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岂是那样的人?”钱如有些忧心的看着夜宫昊,“可是你不是说,他不能和林夕若见面吗?那么……”
    她咬了咬唇将心中的疑虑尽数说出,“他这些天只要一碰我就会头疼不止,这些天我虽然表面上风光,可是噬心蛊会不会突然就失了效用?”
    钱如有些担心,甚至恐惧夜宫昊知道一切之后会恨她,会极度的讨厌她。
    “要是……要是别人知道本宫如今还是处子之身,自进宫以来就一直没有被皇上碰过,那本宫岂不是成了宫中的笑柄?”
    “是你当初不肯将噬心蛊尽数下药,噬心蛊自然没有办法发挥它的作用。”夜羽仙看着她无措的神情,只是嘲笑她的愚蠢,“男人么,这宫中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住嘴!本宫是皇帝的女人,岂能容忍他人染指!”钱如虽然恶毒,骨子里却还是清高,即使她的爱已经变得畸形。
    “反正事情你自己解决,我要的是结果!”夜羽仙对于她的愤怒不以为然,像是下达命令一般,“还希望娘娘能够尽早除了梦若。”
    而千钧一发之际,门外一直在偷听的祈巫终是站不住脚跟,踉跄几步,还没有来得及逃走,转眼间就被夜羽仙抓进了御书房。
    “你要做什么!”祈巫瞧了瞧目前唯一能够救她却仍在沉睡中的夜宫昊,惊慌的不顾任何礼仪,想要叫醒他,“皇上,皇上,救救娘娘,不要中了奸人的毒计啊!”
    “他不会醒的。”钱如得意的笑容还没有在脸上褪去,夜宫昊却有了动静,他的话语极其模糊神色又极其痛苦,呢喃几句,却不知是“若儿”还是“如儿”。
    夜羽仙见状,一道黑雾从手中喷薄而出,夜宫昊很快安睡下去,而祈巫却再不能言语,只是用怨恨的神色看着钱如和夜羽仙。
    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她的娘娘该怎么办?
    “还是死人比较靠谱。”夜羽仙眼露杀意,却被钱如阻止。
    “把她扔给秀妃吧!”钱如迅速的掩饰起因为夜宫昊那几句模糊不清话语而慌的心神,不知道打得是什么算盘,“本宫相信她是个聪明的人。”
    第一百章:杀与不杀
    “娘娘——”身边的小宫女递了茶盏上去,却是惶恐极了,那种骨子里的对钱如的恐惧。
    而钱如还没接住,那茶盏便顺着她的衣裙滚落下去,滚热的茶水一下子迸溅到她脸上手上。
    而她却反常的不发作,冷着脸将宫女遣出去之后,继续愁眉不展。
    “看来陌紫不在了,还真是许多事情不称意呢!”
    倒不是钱如性子好,而是她真正脱离了夜宫昊的庇佑之后,真正的明白了所谓宫中是不能留把柄的,昔日她太过争风吃醋,如今……她想到了夜羽仙对她说过的话,不由得气恼。
    林夕若……是不能再让夜宫昊接触她了,夜羽仙如今也已经找出了能够不通过夜宫昊的手,而是与她本同根生的钱如来封印她的办法。
    可是,真的要那么做吗?钱如没有夜羽仙想象的那么愚蠢,梦若死之后,他再没有惧怕的东西,那时候还会需要自己吗?还是兔死狗烹?
    钱如犹豫了许久,终是露出了一丝笑容,唤过了宫女吩咐道,“邀秀妃去冷宫瞧瞧,记得叮嘱她别忘带礼物。”
    ※※※
    “这里可真荒芜。”钱如略有嫌弃的挥了挥绣帕,却仍然难以掩饰住空气里那股腐烂的味道。
    秀妃没有答话,她的面色依旧平静,可是握紧颤抖着的手却分明出卖了她此时的情绪。
    “进去看看俪妃吧!”钱如似是对她这样的反应很满意,一边走着一边说着,“所谓荣宠不过一夕之间,帝王心最难测,你说会不会我们下一刻也来陪俪妃?”
