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如蒙大赦,走得更快了。总算到了净房。太子方便完了出来,小厮又带着他们往回走。几人沿着一条小路往回走,一座假山之后忽然冲出一个女子,正与太子装个满怀,那女子哎呀一声,将整个柔软的身子都靠在太子的怀里。
    那女子抬起头,太子见她一张鹅蛋脸,生得面若芙蓉,有一双媚而长的凤眼,微微一笑竟是极具风情。太子本来就不是正人君子,此时见这女子容色极美,不但没有松手,反而把那女子抱得更紧了一些。“姑娘,小心些个!”
    ☆、76 引诱太子雨馨出走
    那女子被太子抱在怀里,并不挣扎,眼波盈盈,俏脸微红,低喃一声道:“公子……”
    太子温香软玉在怀,鼻中闻着上好的脂粉香味,又被那双勾魂的凤眼一瞧,骨头立刻酥了半边。那带路的小厮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太子见左近无人,压根没有放手的意思,只是把那姑娘抱得更紧,若非此地乃首辅府邸,只恨不得立刻将这女子抱上床去欢好一番才好。
    他见女子穿一身明紫色窄袖束腰纱衫和藕荷色碧纹湘江长裙,低笑一声道:“姑娘穿得这样少,难道没觉得冷吗?”说罢抱着她的手又紧了一紧。
    那女子见太子如此轻浮无行,心头也是一冷。虽然打着勾引太子的心思,可真见了他如此浪荡,心里其实也是不悦的。她挣扎了好几下,太子这才恋恋不舍地放手。女子站直了身子,盈盈一礼,魅声道:“小女子走路不慎,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海涵!”
    太子微微一笑:“不妨事不妨事!”声音很有几分轻浮。他见女子头上珠翠满头,看那穿着和气度也绝不像个婢女仆从。不由问道:“敢问姑娘高姓大名?”
    那女子自然便是五姑娘雨霞。雨馨被指婚成了太子妃,她和柳姨娘怎能甘心。柳姨娘在杨府之中经营多年,深受大老爷宠爱,根基深厚,于各处安插了不少人手,便趁着今日的时机见上太子一面,柳姨娘自己身为偏房,能有什么堂皇的办法,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只道:“天下的男子没有一个不好色的……”
    如今太子见问,雨霞却并不回答,只是盈盈一笑道:“公子想必也是来参加太子和我家八姑娘的小定宴的吧?”所谓欲擒故纵,柳姨娘言道:对男人而言,越是容易得到的,越是不会放在心上。就算有心勾引太子,也不能人家一问就把自己的名字全告诉了他。这也是她和柳姨娘商量出来的策略。
    太子见她看见自己一身杏黄袍服却没有认出自己的身份,当下也不点破,点头道:“正是!”
    雨霞道:“前头想必也是热闹的,我家八姑娘能与太子攀上亲,真是三生有幸的大喜事。本来应该阖家庆祝的。只可惜,这圣旨一下却拆散了两情相悦的一对鸳鸯,哎……”说到这里雨霞故意一顿。
    太子脸色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场婚事是如何促成的,他心中自然有数,对于老太爷迟迟不肯倒向他的阵营,他心中早有怨愤,只是平日不敢表现出来。此时于无人之处,他立刻发作起来。
    雨霞一手掩口道:“哎呀,瞧我这张嘴,小女子胡言乱语,公子千万别往心里去。此处不便久留,这就告辞了!”
    说罢敛衽一福,盈盈去了。留下脸色阴晴不定的太子。雨霞走了几步,回头一望,看到太子还站在那里,俏脸微红,娇媚一笑,才又往前走去。
    此时太子已然冷冷说道:“傅杰!你调动人手,给孤好生查一查,指婚当日杨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侍卫傅杰连忙躬身应是!好不容易得了杨首辅一个大援,还未曾在夺嫡中发挥作用,太子便开始怀疑起人家。傅杰其实十分不赞同太子的做法。只是跟随太子多年,家族已和太子集团荣辱与共,对太子忠心耿耿,于是委婉劝谏道:“这位姑娘一看便是杨家小姐之一,可她出门竟连个丫头都不带,说出这样一番话,怕是有些不妥!”
    一句话提醒了太子:“这位姑娘倒也是个妙人,你也叫人查一查,她是哪一房的小姐?”
