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怀理揉着脑袋,心想这女人事儿怎么这么多,还这么作,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已经走出几步远的阮立冬站在远处回头看靳怀理:“靳怀理,我都原地踏步半天了,你怎么还不来追我!”
    那一刻的靳怀理真心觉得,阮立冬这个女人不止能作,脾气也比哥德巴赫猜想难猜。
    回去的路上,靳怀理问阮立冬:“陈未南,你怎么想?”
    在靳怀理坚定得和她表示他不会做“追人”这类很傻帽的举动后,服软的阮立冬自动走在了和他并肩的位置,她不明白,“什么怎么想?”
    “二十首情诗,两条手织的烂糟围巾,还有生日蛋糕。”靳怀理哼了一下收声。阮立冬眨眨眼,“你说啥?”
    “那些、那些、那些你给陈未南做过的。”靳怀理头仰着,视线看着斜上方那片蓝天,阮立冬觉得这样的他像只闹别扭的大呆鹅。她眨眨眼,“你想说啥?”
    “你现在喜欢他吗?如果喜欢我不许你喜欢。如果不喜欢可以把这种不喜欢化成讨厌那我会开心。你给他做的那些我也要,情诗三十首,围巾嘛,一条,不过你技术要加强。”想起金梓声和他叙述关于阮立冬的那些过去,靳怀理撇嘴,“蛋糕不需要,我不爱过生日,也不爱甜食。不要说我小心眼,我就是小心眼。我小心眼你在我之前喜欢过别人,你却是我第一个……”
    觉得说错了话,靳怀理闭嘴。
    “说完了?”
    “完了。”
    “那我也说说,首先靳怀理你要知道我之前是喜欢过陈未南,很喜欢的那种,可惜那时候他没和我明确表示过什么。这次回来,他是和我说过想娶我,可我这人有个毛病,不稀罕做回头草。换句话说,我这人不识好歹也没什么良心。如果你喜欢我,就要一直喜欢我,如果你中途放手,我是不给人后悔机会的。”阮立冬站在靳怀理对面,风吹起她的头发,阳光把她仰着的脸照得明朗倔强。
    靳怀理觉得挺奇怪,这种好吃懒做,多数时间都在给别人找麻烦,少数时候是在找自己麻烦的女人哪就来那么大自信有那么多好马想吃她这棵回头草,瞎马吧?他拉起阮立冬的手,握紧,朝前走时,阮立冬听见他问:“陈未南还和你求婚了?”
    “求了。”
    当天,随后从电视台回了酒店陈未南也挺直截了当地回答了靳怀理,“梓声和我说立冬喜欢上一个男的,那男的性格很怪,我是怕立冬受伤害,所以才回国来看看。”
    那时候是下午,靳怀理那群学生被他们老师限制出行,三五成群的在住处附近的沙滩打排球,阮立冬带着金梓声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靳怀理在心里狠狠地给金梓声记了一笔,没想到,这孩子是个无间道。他说:“现在弄清楚情况了?”
    “基本清楚了,脾气是怪,不过应该不会害立冬,只是,靳怀理……”陈未南眯着眼看靳怀理:“你至于吗?我出了多少的赞助费,你偏拿比我那个多少再零一毛来换个上镜资格?零个一毛有意思?”