    “姐姐说笑了,皇上很宠姐姐。”安秀儿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见到钱如会害怕颤抖的小女孩了,她本来只求能够逃脱出魔爪就心满意足,可是随着她慢慢成了秀嫔,成了秀妃,她的野心也愈来愈大,当然她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没有皇帝宠爱的自己,只能夹杂在以前皇后和如妃,现在是俪妃和如妃之间求得生存。
    以至于她知道皇后死后她很开心,钱如被打入冷宫后她很得意,也会在俪妃吐血之后落井下石,将太医全部叫走,暗中助了如妃一臂之力……她见不得别人比她好,自从她选择这条路开始就不能回头!
    “妹妹是个聪明人。”就在钱如和安秀儿谈话之间,两人已进了冷宫内殿。
    林夕若本是在殿前晒晒阳光的,奈何一定有两个人来碍眼,她也没什么好颜色,再者说身子自小产之后就一直虚弱的很,除了恨意再没什么能够支撑她活下去。
    “妹妹别走。”钱如见林夕若不理她们,着了急拦住她。
    “林氏一族没被打倒,你很失望吧?”林夕若知道她俩铁定是有什么算盘,倒也不着急走了,自顾自的坐到了石桌前。
    “妹妹你还不知道?……”贸然出声的是安秀儿,却被钱如阻止。
    “是离亲王还是谁告诉你的?”钱如想了想,自诩发善心,还是没有把林家将满门抄斩的消息告诉她,她更想看看林夕若在亲眼目睹时候的伤心欲绝。
    “不过你觉得你能跟本宫斗吗,姐姐,嗯?”钱如笑得得意,却丝毫不掩饰她的妒忌之心,从千年之前开始的嫉妒。
    “来日方长。”林夕若没有力气说多余的话,又瞥了安秀儿一眼,冷哼一声,“不过一条狗罢了!”
    “难道俪妃不知道狗也有狗的厉害吗?”钱如瞧了安秀儿有些退意的神色,丝毫不容得她后悔,“秀妃妹妹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安秀儿深吸一口气进退不得,不过在她答应和钱如定下约定的时候就该想到代价,平白无故多了一个皇子傍身,难道就不该舍去什么吗?
    安秀儿轻轻嘱咐了身边宫女,没一会儿便见宫女匆匆出去又匆匆而回,身后还跟着四个侍卫。
    “祈巫!”林夕若慌忙之下竟喊出了祈巫的真名,她顾不得祈巫满身血污,抱住了已经垂危的她。
    “好个主仆情深。”安秀儿觉得解气,其实自她进宫来,林夕若对她都算很好的,而她如今这可算作“莫名其妙”的怨恨大抵也是在这深宫中成了怨妇一枚,怨恨所有比她幸福的人,“本来以为妹妹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如今也是这番失措的样子吗?”
    “可是秀妃心善,让你俩见了一面,且好好珍惜吧!”钱如瞧着了林夕若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愈发得意,可是这还不够,她还要再狠一点!
    钱如遣了人下去,自然也包括秀妃,碧云本是不肯,却被林夕若一个眼神制止,也只得愤恨的出去在外面守着。
    “你还要如何?”林夕若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祈巫,忍不住落泪,这个时候她是那么痛恨自己是这样的渺小,就连自己所在意的人都不能保护。
    “唔…唔……”祈巫却挣扎着所剩不多的力气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她的舌头被剪掉了,什么也说不出来,恐惧又怨恨的看着钱如,望着林夕若的目光又那么担忧,娘娘……娘娘该怎么办?
    “姐姐不记得妹妹了吗?”钱如暗自催动口诀,迅速转动手上的玉戒,那是夜羽仙从神界带来的宝物,当时为了和她订约而留下的信物。
    “不记得千年之前的司空神君和云徽神帝了?”
