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这话摆得透彻,慕大姑娘与众人不禁微微愣了一下,半晌,慕大姑娘方问道:“如此又如何?”
    “如此,今儿这事儿便得换个法子来,”云卿一扫坐下众人,道,“当日老爷定下的掌家之人除我之外还有凇二奶奶和三姑娘,按照先前规矩,一件事需我三人全部同意方才能作数,往日里三姑娘出阁在外便就罢了,今日既然都在,那么该按规矩走的不妨还是按规矩走,免得将来我两头落埋怨。”
    “嫂嫂顾虑多了,自家人,哪里会如此,”虽是这样说,慕大姑娘也自可察云卿面上神色并无一丝玩笑之意,便就问道,“嫂嫂以为该如何?”
    “好说,”云卿道,“着人取纸笔过来,三张白纸,小主、凇二奶奶、三姑娘各一张,小主那张写上名字,分别呈请三姑娘和凇二奶奶过目,若谁不同意,便将字条换了白纸,等最后递到凇二爷那儿,若是小主的字,便算是三家同意,若是白纸,不论谁换的,小主所说之人便就不提。”
    “为何是三张?”慕大姑娘问道,“嫂嫂不需一张么?”
    云卿便道:“小主忘了,我已是不能掌家的人了。如今出谋划策尚可,当真做事却是不能的。说到出谋划策,为公允起见,依我的意思,恐需烦请二姑娘呈递条子。”
    “我?”二姑娘垂络讶然。
    她虽是慕家次女,素来也甚是高傲,但因尚未出阁,素来众人看她都似小些,这些子家事从无她说话插手的时候,今日云卿如此提议,别说是她,一时就连二姑娘生母二太太洪氏都十分震惊。
    “座下这么多人,为何偏就选了垂络?”洪氏问道。
    云卿便道:“因二姑娘素来孤傲,独来独往惯了,不致偏私任何人。如此方称得上公允。二姑娘可愿帮忙么?”
    垂络素无被托付做过什么事,一时便不知该说什么,如今又在人前,便不等洪氏提醒便道:“好、好吧!”
    如此,连慕大姑娘亦觉此方法并无不可,遂就单挪了一张小桌儿放在角落,并着人取了笔墨纸砚过来,云卿遂与慕大姑娘一道过去,云卿裁了大小相等的三块白纸,慕大姑娘则亲自将两块交给孔氏与垂缃,尔后自己折回来写字。
    这厢正写着,忽见老太太房里一个丫鬟捧着老太太爱吃的酒酿汤圆子进来呈上,并道:“方才进来时看到凇二奶奶房里丫鬟在外头,瞧着倒是心急要见二奶奶呢。”
    “是哪一个?”老太太问。
    那丫鬟便道:“是照顾三姐儿的柳儿,哦对了,还有大哥儿和二姐儿房里的小苹。”
    一听是她二人,老太太少不得以为孩子们有事,当即叫她们进来。柳儿与小苹手中各拿一本簿子,待给房中众人一一行了礼,方解释说:“今早园子里的孙大夫和郑大夫特差人过来交代,看天上云彩明儿必有暑热,怕哥儿姐儿经不起,叫今儿就喝足三剂防暑热的汤药。可园子里哥儿姐儿用药素来谨慎,需得先请大夫开了方子,再请掌家奶奶过目签字,最后才能照方子抓药的。我们晓得老太太、太太奶奶们都在此,原不敢打扰,可如今已近正午,若再不先喝第一剂,恐今儿就没法子按照大夫说的喝够三剂汤药了。这才特特过来寻凇二奶奶,请老太太勿怪。”
    老太太便道:“此是正事,你们照顾哥儿姐儿甚是忠贞周到,极好,极好。”
    老太太如是说了,孔氏自然起身,因房中如今坐满了人,只方才单挪进来的小桌儿上有笔墨纸砚,便就看去。恰好慕大姑娘那里也写完了,众人便见慕大姑娘白纸上分明题了黑字,虽看不清是谁名字,却隐约可见只两个字,慕大姑娘轻轻吹了两下,待墨迹稍干,方将纸对折了走上前来,将纸交给二姑娘垂络。
