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主?”祈巫疑惑的瞧了瞧他,暗自自语着:“那岂不是要惹恼了巫主了?”
    “巫主无疆!巫主无疆!巫主无疆——”
    人群中接着也涌动出雷鸣的呐喊,而那半空中一直被红光笼罩的女子,脚尖轻轻碰触了地面,双眸睁开的刹那,却依稀闪着暗红色地光芒。
    那红色的光芒许久之后平息,连声音也透着寒气:“你们就是这么来迎接我的吗?”
    “巫主恕罪。”比起那些不知所措的族中子弟,长老显得格外独当一面:“巫主莫怪,这是族内的规矩,我们并不知道巫主驾临,只当是闯进来对巫主不敬的人,还望巫主饶恕我们的愚昧……”
    “你们?”林夕若指着跪在地上的一干众人,有些搞不清形势,怎么她一清醒就成了这样?不会小若把他们神识都屏蔽了吧?
    “还请巫主不要生气,如今守得巫主来临,我等众人以巫主为重,唯巫主命令是从。”
    “但关键是……”林夕若支吾半天,想了想又作罢,算了,她还是保命要紧吧!“你们先起来吧!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巫司遵命。”巫司长老听闻此言欣喜的从地上起来,却仍低着头:“巫司是左长老,右长老是巫祭,族父便是那位因为一己之私,一己之力,带来了整个灭族之祸的罪人,巫司无面见巫主。”
    “可是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林夕若随意扯着,心里只但愿小若的“药”力时间长些,挑了个问题道:“对了,你们为何要将闯入的人残忍的杀害?这种祭祀,难道也是我教你们的吗?”
    “巫主——”巫司有些惶恐,也不知该说还是不说。
    “还是诚实些,当真以为我什么不知道吗?”林夕若料想这里面还会有什么来由,便摆着面孔正色问道。事实证明,跟夜宫昊处一块儿还是有好处的,起码,这吓人的功夫学得有模有样的。
    “既然巫主已经知道,巫司不敢隐瞒。”巫司长老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只见着林夕若的面色越来越差。
    “你们,居然如此卑鄙!”林夕若愤然站起,掌心凭空腾出了火焰,指到之处俱都染上了火光。
    “若是这样,也怪不得巫族会遭灭族之祸!”
    “巫主——”巫司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利刃从袖中而出,直直的割向他的脖腕。
    第五十二章:鬼神契约(2)
    “喂!”林夕若倒是手疾眼快,伸出手抓住了刀锋,可惜她忘了自己毕竟是凡躯肉体,锋利的刀片划过手心,顿时出现了一道长口子,鲜血慢慢滴落下来,只叫林夕若心里疼极了,语气变得不善起来:“要死给我滚远点,别在我面前寻死,我可见不得这场面!”
    “巫主——”巫司看不到外界的一切,惊慌的拜倒在地,手上握着的刀片也兀然掉在地上。
    “巫主——”祈巫猜不出林夕若的心思,只当她是生气,无措地跪着到她面前哭着道:“巫主不要责怪巫司大人,巫司大人也是为了巫族才出此下策……”
    “难道你们不恨吗?”林夕若抬眼审视着这个地方唯一正常的女子,叹了口气:“你明明还是韶华年岁,却要在这里不见天日!”
    她转手一指,指着那片跪着的人群,毫不避讳地开口质问道:“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分明比死了还难过!”
    “巫主——”祈巫有些愕然,随即坚定地迎上她的目光毫不闪躲:“祈巫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也没有觉得什么可惜不可惜,大家守在这里十几年,几十年,就是要等巫主现世,这种信念,从未动摇!”
    “也会是我们守下去,活下去的唯一信仰……”祈巫想了想又补充道。
    “算了。”林夕若仔细想一想,兀然一种悲哀涌上心头,古往今来,权利纷争,从来就不可避免。若说眼前这人有什么错,也只不过是为了能够让族人少一些鲜血,一些无谓的牺牲,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们呢?
    “你,能不能给我把他弄醒?”林夕若回头看看供桌上被五花大绑神识不清的曾永嘉,又不屑地撇撇嘴:“一个大将军,这么不中用!”
    “是!”祈巫只一个咒语,便解了他的束缚,笑道:“巫主可不能这么说,巫族世代术法唯尊,又岂是常人能够抵抗的?”