    想起雨霞的风情不由心中痒痒,摊开手掌,一支金钗静静躺在手心,却是刚才悄悄从雨霞头上拔下来的。那侍卫见主子如此行事,随便拔了人家姑娘的贴身钗环,岂不是坏了别人名节,嘴唇动了动,想起太子的脾气,终归什么都没有说。
    杨家的宴席一直持续到申时方散,太子去了一趟净房,回来之后重新装出那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一时宾主尽欢。雨澜应付完了前头的宴席,带着一身疲惫返回绿静斋,钱妈妈带着几个小丫鬟,用铜盆打了热水帮她净手,又绞了帕子给她揩脸。
    雨澜望着铜镜中自己如春花绽放的脸,却陷入了沉思。钱妈妈看见雨澜蹙起的眉头,不由有些心疼:“姑娘累了,今儿就不要看书了,好生休息一下吧!”
    雨澜绽开一个笑容道:“我没事儿,妈妈也忙了一天了,下去休息吧,这些事情有这些丫头们在一旁就可以了。”她心里想的却是八姑娘雨馨,今天一天十分乖巧的陪着大太太周旋在众位贵妇人官太太中间,真么看……都不正常!
    可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着实有些累了,雨澜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早早歇下,刚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就听见院子里响起一片杂乱的脚步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晓月姐姐,七姑娘可安置了?我有急事要见七姑娘!”是八姑娘贴身丫头绿枝的声音。
    紧接着传来低低的声音:“我们姑娘累了好几天了,刚刚才歇下,绿枝姐姐,要是没有什么大事,可否明天再见我们姑娘。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
    绿枝道:“来不及了,我必须马上见七姑娘!”说罢大声喊道:“七姑娘,七姑娘,奴婢绿枝……”绿枝一直跟在雨馨身边,性子虽然也颇为直爽,却不是个不懂规矩的,她这样着急,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雨澜本来就心事重重,听见这话立刻就拥被坐了起来。披了一件衣服坐在床头,就向外头喊道:“晓月,带绿枝姐姐进来吧!”
    房门推开,绿枝带着一股寒气就进来了。见了雨澜,绿枝纳头便拜,大声哭道:“七姑娘,救命呀!您救救奴才们吧。您若不肯出手,我们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雨澜吃了一惊,示意了晓月一下,晓月连忙上前去扶绿枝,绿枝却死活不肯起来,只是哭泣。雨澜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雨澜又怒了努嘴,晓月去将房门关好了,雨澜温声道:“绿枝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和八妹妹向来交好,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不管她的。”
    雨澜温和冷静的声线似乎有一种魔力,叫绿枝慢慢冷静了下来。她擦着眼泪道:“八姑娘,八姑娘她不见了!”
    “什么?”雨澜惊得一下子跳了起来。她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是什么时候的事?她可曾带人一起出走?”见绿枝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雨澜心中明白,若是这事被发现了,身为贴身丫鬟的绿枝非得被大太太生生打死不可。连她的家人也得被卖,也难怪她吓成这样。
    雨澜安慰道:“绿枝姐姐你且起来慢慢说,总会有法子的。”伸手硬是将绿枝拉了起来摁着她坐在椅子上。一冷静下来,雨澜的大脑开始高速运转,绿枝还没有开口,她便吩咐晓月:“你从垂花门出去,到前院去请三少爷,和他说内院发生了天大的事情,叫他无论用什么法子都务必前来见我!快去!”
    晓月应声而去。雨澜扬声道:“晓玉进来!”晓玉就侯在门外,听见传唤立刻进了房间,雨澜一边吩咐她帮自己穿衣服,一边问绿枝:“这件事还有别人知道吗?可有回报了太太?”
    绿枝摇摇头,她哪里敢去告诉大太太:“一出事我们都吓坏了,所有的人都没有惊动,我便先来求姑娘帮忙了!”
    雨澜问:“外头可还有八妹妹身边的人?’
    绿枝道:“绿蕊也和我一道来了。”绿蕊是雨馨身边另一个贴身大丫头,雨澜道:“叫她进来。”绿蕊进来了,跪在地上只是哭泣。才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碰见这种事情任谁都是六神无主。
    雨澜沉声喝道:“你先莫哭,若想要活命,现在就立刻回到八妹妹的院子,严厉约束那些丫鬟婆子,千万不要把八妹妹出走的消息透露出去,去吧!”绿蕊磕了个头,应声去了。
    雨澜这才问绿枝道:“八妹妹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各处都找了,可就是找不到姑娘,平日里她无论去哪里都会带上我的……再之前她叫我收拾了一包衣服,又叫找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她……”
    难怪绿枝这么肯定八姑娘是离家出走了……
    “那之前,她可还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她叫我们打听赵王府的所在!她说,她要亲口问问赵王殿下,为什么明明将如意给了她,还要接受萧云芊姑娘做他的王妃!”