    那小桌儿既空着,孔氏便带柳儿与小苹二人过去,孔氏房里大丫鬟梨香在旁伺候着。便见孔氏将两张方子来来回回仔细看了好几遍儿,接着先给小苹签了,小苹当即谢过,匆匆出门去了,却才走了两步,便见柳儿忽想起什么,转身追了小苹两步,二人低声说了几句话儿,待柳儿再回头,已见孔氏签好了字,拿着方子起身等着了。
    柳儿与小苹既走,垂缃那里也看完慕大姑娘的纸条,正在示意二姑娘垂络过来拿,待垂络接了纸条走过来,孔氏恰好坐回来,梨香正弯腰将茶捧给她。
    “二嫂嫂,”垂络双手捧上折好的纸条,道,“请。”
    孔氏迟疑了一下,仍是接了,只是手指似微微有些发颤。凇二爷神色已颇有些不耐烦,孔氏自然看得明白,便在众人注视之中极小心缓慢却又不敢过分迟滞地打开了纸条,然后便见她脸色微微一凛,仿佛松了口气,又仿佛十分凄然。
    接着,便见孔氏合起双手,待及再打开,神色已稳下许多,便听她道:“有劳二妹妹。”
    垂络并不多言,依旧只是接了,将纸条儿呈给了凇二爷。
    凇二爷接过,亦是先谢垂络,垂络便摆手回自己位子坐了。凇二爷接了条子并不急着打开,反倒是先笑说:“多谢几位妹妹为哥哥费心了。”又特特看向云卿道:“多谢大嫂,为垂凇费心了。”
    云卿笑笑,亦是不语,反倒慕大姑娘催促道:“既拿了,快打开看看,这字条到底是有字还是无字?”
    107 偷换
    却说凇二爷接了纸条,旁人只等着他打开确认,却见他反倒有些不紧不慢起来,盯着纸条笑说:“嫂子,垂凇尚有几个问题。”
    云卿自是说:“凇二爷请讲。”
    凇二爷便举着条子道:“若打开是白纸,我是否可以再问原先纸上的名字,若打开是名字,我可否单只因不合自己心意就谢绝呢?”
    云卿笑道:“凇二爷忘了,我如今不掌家的,这一名字也并非我写,所以此事我做不了主,凇二爷这一问恐还需请小主亲自给答复。”
    慕大姑娘却笑道:“不准,就这一个了,我还不信不能投你所好了!”说着竟上前欲抢了纸条先看,凇二爷一个不防纸条便被慕大姑娘抢了去,登时不禁下意识伸手欲夺回,便见慕大姑娘手一松,纸条轻飘飘自手中滑落,最后落到了凇二爷与孔氏之间。
    慕大姑娘又欲抢先,却听老太太、大太太阮氏与云卿齐道:“小心身子!”
    凇二爷这才记起慕大姑娘是有了身子的人惊动不得,忙就先向她看去。这时间,孔氏丫鬟梨香已捡起了纸条送上前来,慕大姑娘正自开心,哪里听得进凇二爷的嘘寒问暖,当即夺了纸条高高扬起笑道:“二哥哥可是猜到是谁,所以害臊了么?”
    凇二爷见状松了一口气道:“好妹妹,你如今是有了身子的人,若有了闪失可怎么得了,不过一张纸条,给你也就是了,何必如此吓哥哥。”
    慕大姑娘吟吟浅笑说:“可不只是一张纸条呢,往日里未出阁时都是哥哥们照顾我,如今好容易我帮二哥哥选一房妾,自是希望能叫二哥哥你十分称心就最好不过了。”
    说着欲看,却见凇二爷微微蹙了一个眉头,眼明手快又将纸条夺了过去,笑道:“既是为趁哥哥的心,还是让哥哥自个儿看吧!”说罢不容慕大姑娘再夺,懒洋洋笑着打开了纸条。
    “是白纸,还是名字?”慕大姑娘问。
    凇二爷愣了一愣,目光淡淡扫过慕大姑娘、云卿、垂缃、孔氏,最后又将纸条折起,浅笑道:“名字。”
    慕大姑娘当即松了一口气,对云卿道:“嫂嫂多虑了不是?这一位品貌俱佳,我就不信哪一个会不满意,如今你们三位既都同意了,二哥哥也同意,那就——”
    “妹妹心急了,”凇二爷转身又在位子上坐下,轻轻吐出几个字,“哥哥,不同意。”
    慕大姑娘一愣,惊道:“怎会?”