    靳怀理哼了一声,他就是这样一个人,特别和那个哈佛生进行了一场平手的辩论后,他就更是不蒸包子争口气了,一毛钱的口气。
    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男人用眼神较了好一会儿劲儿,陈未南先败下阵来:“好吧,我不喜欢立冬,我把她当妹妹,我在美国都定婚了。”
    “结婚还能出轨,订婚?”陈未南从靳怀理这句话里看到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正想说什么,阮立冬带着金梓声从远处走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个人。
    女人,还是个哑巴。女人一到他们跟前就抱着陈未南大腿啊啊叫着。
    “明白了,这是你未婚妻。”靳怀理说。
    女人当然不会是陈未南的未婚妻,事实上,这个被阮立冬在酒店外面领回来的女人是来找靳怀理的。当弄清对象后,女人又改扑向靳怀理,当时靳怀理清楚的看出陈未南看他的眼神是在说:哦,这是你未婚妻啊。
    阮立冬在场,这种不能反驳的情况,让人抓狂。
    阮立冬说了女人的事,她懂点儿手语。女人和她丈夫住在连港市城中的一栋小瓦楼里,女人没正式工作,靠捡垃圾为生,她男人有个烟摊,卖的是些中低档香烟。他们有个女儿,现在在读初中,女人之所以这么着急,就是他们这个女儿。
    他们的女儿失踪三天了。
    普通的失踪人口案,靳怀理打个哈欠,表示他没什么兴趣。他想着怎么推掉这个案子,就在这时,女人的手机响了,看样子是条短信,女人看完当场就哭了。
    “靳怀理,你就管管这事儿吧,知道你爱钱,大不了报酬我给总行吧。”阮立冬摇着他的胳膊说。靳怀理淡淡看了她一眼,伸出右手食指,顶在阮立冬额心推了一下,“身为一个穷人,是不该有这么不配套的口气的。”
    无视掉阮立冬,手插着裤子口袋的靳怀理从女人身边走过:“不是警局给你来消息了吗?带我去,人他们没找到,资料总有吧。”
    他看了眼女人,皱着眉,“再说,和个哑巴比比划划,太掉价。”
    他才不承认他是因为不会手语而不想被阮立冬看不起的呢。
    连港市公安局某分局的刑警队没排斥靳怀理的到来,相反,其中一个看到靳怀理时表情竟然很兴奋。
    “你是……靳怀理?”那人长个圆脸,个子不高,体格看上去却很壮。在他的提示下,靳怀理依稀记得这个叫周健的刑警是他n多年前读高中时一个兴趣班的学弟。虽然靳怀理当时心里说的是:你是哪个鬼啊?
    说明来意后,周健并没排斥靳怀理提出的“参与”,因为早在高中时,他就亲眼见过靳怀理不一般的大脑。
    失踪的女生名叫秦秦,在学校学习成绩优秀,性格内向,无不良嗜好,三天前的周末因为和母亲吵架,离家出走,到现在失踪三天。
    “城里这几天发现了几具女尸,都排除了是秦秦的可能,而且最近没有接到类似失踪案件的报案,我们偏向这是起偶发性案件。”周健说。
    “她为什么和她妈吵架?”周健真很佩服靳怀理的思维,他一下就找到了这个案子的关键点。
    “因为秦秦网聊。”秦秦最近成绩下滑严重,她妈被老师请去了学校,这才知道女儿不止拿她的新手机上网聊天,甚至已经逃过几次课了。
    周健拿过资料,“我们致函了腾讯公司,希望他们配合提供秦秦的聊天记录,不过因为区域和保密问题,资料在昨天才发到我们这里。我们发现秦秦是和一个网络名叫‘王命天涯’的人聊天,我们已经调查了这人的身份,对方是泉源人,我们现在一方面在查询秦秦和‘王命天涯’的聊天记录,一方面派人去泉源方面找秦秦,刚刚发了短信给秦秦妈,你们就来了。”
    “聊天记录我看看。”靳怀理对周健说。周健朝同事挥下手,面带苦色的刑警出去,没一会儿拿了一厚摞纸回来。
    “这是这个月的。”放下那沓纸,刑警抹了把额头的汗。
    “哦?”靳怀理指头放在那摞纸上方,敲了两下,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周健:“周健,你们的方向错了。秦秦她,应该还在连港。”
    啊?
    ☆、第28章 迷途
    第二十八章迷途
    阮立冬跟在靳怀理身后走得几乎断气,她看眼自己前面昂首阔步走得跟个解放军战士似的金梓声,直接趴倒在路旁的藤条排椅上,上气不接下气了。
    听到声音的金梓声回头看眼阮立冬,然后他朝距离他三步之遥靳怀理喊:“小姨夫,我小姨累成狗了!”