    雨澜顷刻间全明白了,难怪八姑娘今天一天那样配合大太太,她打得竟是这样的主意。本来大太太对她一直看得牢牢的,可今天的架势给了她错觉,她以为雨馨已经认命了,经过这样一番做作,大太太肯定就放松了对雨馨的看管,她这才趁着今天事多人多,偷偷溜出府去。大概她心里憋着一股气吧,一定要见一面叶敏瑜,当面问他一句她才甘心!
    哎!这傻丫头!你也不想想你这个样子,连张名刺也没有,连个丫头都不带,谁会让你去见赵王爷?
    正说着三少爷承宗已然来了,后面还跟着二房的大少爷承祖。几日不见,承宗又长高了一截,眉目之间更见沉稳,就连雨澜一见他的面,都觉得自己找到了依靠。大少爷虽然比他大三岁,比起承宗来气度上竟远远不如。
    承宗见了雨澜第一句话就是:“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七姐姐放心,我已着人准备马匹了,天色已晚,八妹妹跑不远的……”又给她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承祖是可靠的,叫她不必担心。
    雨澜当然明白人多力量大的道理,这时略略放下心来。言简意赅地将雨馨可能出走方向说了一遍。承宗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承祖也道:“七妹妹就在这里等消息好了,我和三弟这就出去找人!”
    雨澜道;“那就全靠大哥哥和三弟弟了!”忍不住嘱咐一句:“这件事千万不能叫旁人知道了!”
    承宗安慰地笑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七姐姐尽管放心!”
    ☆、77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雨澜只能呆在屋子里干着急,却还要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拿了一卷经书装模作样地看,下边的奴才仆妇早都慌了神,她要是一乱,下边非得跟着乱套了不可。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好消息终于传来,大少爷和三少爷接了八姑娘回来,悄悄把她送回了正院。不大一会儿承宗风尘仆仆地进了绿静斋,许是太晚了,这一次承祖没有跟着一块儿进来。姐弟二人挥退了丫鬟仆役,雨澜在弟弟面前也不装深沉了,急急问道:“怎么样?”
    承宗在炕几旁边坐下,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从容道:“幸不辱命!八妹妹没有车坐,并未走出多远,我和大哥哥按照姐姐指定的方向快马疾追,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追上了人。只不过……”承宗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她一个人在街上行走,连个丫鬟都没有,却是遇上了几个泼皮无赖,差一点儿就出了大事,是京兆尹的冯公子路过才给解了围!八妹妹,实在是太胡闹了!”承宗自小就看雨馨不是很顺眼,雨馨闹出这么一档子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当然是十分的恨铁不成钢!
    “幸好幸好!”雨澜拍着胸口,半路怎么又杀出一个冯公子,雨澜又有点担心了,别叫人家看出什么来。
    承宗看出了她的担心,和声道:“我和大哥只说八妹妹只是出门办事的婢女,冯公子想来就是有所怀疑也疑不到八妹妹身上,况且冯公子是我在国子监的同窗,这事我自会处理,姐姐你放心好了!”想想也是,谁能想到相府的小姐会半夜连个丫鬟都不带跑出家门,这也有点太耸人听闻了!
    雨澜见他话中满是自信,也就放下心来。有这么个年少老成的弟弟真是少操了不少的心。她又叫了晓玉进来,给了她十两银子,叫她去赏了把守二门的婆子,这是封口费,叮嘱她们千万不要出去乱嚼舌头。这事三少爷不方便出面办理,雨澜就只好亲自出手了。
    晓玉本就是个稳重的,跟着她又历练了这些日子,人情世故上更见长进,自然知道说该怎么说事儿该怎么办。
    送走了承宗已经快二更了,雨澜有心去看看八妹妹,但是这么晚了过去不是明摆着告诉大太太里边有事儿吗,雨澜想了想也就睡下了。
    等大太太送走了最后一位拉关系套近乎的官太太,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吴妈妈扶着她回到院子里,换过了衣服,留下看门的李妈妈就过来回事儿。
    自从吴妈妈成了大太太的左膀右臂,李妈妈就退居二线了,这种大事大太太也就把她留在家里看着门户。李妈妈捡了几件大事说给大太太听。大太太身子疲乏,可心里却架不住的高兴,今天的宴席,一众贵妇和官太太马屁如潮拍来,把个大太太拍得心花怒放,四万八千个毛孔一起欢呼。如今对着李妈妈也就越发的和颜悦色。
    听完了李妈妈的回事儿,别的也没说什么,一开口问八姑娘:“馨儿回来的早,可曾安置了?”
