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刚刚说的……可是会保护自己的意思?
    “嗯……”珊瑚胡乱应着,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只觉得心中一阵烫,从心口直蔓延到脸上耳根……
    抬眼看,呆子一双深邃墨眸,倒影着自己有些慌乱的模样,顿时有些羞愤,甩开呆子压在肩上的手“噌”地站了起来,双手叉腰道:“谁说有人要害我了!我刚才说的那唱戏的唱的,你多想了!”
    呆子也不说话,依旧坐着,半抬着头只定定地看着她,珊瑚顿时觉得有些挫败,重重地哼了一声又坐回到门槛上,两手托着下巴望着墙上的那方天,日头半落未落,霞光染红了一片蓝,远远地还能听到锣鼓鞭炮的声音,珊瑚忽然开口道:“这墙太高了,都看不到天了。”
    又磨蹭了一阵,衣裳也干了大半,珊瑚让呆子换好衣裳,两人便准备着回去了,只是走到半路珊瑚才想起换下的那几件衣裳没放好,要是回头珊瑚娘过来瞧见了,也不知道会怀疑些什么。这时那龙王巡游大约也快结束了,再跟呆子一起回去恐怕会被人瞧见,虽说心中坦荡,但流言这种东西向来四处乱传,过了一人就变了个味儿,珊瑚不想冒这样的险,只拿了钥匙让呆子回去将衣裳收回柜子里,自己便匆匆要赶回去帮珊瑚娘收拾桌子搬抬东西了。
    才走不远,珊瑚便听到有人急切着叫喊,还混着哭声,珊瑚疾步往前了几步,从巷口跑出来个汉子正背着个人,一旁的姑娘也急急忙忙地赶着跑,边跑边哭着叫:“爹,你可撑着点儿,别睡过去了!”
    珊瑚定睛,那姑娘可不是绿翠么!
    “这是怎么了!”珊瑚赶紧跑上前去,二黑背着的虎子叔正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眼睛半眯着嘴角还吐着细细的白沫。
    “珊瑚……”绿翠见着来人,哭得更凶了,抽抽噎噎着道:“我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以前犯病也没这样儿……”
    珊瑚见这样也不敢耽误,只道:“这是要去找四嬷嬷?那赶紧的!黑子你还成么?”
    二黑脚步也没停,只点头道:“成!”
    “那就快点!”珊瑚扶着哭得快软下的绿翠,跟在二黑后头快步往村西头跑了去。
    好容易到了二黑家里,却发现二黑奶奶没在家,二黑放下虎子叔,想了想道:“奶奶早上摆了桌,可能这会子在后山摘药,我去找找!”说罢便匆匆跑了出去。
    绿翠用袖口给虎子叔擦汗,见他依然是口吐白沫,两眼有些微眯起的样子,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边哭边叫着,不敢让他昏睡过去。
    珊瑚这会儿也急得团团转,过了好一阵儿也没见二黑回来,干脆跑到门外等着。
    “妹子!”
    珊瑚回头,见着荷花正抱着孩子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急得这一头的汗?”荷花远远便瞧见珊瑚站在二黑家门口,伸头跺脚好一副着急的模样,这一回头才看到珊瑚脸上汗涔涔的,什么事儿急成这样?
    “荷花姐!”珊瑚迎上来,道:“荷花姐你有没有见着四嬷嬷?虎子叔发病了,这会子口吐白沫,气儿都快接不上了,四嬷嬷再不来,这……这怎么办啊……”
    荷花见珊瑚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赶紧安慰道:“别急别急,我才瞧见了四嬷嬷往二黑妗子那屋去了,我去帮你找来吧!”
    说罢把怀里的孩子往珊瑚手上一放就走了,珊瑚连回应都来不及,她不知道二黑妗子家在哪儿,确实只能让荷花帮忙了。
    正急着,手里的孩子动了动,珊瑚低头,这孩子白白嫩嫩,可就是脸色有些不对,脖子和手都有些带粉的颜色,可怎的脸会是黄色的?
    还没容珊瑚多想,荷花在那头已经叫来了二黑奶奶,招呼着赶紧进屋去,珊瑚赶紧跑回屋里,却听着绿翠喊了一声,虎子叔忽然晕死了过去……
    第四十一章
    荷花见珊瑚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赶紧安慰道:“别急别急,我才瞧见了四嬷嬷往二黑妗子那屋去了,我去帮你找来吧!”
