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从面上看去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是语琪‘指点’起裴少渊来却颇认真,甚至可以算得上严苛,面上的笑容和打趣的神色全数收敛得干干净净,语气和目光都淡淡的,看起来颇有几分武学宗师的气质。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这期间白衣教主罕见得没有任何调侃的行为,认真严肃的神色看起来就像是一位真正的严师,不存半分旖旎心思。有几次两人之间过招的时候贴得极近,就连一向是正人公子的裴家公子都有些愣神,但白衣教主却根本没受半分影响,甚至出口低声提醒了他一句‘集中精神’——其正义凛然的神色颇有说服力,好似暗坏心思的那人根本不是她一般。
    这一番下来,裴少渊倒对自己的几次走神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对对方的认真传授心怀感激。
    不是她突然改变了策略,而是耍流氓和调戏人都要有个度,私下里再如何过分地调戏也无妨,而当需要该干正事的时候你得比谁都正气,这个度若把握得好会增加不少好感,否则便很容易招人厌烦——通俗点来说,就是即使你就是个禽兽,也得想办法使自己看起来像是个衣冠禽兽。
    那日之后,她时不时便会调侃他几句,语调语气愈发暧昧,偶尔还会故作无意地来点儿身体接触之类的——当然,这些行为都完美地控制在一个不会吓到这位正派人士的度——凡事若操之过急,都只会适得其反。
    而为消除这些‘调戏’对自身形象造成的破坏,每隔几日她便会主动提出指点他一番,而此时她的态度是端得要多正经有多正经,眼神淡漠神情严肃,一举一动皆向着武林历代宗师靠齐,简直装得比正人君子还正人君子。如此这般一个月后,裴少渊的潜意识中便有了这样一个概念:这位白衣教主虽然行事偶有轻佻,但为人却并不算轻浮,甚至可以说是守诺稳重的,而那些偶尔的轻佻行为……大概是受魔教风气的影响?
    几个月之后,裴家公子对她的防备消去了不少,甚至对那畏她如虎狼的曾经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这很正常——若是有一个容貌漂亮气质优雅的、强大到可以轻而易举帮你完成毕生心愿的、信守承诺的、在你被全天下误解的时候收留你的、对你频频表示好感的人,你若对她没有半丝好感,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即使这个人是魔教教主,即使传言中的她心狠手辣残暴无情,即使……她的行为有时会暧昧轻佻得让你无法忍受。
    当然,他并非不知道这个女人云淡风轻的浅笑背后所隐藏的无数血腥与残忍,但这位裴家公子既然有成为反派的潜质,骨子自然里也是有狠劲的,他其实可以理解:一路拼杀上来,并在这个位子上坐稳,若没有一点儿狠绝的手段和一副冷硬心肠是不可能的,魔教不是能够以德服人的地方,也并非你掏心掏肺地对人好就一定能收获回报的地方——更多时候,即使你傻乎乎地为别人两肋插刀,也并不能让他对你下手时心软上一分。
    而这一日,他照往常一般将魔教弟子递上来的文书送进殿中,却见那位教主竟反常地伏在桌面上沉睡,黑玉般的发丝遮去了大半面容,只露出被压在身下的一只白皙修长的右手,骨节分明又细长的五指微拢、松松搭在一份尚未批复的文书上。
    快近年关,这么大一个教派自然事务繁忙,这短短一日之内便有三批需要教主决定的文书被送来,在书案一角堆起高高的小山,看那高度她怕是已经批了好几日了。
    裴少渊同另一个少年将手中一摞东西轻手轻脚地放下,只是那位少年转身离开后,他却留了下来。
    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若说一点儿感情都没有是不可能的,再说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于他有恩,此刻看她在空荡大殿中只着薄薄一袭白袍伏案而睡,自然是没有视若无睹的道理——哪怕此刻疲惫沉睡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他作为一个男人也该尽力照顾一二。
    裴少渊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准备给她盖上,却不知从何处伸来一只莹白如玉的手,稳稳地握上了他的手腕,止住了他的动作。裴家公子一怔,偏过头去,却见祁公子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身后,面上神色温煦,唇角带笑,只是握在他手腕上的力道却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我来就行,你下去吧。”祁公子朝他笑一笑,依旧是一脸温和,只是这话说得却不留任何余地。
    裴少渊沉默看他片刻,缓缓收回手来,也不多说什么,便转身朝外走去。
    这几位公子都有自由出入大殿的权利,所以祁公子在这里倒并不令人惊讶,只是平时见他也算是胸怀宽广,怎么今日看上去有些异样?
