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诚谨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朝四周看了看,没反应,反而忽然翻身把许攸压在身下,借着刚起床的劲儿重重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眯着眼睛小声道:“再等等,不着急。”
    真出去了,一堆人围着,连看一眼都不容易。虽说他们俩马上就要成亲了,可这不是还有十来天么,这回一出去,恐怕十几天都别想见着人,所以这会儿赵诚谨还有点舍不得离开这林子。
    他这几年个子飞长,胳膊长腿长,把许攸往身下一压,她根本就没法挣扎。既然她挣扎不开,索性就不动了,眉目带笑地看着他道:“你想干嘛啊?”
    “你说呢?”赵诚谨语气暧昧,越凑越近,很快的,两个人便鼻息相闻,唇瓣眼看着就要碰到一起,许攸忽然把脸色一整,低声道:“我爹来了。”
    赵诚谨哪里会信,闻言还笑起来,亲昵地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捏了一把,又要压下来亲她,结果,他就听到身后不远处压抑的咳嗽声。赵诚谨全身的肌肉顿时就僵硬了,他几乎是一瞬间就从许攸身上弹了起来,几乎来不及整理衣服,心神不宁地悄悄朝雪爹看了一眼,立刻就被他那阴沉的眼神给吓得两腿发软,顿时生出一种拔腿就逃的念头。就连茶壶都有点紧张,低低地呜咽了两声,躲到赵诚谨身后去了。
    “阿爹。”许攸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就算她再怎么厚脸皮,被亲爹看到这种场面,终究是尴尬的。她朝赵诚谨责怪地狠狠挤了挤眼睛,明明早就提醒他了,这家伙不仅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可不就被雪爹给逮个正着。
    不过,就算真把他们给戴了,雪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教训他们,遇到这种事,尴尬的可不只是两个年轻人。
    雪爹狠狠地用目光把赵诚谨凌迟了一番,这才沉着脸朝许攸道:“走吧,我们回去。”
    许攸立刻就老老实实地跟在了他身后,走了几步,又回头朝笔直地站在原地像棵小白杨的赵诚谨做了个鬼脸,小声道:“快走啊。”
    赵诚谨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过来,他倒是想跟雪爹道个歉认个错,可想了一路,也没想出来到底该说什么好,有些事情,还真是只能做,不能说……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森林已经渐渐恢复了正常,四周的树木和花草也都是他们经常见到的样子,许攸咳了两声,小跑到雪爹身边,挤出笑脸没话找话说,“阿爹你什么时候进的林子?”
    雪爹斜睨了她一眼,凉凉地道:“跟在顺哥儿前后脚进来的。”他顿了顿,又有些不高兴地道:“你跟阿初真是长本事了啊,出了这么的事不第一个通知我,反而去叫不相干的人……”他巴拉巴拉先把许攸骂了一通,许攸表示很委屈,她明明都陷进林子里出不来了,怎么这事儿也赖她。
    至于赵诚谨,他被雪爹一句“不相干”的人打击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茶壶跟在队伍最后头一点声儿都不敢发。
    半路上瑞王府的护卫陆陆续续也找了过来,见赵诚谨和许攸都还安然无恙顿时松了一口气,旋即又一脸关切地过来问情况,甚至还有几个素来会拍马匹的,笑呵呵地道:“……到底还是世子爷与世子妃心有灵犀,我们一进了林子全都迷了路,也就世子爷能找得到人……”
    雪爹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阴凉如水,那护卫立刻就卡住了,“嘎——”了两声,悄悄匿了。
    出了林子,小绿居然早就已经回来了,一见他们回来,立刻激动地往许攸身上扑,嘴里还发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声响来表达自己激动的心情。阿初也高兴得都快哭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有冲过来迎接,而是怯怯地看了雪爹一眼,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大伯”。
    许攸估计他前两天就已经被雪爹虐过一回了。
    孟家早就已经备好了马车,吃的喝的都有,小环和小玉都在养伤,马车里伺候的是雪爹另挑来的两个丫鬟。许攸这两天担惊受怕的,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其实早已不支,只是先前在林子里一直撑着,这会儿出来了,立刻就受不了,躺到马车上就睡着了。
    至于赵诚谨,为了挽回自己在雪爹面前的形象,还是硬着头皮又跟雪爹说了一会儿话。雪爹虽然依旧板着脸,但好歹还是应两声,只是目光中依旧满是警告。赵诚谨只当看不到。
    等寒暄完了正好打道回府,林子里忽然传来一声啸声,好似林中的猛兽在怒吼。
    众人都被这啸声吓了一跳,许攸立刻从迷梦中惊醒,几乎不假思索地提着裙子从马车里跳了出来,目光在林中扫了一圈,举起手圈成一个喇叭也朝林子里大叫了一声,“喂——”
    雪爹转过头看她,看傻子似的。
    赵诚谨则猜出了原因,哭笑不得。
    林子深处仿佛有个黑影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森林边缘处,众人顿时惊慌起来,
    “那是什么?”