    李妈妈本来想告诉大太太八姑娘的院子有点不对头,可看见大太太兴致这么好,她张了张嘴,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眼看着八姑娘也要当太子妃了,自己也没必要在大太太面前打小报告,没的得罪了未来的贵人。
    第二天雨澜一早去给大太太请安,就听说雨馨病了。大太太只匆匆见了几个儿女一面,就去了雨馨的院子,又是传太医又是拿药材。中午的时候,雨澜才找了借口来看雨馨。
    雨馨躺在床上,脸色蜡黄,神情委顿,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却是雨馨使性子砸翻了药碗,她不肯喝药,谁劝也不听,大太太来了也不好使,还被雨馨夹枪带棒抢白了一通,气的大太太浑身直抖,雨馨更是旧事重提,坚决不肯嫁给太子!
    大太太气得差点当场晕厥,被吴妈妈硬生生拉出了房门。绿枝红着眼看见雨澜进来眼泪就掉了下来,八姑娘被送回来之后,前后一联系,自然知道是谁告的秘,绿枝不怕她打也不怕她骂,可八姑娘冷起了脸子,一句话不同她讲。绿枝从小就和雨馨一同长大,晓得她的脾气,当然明白这是八姑娘对她彻底冷了心了,一时又委屈又难过。
    “您快劝劝我们姑娘吧!”绿枝说完福了福身,带着小丫鬟们退了出去。雨澜自己找了一把椅子坐下,雨馨看见她进来,只把脸别开,一言不发。
    一夜不见,雨馨的脸几乎憔悴得脱了形。雨澜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劝她委曲求全认清形势,就这么认命了?皇上指婚也指了,太子小定也下了,似乎也就剩下这么一条路了。可不要说雨馨不愿意,就连雨澜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雨馨身为相府嫡女,身份尊贵,她和赵王虽然算不得两情相悦,对彼此也都有些情谊,怎么就棒打鸳鸯散了呢?
    古代女子不易啊!
    “这,也许就是天意吧……”雨澜憋了半天,鬼使神差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雨馨转过脸,眸子木木地看着她没有一丝神采,好像曾经那个飞扬跋扈,神采湛然的不将一切看在眼底的杨家八姑娘就这么死去了。她已经明白,她的一切的努力,一切的反抗,都是徒劳,命运已经注定,她再怎么不愿意,都要去做那个太子妃!她的眼珠转了转,好半天恨恨开口道:“叛徒,你们都是叛徒!”
    雨澜明白,对于雨馨而言,背叛就是最大的伤害。她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有些话不好听,可还是要说:“绿枝也好,三弟弟也好,我也好,我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我们唯一的目的,都是为了你好!”
    雨馨一阵冷笑:“为了我好?你们都是为了你们自己!”
    雨澜心里腾地烧起一股怒火,冷声道:“你怎样看我我都无所谓!可杨雨馨,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一想!绿枝绿蕊她们兢兢业业伺候你十多年,哪一点儿不尽心竭力,你可曾替她们想过一点,昨日的事要是叫太太知道了,你顶多被禁足几天,挨一顿骂!绿枝她们却有可能被活活打死!你难道竟是一个这么自私的人?你就真的忍心?往大了说,你这一走是痛快了,可你让整个杨府怎么办?弄丢了太子妃,这个罪名谁能承担?就算爷爷也得受牵连吃挂落!再给你做一个假设,就算你见着了赵王,他也真的对你有意,指婚的旨意他都接了,他会为了你抛弃大好前程,随你一同私奔吗?”
    雨馨的手死死抓住被子,抓得指节发白,她想要反驳,可雨澜说得句句在理,她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能这样狠狠地瞪着雨澜。慢慢地,她眼中的厉色退了去,她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做事太冲动。
    最终,雨馨垂下了头。
    这段时间,雨澜帮了她很多,她早已当雨澜是府里唯一可以说知心话的人,所以对这个姐姐她还是信服的。沉默良久,雨馨终于慢慢地抬起头,腮上挂着两颗泪珠:“我应该怎么办?”