    想到此处,他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鬼使神差地转回头去,只见白衣教主仍衣着单薄得伏在案上,而那祁公子则脚步匆匆地拐过屏风后,往大殿更深处去了。
    种种古怪情形之下,一种不妙的直觉暗暗浮上心头——身为魔教教主,想要刺杀她的人不在少数,警惕心应该不弱,就算再怎么疲惫也不会在有人近身说话后依旧沉睡,而那祁公子此刻匆匆忙忙的样子则与他平日温和从容的姿态十分不符,若他是去拿厚衣过来也就罢了,只是他这匆匆前去的方向却是南辕北辙。
    裴少渊心一沉,快步走到案旁,伸手推了推白衣教主的肩膀,却仍是没能叫醒她,他面色一暗,也顾不得什么,将她扶起来摇了一摇。
    这么大的动作之下,若是换了以前的她,估计眼睛还未睁开前手已经扣住来人命门了,可是今日,这位教主却是好不容易才将眼皮撑开一些,似乎很是吃力得才恢复了一些神智。
    她似乎是想要站起来,却力不从心,冰凉的右手紧紧握在他的小臂上,声音低弱无力,“少渊?”
    这是她第一次唤他少渊,以前叫他的时候都是连名带姓,若是打趣些,直接就是促狭些的‘你这小子’,而今日她似乎是还未完全恢复意识,所以这‘少渊’二字才脱口而出。
    裴少渊一皱眉,牢牢扶住她手臂让她不至于跌下去,压低声音问道,“没事吧?”
    往日看着只觉得她身形高挑修长,今日这种情形之下无意之间的碰触,才发觉她那宽大白袍之下隐着这样清瘦单薄的身躯。但凡是男人,总是对弱小妇孺有些天生保护欲的,裴少渊自小习武更是如此,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便觉得此时此刻他该护着她,于是也不拐弯抹角了,十分直接道,“我怀疑那祁公子有问题,他刚才直直往后殿深处去了,不知有何图谋。”
    语琪也不是太天真的女子,清醒了些后,细细一思索便也觉察出不对来,顿时脸色一变,声音涩哑道,“他素来擅长制药……也算是本座身边亲近人。”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裴少渊却也不笨,一下子就听出其中用意……这教中上下能对这位下药,一得有点儿真本事,二得足够受她信任才好下手,而这祁公子……两样具备。
    几乎想也未想,他便冷下脸来,“那应该便是他做得了,我这就去把他抓来。”说罢就要往后殿去,却被她一把抓住。
    语琪有些吃力地坐直身子,只觉得浑身使不上力,但仍是强撑着道,“他跟着我时日也不短了,若想下手也不必等到今日。”顿了顿,她又阖了阖双眸,似是万分疲惫,“再说……他一身武学修为都是我亲自教出来的,教中上下没有几人是他对手。”
    这时她却没有再如往日般端着教主架子,而是平平淡淡地自称‘我’,大概是把他当自己人看的意思。
    裴少渊沉默片刻,安静地看着她,“你……到现在还相信他?”
    语琪笑一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手在书案旁拨动了一个小机关。随着‘咔哒’一声,一道暗门在她身后缓缓打开。
    白衣教主脚步虚浮地走过去,从暗道壁上取下一个火把,转身递给他,面色平静地低声道,“直直地顺着暗道往深处走,约莫走上一二百米会有个内室,里面存着干粮和清水。”
    裴少渊愣愣接过火把,一开始还没明白她什么意思,后来冷静下来才明白她话中含义:她这是嘱咐自己从暗道中离开。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便开口道,“那你呢?”