    死小孩,完全没力气的阮立冬只能做到在心里把金梓声活剐二十八遍,可当她听到靳怀理接下去说的话时,这个活剐对象就自动被她换挡成了靳怀理。靳怀理说:“哦,是金毛还是哈士奇。我最烦这两种狗。”
    “靳怀理,你什么意思,有没有要随时随地讨女朋友欢心的自觉!”生气的阮立冬一跃而起,几步追上靳怀理,拉着他的胳膊,她嚷嚷。
    “讨欢心这事我不擅长,不过比起怎么让女朋友迅速恢复体力,明显我做得不赖。”
    阮立冬想发飙,就在这时,靳怀理突然“啊哈”一声,“找到了。”他说。
    靳怀理和周健要了些资料,就出来找东西,直到他说“找到了”,阮立冬也没闹明白他是在找什么。
    她抬头看眼面前的这家店,店的名字是“520coffee”,一家装修还算有点格调的咖啡店。靳怀理进去了,不明所以的阮立冬也跟着进去。
    厚重的包铁实木门沉重的发出一声,在阮立冬身后闭拢,她看着靳怀理进门后捡了个中间的位子坐下,还和服务生点了两杯东西。虽然不知道他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不过阮立冬倒是很有兴致的打量起这间店了。
    店里的设计比从外面看还要有格调些,中间一排木书架把店子分成左右两半,吧台在右手,左手是明亮的排窗,阳光从窗子照进来,一个接了靳怀理点单的服务生在吧台后面调着饮品。书架靠门这端是张大木桌,桌子靠里那侧摆着个很老式广播,款式是只有民国电视剧里才有的款式,几个学生围在桌旁正在讨论着题目。
    阮立冬还想去二楼看看,被金梓声说了句“小姨你什么时候成土包子了”给拎回了座位。
    “我是喜欢观察生活而已。”阮立冬翻个白眼。
    服务生很快送来靳怀理点的,阮立冬看是壶茶,她脸苦了,她不爱喝茶。
    就在这时,靳怀理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服务生,他说:“秦秦三天没回家,虽然她还没成年,不过离家出走这种事情做出来很幼稚。”
    服务生表情惊讶,半天硬是一句话没说出来。等她回过神,问靳怀理的第一句话是:你是谁啊?
    靳怀理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服务生的带领下,靳怀理他们在距离520coffee不远的一片出租房里找到了秦秦。
    “为什么知道去那间咖啡厅找得到秦秦?”在分局听到这个问题时,靳怀理的回答是俩字:蒙的。
    他是蒙的,蒙的依据是秦秦那沓厚厚的聊天记录。在一开始,他就不认为秦秦会去投奔这个网友。秦秦性格内向,却不孤僻,老师对她在学校的表现记录里写的是主见独立自强,一个年纪算不上小,又有完整心智的人,会去投奔外地网友的可能性很小,加上虽然是随眼一瞥,他们的聊天并不像网恋。再加上另外一点,靳怀理把秦秦去投奔网游的可能性归为零。
    秦秦没钱买票。
    “从连港到泉源最便宜的火车票是152块,秦秦没零花钱,在这场突发性的离家事件发生后,就算她有攒的钱也没时间拿。”
    “可靳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秦秦去了520咖啡厅的呢?”周健问。
    “家里没电脑也没网,靠着她平均一月15块钱的话费,想要聊出这么一厚达通话记录,一种解释就是香港移动欢迎你,呵呵,这显然不可能。所以她是蹭网的。”
    “啊!”周健一拍脑门懂了,他们的确是犯了方向性的错误,那些聊天记录的价值不在于内容,他们也查了,包括近期的聊天记录,秦秦只是和“王命天涯”聊她的苦恼,秦秦并没说什么过格的话。
    靳怀理选择最可能的一条路线,从秦秦学校到家的这段路,路不算长,靳怀理拿着手机沿着马路走了三遍,找有无线网开放的地方,在阮立冬快累成狗的时候,他找到了520,一家有无线网络提供,经常被些买不起饮品学生蹭网的小情调咖啡厅。
    至于秦秦会平安无事,靳怀理倒真很意外,他想着拐卖什么的都有可能,所幸,在秦秦放学这段时间值班的店员是个眼光清澈的小姑娘,再一招激将法,秦秦被找到了。
    一切就是so easy。做好陈述的靳怀理撩下头发。至于之后秦秦说她是因为学费压力大进而逃学,又在一次机缘巧合下认识了辍学打工的咖啡店员小雨,并且开始在520coffee蹭网聊天这些事,靳怀理一点儿也不关心。
    “靳怀理,没想到你不光推理厉害,还挺会蒙。”事情解决,出了警局的阮立冬这么说。
