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寻为他找了十几叠相关资料,包括视频、音频,让他苦苦模仿了整整两个月,直到连如许的小师妹方念和林丛的至交好友都无法分辨。
    更何况是已经中了迷药的如许。
    虽然司马寻先前告诫过,让他点到为止,但当如许盘起的发如黑缎般瞬间散开时,高跃脑中的那根弦砰然断裂。
    为了更好地模仿林丛,他也顺带看了不少江如许的材料。对她的性情、爱好了如指掌,而当她真实地站在面前时,他忽然发现那些文字何其苍白。
    这是个非常可爱的女人,难怪连司马寻都动了心。
    高跃喘着粗气抱起她,一边轻吻她的脖颈,一边低声诱惑:“许许,跟我走吧。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白屹东那混蛋配不上你,他只会骗你……告诉我,你只爱我,我们可以组建一个新家庭,有自己的孩子……”
    “孩子……”如许怔了下,神情恍惚地把手摸向自己的小腹:“我……我有孩子了。林丛,对不起,我不能……”
    高跃怔了下,立刻又挤出温柔笑容:“没关系,我不在意你怀谁的孩子,只要我们能在一起。许许,你忘了,白屹东是怎么玩弄女人,伤害你的……可我们不同,我们有八年的美好感情。许许,我可是为了你回来的,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
    “对不起,林丛,可我爱他,我爱他。”如许低声哭道:“请你原谅我吧
    “不可能!你再说一遍!说你爱我,说你愿意跟我走!说啊!”高跃气急败坏地把她的头转向摄像头,直视着里面一张惊愕愤怒的脸:“白屹东,你他妈算什么男人,你就这么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别人亲热吗?就为了你的破公司,为了那点钱?”
    “你,你说什么?屹东知道?他在看?”如许剧烈咳嗽着,如同梦游一般望向那个摄像头。可她的视线模模糊糊,一直无法聚焦。高跃狞笑着架起她,把她拖到电脑前:“看,许许。”他的声音如同魔咒,手一点点伸向她的上衣纽扣:“看,你爱的男人用你做赌注,只为救他的公司,是他亲手把你推进了我怀里!他爱的只有他自己!他怎么配得上你…”
    “啊”地一声闷喊,接着门被猛然踹开,两个熟悉的保镖和一个便衣前后冲了进来。
    三人的模样都很狼狈,步履艰难,但仍然咬牙紧紧围着高跃,不肯退后。其中一个状况稍好的保镖,眼盯着如许,大声道:“太太,您没事吧?刚才太多人把我们冲散了,又遭了伏击。您别怕,我们马上来救您。”
    高跃见状,却轻松地笑了。他把瘫软的如许拖到身前,轻拍着她的腰,如同恋人般温柔低语,近乎无声:“看,我没说错吧,白屹东确实知情。我虽然没劝服你,不过,你应该也不会再想回到他身边吧。所以,这盘只算平局。如许,司马先生让我告诉你,如果你看不上林丛,他就亲自来接你。白家迟早要完,你不用为他们陪葬,听清楚了吗?”
    他的眼里闪着戾气的光,如嗜血的野兽,缓缓抬起头:“来,你们三个一起上,看能不能捉住我。”
    ……
    “我……我有孩子了。林丛,对不起,我不能……”
    “可我爱他,我爱他,请你原谅我吧。”
    一路上,发疯一般开车前往医院的白屹东,脑海里反复翻腾着这两句话。他只觉得胸口憋闷、头晕眩,口中泛着腥甜,是他不知不觉咬破了舌尖。
    怎么会这样,一切都不在他的预想之内?他以为自己够周全了,一边布置保镖暗中保护如许,一边和好友联络找寻沈阡下落。
    他知道端阳内部很可能还有司马寻的人,索性将计就计,故作痛苦挣扎,拖了好几天才答应了司马寻的赌约。
    不,他并不是完全在装。在他内心深处,确实没有十足把握。但没关系,只要安排人跟着如许,哪怕她最后决定和“林从”走,也走不成的。
    他承认自己很自私——即便结果再痛苦、再绝望,也要把她牢牢抓在手里。
    她就是他的命。
    可白屹东最大的失策,就是以为司马寻总得再准备几天。没想到今天正开着会,手机上却突然收到了视频通话的申请。
    所有的下属都看见他失魂落魄地从隔壁小房间里出来,脸色苍白,身体颤抖,如同中邪。
    因为那一刻,白屹东后悔地恨不能一头撞死。他所有的谋划都落入了陷阱,所有的后备都被司马寻看破。是他先入为主,总以为司马寻提出这赌局,是因为对如许还有企图,但其实他的目标自始至终就是自己。
    当初,导致如许大怒,差点离婚的陈媛,肯定也是他找来的。
    司马寻就是要让他痛,在他最得意、满足的时候,堕入深渊!!
    前面的黄灯闪了闪,眼看着要转成红灯,白屹东狠狠一咬牙,一踩油门就冲了出去!
