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乔夕颜,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如同钻入一截瓶颈,上不去,下不来。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换上了平常的表情,拉开门,不期然和乔夕颜面对面。
    乔夕颜也被突然出现的他吓了一跳,她瞪着一双小鹿一般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良久才结结巴巴的说:“你……你洗完啦?”
    “嗯。”徐岩表情很平常:“你怎么站在这?”
    “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见?”
    “什么话?”
    乔夕颜眨巴着眼睛:“你今天没生气?”
    “生什么气?”
    “……没事。”
    徐岩揉了揉乔夕颜的头发,无可奈何的说:“我明天要出差,去一趟的德国,这段时间你别再给我惹事了,好吗?”
    徐岩的声音很温柔,乔夕颜仿佛受了蛊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他们这算和好了吗?乔夕颜有点迷糊了。
    ****
    快一个月不见的杜维钧在事情白热化的时候突然消失,他再出现的时候,网上的风波已经平息的差不多了。那位雷令风行的秦部长比乔夕颜想象中更能干更有手段。
    杜维钧约乔夕颜见面,乔夕颜犹豫了一下还是赴约了。他约她喝茶,并且很尽责的到家里接她。
    夕阳如火,在天空中尽情的燃烧,整座城市像被包围在一个巨大的橙色火团里,色彩反差很大。
    他们约的茶室离乔夕颜家并不远,杜维钧认识老板,给了他们一间很安全又很清静的包厢。包厢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当代名家的丹青水墨,一看就是爱画之人,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藤编的吊椅,桌几,桌上用以装饰的文房四宝,每一个细节都显示出店内独特的情调。光线微暗,镂空的窗户将外面的阳光全然引入,将古朴的装饰装点的更具岁月感,让人有一种不知今夕何夕的的错觉。
    乔夕颜点了最常见的普洱,等待上茶的空档,她仔细的观察着杜维钧。诚然,他近来过得也不算好,清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有点空无。
    “不好意思,给你引来了麻烦。”杜维钧开口道歉。
    乔夕颜笑了笑:“是我要谢谢你,要不是你把我带酒店去,我就要在外面过夜了。”
    杜维钧抬眼看了她一眼,“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完全不知情,我妈说我姥姥病危,我赶回家,然后就出不来了。”
    乔夕颜笑了笑,心中不禁叫好,果然是女强人,对儿子也是自有一套。
    “需要我和你婆家解释一下吗?”杜维钧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听说我妈给徐家打电话了,她并不了解情况,完全误会了。”
    两人点的茶这时候也上来了。天色慢慢暗了一些,包厢内的吊灯突地亮了起来,落在雅致的茶碗里,仿佛水中的一轮皓月。乔夕颜晃荡着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随即平静的说:“不必解释了,该相信我的都会相信,不相信解释了也没用。就像我们上次一样。”乔夕颜笑了笑:“你也别太担心了,各人自有各人福缘,我现在想的挺开的。再说了,你去解释,是我喝醉了你帮帮我,这话给我婆婆知道了她只会更生气。”
    杜维钧紧抿着嘴唇,看着乔夕颜的眼中充满了歉意:“都是我的问题,我应该第一时间出来澄清。”
    “我现在很能理解你妈妈,虽然我这次没能做成妈妈,但是妈妈保护孩子的心都是一样的,你妈,徐妈,都是如此。放心吧,我一点事都没有,我现在挺好的,事情总会过去的。”她撩了撩头发,笑的很随性:“怎么办,我现在好狼狈。我一直想走女神路线,结果走成了女神经病路线。”
    杜维钧从乔夕颜脸上看到了以往熟悉的表情,也不觉笑了笑,“网上那些照片,我都找人联系了,该删的都删了,徐家那边我也会请酒店方面出面去解释。对不起,我的能力只有这样。”
    “没关系。我本来也不是什么白莲花,扣什么帽子真的无所谓。”只要徐岩相信她,她真的无所谓。
    他们的见面时间很短,乔夕颜连茶都没有喝完就没了兴致。杜维钧买完单,两人各自朝不同的方向离开。
    乔夕颜并没有走太远,她站在车站旁,看着杜维钧的车隐没在傍晚下班的车流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大概是再也不会见面的人,一直以来也没有什么暧昧,却莫名其妙的引来了一场轩然大波,让自己身陷囹圄。结了婚的女人不比未婚,很多很多道德和规则都约束着已婚的女人,女人结了婚就要比从前更加谨言慎行,要顾及婆家娘家两边的脸面,一个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乔夕颜最错的,是一直拿自己当外人,一直我行我素唯我独尊。
    乔夕颜有点泄气,这次的事算是把徐家两老都惹到了,尤其是一贯站在她这边的徐父,这次怕是也伤了心了。
    做别人的老婆,别人家的媳妇,要学的事情太多了,任重道远啊!