    那一道白光迅速的钻进林夕若的眉心里,她的脑海里出现了很多画面,女子娉婷起舞,女子树下抚琴,还有一个高台下燃起的倾天火光……
    忽然那些东西又消失的一干二净,钱如只觉得气血上涌,暗叫不好,收了口诀,只急急地将林夕若推入冷宫的冰冷河水之中。
    “你要记住,你需要恨!”这是钱如匆匆离开前说得最后一句话。
    因为突如其来的寒冷,林夕若的神识清醒了不少,这时候虽然夏日将河水晒得暖暖的,可是谁又知道河深处是刺骨的冰凉呢?又正如谁知道这富丽堂皇的皇宫背后掩藏的是森森白骨呢?
    她以为她会死,一起死去的还有她的心,所以她不再挣扎,可是老天却不知是厚爱她还是想继续折磨她,她终是没有孤独的死在冰凉的河水里。
    模糊之中,她见到一个身影迅速向她游来,那个怀抱很暖,她忍不住抱紧,呢喃道:“昊。”
    第一百零一章:制衡之术
    “娘娘,烟霞宫中遣了宫女过来,该如何办?”宫女一边给安秀儿染指甲,一边小心地问着。
    “怎么办?”安秀儿冷笑,“本宫这儿又不差她一口饭,且养着吧!”
    “那贵妃娘娘那儿呢?”宫女打量着安秀儿的神情,见她面色无虞,这才继续说下去,“娘娘吩咐要杀了她的!”
    “你算什么东西!”安秀儿却在她说完的瞬间将茶杯砸到她身上,茶杯的碎片磕碰到了宫女的额头,一抹血迹便从额上慢慢滑落,可那宫女不敢去用绣帕擦拭,连忙跪在了地上。
    “便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是如妃的人吗?”安秀儿冷冷一笑,“你虽是如妃送来的,可是到了本宫这儿就是本宫的人,得守规矩!”
    “是。”宫女只是温顺地承下,可是内地的心思,却也没人猜得透。
    “怕是你等会儿便要去汇报如妃,本宫有二心了吧!”安秀儿说得很轻,却咬字清晰,她舒尔换上狠毒的颜色,“若是你忠于本宫,你家里人也会有福泽,可要不是……”
    安秀儿故意停了下来,她的话说得已经很清楚,再者说能被钱如派到她身边的人,想来也不是蠢笨之人。
    “奴婢定以娘娘马首是瞻!”宫女心惊,可是家人被别人所掌握难免有所顾忌。
    “你家是个经商的,不过你弟弟倒是极聪颖,不能考取个功名,真是可惜了。”安秀儿忽然放缓了语气,拍拍那宫女的手道:“起来吧,本宫自然不会亏待你。”
    “既是如此,那本宫就赐你个新名字,承意。”安秀儿笑的温婉,可谁又知道那温婉背后是被扭曲了的心,“承意,自是承的本宫的意。”
    “谢娘娘。”承意惶恐的起身,一个名字,能被皇妃赐名是无上的荣幸,而原来的名字,父母给的名字,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可在权势面前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毕竟这就是封建统治的悲哀。
    “好了,今天的事怎么回禀贵妃姐姐你该知道。”安秀儿挥了挥手,让她下去,又将芜儿叫进来伺候。
    “奴婢见过娘娘。”芜儿乖巧的给安秀儿揉着眉角,一边又不无担心的道,“娘娘,如妃的人真能信得过吗?”
    “自然信不过,不过料她在本宫面前也耍不了花招。”
    “可是娘娘既是如此,为什么还要留她在身边呢?”
