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钟位置,四十米,白皮树后。”
    兰花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几乎她每报出一个位置,布善他们都会有一人迅速出击。尽管后来流沐的杀手反应快了许多,甚至采取两三人夹攻的方式。可处于众人中心的兰花,似乎总能预先知晓他们活动的轨迹,无可挑剔的给予最精准的进攻和撤退的指令。
    就这样,黄陌的阔刀,阴月的软剑,布善的烈焰,杨翩舞的短刃,顾明翰的鹰爪,先后染血归来,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共有六名流沐武者毙命。
    杀得兴起,布善舔舔嘴唇,“兰花,照你这样的本事,以后你不出外勤都不行,假以时日,绝对要比丽娜厉害。”
    布善不是胡诌。徐丽娜虽然擅长精神异能组织进攻,但风险同样很大,如果碰到比她精神力更为强大的人,很容易一个反噬,严重可至痴傻。但兰花不一样,中间有绿色植物作为媒介,只要有绿色存在的地方,哪怕只是一株小草,也可能成为兰花的第三只眼。
    兰花依旧闭着眼睛,“他们的速度已经加快,频繁变换位置,我不容易锁定他们的位置。”
    “奶奶的,花样可真多。”黄陌呸了一声。
    “没有关系,我们也可以调整一下阵容,不再单人出击,我确定他们其中一人大概的范围,三方夹击,试试。”
    兰花的声音很轻,只有他们几人听到。
    “好。”流沐一族之所以不敢正面对峙,就是因为单人实力远远不如他们,明着进攻讨不到任何好处,所以才想出耗战的办法。
    流沐春银牙紧咬,看着远处处于人群中心的兰花,气得真有拔刀的冲动。
    事出突然,接到情报和家族的指令仅有一天的时间。如果明日杨翩舞入驻古门,想要动手就更加地难。
    今天在角斗场的战约,为的就是挑起古武之人对杨家藏有雷炎刀此秘的好奇,让杨家避无可避,促成这次赌约。
    深夜途中拦截,她以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离间,可没想到被这看起来普通得可以直接忽视的女子破坏了。他们几人拧成一团,整个铁板一块。
    她用耗战拖延的办法,知道世家子弟大都心高气傲,只要疲于多次的偷袭暗算,总有不冷静露出破绽的时候。哪知道这女子竟然再度使她的谋算落空,指挥若定,让这帮跋扈子弟进退有序,配合紧密。
    东华有句古话,“擒贼先擒王。”唯今之计,她不能再让那女子镇定冷静地指挥下去。
    流沐春打了一个眼色。
    砰砰几声爆炸的低响,布善等周围突然灰烟弥漫,夹杂着一股浓浓的臭味。
    掩鼻之时,顾明翰喊了一声,“护住小舞。”
    可当听到兰花一声惊叫的时候,布善才爆喝了一声:“不好,他们的目标是兰花!”
    然而为时已晚,一条长长的索钩突然勾住了兰花的裤子,兰花整个人失力,被扯离了布善一行,狠狠摔在二十米远的地上。
    他们几人饶有默契地跃离原地,灰雾渐散。
    布善眼睛几乎瞪出了眼眶,喊了一声:“兰花,小心。”
    一个黑衣人,手持武士长刀,挥刀而下,速度之快,简直叫人咂舌。
    兰花的脸色惨白,却本能地抓住身边方才被白羡阳的丝线卷落在地面的长刀。
    持刀,挥刀,兰花的头脑一片空白,可本能的驱使下却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黑衣人的眼中尽是难以置信,持刀的手不曾斩下,人已经斜斜倒下,身亡。腰腹间,一道齐腹而过的刀痕,鲜血直渗,濡湿了黑衣。
    杨翩舞一个闪身,迅速的抱住兰花,将她拉回自己的战营。
    “好快的手法,好快的刀。”黄陌眼神复杂地看着兰花。
    就连布善也愕然了,若不是知晓兰花的底细,知道她没有分毫的内力,也从不曾修习过武技,怕要以为兰花是深藏不露的使刀高手。
    这样的速度,这样凌厉的刀势,这样收发自如,布善只能感慨兰花在阴差阳错下捡回了一条命。
    兰花的手中沾满了鲜血,她的小脸惨白一片,双眼出现了浓浓的茫然和惊惧,口中喃喃地重复着,“我杀人了,杀人了。”
    杨翩舞不断地安抚,但兰花的心神已经完全集中不了。
    在那千钧一发之刻,兰花只知道本能地拿起了旁边的刀,像小时候父亲叫她无数次挥动着铁迹斑斑的刀劈柴割麦一样。
    从五岁开始,兰花爹唯一与她交流最多的时候便是让她小小的身子,拿着一把生锈的大刀,一次次挥动。割麦的时候给她固定的高度,所有的麦穗下来,不能高一分,不能减一分。即便是平时,后山那漫天的长草,也是兰花爹给她下的一次又一次限时的任务。
    风吹草动,要在摆动的麦穗和长草中准确无误的一刀挥下,分毫不差长度相同,对角度和速度的把握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十年枯燥无味,辛苦至极的练习,这种技能早已成为兰花骨子里本能的存在。
    “怎么办?”顾明翰看了布善一眼。显然,此刻兰花受惊的状态已经不足以恢复原来镇定自如的指挥。
