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的脸色已经与猪肝毫无区别,礼部侍郎如今年纪的确是大了,孙氏自己也不是很年轻,如今顾怀袖这简直是大范围攻击!
    什么叫做“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这不是诅咒她们都被年轻貌美的小妾们给代替吗?!
    有这样说话的吗?
    有你这样做人的吗?
    前面看着还是手段原话,这怎么一转眼就变得这样尖锐?
    敢情你张二夫人不是翻脸如翻书,您这一张脸就整个一本书啊,风一吹就翻啊翻的!
    还有朝中的老臣,如今虽然的确是已经到了老臣们离开,年轻人崭露头角的时候,可你这样说不觉得太过分吗?
    只可惜,没有人敢将这一切质问出来。
    顾怀袖敢说,就已经准备了一肚子更犀利多话,谁要敢把她的话给呛回来,她就敢把谁喷得狗血淋头。
    左右她想想,自己最利索的也就这一张嘴了。
    端茶来喝,却有人由顾怀袖这一句话想到了更多。
    新出来的张廷玉、年羹尧等人都是冒头最快的一些,又得皇帝的器重。
    聪明的老人们如张英、年遐龄者,都已经以老病为由,乞休回去,给年轻人们让道了。至于李光地现在还没退,那是因为李家就李光地一个挑大梁了,剩下的子弟们都不怎么扶得起来,张英走了之后,康雄身边就更缺人了,李光地更不能在这种时候走。想必若是自家后继有人,李光地现在也早就引退朝堂了。
    整个朝堂都处于一种时时变动的更新换代时期。
    人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可康熙在位四十几年了,当初辅佐他的臣子老了,也都辅佐不动了。
    顾怀袖这句话虽然难听,可一个字都没错。
    长江后浪拍前浪,浮事新人赶旧人。
    眼看着席间都安静了下来,显然顾怀袖这句话闹得气氛不是很好。
    众人之前都还感叹着顾怀袖左右逢源,席间气氛可说是热烈,结果一转眼变成这样?
    怪谁?
    难不成怪人家长袖善舞的张二夫人?
    呵呵。
    孙氏要是不起扫兴的话头,哪里能出这样的事情?
    众人一时之间都对孙氏厌恶了起来,孙氏低着头不说话。
    顾怀袖想着自己在这里一直坐着,她们尴尬,她不如离开一会儿,回来这席间定然就正常了。
    想着,顾怀袖微微一笑,然后起身,道:“我带着我家胖小子去给菩萨磕个头,诸位坐着先聊,我一会子回来。”
    众人点头,看顾怀袖牵着他家那胖小子去了。
    佛堂里的香客不算是很多,顾怀袖进去的时候正是大家都在外面看桃花的时候,这里干干净净冷冷清清。
    端着净瓶的菩萨看上去面相慈和,顾怀袖装模作样地带着胖小子磕了个头,这才又带着他离开。
    “娘,你不是不信神佛吗?以前去逛庙会,都不见你给谁磕头的。”小胖子觉得有些奇怪。
    顾怀袖道:“我这哪里是信佛?找个借口出来罢了。这就跟爷们说出去更衣一样……会找借口脱离是非之地,也是一门学问。”
    “那要是小胖遇到事情,就说更衣去。”小胖子似懂非懂地琢磨。
    顾怀袖笑道:“这是最浅显,也是最露痕迹的……”
    话音还没落,还在走廊上走着的顾怀袖就看见前面禅房花厅之中出来了个人,只道:“兄弟们慢聊,更衣则个。”
    胤禛走出来,然后就听见了顾怀袖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后半句话。
    “最露痕迹的一种,聪明人都不用更衣当借口……”
    然后顾怀袖就住嘴了,嘴角抽搐地看着胤禛。
    胤禛脸色很难看,看着她还有她那胖小子,压根儿懒得搭理,一甩袖子就走了。
    顾怀袖心道逃过一劫,正想要避开前面花厅走,不想忽然听见那开了门缝里传来一阵大笑声。
    “那个张廷玉,才在翰林院熬了几年?不就是张英那个油盐不进的儿子吗?凭他竟然也敢担任会试的总裁官?”
    “爷也是正说呢,他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也敢给咱们甩脸子!”
    “张天师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您怎么看这件事?”
    有一个男人的声音接道:“一个人若是精于八股,能读书,却不一定能做官。诸位爷细细数数,状元出身,最后位极人臣的又有几个?人无完人,张廷玉这人才华横溢,可是不一定会做官。就像是一张纸,都有正面和背面一样,一个人有其擅长的,却不可能面面俱到,此人于做官一途实在太蠢。依贫道愚见,此人庸才,必定不能长久。”
    “哈哈哈对,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
    众位阿哥们都没将张廷玉拉拢到,张廷玉乃是皇帝党,众人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他们在里面谈论着今科会试的事情,顾怀袖也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胤禛要更衣去了,避开是非才是真,听里面的声音,去更衣了的爷怕还不少。
    什么张天师?