    “好像是豹子!”
    “快,快操家伙!”
    “喂——”许攸又朝它大喊,“大猫,谢谢你!”
    大豹子停在原地看了她一会儿,良久,才慢慢地转过身回去了。
    一百一十九 结局(上)
    回家的路上,阿初本来还想问一问那只豹子的事,可许攸一上马车就又睡着了,呼呼地睡了一路,直到回了孟府才打着哈欠醒来。
    一到家,还没来得及洗澡,就被孟老太太抱住先哭了一场,好生安慰了老太太一阵,她这才回屋洗漱休息。这一觉足足睡到了第二天早晨,许攸是被饿醒的,阿初早就在她院子里守着,见她终于起来了,可算是松了一口气,一脸委屈地朝她道:“小雪姐姐真不讲义气,一回家就去睡觉,也不帮忙说两句好话,害得我被我爹狠揍了一顿,屁股现在还疼了。”
    许攸有些诧异地问:“二叔为什么要打你?”她一说罢就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孟二叔要责罚阿初还能为了什么,必定是因为责怪他没有保护好许攸。可这事儿跟阿初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才多大,行事岂能那般稳妥周到。再说,这几天阿初一直守在林子外就已经够辛苦的了。
    想到这里许攸又有些愧疚,招招手问:“打屁股了?还疼呢,上药了没?我看看!”她话一落音,阿初立刻就跳了起来,那动作敏捷得完全看不出是受了伤的,小男孩臊得一脸通红,捂着屁股连连往后退了好几步,又惊又吓地激动道:“你你你……你干嘛呢?这是你能看的吗?真是胡闹!”
    许攸忍俊不禁地捂住嘴,挥手道:“谁真想看了,跟你闹着玩儿的你还当真。真是不禁逗,不跟你玩儿了。”
    阿初这才后怕地摸了摸屁股凑过来,小声道:“明明就是你不讲道理,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总跟我开这种玩笑,也亏得是我,要是被旁人听到了,还不定怎么笑话你呢。对了——”他忽地朝四周看了看,作出一副神神秘秘的姿态,声音压得低低地问:“那只豹子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呗。”
    许攸也不瞒他,遂将这三天来发生的事一一说给他听,当然,略过了跟赵诚谨亲热被雪爹逮个正着的事,阿初闻言忍不住连连惊叹,“你居然把一只豹子当做猫,小雪姐姐你也太大条了,猫和豹子能一样吗?”
    “我看到的就是只猫啊!”许攸也挺无奈的,“再说,它一直都很乖,要不是有它陪着,说不准前天晚上我就被什么动物给吃了。后来它见我们没吃的,还悄悄送了鹿腿给我们。我本来还想把它带回家养着呢。”
    阿初闻言立刻兴奋起来,两只眼睛顿时放光,“带……带回家!那真是太棒了!别人家养狗养猫,咱们家养豹子,带出去多威风!小雪姐姐你怎么不把它打回来呢?那只豹子不是还挺依依不舍么。”
    “豹子怎么可能养在家里头,它从小在森林里长大,早就已经习惯了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生活,不会喜欢圈养在府里。再说了,你也降不住它。”许攸斜了阿初一眼,挑眉道:“它可厉害呢,森林的动物都怕它。”
    “那它为什么会跟着你?”阿初百思不得其解,“豹子难道不吃人吗?”
    许攸摊手,“也许,它喜欢我。”
    阿初顿时觉得牙疼。
    许攸的婚事眼看着就要到了,接下来的十几天她都没再出过门,安安心心地在家里头备嫁。至于江家父子最后落得了什么下场,谁也没特意来跟她说起过,但许攸想起那天赵诚谨提及他们时的眼神,就差不多能想象了。
    但这一些都与她无关了。
    九月二十四,婚前最后一天,孟家送妆,京城里许多人都卯足了劲儿地想看好戏,更有好事者悄悄打赌,“你们猜孟家能出多少嫁妆?”“到底是嫁到瑞王府的,怎么着也不能太少,东拼西凑也能整上六十抬吧。”“就孟家那家底,就算把整个孟家给卖了,恐怕也凑不了六十抬。我看,能有四十八抬就不错了。”“我看不止,伯府就这么一个闺女,怎么会让她受委屈?”“那我们打赌!”“赌就赌!”
    一群人闲着没事儿就在路边打赌看热闹,探着脑袋盯着从孟家出来的送妆队伍,一抬、两抬……看着队伍越来越长,看热闹的人也渐渐露出意外神色,“乖乖,这都多少了?不止六十抬了吧。”
    先前那信誓旦旦说孟家家底薄的路人早就把脑袋缩了回去,有些不自在地小声道:“兴许都是旧东西拼拼凑凑的,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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