    六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脸色都有些郁郁。
    “能不能直接开车突围?”杨翩舞问。
    “别傻了。”顾明翰声音柔和,“红岛忍技最擅长的便是杂七杂八各种低劣下流的暗算手段。受控于车不如依靠自己。”
    几人心里都有种极为憋屈的感觉。
    他们不知道的是,在林子深处,此刻横七竖八躺着余下的十八具尸体,流沐春的身子悬在半空,正是云魔神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直接把她提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狼头面具,流沐家族百年来最杰出的天才流沐春,此刻眼里是绝望的惊惧。
    十六弹指,五个瞬息的十六弹指,流沐家黑风卫的十六名精英便生机尽断。
    这怎么可能?例无虚发,这才是真正的例无虚发!再快的速度,在此人的眼前,亦犹如孩童学步。
    流沐家自诩例无虚发的暗器高手,在此人面前,简直连提鞋都不配。
    尽管整张脸憋得通红,流沐春第一次从心头到脚底冰凉一片。
    狰狞的狼头面具,不及男子冷冽的声音可怕,“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他日你再敢对那名女子动手,只要她伤了一根汗毛,我就让你流沐一族不复存在。我,说到做到!”
    云魔神一语言毕,空着的左手突然发出一拳。流沐春艰难地微微侧头,拳头所向的位置,并排而去五棵树木,顷刻之间消无,仿佛从未出现在原地一般。
    云魔神言罢,没有丝毫怜香惜玉地将流沐春狠狠扔了出去。
    布善他们等了好一会,却发现没有任何动静。
    犹疑间,风狼的身子如同一阵风似地出现。啪啪往地上扔了两具尸体,正是死去的流沐武士。
    “怎么回事?”布善眼睛一瞪。
    “那云梓焱已经先行回去,我跟着上来,在林子里发现了这些玩意,里头还有十四个。”
    查看了尸首的伤势,布善突然一拱手,声音朗朗传去:“烈火宗第三代弟子布善多谢前辈解围之恩。”顿了顿,“还请前辈有时间能够前往烈火宗,烈火宗上下,翘首以盼前辈的到来。”
    无疑,死因全是元阳指所致。而听着布善的话,众人心里也明了,定是角斗场那瞬间击毙巨震龙的人。
    布善一直将兰花送到她的楼下,还想陪着她上去,却硬是被兰花拒绝了。
    听到云梓焱已经先行回来,兰花自然不想让布善撞见云梓焱就住在她的家里。
    兰花的脸色依旧有点发青,身子时不时地发颤发冷,脑海中全是她手持利刃,对方鲜血飞溅的场景。
    一开门,肩膀便被有力的臂膀圈住,整个人被拖入一个暖洋洋的怀抱中。
    云梓焱的下巴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磨蹭,声音中带着叫人安心的温暖:“别怕。”
    第25章 古门
    感受着鼻息间暖暖的热气还有圈住她那双手臂的力量,兰花的心经过一路的颠簸惶恐,终于安定了下来。
    兰花深吸了一口气,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脸颊还在云梓焱的胸膛处蹭了蹭,一种安心和宁静在心窝处缓缓泛开,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害怕。
    云梓焱久久没有动作,她惊惶,他也失措了。
    想到当时那毫厘之差的生死关头,追赶而上的瞬间根本来不及出手相救,看着那明晃晃的长刀划下,却如同划在他的心上,一阵锥心绞痛。
    幸而她无恙,当时的自己,生平第一次,双手竟隐隐微颤。
    云梓焱突然一举将她抱起,两人的身子愈加的贴近。而兰花就像狗尾熊一样挂在他的身上,破天荒第一次没有任何小女孩心性的扭动和推搪,反而自然而然地圈住了他的脖颈,侧着脸颊靠在云梓焱的宽肩上。
    “云梓焱,我和你一样都成了杀手,我杀人了。”兰花的声音依旧说不出的低落。
    “杀了坏人,你是为民除害。”云梓焱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可坏人,也是人哪。”兰花闷闷不乐。
    “干尽了坏事就不是人,是畜生。”云魔神继续循循善诱。
    “云梓焱,我平时从来没有杀过鸡,宰过鸭,连踩死一只蟑螂都要大呼小叫纠结半天。云梓焱,我一定是变坏了,变成杀人不眨眼的大坏蛋了。”兰花自怨自艾。
    冷不防啪的一声,云梓焱在她肉肉的屁股上拍了一下,让兰花猛地一个激灵。
    云梓焱笑得阳光灿烂,“杀人不眨眼我是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你凶我的时候确实是不眨眼睛的。”
    “胡说。”兰花拳头一握,在云梓焱的肩上猛地一锤,“吃我的,住我的,嚷嚷你几句怎么了,我还没叫你伺候着我。”兰花挥着小拳头,从内疚恐慌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开始大呼小叫。
    只是还没吆喝完,云梓焱抱着她一转身,“今个儿就伺候你洗浴,如何?”