    顾怀袖冷笑了一声,只埋头下去对胖哥儿说了一句话。
    胖哥儿眼睛一下变得亮晶晶的,“这就是娘跟我说过的莫比乌斯环吗?”
    顾怀袖点头:“去吧。”
    胖哥儿却一点头立刻就从外面冲进花厅,扫了一圈,立刻看见了一个作道士打扮的男子。
    胖哥儿过去就一巴掌拍在他身边的茶几上,“就是你这个臭道士刚刚骂我爹是庸才的?”
    张明德愣了一下,这小娃娃是哪里来的?
    周围的阿哥们都喷出了一口茶来,背后说人坏话被人家儿子逮住了!
    好在只是个小鬼头,众人也懒得搭理他。
    反正朝堂上的事情大家心里都揣着明白,就是给张廷玉听见了他们也一样说。
    太子冷笑了一声,看着这小子简直丑得令人发指,抬手就想要让人将他扔出去,岂料胖哥儿又说话了:“就是你刚刚说每一张纸都有正面和背面?”
    张明德又是一愣:“这是肯定的啊,人无完人,每一张纸都有正面和背面啊。”
    很好。
    胖哥儿扬起自己灿烂的笑脸,扫了一圈,在十三阿哥胤祥的桌边看见了纸笔,于是过去将一张纸撕了一条下来,将长纸条扭了一百八十度,然后用十三碗里的茶水将纸条两头粘在一起,成为一个扭曲的环,然后抬起自己大萝卜一样的小短腿,跟个爷一样踏在了张明德的椅子上,还滑稽地晃了晃,颇为可笑。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中气十足:“来,你给小爷说说,哪里是正面,哪里是背面!”
    什么玩意儿!
    敢骂我爹?
    我娘分分钟削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
    24点之前继续。
    莫比乌斯环,感兴趣的自己百度哇。
    ☆、第一六九章 左撇子
    张明德愣住了,他乃是天师,现在看着这个古怪的纸条圈子,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这……”
    小胖子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反正张明德是不认识的,现在看着纸条,他整个人都已经完全愣住了。
    疯了吧这是?
    正面……背面……
    这他哪里知道哪里是正面,哪里是背面?
    随便指一条,就会发现,顺着正面走啊走,走啊走,没一会儿就变成了背面,反而绕到了另外一边去,简直见鬼了……
    康熙乃是一个对数学颇为喜欢的皇帝,喜欢算这个算那个,还曾经带着大臣一起出午门测太阳的角,满朝文武都跟他一起在外头等着。
    在座的列为皇子,也都知道康熙这个爱好,除了太笨的,几乎都有了解。
    方才距离胖哥儿最近的胤祥,是完全看清楚了胖哥儿的动作的,顿时暗道了一声:好聪明的小子!
    太机灵了啊,这纸条看着简单,实则完美地反驳了方才张明德说的那一句话!
    同样是一张纸,正面背面原本是分明的,可现在这样一张扭曲着相接的纸条,又怎么敢说是有正面背面?
    这是一张只有一面的纸!
    胖哥儿扬了扬自己的眉毛:“说啊,你继续说啊!”
    张明德差点憋得吐了一口血,手抖着指着小胖子:“你……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我娘经常跟我说,长得丑的人最会作怪,说的就是你这种!”胖哥儿好歹是跟着顾怀袖混了这么多年的好小子了,一开口就直接噼里啪啦地骂他,“你一个臭道士,算你的命就是了,我爹当我爹的官,就算他只是个秀才举人,那比你这种下九流的东西高贵!也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就敢辱骂朝廷命官,谁给你的担子,谁给你的脑袋?!”
    众人全部愣住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
    这小子说话怎么浑然一副张二夫人的模样?
    骂人和威胁人的架势,简直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啊!
    张明德的的确确只是个普通的道士,也的的确确是下九流,在背后辱骂朝廷命官,其实真不算是什么大事。
    可若是张廷玉要是追究,这张明德只有死路一条!
    即便是去不了命,也至少要脱层皮。
    那边的大阿哥胤禵立刻有些慌张起来,不过小胖子的速度比他更快,嘴里连珠炮一样顺着就说了出来:“走,跟小爷见官去!看不把你打得哭爹喊娘,你不知道什么叫做朝廷命官,不知道什么叫做官民有别!”
    张明德心里大呼倒霉,这时候竟然也没一个爷出来救场,他这到底是惹了谁啊!
    “小爷小爷你住手,这把贫道的道袍给拽坏了!”
    “你还坏了我爹的名声呢!你道袍贵,还是我爹的名声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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