    说罢把怀里的孩子往珊瑚手上一放就走了,珊瑚连回应都来不及,她不知道二黑妗子家在哪儿,确实只能让荷花帮忙了。
    正急着,手里的孩子动了动,珊瑚低头,这孩子白白嫩嫩,可就是脸色有些不对,脖子和手都有些带粉的颜色,可怎的脸会是黄色的?
    还没容珊瑚多想,荷花在那头已经叫来了二黑奶奶,招呼着赶紧进屋去,珊瑚赶紧跑回屋里,却听着绿翠喊了一声,虎子叔忽然晕死了过去……
    二黑奶奶见状,二话没说钻进里屋,不一会儿拿了个褐色的窄口小瓶,从里倒了颗小米般大小的黑色药丸子,伸手掰开虎子叔的下颚,将药丸子放了进去。
    “四嬷嬷,我爹他怎么样了?他……”绿翠见虎子叔依旧沉沉昏睡,跟在二黑奶奶身后问着。
    二黑奶奶摆摆手,见她满脸泪水,只道:“去洗把脸。”
    绿翠还是有些不放心,想再问下去,又见二黑奶奶那张冷冷的脸,张了张口没敢问出来,二黑奶奶撇了她一眼,开口道:“我才给他吃了续命丹,待会子就能醒。”
    这话一出口,绿翠这才放下悬着的一颗心,叹了口气,接过荷花递来的手巾子,帮虎子叔拭去嘴边的秽物。
    折腾了这一阵,不止是绿翠,珊瑚都觉得精疲力尽了。
    胡乱地洗了把脸,绿翠无力地坐在院儿里。原来是绿翠娘去了红串那儿,从红串儿怀上,她这当姥娘的都还没去打个照面,想着今天村儿里热闹,趁着这时候地里不忙,去看看这怀上了大外孙的新嫁娘。虎子叔从过年那次到现在这么长时间了也没再犯病,绿翠娘想着也就是半晌的时间,出不了什么事儿,便放心地去了。哪儿知道下晌才过,巷口有人放了个竹仗,炸天响的那种。那会儿虎子叔就坐在门口看热闹,被这东西这么一唬,便觉出不对来,绿翠发现他的时候,虎子叔已经摔倒在地直喘气了。绿翠本以为是又发病了,哪知道还没来得及将他架进屋里,虎子叔就开始口吐白沫浑身发软,欲要昏倒过去的模样。
    绿翠哪里遇到过这样的事,往常虎子叔发病也就是大喘着气,严重点时便整个人有些神志不清地胡乱打砸东西,却从未像这次这般瘫软倒地。家里就剩下绿翠一人,虽说平日里也做农活儿,可怎么说也是个姑娘,加上这会儿慌了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想着出去找人又怕虎子叔一人在家里会出事,手慌脚忙地急得直掉泪。倒是二黑刚从后头要回家去,刚好得经过这巷子,正是这档口,听到绿翠哭着叫着虎子叔,拐进巷子里才帮着忙把虎子叔背了出来。
    珊瑚听得直替她心慌,伸手握住绿翠的手安慰着:“还好这都没事儿了,你也别太着急了,四嬷嬷不也说了么,待会子虎子叔就能醒的。”
    绿翠点点头,将刚才洗干净的巾子递还给荷花,直道好在遇上珊瑚和荷花,不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荷花手里抱着孩子,哭一会儿睡一会儿,绿翠这还说着话,孩子又哭了起来,还越哭越凶,荷花只好站起来边走边掂着,抽了空儿还对着绿翠道:“谁家没个三灾六难的,住的这么近,往后再有事儿过来找我帮忙也成,别自己扛着。”说罢看了看珊瑚,笑脸盈盈。
    珊瑚只笑着低下头,只绿翠直点头,泪盈满眶。
    “咋样了!”忽然传来一声,回头看去,二黑正满头大汗地闯进院门来,“我奶奶回来了?虎子叔咋样了?”