    “巫主——”巫司敏感的抓住了林夕若话里的“将军”一词,稍有疑虑地开口:“巫主怎么跟皇宫的人扯上关系?”
    “想必你也知道的,他是水玉国的大将军——曾永嘉。”林夕若揉揉头,碎碎念道:“就是胆子有些小。”
    “水玉?”
    “嗯,他们君主还和你们巫族有些渊源呢!”林夕若看他脸上闪过复杂莫测的神情,却没在意:“据说他母妃是你们巫族老族长的女儿,他身边还跟着巫族的两个女子。”
    “巫主切莫再提此事。”巫司想起当年族中风云多变,忍不住叹气:“欣宜圣女早在立妃之时便被老族长除名,已经算不上巫族之人了,巫主说那跟在水玉国主身边的两个巫族女子,是……何意?”
    “橙笑颖和花落雪。”林夕若看巫司不明所以,很是茫然的表情,撇撇嘴:“你未必会知道,她们跟着花叶熙那个家伙走的时候,也就四五岁的年纪。”
    “就我手上这个据说是你们巫族镇族之宝的东西,还是落雪给我的呢!”林夕若没注意巫司的神色越来越差,看到祈巫默不作声的走到他们身边,莞尔一笑询问道:“咒语解啦?”
    “嗯。”祈巫见她不恼,不生气了,语调也变得欢快起来,跟个正常的少女无异:“巫主光知道担心那个男子,也不注意自己的伤,莫非他是你的心上人吗?”
    “我品味还没有那么奇葩……”林夕若听她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来手上的伤,不想还好,这一想,越发疼的“咬牙切齿”,略带可怜地看着祈巫道:“你有没有什么治伤的咒语啊?”
    “巫主糊涂了,舞弦琴心本就是疗伤的法器呀!”祈巫想了半响,在空中比划了几个奇怪的符咒,慢慢飘到林夕若受伤的手上,霎那间,那还在滴着血的手心就愈合了伤疤。
    只可惜林夕若还没来得及欢喜,那结好的伤疤又顿时破裂,血溢出的速度虽说不快,可疼的要人命。
    “看来是祈巫一介凡人,近不得巫主的身了。”祈巫有些愧疚,不好意思地说道。
    “可是……我也不是什么巫主呀!”林夕若几番犹豫,觉得祈巫和巫司也不能算坏人,刚打算全盘托出,却被巫司打断。
    “巫司拜见琉璃皇后,皇后千岁。”巫司思索几分料定心中猜想,再度拜了下来。
    “你知道了?”
    “巫司长老!”祈巫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圣物怎会选择皇室中人……”
    虽说二人各自心有所想,却毫不掩饰脸上的惊讶之情。
    “巫主亦或是琉璃皇后——”巫司伸出双手在空中画出一个不大稳定的星宿盘,无光的眼眶中透着几分希冀:“请顺应这天命,一统天下。”
    “啊?”林夕若看那星光慢慢在他手中暗淡,只当他是开玩笑,继续纠结着刚才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花落雪是水玉皇室和亲的长公主,前些日子病逝,并且宫中又传闻皇后被一大盗掳去,巫主身份无比尊贵,想来必是那传说中的凰女——林夕若。”巫司见她仍然疑惑不解的样子,双手继而迅速滑动几下,那忽明忽暗的几颗天星瞬时浮现在空中。
    “这是什么意思啊?”林夕若好奇的凑过去,却是什么也看不懂,然而巫司眉头紧皱,不再理睬她。
    “好奇怪啊!”祈巫喃喃自语:“这上一届的巫女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明明已经失去了光泽,而且命星也脱离了轨迹,只是怎么还不陨落?”
    “罢了。”巫司摇摇头,转而向林夕若的方向又是郑重一拜:“巫主,一切都是要发生的,请您顺从这天命,绝情弃爱,成就千古伟业!”
    “绝情?弃爱?”林夕若还想再追究,身后却传来声响,顾不得其他,先奔去曾永嘉旁边问候了几句:“喂,你没事吧?”
    “这是哪里?”曾永嘉脸色有些苍白,明显是吓个不轻,袖中轻而易举的弹了支剑出来,毫不留情的逼向巫司:“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是哪儿冒出来的?”