    白衣教主勾了勾唇角,眼底浮起三分笑意,即使是这个关头,她的神色仍是从容的,声音也低低的,带些微哑,一如两人相见时的语调,“这是我教的家务事,身为教主,没有躲出去的道理。”
    这话听来,倒像是说他是个外人似的,裴少渊心底多少有些不痛快,但却也知道,自己也的确只能算是个来求艺的外人,而她能在这种时候还给自己指了条路也算是仁至义尽。
    但就因为她仁至义尽了,他便更不能当那抛弃朋友独自逃生的小人。裴少渊自认不是个大度到能宽容谢誉所作所为的圣人,却也不是个知恩不报的混账。
    于是他看她一眼,将手中火把重新插回暗道中,沉声道,“我不走。”顿了顿,似是不服气一般,“他是你亲手教出来的,我也一样——谁强于谁还未有定论。”
    此话说完,他本以为这白衣教主再怎么样也会有些动容,但没想到她却是别过脸去,低低笑了起来,笑完后回过头看了他片刻,抬起手来抚了抚他的脸颊。
    这动作她做得无比自然,自然到他都没有生出什么抗拒之心。
    对方笑了一下,精致的眉眼舒展开来,笑意淡淡的,那原本过于逼人的漂亮在此时此刻倒显得很有几分真心诚意,“你能有这个心我很感激……但是少渊,这些事情与你无关,你本是干干净净的,没必要插足这一潭烂泥中来。”
    裴少渊也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冷冰冰的味道,“干干净净?……这天下估计也就你一个人会觉得我裴少渊干净了。”
    他这话的意思原本是说,天下人都信了谢誉那小人栽赃陷害的话,他若是在中原现身,恐怕就是人人喊打的处境,早是声名狼藉……但是这话一说出来,却是不知怎么就变了味,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
    果然,白衣教主闻言先是一怔,复而又是神情古怪地看他一眼,裴少渊被她这一看,本来没什么也有什么了,薄红渐渐就从银质面具下蔓延了出来,他慌忙别过脸去,从她身侧擦肩而过,逃跑似地朝后殿赶去,只撂下一句,“我去把他捉来。”
    语琪一怔之下也顾不得什么,连忙撑着还有些发软的身子就追上去——若是那祁公子叫人撞破,没有起杀心倒也罢了,若是一剑把裴家公子给杀了,那她的任务也算是彻彻底底地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些日子不停地赶论文和讨论稿,周末想更文却不知为何头疼得要死,脑子里跟坠了个死沉的石头一样,坑坑巴巴这两天也就写了这么一点儿……我对不起你们qaq
    ☆、攻略毁容男配【7】
    刚才语琪说得也是实话,祁公子的武功在教中也是数得上的了,自己药劲未去制不住他,而唯一几个能够将他制服的,她却信不过。
    在魔教谈忠心那就是笑话,那表面上的的顺从恭敬脆弱得经不起半点推敲。这些人表面上做出驯服的姿态,一是因为在强大的武力之前,他们无力反抗,而若是她在这些凶狼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无力来,别说什么上前护驾了,不合起来将你撕成碎片也算是好得了。
    而这个教主之位,虽然代表着神之替身的尊荣,但是魔教上下却坚信,只有最强大的弟子才有资格坐上这个位子,因为只有这样的身躯才能容纳下神强横的力量,而一但这任教主变得孱弱,那么只要能够战胜他,就等于证明了拥有担任新一任教主的资格。
    正是因此,魔教历任教主即使登上了这教主之位,也万万不敢荒废了修为,而有时运气不济导致练功走火入魔时也不敢唤得力弟子上前为自己疗伤,只千方百计地瞒过众人,生怕这些弟子生出野心反咬自己一口。
    因此即使殿外便站了几名少年,语琪犹疑了片刻也没有将他们叫进来,一方面是这几个便是叠一块儿也不够在祁公子手下走上三招的,另一方面是怕消息走漏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抵抗药力,她一边扶着墙往后殿走,一边死死地攥住拳。平时保养得宜的指甲此刻扣入皮肤深深没入掌心,带来一阵疼痛的同时也让混沌一片的脑海清明了些许。
    她舒出一口气,想施展轻功追上裴少渊,却发现自己根本提不起半丝内力,每尝试一次,便会有不知从何处泛起的寒气侵入骨中,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寸寸筋脉。