    “哼。”靳怀理这人有个毛病,他喜欢自嘲,但不喜欢被人嘲。他竖着眉毛,“秦秦家采光不好,她自尊心强,这样的人往往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执着,所以她该是喜欢坐靠窗位置。那条路上三家店提供免费无线网,520coffee一张靠窗桌上有刀刻的‘秦’字。那个服务生袖口有刮痕,有‘秦’字刀刻的那张桌子和字相对那面桌沿有倒刺,上面还有线头,材质是服务生的那种。服务生坐过那张桌子,所以坐她对面的该是服务生的朋友。整间店的地面都有新鲜的咖啡渍饮料渍,那张桌子下面却很少,不是坐在那张桌子的客人素质高,因为这个客人很少点东西。这些都是瞎蒙?你蒙一个。”
    被女朋友小看的感觉如此不爽,靳怀理瞪着阮立冬,等她来哄哄自己。
    阮立冬啧啧嘴,“我嘴皮子疼,买点儿水去。”
    说话的是我,你疼什么!瞪大眼睛的靳怀理看着跑步去小亭买水的阮立冬拎着两瓶水回来,气消了点儿,正准备接其中一瓶,阮立冬却转手递给了金梓声。
    “媛媛,多喝点儿,今天失水太多,我都觉得我皮肤在迅速衰老了。”阮立冬对金梓声说,金梓声点点头。他看着脸越来越黑的靳怀理,心里真很佩服小姨,按照她现在的身价,还铭记外婆那套训夫守则,可真难得,真胆大。
    阮立冬自然不会把事情做的那么过分,她还是留了水给靳怀理的……一口。
    “喝吧喝吧。”这么说的阮立冬心想自己是个会节约的人,再买一瓶水,很浪费。
    在连港的行程就两天,他们预定了周末下午两点回沭封的飞机。回去那天的上午,阮立冬突然说想去父母出事的地方看看。
    陈未南知道这天就是当年阮立冬父母失踪的日子,他当时就安排了车,载着他们去位于连港市郊的216高速公路,据说那是人们最后看见阮立冬父母车子出现的地方。
    连港的周末,出行的人不少,路上有些塞车。阮立冬坐在车里,一路走走停停,总算赶在中午到了216高速路的中段某出口,阮立冬下了车,手捧着鲜花,她朝不远处的海边走去。金梓声跟在靳怀理身后,屁颠颠地在他身后念叨:“警察说,外公外婆连车一起失踪的解释是他们把车开到海里了。”
    “哼。”在得知是他和陈未南通风报信后,靳怀理对金梓声的态度总维持在不冷不热的范围。金梓声也知道做的不对,他扯扯靳怀理的胳膊:“靳叔叔,小姨一直因为外公外婆是在来看她的路上出事自责,我妈说当初警察找了好久也没找到外公外婆,我想你要是找到他们,哪怕是他们出事的真相,我想小姨也会很高兴的。”
    靳怀理点点头,他心里赞同,嘴上说得却是:“要你管。”
    靳怀理朝阮立冬走去,金梓声被留在车旁,表情有点落寞。陈未南走到他身旁,拍拍金梓声的肩:“媛媛,还是我好吧,你看我从来都没凶过你,要是你同意,我再追追你小姨试试?”
    “我妈说,换女朋友和换衣服似得男人都是极品,陈叔叔,像你这样一天内换过俩的极品里的极品,别说我妈不答应,连我都不能让你和我小姨在一起。”金梓声一脸划清界限的样子让陈未南受伤,他眨眨眼:“那你是把我当验钞机了,验完靳怀理的真伪就完了?”
    “也不是。”金梓声摇摇头:“验钞机能长久利用,陈叔叔你?就是一次性。”
    陈未南觉得一片乌云飘在自己头顶,然后噼里啪啦打了好响地一阵雷。
    他追着金梓声要打,就在这时,他觉得有个奇怪的人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那人戴着帽子围巾,脸被遮得严实,那人在看着远方。顺着那人视线,陈未南看到的是站在海边的阮立冬和靳怀理。
    他们认识?陈未南想着,不再理会金梓声,他朝那人走去,快要走近时,那人听到声音,猛地回头去看陈未南。
    那一刻,陈未南觉得他的心脏就快跳出来了,他分明看见那人的两只眼球是全白的,没有一点儿神采……
    ☆、第29章 歌
    第二十九章歌
    罗生门,谎言罗生之门,他能将人带入地狱,自此万劫不复,也可以让人自我救赎,解脱幸福。——梧桐私语
    那个人看着像是没有视力,就算这样,被对方直勾勾盯了半天的陈未南心里还是有点儿毛,他问:“你是谁啊?”
    那人没答他,转身径直走了,陈未南想追,可这个念头才冒出来,对方就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转身走开了。隔着高速开过的车辆,陈未南觉得这个人有点蹊跷,回过神的他再回头,发现那人留了束花在地上,他捡起花束,白色花朵里夹着张卡片,卡片上写着阮成两个字。
    陈未南眯起眼,阮成是阮立冬和阮圆的爸爸,死于两年前,阮爸死后,阮家迅速败落,据他所知,没人再和阮家有什么来往,会是谁来看阮爸的呢?
    一想到那双眼睛,陈未南又打了个激灵。
    躲了半天也不见陈未南来追他的金梓声憋着嘴走过来,他问陈未南:“你在干嘛呢?陈叔叔?这花是谁的啊?我没记得你买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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