    珊瑚见他这样,倒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绿翠瞪着眼拍了珊瑚的手一下,红着脸走了过去,告诉他没事儿了。二黑一张大红脸,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臊的,低低地叫了声“珊瑚姐”。
    待到虎子叔醒来,天已经暗了下来,绿翠娘从红串儿那儿回来才听邻居说了这事儿,赶过来的时候荷花已经抱着孩子走了,珊瑚见着她来也就赶紧回去了。
    临走时绿翠娘拉着珊瑚道谢,珊瑚只摇头,道:“还是二黑把虎子叔背来的,还急急忙忙去山上找了四嬷嬷,要不是他,我跟荷花姐也帮不上啥忙,”又接着道:“那红串儿姐那儿……”
    绿翠娘连忙摆手,“她这会子还没坐稳胎,还是不要告诉她。”
    珊瑚点点头,一摸裙角,本还没全干的地方现在也干透了,趁着天还没全黑下来,珊瑚加快脚步往回赶。
    走到巷口时,那些摆桌的早就收拾干净了,想必珊瑚娘也已经收拾回家了,还未到家门口,便听到刘寡妇叫住了她。
    “婶子,怎么了?”珊瑚见她神神秘秘的,好似有话要说,心想着,难不成是早上的那块猪肉起了作用,刘寡妇这是又有什么小道消息要跟自己说?
    “你还真没在家啊!我就说你该是没在家,不然怎的能这么安静……”刘寡妇嘀嘀咕咕,不知是在跟珊瑚说还是在跟自己说,这会子神神秘秘地凑到珊瑚旁边。珊瑚不算高,可刘寡妇身量小,要跟珊瑚咬耳根子还得踮踮脚尖,伸手半捂着嘴细声道:“那个杜家小妾,就是早上来找你要田租的那个,刚才又来了!”
    “啥?”珊瑚闻言,睁大了眼警惕了起来,“她来干啥?”
    见珊瑚甩下这话急忙要进门的样子,刘寡妇赶紧拉住她道:“别急啊!那人已经走了!啧,珊瑚,你听我说,你知道这人哪儿来的么?前儿听人说过杜老头从县城里买来的,后来我听人说,这女人之前是在县里一户红门人家的丫头,也不知道是跟哪个少爷好上了,才被那家的夫人给卖了……”
    珊瑚听得有些烦躁,手被刘寡妇拉着也不好甩开,只好道:“婶子,她来我家闹事儿了么?我爹娘没事儿吧?她带人来了?”
    “没有没有,还是跟早上那个男的……诶,你知道那男的啥来历么?你咋知道他不是杜家人的?今儿我问了,那男的竟然真的不是杜家的人!”刘寡妇恨不得将今天得到的消息全部告诉了珊瑚去。
    “你咋知道的?”珊瑚反倒觉得奇怪了,刘寡妇怎的忽然知道这么多事情的,早上还说没在村里见过这两个人,这会子倒是知根知底儿了?
    “巷口那家,铁牛他爹不就在杜家帮忙做账房呢吗?今天我家桌子就摆在他家门口,那俩人也不知道咋回事儿,鬼鬼祟祟地来回走了好几趟,我就就势问了一下,哪知道铁牛他娘平日里看着挺安静的,竟也是那么爱说的……啧啧啧……我听她说那男的,那会子也是县城那大户家做活儿的,不知道咋回事儿也被人赶出来了,还是铁牛他爹无意间听他们说起的才知道的……这俩人看着……啧,不干净!”刘寡妇说得厌弃,一张嘴撅上了天,碎碎叨叨还在继续,珊瑚却是没心思听了,若是崔春英跟这个男的也不干净,那她跟杜俊笙……
    珊瑚满怀心思地进了门,却见珊瑚爹咬着烟杆坐在院儿里,看样子像是在等她。
    “爹。”珊瑚走近了,闻见珊瑚爹身上浓浓的烟味,地上一处已经洒满烟灰。是在等她,而且等了她好久。
    珊瑚爹拿开烟枪,倒吸了口气,才缓缓地将嘴里的烟吐了出来,很大的一口烟,绕得整个人都被罩在烟中雾中,珊瑚看得心中有些发紧,正想开口,却见他舔了舔干涩起皮的唇,依旧低着头,开口道:“那天的契子……是怎么签的?”