    “一切……顺其自然吧!杨家锦衣玉食供养我们到了这么大,给了我们荣华富贵,尊荣宠爱,也到了我们为杨家做点事情的时候了!”
    从正院出来的时候,天空飘起了雪花。雨澜紧了紧斗篷,心里像是堵了一块石头。雨馨前途渺茫,她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个时代,真不能容忍两心相知那样的爱情存在吗?
    当晚绿枝过来绿静斋来见雨澜,见了她就跪下磕头,说是雨澜走后不久,雨馨的态度慢慢和软下来,对她和绿蕊几个大丫鬟不再是疏离的冷淡,绿枝感激的要命。
    雨澜拉她起来,问她八姑娘当下的情形,绿枝道现在是喂她吃药她也吃,喂她吃饭她也吃,只是不怎么说话,看着十分阴郁。
    雨澜听得心中隐隐作痛,却也毫无办法。
    大太太用过晚膳又过来看过雨馨,见她虽然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但总算不再闹腾了,也就暂时放下心来,觉得雨馨对于赵王的那点情谊,不过是小女孩子瞎胡闹,等过了这段日子,嫁进了东宫,品尝过太子妃的权势之后,自然便会把赵王给忘了。叫丫鬟婆子好生伺候着,一有问题立马回报给她,也就把这事揭过去了。
    因为年纪轻身体好,过了几日,雨馨的身子也就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人变得沉默了,整日无精打采的。雨馨病好了,可老太太却又感染了风寒,到底是年纪大了,一到了冬天就容易闹病,而且一病起来就很难痊愈。大太太连忙请了宫里的太医来给老太太把脉。如今雨馨的婚事老太太也松了口,作为大儿媳妇,大太太为了博得一个好名声,也要在老太太跟前侍疾。
    哪成想不过两日,宫里头也传来消息,太后忽然病重昏迷。大太太听了报事太监的传话,吓得腿都软了。连她都看出来,太后这是油尽灯枯了,为了太子的婚事强撑着这一口气,如今恐怕是再也撑不住了。可太子还没大婚呢……
    大太太当即就去了宫里。
    紫禁城的毓庆宫是太子寝殿,此刻身着朝服的太子叶敏舒正高踞宝座之上。按说这里是太子内宅,他完全可以换身宽松舒适的常服出来,可太子却喜欢老是穿着这一身杏黄色的朝服。
    太子朝服的颜色是和皇子们有着严格区别的,太子穿杏黄色没有问题,皇子要是穿着那就是逾制了。而这杏黄色也正象征着太子国之储君的尊贵地位。太子很享受这种尊崇的感觉。
    此时太子的贴身侍卫傅杰正跪在太子的脚下,刚刚把调查雨馨得来的消息禀告完毕,太子当日亲口吩咐他自然不敢怠慢!太子听罢已经勃然大怒,伸手很很一拍桌子,桌子上的杯盘都是一阵乱跳:“这个贱婢!她当时真的这样说的?她竟敢质疑圣旨?”
    傅杰的头几乎抵到了地上,低低说了一声:“是!”
    太子从宝座上跳了下来,生气地绕室疾走。“这个贱人,当日四皇弟没有选萧家的姑娘,却单单把如意给了她,我就瞧着不对……”他还有半句话没说:为什么,为什么她看上的偏偏是叶敏瑜?
    自出生以来,叶敏瑜就处处和他叫板,他这个太子之位没有一天当得安稳的,他对叶敏瑜的憎恶之情简直如同滔滔江水,如今叶敏瑜竟差点儿把他的妃子给抢走了,叫他如何不恼如何不怒?
    想来想去,又把罪名推到了杨培实身上:“杨培实这个老东西,到底是怎么教育子孙的?等孤等上了皇位,绝对不会轻饶了他们,绝不轻饶!”
    傅杰暗想我的主子诶,杨培实三朝元老,就是您的老爹当今皇上都对首辅恭恭敬敬的,拿首辅没什么办法,您比您爹还低一辈,根基比您爹还差一筹,又能拿那个老头怎么样呢?何况现在您连能不能坐上皇位都两说呢,还不抓紧收拢人心,却只管对着不肯投靠您的人大发雷霆破口大骂,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怎么收拾掉赵王呢!
    太子如今正在气头上,他可不敢劝。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看见太子这个样子,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太子正没出气的人,走过来一脚将他踢翻在地:“狗奴才,连你也想看你主子受气是不是?我踢死你,我踢死你!”一连在那太监的脸上踹了好几脚,眼看着小太监的脸上就流下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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