    “客气些。”林夕若看他不知天高地厚,无奈地拽拽他的袖子,她摸不透巫司的性子,可别曾永嘉一醒来就惹他生气,葬身在这里出不去。
    “他说得,没错。”巫司神色颓然,容颜也在那一刻瞬时苍老:“巫主还是快些离开这里,祈巫跟着您去,会助您一臂之力。”
    “巫司长老——”祈巫预感到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还没惊叫出声,身后的一个巨大漩涡便将她卷了进去。
    后面的话林夕若没再听清楚,身子却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推力,依稀听着有人在她耳边细语了一句……
    “千年之前的命盘轮回,凰女再现,一切都会回归冥冥之中……”
    第五十三章:鬼神契约(3)
    “巫司长老——”祈巫在骤息的旋风中站稳了脚步,哭泣着奔到古庙曾经存在过的地方:“不要走,不要走!”
    “欸,别去。”林夕若看曾永嘉性子急躁,貌似要上前安慰的样子,制止了他的动作:“那毕竟有她的亲人,再说,你看不出来,她对巫司有意思吗?”
    “啊?”曾永嘉望着前方已经沦陷下去的古庙,闷声道:“你们女孩子的心,真是如海底针,我怎么能够猜得到?”
    “真是无趣!”林夕若说得理所当然:“这就是为什么橙笑颖喜欢花叶熙都不喜欢你的原因,连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都不能主动追求,你还真失败!”
    “够了!”曾永嘉脸上是从未出现过的铁青色,忽而又半膝跪下:“林姑娘,之前种种皆是属下自作主张,不干其他人的关系,属下自愿承担罪责,还请林姑娘勿要怪罪他人!”
    “你这是要保全她吗?”林夕若起了坏心,瞬时冷下面色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害我险些丧命,若是花叶熙问起来,我自然如实相告。”
    “林姑娘不会如此的。”曾永嘉抬起头,有些惊诧,随即又用很是笃定的语气说道。
    “你如何能决定我的选择?”林夕若好笑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缓缓倒出自己算盘:“不如你告诉我你在幻境里看到什么好了。”
    闻言曾永嘉脸色瞬息万变,他……看到了什么?
    无尽的黑暗里,他又回到了那如同梦魇的时光……
    自从娘胎里出来,他便没过上一天安稳日子,日日逃亡,可笑,他那时还不知道为何,却要终日提心吊胆,直到近日才知道如此可笑的身世,仅仅只是因为他爹爹曾诚,曾今的大祭司巫诚!
    世人只道他爹娘琴瑟和谐,踏剑江湖随心所欲。可又哪知道因为常年被巫族的追杀,他娘亲便渐渐有了厌烦之心,在一次他和爹爹不注意的时候逃了出去,还将他们的行踪出卖给巫族的人。
    真是什么也不顾了呢,被捉回去,就是火焚之刑,死路一条!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狠心的娘亲?终究还是有报应呢!曾永嘉摇了摇头,露出痛苦的神情,虽然他恨她,可是毕竟那是他的娘亲啊!
    当她伸出血红的手,他清楚的看到那上面已经没有了指甲,他好害怕,那样的黑屋子,是他一生的梦魇。
    “你怎么了?”林夕若看他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也惊慌了起来,她不会又问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了吧?“我不问了就是了,我也不说就是了。”
    曾永嘉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无措,好半天才抑住不断抖动的双肩,他真的好害怕,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娘亲就那么一刀一刀划花自己的脸,她的全身都没有一块完整的肉,裸露着白骨的手还在伸向自己,那段日子于他而言就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想他就要疯了,若不是巫族灭亡,他可能就要葬身在那个黑屋里了。
    十几年的魔鬼训练,可如今还是挣脱不了自己的梦魇啊!