    凇二爷也奇了,反笑道:“怎就不会?”
    慕大姑娘一副错愕神色,一时未开口。这时间,凇二爷已整理好衣袍与神色,定定朝云卿看去,笑问道:“嫂嫂缘何以为我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瞧着凇二爷是不大喜欢,”云卿便道,“那也罢了,往后再选好的也就是了,全凭二爷喜欢就是。”
    “理儿是这个理儿,”凇二爷手中玩着那纸条,淡淡说,“事儿可不是这么个事儿。嫂嫂既是长房长嫂,为姊妹做事自是尽心尽力的,但就这一人,我甚是不能懂,嫂嫂为何以为她甚是不错、甚是适合作我妾室呢?”
    凇二爷句句直指云卿,连老太太和慕大姑娘都觉有些尴尬了,慕大姑娘分明劝和地道:“人是我定的,哥哥不喜欢,也是我的不是,二哥哥怎么也寻不到嫂嫂的头上去。”
    云卿却道:“哎,哪里的话,凇二爷既问了,我也未有不能说的。这一位,纵凇二爷不喜欢,也是小主一份心意,于我来说,这女子的确是极佳的,只可惜凉大爷没有那份儿心思,否则我倒想找一个这般性子的回来帮我伺候凉大爷,我也能轻松些儿。”
    慕垂凉并不知道纸条上所写何人,听她人前如此说不免收了折扇淡淡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问道:“是么?多好?哪里好?”
    凇二爷亦同样的姿态语气重复道:“哪里好?”
    “宜室宜家啊,”云卿坦然笑道,“正室奶奶不比旁人,平日里大事小事都要操心,相夫教子之事倒显得有心无力了,所以妾室总归是要懂礼数,知进退,安稳柔和,恪守本分,房里日子才能过得舒心妥帖。”
    凇二爷低低一笑,把玩着纸条笑道:“安稳柔和,恪守本分?呵,不想嫂嫂竟这样看重此人,当真该叫绣珠直接将人送到嫂嫂房里去,想必嫂嫂用着也合心。”
    云卿惊讶:“凇二爷这是哪里话儿?凇二爷房里人,我可是素来没有轻慢过的。纵这一位,虽身份上不比许多人尊贵,但——”
    “我房里人?”凇二爷冷道,“如今尚未收房,怎么就成了我房里人?嫂嫂当真喜欢,我倒是可以做主送给大哥做妾,看嫂嫂还喜欢不喜欢得来!”
    云卿脸色瞬息万变,当即冷了脸不说话了,倒是慕大姑娘与垂缃面面相觑,慕大姑娘便就疑问道:“这……怎么叫人越听越糊涂了呢?二哥哥好好的,这是冲嫂嫂发的哪门子火儿?这一位可不就是你房里人么?”
    老太太见几个小的这样,难免觉得头疼,干脆道:“罢了,将纸条呈上来于我看!”
    凇二爷懒洋洋未动,垂缃却是当真起疑了,便上前从凇二爷手中取了纸条,众人皆以为她要呈给老太太看,却见她满面犹疑打开了纸条,然后惊愕道:“见了鬼了!这是怎么回事?”
    慕大姑娘闻言上前,亦惊得一个后退,错愕望着众人道:“这、这不是我写的!”
    云卿当即蹙眉,冷静问说:“怎么回事?”
    垂缃也顾不得老太太在等,即刻就将纸条送到云卿手上,云卿倒抽一口凉气,在众人疑问中一字一顿念:“梨,香?”
    房中骤然安静。
    只听慕大姑娘道:“可我写的,并不是梨香啊!”