    这时,对面的车辆已经启动,他几乎是贴着一辆卡车车头,冲到了对面。后面响起砰啪的接连撞击,还有警察吹哨的尖利声响。白屹东的手心里满是冷汗,眼神却灼亮到吓人。
    如许,我要见你,哪怕你再恨我,我也要见到你!
    ☆、第106章 事到如今,无需再说
    可真当白屹东赶到医院门口,那股歇斯底里的狠劲却在刹那间消失地无影无踪。他甚至不敢走上那层楼,只能呆呆地站在楼梯转角处。
    仿佛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但尽管白屹东恨不能把自己缩成团,在拘留时认识的某警察还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然后用整层楼都能听见的大嗓门叫道:“啊,白少,你总算来了!放心吧,赵队及时救回了嫂子,她一点事儿都没有!”
    可我有事儿啊……白屹东欲哭无泪。他步履沉重地一步步挪上楼,没想到,那缺心眼的家伙看他半天上不来,居然还主动跑过去恭喜他又要做爸爸了。
    说了两句后,可能是察觉到白屹东的脸色实在太难看,那警察干笑两声,换了话题:“那个……四少,嫂夫人看着文文弱弱的,真挺厉害的。听说中了药,还砸了歹徒一头血呢,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制服他。”
    嘶……白屹东倒抽了口凉气,瞬间觉得自己的脑袋也疼起来。
    他咬咬牙,慢慢地走到病房门口。里面寂静无声。
    突然,赵应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我通知伯母过来……”
    顿了下,又变得无奈:“嫂子,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这事说到底,是我们办事不力,让你一个孕妇去诱捕歹徒。东子这么在意这个孩子,你是不是……”
    “如许,你要干什么?你不能动孩子,不能动他!”白屹东满头冷汗得推开门,惊恐地喊道。
    房里人都是一愣,赵应正想解释,如许冷冷地抬起头,细长的眼眸里满是鄙夷:“白屹东,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个?”
    “如……如许……”白屹东急得都结巴了,一溜小跑到她床前,想拉她的手,又不敢,只能干巴巴地弯着腰:“你冷静一点。我知道错了,你要怎么罚我都行,但千万别动这孩子。行不行?求求你。”
    “呵呵,堂堂白四少也有求人的时候?”如许低声冷笑:“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钱呢。真难得你还看得上这孩子,我替他谢谢你。”
    白屹东听得浑身汗毛直竖,连赵应的眼色都顾不了了。如许平时有多温柔、大度,现在就有多冷厉、决绝。他真怕自己一个不当心,真把她推到那一步去。
    腿软了下,他暗中一咬牙,索性就跪了下来,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啪”的一声,无比清脆,直听得赵应连连摇头,恨不得也补上一脚:太丢人了,就不能问清楚再跪吗?
    这下,连如许也愣住了,继而冷笑:“行,你再演啊。有本事打死自个儿,我不拦着!”
    “哎,哎,算了,算了。”赵应急忙出来打圆场:“东子,你别急。我们刚才商量的,是要找谁过来陪床。嫂子不想惊动家里,但我觉得至少得叫小萱或者你母亲来一趟才行。毕竟是你们盼了许久的孩子。”
    白屹东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强烈的羞耻感涌上来,把他方才刹那间的冲动压了下去。心头最大的担忧一去,他只觉得浑身乏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呆了片刻,真的像孩子一样哭了出来:“如许,你相信我事情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从没想过拿你去换什么,只是想拖一下时间。你对我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现在还有孩子……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行不行?就算是为了孩子。”
    孩子?如许捂着小腹,一时间万念俱灰。
    在当初被高跃劫持时,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挣扎反抗,也是为了孩子。那时的她几近疯魔,用嘴咬、用脚踢,直到高跃坚持不住松开手,跌到地上的她还摸索着,抓起身边的东西砸过去。
    当时的她眼神模糊,根本看不清敌我,只有心中一个信念坚如磐石:不能让谁再靠近她!她必须要保护好孩子!
    可是,为了孩子,她就真的要再次妥协,和这个男人继续过下去吗?
    他的心思如此深沉可怕,不是一句“为你好,所以瞒着你”就能轻易揭过去的。
    “白屹东,你不用再说了,我只问你一句话。”如许直直地看着他,心底泛上无边的悲伤绝望:“你真的相信我吗?”
    信我爱你超过自己,信我愿意终身陪伴你,信我在诱惑面前,都不曾改变心意。
    若你信我,就该事先说出实情,让我决定。
    “我……”白屹东噎了下,蠕动嘴唇,却在她清冷的目光中发不出一丝声音。
    “回答我!不要再骗我!”
    “我……”白屹东用力吸了口气,喉咙突然干哑生疼,仿佛每个字都成了利刃。他颓然地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对不起。”
    “滚!!”