    曾永嘉手不自主的攥成拳,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一支白翎从袖中飞了出来。
    “你不用这么狠毒吧?我不答应你就要杀我!”林夕若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有了上次中招的经验,敏捷的往左一躲,转身却看见那支箭翎直直的往那边的祈巫飞去。
    “祈巫!”林夕若看她还在那边黯然神伤的模样,除了着急却什么也不能做,焦急之余,眼睛里的瞳孔竟瞬时放大,身体里一股温暖的光迸溅出来,与那箭翎擦过,巨大的热能令它瞬间燃烧,灰烬无声无息地便落在了地上。
    “抱歉。”曾永嘉也被这一变故所惊醒,暗自垂下了眼帘,明明眼前之人早已奔到远处,嘴角却勾起苦涩的笑容,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见:“倘若真到了那一天,你若真对水玉,对主上产生任何一点危害,我都会毫不留情的杀了你……”
    “祈巫,祈巫——”林夕若惊讶的看着祈巫身上落满一片金色的温和光芒,隐隐约约觉得不大对,将她拉离了此处。
    “不要难过了,那里已经是过去了,天涯无处何芳草?你会遇见更好的男子的。”林夕若见她毫无反抗,面上呆滞的神情,好言安慰道。
    “不会的,他会回来的,他会回来的。”祈巫扬起那溢满哀伤的眸子,不知十几年未曾见到的温暖阳光为什么照在身上会那么冷,那么从心里令人发颤。
    “巫主,你不知道,巫司长老是好人……”祈巫的泪珠也滚落了出来,那仗势,颇有水漫金山之势:“当年巫司大人为了保护巫族,不惜与魔鬼作了交易,倘若不是他相救,今日葬在那古庙下的就是祈巫啊!”
    “交易?”林夕若先前听巫司提过,只可惜他还没说完,她就已经愤怒了,如今静下性子,倒是想寻个究竟:“他……到底签订了什么协议?你们口中的魔鬼又是什么?”
    “承巫主,当年巫司长老以巫族遗民最珍贵的东西与那魔鬼做了交换,庇佑我们在那些屠夫刀下求得生存,至于那魔鬼,祈巫不曾真正见过,平常都是巫司长老献上祭品的时候,他才会出现。”祈巫好不容易停止哭泣,解释得很是清楚:“巫族人得神器庇佑,族中众人都是依着天赋有巫术,舞弦琴心在上古三大神器之中代表着‘幻’,族人也就继承了这种能够编造幻境,窥探过去和未来的本事,然而这一切都系于一双眼……”
    “所以巫族人最珍贵的是一双眼睛。”林夕若接过她的话,一时却有些想不通:“如此说来,你们编织幻境的能力便该损失殆尽,可是我在刚进来的时候,所见到的那些?”
    “那就是了。”祈巫咬了咬唇,好像陷入了十几年前那令人痛苦不安的日子:“那么强大的幻境,恐怕是舞弦琴心的力量也不过如此了,巫司长老做的交易,便是用这些族人的眼睛,织成了强大的幻境,本来,他可以幸免于难,却为了我……”
    “什么?”那样强大的幻境,竟是充满了血泪吗?怪不得她第一次见到他们,看起来就是那么悚人,“那你说的舞弦琴心呢?不是有神器吗?”
    “神器是由历代巫女掌控的,当时的巫女因为躲闪不及,被那些人杀害,而圣物也不知下落了。巫主不是说这圣物是一个其他女子给你的吗?她,在哪里?”
    “她已经不在了。”林夕若这才算明白她在幻境中所看到的一切,想必落雪的娘亲就是巫女吧!可是如今昔人早去,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巫主,祈巫求您,救救巫司大人吧!”祈巫干涩的眼眶又落下泪珠,看的林夕若是一阵无奈,一阵无措。
    “他已经不在了,这是事实,巫司长老拼命救了你,绝不是让你沉陷往事,无法自拔的!”林夕若看她眸中光芒几阵波涛,最终暗归于那种深不见底的黑褐色,这时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模样,看起来与一个乡间少女无异,“我承了巫司长老的情,你们既然都喊我‘巫主’,我又怎能抛下你,若是没想好去处,便跟我走好了。”
    “反正我也没想好去处。”林夕若感觉好笑,可看这大家都那么悲伤的样子,笑也没笑得出来。
    “林姑娘若是没去处,还是去找主上吧!毕竟主上对林姑娘是真心……”曾永嘉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出来,心里倒是有一股酸酸的感觉,别扭得很。
    “我说了,你死了这份心!”林夕若仰着头瞧他道:“你走我自然不拦你,再说我也拦不住你,但是你若是想我去,除非我死!”
    “我知道了。”曾永嘉听她拒绝,心里却是百味杂陈,她现状如今这么危险,的的确确只有主上才能护她周全,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她会乖乖呆在主子身边,总感觉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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