    云梓焱就这样抱着兰花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这会轮到兰花紧张了,“云梓焱,你干嘛,你想干嘛,你不能趁人之危呀,”
    话音一落,云梓焱胳膊一抡,直接把她扛在了肩上。
    “你放我下来,赶紧放我下来。告诉你,我可是杀过人的。”感受着屁股上大手的热力,兰花哪还记得什么杀人的豺狼举动,已经完全变回原来的小羔羊模样,“云梓焱,我翻脸了啊,我真,”
    余下的话没有说完,云梓焱已经将她轻轻放下,双唇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已经给你放好水,拿好衣服,沐浴更衣,好好放松,一切都会好起来。”顿了顿,略带痞痞的声音又响起:“如果是被我感动到难以自控,洗完了就光着身子到床上等我。”
    “滚!”话音刚落,兰花雄纠纠气昂昂一声怒喝,光着脚丫往云梓焱的屁股一踹,惹得后者哈哈大笑,大步走了出去,却依旧细心地带上了门。
    洗漱完的兰花一边用毛巾搓着头发一边走到厅中。
    亮度恰好的橘黄色的灯光下,云梓焱依旧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中还是捧着一本书,一如既往悠然自得,平心静气。
    据说橘黄色的灯光会让家里感觉更加的温暖舒心,兰花搬进来的时候就全部换上了这种颜色的灯泡。但其实一直以来,一个人的独处,这样暖的灯光却反倒映衬了她内心的冷清和孤单。
    可今天晚上的感觉却再也不一样,即便关了灯,只要云梓焱坐在那里,她的心就有温度。
    云梓焱抬头瞥了兰花一眼,眸中带笑,轻轻说了一声,“傻丫头,过来。”
    兰花嘟嘟嘴,可还是乖乖巧巧地走过去。
    他伸手,她饶有默契地把毛巾递过去,然后坐在了他身前的地板上。
    他轻轻柔柔地为她擦拭湿发。
    “云梓焱,你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此刻问话的兰花已经没有方才那种强烈波动的情绪。
    第一个人,云魔神撇撇嘴,应该是第一拨人才对。
    当时云朝出征收服沁勒一族的时候,在他老爹手下活下来共五百名铁勒骑兵,全部死在他的手上。当日他还是手持雷炎刀,刀身饮血过多,凶性冲天,他老爹怕对他的心智修炼产生影响,又从他手上给软磨硬泡拿了回去,丢进了雷炎地心中。
    今日听到雷炎刀竟然出现在这个世界,而且咋听起来也有些年月,着实让他吃惊不小。若有机会,他也想看看那雷炎刀,与云朝那把是否一样。
    说起刀,云梓焱又忍不住想起兰花今日那极为平稳迅速的一刀。
    那一刀,快,狠,稳,准,简直就是一个持刀多年的刀客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这丫头没有丝毫的内力,可她的这一刀,却比很多内力深厚的刀客做得更好,绝对不可能是情急之下幸运到极点的自救,她练过,可能连她自己都茫然不知情。
    而唯一能够给她这么多年指引和训练的,便只有兰花的父亲。那个据说有一条腿已经瘸了的乡村汉子,很可能便是一位退隐山林的绝顶使刀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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