    整整三天,白屹东失魂落魄得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警察、医生、护士在他面前来来去去,留下一个个清冷的背影。
    如许固执地不愿惊动两家长辈,把白屹东请来的护工也赶了出去。于是,他只能对江家宣称如许出差了,他接白宇南回自家睡。江父、江母兴许是看出了什么,又不好强问,就让白宇南过来打听。
    现在,白屹东看儿子简直和救星一样。卧床养胎的如许拒绝一切访客,只有小南可以随意走近她。每次,白宇南打开房门,白屹东的心里都升起了无限希望,但每回小家伙都又苦着脸摇摇头,让他瞬间垂下头去。
    让他再跪一次床头,再扇一回自己,他已没有勇气,也没有意义。
    因为如许看着他的眼神,无波无澜,就像看着空气。他想,她只是在等孩子稳定了,就会出去跟他离婚。
    她的爱来得无声无息,去的时候,也是一片寂静。
    在月底即将来临的时候,金二终于那边有了沈阡的消息。她被关在涂晟所在的墓园附近,找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
    而在她被绳索缠住的手心里,紧紧捏着一个字:商。
    “四哥,这商的意思,不会是……?”金二打电话的声音,都有点哆嗦:“不会吧,是不是姓司马的故意抬他出来,吓我们啊?以那位的地位,至于使这种手段吗?而且这样的秘密,也不会让沈阡知道吧。”
    “是不是都无所谓,我只找司马寻。”白屹东面无表情地靠在走廊墙壁上。
    这些天,他都住在医院里。每天花2个小时做公务,剩下的时间,就守在病房外发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样的等待傻里傻气。可能多看一眼,就多一分欢喜。他要从那欢喜中汲取力量,保持清醒。
    因为许久没心思打理,白屹东整个人都是灰蒙蒙的,加上神色冰冷,让路过的护士都忍不住打寒战。但他心中却涌动着滔天巨浪:姓商又怎么样?他们白家前几代族长,信奉的都是金石般的强硬手腕。白家人骨子里有种出奇的韧性,除非被彻底打死,不然留一个人、一口气,都要翻过来,与对方拼命。
    而在拼命之前,他还有很多事要安排。
    白屹东眯起眼,直视着敞开一条缝的房门。从门缝里,他能看到儿子蹦跳的声影,听到如许轻微的笑声。那笑声如此短暂,一听就知道是强挤出来的。
    小寿星白宇南依旧在坚持不懈地为他俩牵线。一会儿说打不开饮料瓶盖,一会儿说找不到蛋糕刀。过了会儿,实在无计可施,只好借口说要上厕所,挤眉弄眼地跑出来:“哎,爸爸,你等会儿跟着我走进来,行不行?今天是我生日,妈妈应该不会把你赶出去的。”
    “没事,你进去陪妈妈,爸爸在外面等着就行。”白屹东笑着摇摇头,抱住白宇南,狠狠亲了口:“儿子,再辛苦两天。等妈妈出院了,爸爸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啊,是去旅行吗?太好了,去哪儿?!”白宇南兴奋地叫起来。
    “嘘……”白屹东轻轻捂住他的嘴:“别叫,这是爸爸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和好计划,给妈妈听到,就不灵了。”
    “ok!”白宇南乖觉地点点头。白屹东松开手,望着他亮晶晶的眼眸和软绵绵缠上来的两支小胳膊,心里又酸又疼。
    小家伙一脸窃笑地走回房,反手把门又开大了些,如许清瘦的侧脸便露了出来。
    可能真的是老天垂怜,也可能是他等待太久出现了幻觉。白屹东居然看到如许向他这个方向望过来,眼里微微泛着光。她与他默然对视了片刻,轻声道:“小南,风太大了,妈妈有点冷。”
    “妈妈,爸爸都在外面等了十多天了,太可怜了,就不能原谅他吗?”白宇南不服气地叫道:“妈妈你自己说过,人人都会犯错,只要能改。为什么你现在就不能给爸爸一个机会呢?他那么爱你,你也爱他!”
    “小南,你不懂,妈妈对爸爸……”如许刚说了一句,忽然看到门后疾步走来个高大的声影,迅速把门关上,站了片刻,又走开。
    如许手里的蛋糕抖了下,差点掉到地上。白宇南迷惑地看着她,如许想笑,嘴角却僵硬着无法动弹。
    原来,不是只有自己才会做鸵鸟。白屹东是怕自己说出什么绝情话,再不可收拾吧。
    可事到如今,还需要说吗?
    ☆、第107章 我不想死,但也不怕死
    白屹东通过赵应转告了她所有的原委,但最关键的问题,他却依旧无法回答——他为什么不相信她?
    或许是从小被苛待的阴影,或是白家人骨子的猜忌,有千百种理由可以解释白屹东为什么要趁机测试她的忠诚,但她不想再听。
    她已经太累了。
    如许熄灭灯光,点亮的蜡烛灯喷射着小烟花,唱着生日歌。白宇南跪坐在床上,闭着眼虔诚祈祷。
    “呼”的一声蜡烛灭了,但音乐仍在继续。如许听到门后,低沉的男声随着音乐,轻声应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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