    “爹——”
    “那天俊笙过来,说是听到说咱家要租地,手上还剩几亩地,问咱要不要。见过要租田的追着有田的跑,每见过有田的追着租田的跑的,何况是那样的肥田……他还同意让咱收了地再还租……刚才那家的长辈都过来了,看样子是还不知情的……珊瑚,你跟这个杜俊笙,到底是……”珊瑚爹这一番话说得斟酌,毕竟姑娘也大了,不是能随意说的年纪了,又是这样的事儿。不料珊瑚这时竟叫了一声,打断了自己。
    “爹,”珊瑚不敢再任由她爹再继续说下去,杜俊笙……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同他有什么关系的了!
    “我跟杜俊笙没有半点关系,至于这个‘长辈’是个不管事儿的,大约是吃饱了没事儿干来咱这儿耍威风罢了,爹你别放在心上。”珊瑚顿了顿,道:“明天我就把地租还了他,往后就没啥事儿了。”
    珊瑚爹又抽了口烟,“爹也想还,可是咱家现在……”
    “不担心,爹,”珊瑚看了眼还在厨房忙活的珊瑚娘和珍珠,道:“年前呆子写对联那钱我攒起来了,一年全还上可能还不够,不过半年是可以的了……爹,这钱,是你给我的。”
    珊瑚爹闻言有些讶异,可抬眼见着珊瑚一脸的坚定,却是也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珊瑚轻松一笑,只道:“该吃饭了,我去帮忙。”
    珊瑚爹点点头,拿着烟杆在桌角敲了敲,眉头有些紧,自家这大丫头,越发不同了,还是一样乖巧一样勤力,可看着却不同了许多,至少以前不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难道是……长大了?
    第二日早早儿地,才下地没多久,正拔着杂草呢,就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珊瑚一回头,杜俊笙正穿着件青色长袍站在田垄间,跟身后绿绿的稻苗倒是和谐得很。
    珊瑚将手里的一把杂草扔到一边,拍了拍手往这边走了过来,杜俊笙今日也不知怎的,双手放在两旁,腰背也不似之前那么直挺挺着,看着有些局促。
    “珊瑚,”杜俊笙脸上挂着笑,不似前世常常看到的那样清淡,看着甚至有些亲昵,见珊瑚走近来,道:“忙着呢?”
    珊瑚没有回应他笨拙的寒暄,只直接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
    说罢摘下头巾,自顾自地往前走了,杜俊笙虽有些不明所以,但珊瑚说了有事找他,那自己跟着走就是了。
    “这是要去哪里啊?”杜俊笙见珊瑚头也不回地直往村子里走,心中有些疑惑,这还种着地呢怎的说风就是雨?
    “还怕我把你买了不成?”珊瑚没回头,有些嘲笑地说着这话,杜俊笙本就是来道歉的,听她这话心里莫名地又虚了几分,只跟在她身后不说话了。
    到了巷口,珊瑚让杜俊笙在外头等等,不会儿就拿了个荷包出来,道:“这里是一年的田租,你点点看吧。”
    杜俊笙有些讶异,伸手推了推珊瑚送到面前来的手,道:“不是说了等你家收成了再收田租么?昨日是我家姨娘不好,她不知道,契子是我跟你签的,同她没关系,你不用理会这个!”
    珊瑚这时手背被他碰了一下,有些厌恶地收回了手,微蹙的眉头听到他这番话却忍不住冷笑出声,不用理会她么?珊瑚有时候觉得很好笑,父亲的妾室称之为姨娘,那末那日自己成了家主,那姨娘还是自己的姨娘?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杜俊笙捏了捏拳头,继而又放开来,“珊瑚,崔姨娘来找你这事儿我真的不知道,今日来找你,就是想来向你赔礼道歉的,我家姨娘莽撞,做事也随性惯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也别介意了,还有这钱,咱契子上说好了的,不急在这一时,快些收回去罢!”
    珊瑚瞥了他一眼,谁家少爷敢这么说自家姨娘的?虽是妾室,却也是长辈,前世珊瑚就是个懵懂的村妇,什么也不懂,心思也太过单纯,虽说这辈子也还是个村妇,但至少知道了人心险恶,轻易不可信,何况眼前这人还是亲手将自己推进火坑的人!心中默默冷哼了一声,还真能往自己脸上贴金,凭什么自己就要给他面子?