    “确然不是,”云卿冷着面说,“小主那张纸上,我方才在小桌儿前已盖了私印了。这叫个怎么回事,自家屋里,老太太和太太们都瞧着呢,好好一张纸条也能被人瞒天过海偷梁换柱,简直是荒谬!垂缃,你是沈家大奶奶,如今沈姑爷也在此,我这做嫂嫂的自然说不得狠话,就请你头一个将你的白纸拿出来。”
    众人见云卿是动了真怒了,也都记得当日所谓云卿不掌家也只是暂不掌,老爷子分明仍有意叫她主事,一时皆不敢造次。垂缃见凇二爷不悦、云卿动了怒,一时连分辨的心思都没有,当即从袖口取出自己的白纸道:“嫂嫂哪里话,我自可作证方才我看时,纸条上的确并非这个名字、也的确有嫂嫂私印的!”
    云卿遂上前接过白纸,与慕大姑娘一道细细看了,慕大姑娘道:“是同一种纸不假。”继而又问孔氏道:“二嫂嫂,你的呢?”
    孔氏乍见出了岔子,又牵扯到她贴身丫鬟,早就紧张得一头冷汗,如今听慕大姑娘突然提起她,当即慌忙起身翻找,然而左袖右袖腰带上上下下翻查了一遍,竟不见她拿出什么东西出来,此时孔氏已经面色惨白,一旁梨香也吓到,自上前帮忙寻找,二人来来回回翻了近一刻钟,连老太太都不耐了,率先开口问道:“这才不到一个时辰,又没离开过房里,怎么刚拿的东西也能寻不到了?你平日里是怎么收拾东西、怎么掌家的?!”
    108 猜忌
    孔氏与梨香闻言吓得双双跪地,边频频磕头边哭喊着求饶,老太太见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今儿因垂缃有喜之事原心情大好,后又为冽三爷拟定了亲事,少不得心里头有几分得意,如今正是眼看要为凇二爷做成一件合心合意的事,却莫名其妙出了岔子,叫她脸面怎么挂得住?
    孔氏与梨香只是哭着求饶,正经的理由却半晌也说不出个囫囵,老太太当真是越听越烦越听越恼,到最后当真动了怒抓起茶杯往孔氏面前猛一摔,大喝道:“哭!旁的什么都不会,天天年年的就只会哭!我们慕家娶你进门是为了叫你给我老婆子哭丧的吗?!”
    这一摔一喝,堂中骤然静下来,阮氏、洪氏与老太太房里大丫鬟软溪连忙上前去劝,一人道“小心身子”,一人道“不致动怒”,来来回回小声地劝,好容易才劝得老太太坐了,软溪忙招呼人重新换了茶盏来,又斟茶与老太太压惊,总算是将老太太怒气压下来了。
    然而经这么一遭,房中情势急转而下。原先此事蹊跷,孔氏纵弄丢了纸条,也断没人胆敢率先开口说偷梁换柱的就是她凇二奶奶孔绣珠,但她如今柔柔弱弱哭哭啼啼本是惹众人生怜的,忽叫老太太这么一打岔,纵有人觉得她可怜也没人敢表露出来。
    况且细细一想,这一会儿子功夫又无走动,丢了白纸确有些古怪,再者,方才她去小桌儿前给柳儿和小苹签字时,确然摸过纸笔,柳儿与小苹也不是一直在她身边儿的,她有没有写些其他东西又有谁知道?再者,纵柳儿和小苹都在旁边又如何,那本就是她自个儿的丫头,小苹当日忠心护主挨打一事众人也不是都忘了的。如此这般一想,哪里还有人愿意蹚这趟浑水。
    老太太虽消了大半怒气,追究的心思却是一分未减,她喝茶喝了半天,越喝越觉心里头烦闷得慌,便就直指着孔氏道:“你,你倒是给我说一说,你的白纸能哪儿去?”
    孔氏早就上上下下找了即便了,若能拿得出自不必拖到现在,此一问她自回答不得,一时少不得又支支吾吾起来,老太太愈见暴躁,心烦意乱道:“垂凇,那是你媳妇,你给看一看,这纸条上字是不是你媳妇的笔迹,这梨香的名字是不是她自个儿写上去的?”