    乔夕颜在外面逛了一会儿,还没到家就接到岳苏妍的电话,她急着要从徐岩办公室的抽屉里拿什么文件,徐岩出差在外,钥匙被他带走了,备用钥匙又在家里,岳苏妍不得已,只能求助于她。
    乔夕颜爽快的答应了,回了家拿了徐岩的备用钥匙,开车去了公司。
    徐岩的办公室乔夕颜来的不多,地方也不算熟悉,岳苏妍忙的焦头烂额的,一边接电话,一边处理文件,没空招呼乔夕颜,指了指办公室,又给她比了个“二”的手势,好像是要她去第二个抽屉给她拿。
    徐岩的办公桌是对称式的,两边都有第二个抽屉,她只能一个个试,她先打开了左边的,抽屉里的东西很多,但是并不乱,乔夕颜翻翻找找,没有找到岳苏妍说的文件,正准备关上,却是突然被抽屉角落里的一个精致的小盒子吸引了视线。
    乔夕颜也不知道是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把抽屉完全打开了。
    里面不仅有个精致的小盒子,还有几封已经发黄的信件,外加六本软皮封面的本子。都保存的很好,甚至连一点点折痕都没有,不难看出,保存这些东西的人是多么细致和小心翼翼。
    乔夕颜平静的心突然不安的跳动起来。良久的犹豫后,她的指节抚上细致纹理的本子,犹豫再三,她打开了其中的一本。
    扉页里贴着一张合照,两张年轻而飞扬的面孔,相依偎在美如画卷的爱琴海岸,男的俊朗英气,女的温婉甜美,仿佛天生一对。
    乔夕颜久久的凝视着照片里的人,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照片的右下角,有一排她很熟悉的字迹。
    【200x年,爱琴海,和宝贝的足迹。】
    乔夕颜无法想象他们是在怎样的心情下拍摄的这张照片,但是不难得知,当时,他们曾非常相爱,相爱到徐岩这样木讷的人,会写下“宝贝”这么亲昵的字眼。
    乔夕颜坐在徐岩办公的椅子上,看完了陈漫的六本断断续续的日记,看完了学生时代徐岩意气风发写给陈漫的几封爱意浓浓的情信,最后,她打开了那个精致的小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戒指,那是徐岩曾经求婚的证据。
    外人说陈漫果决骄傲非常理智,可是今天乔夕颜在这里,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陈漫。
    她从旁观者渐渐的融入了陈漫的世界,看到了陈漫的沦陷,陈漫的深爱,陈漫的挣扎,和陈漫的绝望……
    在最后一本日记的最后,陈漫给徐岩写了一封几千字的诀别信。
    她走了,解除了婚约,完全抽离医械界,准备从头深造。她把和徐岩的一切都送了回来,她说这十年的爱与恨,就像她身体里恶性的淋巴结,明明是有害的,可是割除的时候还是疼的要命。
    这个比喻让乔夕颜感同身受,一时竟是百感交集,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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