    芜儿是安秀儿那日和林夕若去烟霞宫回来时候遇到的掌灯宫女,因着安秀儿喜欢,便要了过来。【见第八十七章《局中局(1)》】
    虽说芜儿跟着安秀儿也有些时候了,可是宫中还是有许多事情令她思索不开。
    “一个宫女去了,还会再来,而收在自己身边,如妃放心,本宫也放心。”安秀儿倒是慢条细理的解释过去,楚儿死后,她需要一个心腹,当然不能养了一条毒蛇被毒蛇反咬,只能是一张白纸才好调教。
    “哦。”芜儿还是迷茫,却不再问下去,只是紧张的低下声音道,“娘娘,刚刚在门口奴婢遇见了烟霞宫送来的人,怕是在偷听。”
    “沫儿?”安秀儿长叹一口似乎没有在意,“不过是贵妃在宁玉宫安插的一枚棋子罢了,据说和俪妃有些交情,不过俪妃,就输在不够狠!”
    她啧啧叹气,说的却很大声,“不过贵妃也是好手段,能让那人听命于她,还能将一个已经生产过的女人送进宫来,真是不知道若那忠心耿耿的奴才知道孩子已经死了,会怎么样呢?”
    芜儿还是不解安秀儿说这话的一丝,只是倒吸一口冷气,“贵妃居然这么狠心,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她自己的孩子都舍得,还有什么舍不得?”安秀儿捂面拭笑,“那孩子死得惨,死后就连个坟地都没有呢,不过是择了个枯井扔下去罢了!”
    话音刚落,门外的沫儿便按捺不住,贸然进了大殿,眼睛空洞,好久之后泪水才扑朔而下,“秀妃娘娘……您…您的话,可是真的?”
    林夕若又做了一个梦,这次的梦像被打碎了的镜子,并不完整,以至于令她迷糊的不明所以。
    那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祥云和黑雾紧紧缠绕在一起,厮杀声充斥在天地之间,她愣愣的看着刀剑穿过她身体,转瞬之间天地变色……
    随着青衣男子坠入深渊,一只九头鸟也从九重天上坠落,莞尔却化成了蒙血的黑衣男子,只一会儿便灰飞烟灭,可令她恐悚的是,那黑衣男子消失之前,一双血眸冷冷的盯着她。
    她只觉心口一疼,悠悠的从梦境转醒。而睁开眼,却是夜宫离执着金针扎在她眉心上。
    林夕若嗔痛,仿若还是昨日不知世事的快活样子,倏尔又觉得不合适,只道,“多谢亲王救命之恩。”
    夜宫离似是有些不快,还没说话又听林夕若急急问道,“碧容呢?碧容呢?”
    “娘娘。”碧云扶她坐好,却是别过她的视线答道:“娘娘节哀。”
    “节哀?”林夕若有半刻失神,仍然掩饰不住那份恨意还有迷茫,但她终是压下了所有情绪,只是平静的问道,“她在何处?”
    “在偏房里,本来宫里侍奉的人是打算白布一裹丢到乱葬岗上的,奴婢求了许久又使了些银子。”碧云看着她平静的样子有点心慌,“娘娘你若是难过不必如此勉强。”
    “把她好好葬了吧!”林夕若挥了挥手,既是叫碧云去安排祈巫的身后事,也是留了个清静。
    “今日之事,怕也为难了你,毕竟是在风口上。”林夕若勉强扯出歉意的笑,夜宫离此时不能出面,她是知道的,也不想去拖累了别人。
    “只是我很怕,我再也护不住碧云了,你能不能把她带出去?”
    “那你呢?”夜宫离反问,回答他的却是凄苦一笑。
    “能怎么办呢?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带你走!”这句话俶尔就从夜宫离口中蹦出来,自然也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已经盘算很久,可是他怕她拒绝,他害怕她虽处冷宫也不能绝那些后宫妃子的陷害,更怕她在知道林家满门抄斩的消息会崩溃。
    “走?真的走得掉吗?”林夕若脸上迸溅出希望的光芒,可是一瞬又熄灭,“皇上这些日子防你防的也紧,你如何能够带着我走掉呢?”
    夜宫离不语,因为林夕若说得的确是实话,这些日子就算是母后也被多处限制,就连他此番进宫也是托人带话给母后,让她宣自己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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