    众人登时皆皆看向凇二爷,却见凇二爷漫不经心抿了口茶,道:“老太太主意是好,可惜我不认识她的笔迹。”
    孔氏肩膀一震,当即将头埋得更深了。老太太见状,便又问道:“垂凉媳妇,垂缃丫头,你们两个说。你们三个是在一起掌家的,平日里少不得一起写字记账,恐怕是你们最清楚不过。”
    “这、这……”垂缃犹疑不敢开口。
    老太太一时更怒,一拍桌子咬牙道:“说!”
    “回老太太话儿,”垂缃一个激灵,忙道,“是二嫂嫂笔记不假,是、是……她的字,是的。”
    老太太又看向云卿,云卿便抿了一口茶,淡淡道:“确然是二奶奶的笔迹。但老太太说的是,我三人掌家,平日里少不得一起写字记账,所以若是有心人提前拓写下来,实在也并不稀奇。”
    凇二爷与孔氏不约而同看向云卿,前者惊中有笑,似讶然她居然替孔氏说话,后者惊中有泪,神色之中尽是感激。
    “这又怎可能呢?”慕大姑娘却道,“二哥哥是恰巧这个时候回来的,嫂嫂也是临时想出的法子,怎会有人未卜先知知道今日咱们要写纸条给二哥哥看?”
    云卿一时也说不得什么,倒是二太太洪氏少不得要替自家媳妇虚辩两句,道:“老太太这开玩笑呢不是?绣珠素来胆子小,虽我也看不惯,但这等事她到底是没胆量做的。再说了,她也是一心要为垂凇挑一房不错的,若她欲选梨香,岂非早就说了,何须等到现在、又把事情闹这么大呢?断没人这样做事的。”
    大太太阮氏也是劝和道:“如今没有证据,确然疑不到绣珠的身上。这孩子纵粗心些儿弄丢了东西,也不是什么大过错。”
    老太太当即气得脸色发白,手指头指着座下众人骂道:“混账东西,一个个只会和稀泥!”指着阮氏道:“你是慕家大太太,出了这档子事你不帮着想办法,一味只会劝和!”又指着洪氏道:“那是你儿媳妇,你自然要替她说好话,今儿不是她也就罢了,若就是她,你这当婆母的也有个管教不严之过!”又指着云卿,刚要开骂,忽想起什么,赫然直指孔氏道:“你说,你给我说说,那纸条上原先是谁?说!”
    孔氏吓得瑟瑟发抖,当即道:“是、是玉染!是二爷房里的玉染!”
    那玉染原是个本分的,万万没想到今日会牵扯到自己,闻言当即脸色惨白欲跪地,她原在凇二爷边上伺候着,却见她双膝尚未着地,便叫一只手给横腰拦住了,凇二爷抿着茶道:“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跪什么跪。你这一跪,我这主子也成了管教不严之过了。”
    这一岔子没把老太太怒气岔开,老太太反而想,若是今日之事没横生枝节,凇二爷见纸条上写的是玉染,恐还要十分感激她、祖孙之间自更融洽和睦,这般一想,当即更存了追究到底的心。
    “垂绮,你说,你写的是不是玉染?”
    慕大姑娘亦甚少见老太太如此大动肝火,便也不敢求情,直接道:“回老太太话儿,是玉染不错,玉染她也跟了二哥哥这么多年了,所以我才——。”
    “垂凉媳妇,你说你盖了私印,你倒是说说看,是梨香还是玉染?”
    云卿亦道:“确然是玉染。”
    “垂缃,你呢?”
    “回老太太话儿,正是玉染。”
    老太太当即更怒,指着孔氏骂道:“那你倒是说说,从垂绮到垂凉媳妇是玉染,到垂缃手中还是玉染,你既知道是玉染,那么到你手中也是玉染,怎么再到垂凇手中就成了你的丫鬟梨香?你只道垂绮只问一句是白纸还是字便就完了,只道垂凇好欺负,见是家里姊妹都认定了也就不会再追究,所以瞒天过海也不会有人知道,等垂凇选了你的丫鬟做侍妾,也没人能跟你争跟你抢,可算是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了!是不是?!”
    孔氏与梨香当即大惊,连连磕头哭道:“老太太冤枉,断不是如此的!我不知好好的玉染怎会变成了梨香,可此事当真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老太太恨道,“不是你做的,纸条难不成会凭空变化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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