    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后,那股子凛冽寒气便渐渐朝四肢蔓延,她不敢再试,只匆匆朝后殿深处走去。
    而等她寻着打斗声赶到的时候,裴少渊已被祁公子制住。这后殿处处机关暗道,两人正处于一道大开的甬道之中对峙。暗道中光线昏暗,明明灭灭的火光将他们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令人看不清他们面上神情,只是祁公子横在裴少渊脖子上的那把匕首却无比得显眼。
    以裴少渊目前的实力,的确是敌不过他的,这是意料之中的事,甚至可以说,此刻的情况比她预想中要好,因此语琪见此情景反而松了口气。
    听到她的脚步声,暗道内的两人反应却截然不同:裴少渊先是一怔,后又不知为何别开了脸去,并不看她,似是为自己受制于人而有些羞惭。而祁公子却是垂下眸子静默了片刻,缓缓转过头来看她,眼神寂静,不复往日温润和煦,却也没有被撞破行事时该有的惊惧慌乱,甚至也没有半丝羞愧,只有一种和该如此的平静。
    语琪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一边缓步靠近二人,而当她离暗道口四五米远时,祁公子挟着裴少渊往后退了退,他垂下眸子,看着她胸口以下开口道,“教主若再近一步,属下便不敢担保这位裴公子性命无虞了。”
    她目前提不起内力,便是拼着走火入魔的危险,也不过能运起一两成内力,而他却仅仅只是用裴少渊来威胁她而非直接动手,说明他还是有些顾忌的。
    还有顾忌便好对付了,语琪站定,用眼尾扫了一眼裴少渊后,将视线投向他低垂的面容,强压下那股冻彻骨髓的寒意,撑起魔教教主的气势冷声道,“放了他,本座恕你不死。”
    祁公子闻言抬起眼来,只见白衣教主面色苍白如纸地立在数米之外,脊背却是挺得笔直,薄唇不悦地抿着,素来夺目的容颜渐渐笼上一层寒气,一种阴冷暗沉的威势从她周身缓缓散出。他阖了阖双眸,低声道,“决定要如此做的时候,属下便从未想过还能活着。”
    沉默片刻,他重新睁开双眸,冷静地抬起头,四目对视的瞬间,无声而强大的压迫感瞬间袭上心头,一时之间他几乎以为那药效根本没有在她身上发作。顶着那如刀的目光,他缓缓开口,“若是教主肯放了桓儿,属下便将完好无损的裴公子和解药双手奉上。”
    语琪皱了皱眉,在脑中查了一下资料,才知他口中桓儿乃是他胞弟祁桓。当年他们的父亲因随魔教几大长老谋划叛乱而被削了首级,本来祁家兄弟也难逃一死,只是这幅身体的原主觉得这祁公子姿容姣好,便将他留在了身边,而将他弟弟祁桓关入了地牢幽禁,一来算是惩罚,二来算是攥住了祁公子的弱点,令他不敢生出反叛之心。
    她理顺了这一切后,却觉得骨子里直冒寒气,心下便多了几分烦躁,不悦地半眯起眸子,连语气中都透着一股子阴寒,“在牢中有人欺负祁桓那小子了?”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状况,他不会这么冲动——否则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了,他又何苦在此时发作?
    别说祁公子,就连裴少渊都有些发怔——她竟然一不责备呵斥二不出言威胁,一开口问得却是那牢中的祁桓。
    祁公子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道,“没有。”顿了顿,许是她这一问多少勾起了两人相处数年的情分,许是想到牢中祁桓,他眼中多了丝黯然,面上警惕戒备之色却也淡了些,带了几分真心道,“那地方阴湿气重,他前些日子又大病了一场,落下了病根。若是再这样待下去,便没多少年可活了。”
    语琪闻言简直哭笑不得,多大点事,他若是提上一句,自己多半会同意让祁桓出来将养着,他非得搞出这么大阵仗来,搞得双方都下不得台。不过转念一想,他又不知这幅身体已经换了主人,若是原来那个容不得他人背叛的原主,说不定他这一提,非但祁桓出不来,他自己也得搭进去。
    她摇摇头,也放缓了语气道,“你若是好好跟本座说,便是辟出个院子给他养病又有何不可。”说罢重新抬步靠近两人,见祁公子下意识地又要往后退,不禁皱了皱眉,拿出教主威势低喝了一句,“站住!”