    “我跟你不熟,你没必要这么做,何况租地还钱,天经地义,我洪珊瑚自认不是贪小便宜的人,这钱我家还给得起,你就别教我为难了。”珊瑚这话,既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将杜俊笙想要靠近自己的想法推得远远的,说完心下豁然地觉得爽快。
    回头看看杜俊笙,脸色却是变了又变。珊瑚方才说有事要找自己的时候心中还忍不住雀跃了一下,幻想着珊瑚要同自己说些什么,可这时从珊瑚嘴里说出来的话却犹如腊月大雨般将他浇了个透心凉,连珊瑚直接塞到自己手中的荷包都无力推回了。
    珊瑚也不管他,将东西塞给他就自顾自地走了,心中爽快,自然也没注意到有人藏在一旁窥视了。
    接下来的几日倒是平静了不少,不忙时珊瑚总会跟着呆子上山采点野菌什么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去山上走了一圈,回来总是要换洗衣裳,每人的衣服虽不多,可家里人多,洗衣裳总得两个木盆才能装得下。傍晚时珊瑚总会到溪边来洗衣裳,这时候大多在家煮饭吃饭,溪边没有太多人,水也干净,珊瑚不敢烧火,煮饭煮菜的事就落到了珍珠身上去了,她虽不乐意,可比起到溪边洗那么多衣裳来,珍珠宁可在灶台忙活。
    呆子一般都会跟着珊瑚一起过来,挑水拧衣裳,现在天热了起来,衣裳轻薄也不用他帮忙,可他依旧每日过来,珊瑚洗完了衣裳也还能让他帮忙给搬回去,这样一来倒也不阻着他,呆子虽不爱说话,可好歹也算有个人陪着不是?
    这日是双福爷爷的忌日,双福娘早早儿地就煮饭祭拜,一家人也难得吃了顿早的。双福娘这人,按她自己说就是劳苦命,做什么都不能闲下来,总得找点儿什么事做做。
    前儿红串儿不知道怎么弄的,大半夜的直叫肚子疼,吓得双福娘这段儿根本不敢让她干活儿,她这千盼万盼盼来的大孙子可不能有闪失!所以这洗衣做饭的事儿就全落会她自己身上来了,这不看着珊瑚提着木盆要去洗衣裳,也赶紧回屋提溜了一木桶要跟着珊瑚一道去了么!
    “你这嫂子,做活儿做饭都挺好的,就是脾气太差了!”双福娘大手大脚地搓洗着衣裳,好在大多是麻布衣裳,不然哪儿经得起这么折腾?
    “脾气……也还好啊,嫂子这人挺好说话的,又是非分明的。”珊瑚听着双福娘抱怨着自家媳妇儿,手上的动作也不停。
    “哪儿啊!”双福娘一甩手上的衣裳,直接漂水上去了,甩得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那火爆脾气,刚来家里那会儿不觉得,现在怀上我大孙子,可是越来越厉害了,看着有点儿不顺心的就糟蹋你哥,我看着都心疼!”
    珊瑚笑笑,“没这事儿吧,我看她跟双福哥挺好的啊,有说有笑的,也没见他们吵过。”
    “那是我双福让着她!要不是双福脾气好,那不知道要闹成啥样儿呢!”双福娘一阵叹息,“咋就娶了个性子跟我一样儿的呢……”
    珊瑚这回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双福娘在旁瞪了一眼,骂道:“小蹄子还敢笑话我,还没大没小了!”
    珊瑚只管着笑,嘴里还含含糊糊着直说不敢。
    双福娘三两下就把衣裳给洗干净了,肥胖的身子坐久了有些僵,才将衣裳往后头提了过去,腰上“咔”的一声,双福娘“啊呀”一声叫,却是吓到了珊瑚。
    “怎么了?”珊瑚见她手扶着腰,眉头紧皱的样子赶紧起身扶住。
    双福娘咿咿呀呀地叫着,显然是扭着腰了,珊瑚想扶着她坐下,无奈她现在拧不过弯来,只好就着那姿势站着,珊瑚只好这么扶着她,不一阵儿呆子挑了一担水回来,珊瑚只好让他先把双福娘扛回去。
    坐下来将自家的衣裳迅速洗完,看地上那满满的两盆衣裳,还有双福娘落下的一桶,这怎么拿回去啊?
    珊瑚正试着如何夹带这几桶衣裳,倒是双福过来了。
    “我娘说你一人在河边搬不了这么多,”双福看了看,“还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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