他说的自然也是大启话,虽然不免带着怪腔,但已经算是流利的了。
    阿绯见他开口,就昂起下巴睥睨他:“是又怎么啦?”
    军官看着她绝色的容颜,那目光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忽然笑:“好好,实在是太好了,真是踏破鞋子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阿绯噗地一笑:“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好吗,……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乍然一笑,明媚动人,这军官越发骨酥筋软,重又看了阿绯一遍,叹道:“真是个绝色美人,你……是一个人吗?”
    阿绯眼珠一转:“你想干什么?”
    军官摸摸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阿绯,心想:“我最近靠着家里的力量,好不容易投到大皇子的身边,却总是无法升职,大皇子爱好美色,所以大家都投其所好,向他进献绝色美人,可是他身边的都是我们这里的美女,常常听他说已经厌倦了,现在我面前有个现成的大启美女,只要稍微调教调教再……这难道是上神给我的机会吗?”
    这军官也经常来往大启跟虢北边境,见过许多大启女子,可是却没有一个如面前阿绯这样动人,一瞬间喉头动了几下,又想:“这样绝色的女子居然出现在这里,要是不先给大皇子的话,就算是我留着用,也是极大的美事。”于是更加打定了主意不会放掉阿绯。
    阿绯见他不说话,却一个劲儿地猛咽口水,眼神又是色~迷~迷地,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阿绯性子直接,又暴烈,当下就要大骂,然而想到傅清明在屋里,若是闹起来的话恐怕不可收拾,就勉强按捺怒气,反笑吟吟地:“你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啊?到底说话啊。”
    那军官见她一脸笑意,越发心动,猛地咽下一大口口水,咳嗽了声才又说:“美人儿,你想不想跟我走?”
    阿绯问:“跟你走是什么意思?”
    军官看着她的笑脸,刹那几乎就想为了美~色放弃前途,把美人留着自己用,去他妈妈的大皇子算了……然而心中斗争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决定男人的前途要紧,于是就说:“你要是跟我走,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阿绯听了这样的陈词滥调,正要翻白眼,却听军官又说:“知道大皇子吗?你会有机会到大皇子的身边,如果你乖乖地伺候的好的话……”
    南乡在身后听到这里,十分生气,见阿绯不肯骂他,就想自己替傅清明争口气,张口骂道:“你在胡说……”谁知刚一张口,就被阿绯捂住嘴。
    阿绯冲那军官一笑:“真的可以见到大皇子啊?”
    那军官美色当前,色~授魂与:“当然!我保证!以库布家族的名誉起誓!”
    阿绯说道:“这当然也不是不可以的,可是,我还有点东西要收拾收拾,现在不能跟你走,等我收拾好了你再来接我。”
    军官没想到她会这么快答应,然而他也十分狡狯,又有些不放心,怕阿绯是在应付他的,于是就假惺惺地说:“那好,我先派几个人在这里等着,你收拾好了,就一块先到我家里。”
    阿绯说:“没问题!”
    军官见她答应的痛快,十分高兴,那只狗也都忘了,转身迈步往外走去。
    那军官走后,果真留了十几个士兵在屋子的周围留守,生怕把从天掉下来的绝色美人给跑了。
    阿绯带着南乡回到屋里,傅清明早把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南乡急忙告状:“爹,公主又要跟男人跑了!”
    阿绯抬手打了他一下:“再说!”
    傅清明摸摸他的头,望向阿绯:“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阿绯扑上去,不由分说抱住他的脖子:“不愧是我的男人,居然知道我是哄那个坏蛋的。”
    南乡眨了眨眼:“啊?”
    傅清明在阿绯的额头用力亲了口:“宝贝这么聪明,当然是别有用心的。你是想趁机接近大皇子?”
    阿绯意犹未尽地在他唇上也讨回一口:“要是顺利接近了虢北的皇族,有些事应该会好办一些。”
    傅清明“嗯”了声:“可是让我的娘子去对那些人笑,让那些人色~迷~迷地看,我心里很不喜欢。”
    阿绯脸一红:“真的?”
    若不是南乡就在旁边当小灯泡,傅清明早就把她按倒g上去了:“当然是真的,方才我差点都忍不住。”
    阿绯在他脸上猛亲几口,撒娇:“你对我这么好……”
    “我一直都对你很好,你现在才知道?”
    两人虽不曾动作,却情意绵绵的开始说些肉麻情话。
    南乡在旁边,索性蹲在地上,捧着腮斜视两人,心想:“爹好像给她带坏了……唉,真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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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守阿绯的士兵们正百无聊赖,却见到一个美貌的少女急匆匆地奔来就要进门,士兵们赶紧拦住,那少女十分泼辣,指着几个青年士兵大骂一阵,美貌的少女就算是怒容也格外令人喜爱,士兵们被骂的通体欢畅,嘻嘻哈哈了一阵,终于放行。
    嘉丝蜜冲进傅清明的房中,却没看到傅清明,只见到阿绯好整以暇地坐在火堆边上,拨弄着里头埋着的两个土豆。
    虢北这里土豆比地瓜多,阿绯闲着无聊,一两个土豆也能暂时满足,正闻到香气散出来,就看到嘉丝蜜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阿绯觉得她大概不是来抢土豆的,于是很淡定。
    嘉丝蜜环顾屋内没看到傅清明,就冲到阿绯跟前,张口吐出一串虢北话,又急又快。
    阿绯歪头看着她:“你说什么?”
    嘉丝蜜跺跺脚,终于又用简单的大启话说:“听……听你要去当……女、奴……”她说得很慢,尤其是最后两个字,迟疑而艰难地说出来。
    阿绯明白了她的意思,就拍拍旁边的垫子,嘉丝蜜见她一副悠闲的模样,气得又跺脚,却也真的坐下了,阿绯笑眯眯地把两个土豆拨拉到自己跟前,才说:“大家都知道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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