    此时双方之间距离不过两米多,她的视线淡淡地落在他握着匕首的右手上,意思不言而喻。
    祁公子沉默片刻,盯着她的目光有些复杂,但片刻之后,他终是缓缓垂下双眸,收回了匕首,单膝跪下请罪,“属下罪该万死。”虽是这么说,但他手中匕首却攥得极紧,便是她此刻反悔出手,他也能在瞬间便起身回击。
    语琪将他的行为看在眼中,也不恼,只伸手将裴少渊拽到身边,这才偏过身在一旁的壁上摸索了几下,打开一个暗盒,从中取出一块令牌扔到祁公子怀里,轻描淡写地凉声道,“从今以后,不要让本座再看到你。少渊,请祁公子出去。”后一句话却是对裴少渊说得。
    祁公子捧着那令牌愣了一愣,不禁抬头望向她。只是白衣教主却仿佛不想再看他一眼,已然背过身去,雪色袖摆冷冷地垂逶至地,一如初见时的冷漠凉薄。
    他缓缓地将解药放在一旁,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起身朝外走去,脚步虽然沉缓,却并无悔意。
    裴少渊也沉默地走在他身后,警惕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直到走到殿外。
    面对着大殿下壮阔的九九八十一层石阶,这个曾在魔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年轻公子缓缓回过头望了一眼幽黑冷寂的大殿,复杂的目光中含了太多让人看不清楚的东西。
    然后他的视线在裴少渊满是戒备的面上停顿了片刻,又轻飘飘地转了开去,“其他的公子也没有几个是真心的,或多或少都有些自己的心思,你提醒教主,让她小心些。”
    裴少渊冷眼看着他,并不说话。
    祁公子却是微勾唇角笑了起来,神情一如当日般温煦如风。他又变回了当初那个缓步走进大殿的年轻男子,文雅清秀得像是一介书生。看着远处数座青峰,他轻声道,“我是不得已……裴公子,若是可以,请不要负她。”顿了顿,他轻叹一声,“教主她便是再十恶不赦,对我们也总归不坏。”
    裴少渊到底还是有些为她抱不平,闻言冷笑一声,“她对你们再好有什么用,一样是说背叛就背叛了。”
    祁公子苦笑了一下,阖了阖双眸后面色转淡,没有多说什么,只沉默无言地拾阶而下,再也没有回过一次头。
    这事并没有流传出去,教中上下只知道以往最受宠的祁公子不知为何便失踪了,而教主却对此不置一词,反而提了一个总带着银质面具的古怪公子上来,时时刻刻都要带在身边,手把手地指导着、锦衣玉食地供着还不够,连下面的弟子有什么稀罕物呈上来也总是让他先挑,俨然是比曾经的祁公子更为得宠的势头。
    不过那是后话了,让我们回到祁公子离开的翌日清晨。
    裴少渊如往日一般起身,却发现昨晚放在一旁椅子上的外衣不见踪影,还未等他皱起眉,门便被人打开了,几乎是眨眼间,他已站起身,摸过床头的龙渊横在面前。
    只是进来的却是两排端着洗漱用具和华贵衣饰的清秀少年,打头的一个上前笑眯眯地行了个礼,“恭喜裴公子,教主让您搬到小院中住。”说罢一回头,朝着两个端着热水的少年低斥一声,“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伺候裴公子洗漱!”
    半个时辰的忙碌后,这十来个少年又像是约定好了似的鱼贯而出,刚才还拥挤不堪的房内顿时空空荡荡,只留下裴少渊一人立在原地,身上是新换上的浅色长衫,浅蓝色的里衣襟口半露在外;腰间是条绣了银色暗纹的同色腰带,且坠了枚莹润的羊脂玉佩。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由得苦笑:这正是那位教主最喜欢的搭配,教中受宠的几个公子最惯常的服饰。
    而就在此刻,屋外却忽然传来一个低柔含笑的声音,在熹微晨光中悠悠慢慢地传过来,清晰无比地钻入耳膜——
    “本座果然没有看错人……所谓芝兰玉树,雪巅青松,哪里配得上少渊一分半毫?”
    如同往日一般调侃的、从容的、慵懒的语调,仿佛昨日之事对她毫无影响。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既然喜欢祁公子,这一章他的戏份就多些……虽然我满心不喜这小子。
    说起来就生气!你们这些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我如此费尽心思地给祁小子安上个罪名你们还是死心不改!他好在哪儿啊!你们一个个对他死心塌地的!!!
    tnnd,这是劳资最后一次妥协!!!下次再有风头比男主盛的男配我绝逼往死里整他,你们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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