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是小县城的妇人,虽然精神世界也许比张雅伦更丰富一些,但见识还是小地方没法改变,所以闭上嘴没说话,专心侧着观察开车的女儿,一会儿就忍不住露出点笑容,谁对着这么漂亮的姑娘会板着脸呢?只是有点心疼:“黑了!”这两天还学着敷过一张面膜,但还是没太大效果,比当妈的都黑点。
    蒋琪自豪:“军训当了标兵,表现好,阿龙也参加了军训的,他说也是最好的兵,我们都是要做就做最好的!”
    等红色跑车经过小食店的时候,蒋琪还指指:“这是专门给我开的,吃饭可以在这边,有什么事情也有小兄弟照应。”伸手摸摸放在手刹旁边的移动电话:“随时都可以打电话叫弟兄们保护我,他也会在那边的建筑学院上课,我们很注意安全的。”
    在小食店的弟兄看见熟悉的跑车,主动挥挥手,师咏琪很礼貌的也摇手回应,能感觉到陆文龙对女儿的那份细致,这是一种到处都能体现出来的细节。
    国庆节留在学校没走的学生还是多,毕竟这所华西政法学院是国家司法部唯一部属的国家重点大学,全国各地的学生比较多,有些惊讶的看着现在国内真的很少见的双门跑车开进来,虽然在香港还属于入门级的平民跑车,但已经让人很惊艳了。
    直接把车穿过学生中间,带着无数的回头率打量,停在了女生宿舍楼下。
    蒋琪下车前还摘下一个墨镜戴上,才拿过那个汤灿清淘汰给她的名牌包包:“与其说低调的让别人觉得我们好欺负,还不如让这些人只会仰着脖子看我们……这就是他教我的!”完全跟蒋家不同的教育理念,却是蒋琪昨天坐在靠近路边橱窗里,看着陆文龙教训那些不知所谓的人得到的体会,对陆文龙来说也许不过是个小事,对聪慧的蒋小妹可就不一样了。
    遇见色狼跟心仪的男孩,这个曾经一心只读书的女孩儿就懂得改变自己全力追求喜欢的人,随着陆文龙的改变,她何尝不是也一点点在改变?
    和苏文瑾变得坚强大气不一样,她要变成始终能充满骄傲站在他身边的女人!
    蒋琪有这个自信!
    所以推开车门的姑娘随意的拉住身上的衬衫在腰间打个结,牛仔长裤让身材更加修长,看看母亲从另一边出来,才用遥控钥匙滴滴的锁上门,禁不住跟母亲笑:“感觉其实很不错的,对不对?”挽着也有点新奇笑容的师咏琪就进女生宿舍。
    来来往往的女生不少,在女生宿舍楼下的男生更不少,这还是那个之前议论纷纷的法学系灰姑娘么?开始说她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后来又说她高攀陆文龙,现在看上去似乎有财有势的样子,哪个才是真的?
    有善意打招呼的就笑着点点头,蒋琪才懒得管那些异样目光,扶着母亲上楼时才轻轻说:“他说不为人妒是庸才,对吧,你的女儿够漂亮够出色,那就不用遮遮掩掩,我也知道他能保护我的一切。”
    师咏琪先嗔怪一句:“什么都是他他他……”手还是在女儿手上拍拍,心里明白,说得何尝不都是真的?
    寝室里面的新生女同学还是没那么势利,热情的跟蒋琪打招呼,蒋琪也跟母亲展示了自己的床铺柜子,最后转悠到教学楼食堂才又归功于陆文龙:“那个布告栏上面表彰的袁老师就是我的老师,是阿龙的法律顾问,也觉得我很有前途,所以才帮我念这所学校,你也看见了,这边吃住都不如家里,以后就当上下班,自己开车来去就是了。”
    师咏琪这时候还能说:“你那个家哟……唉……”
    可等到察言观色的蒋小妹转头开了车去以前的师范学校:“过来这边阿龙开车要四十分钟,我得一个多小时,但是他还是进了这边的大学,因为只有这里才有渝庆最好的体育系。”
    师咏琪熟悉这边的风景,点头明白,可蒋琪方向盘一转,就把车转进路边的工地,守门的弟兄认得:“二嫂!今天有空来看看?”
    蒋小妹只心惊幸好自己不是四姨太:“嗯,和我妈妈来看看……”
    师咏琪终于有点惊讶:“你们的?”就算她什么都不懂,也能看见三栋砖混结构的楼房在修建,上百的工人在热烈的劳作,旁边一百多米外,还有好几个波纹钢大棚在安装,那是阿林阿光的摩托车装配车间,比修房子更简单。
    蒋琪骄傲:“我的!这间公司就是我的!工地是我的,还有那条豆花铺子的街,也全变成了我的!不过写你的名字,我不是暑假上来时候找你借过身份证么?”
    师咏琪彻底被冲击到:“不……不是说都是国家的么?”
    蒋琪吧啦吧啦的熟悉:“他花了很多心思,反正帮了那些老街坊都能住在这样的楼里,也让那条有文物古迹的老街保留下来,只是使用权都归在我的公司下面!”
    无论说什么,物质才真的是最有冲击力的。
    整整一天,蒋琪开着车,到气势恢宏的国立大厦建筑工地、汽配市场、喷绘公司广告烂尾大楼、游泳场、让姑娘有点脸红的宾馆,都去看了一遭,只是喷绘公司那一块是远远的指一下,不敢进去:“这些才是他和弟兄们一起在做的事情!”
    县城来的妈妈彻底说不出话来。
    蒋琪才认真的跟母亲解释:“不是说我靠着他怎么了,我们是一起在奋斗,一直都在奋斗,一家人或者这么多兄弟姐妹都一直在奋斗,他是最出色的,多那么一两个小老婆或者姨太太也没什么出奇吧?”这心眼多多的姑娘居然开始打埋伏了。
    原本还专注凝神的师咏琪一下就笑了,伸手打女儿:“说什么呢!谁是小老婆是姨太太了!”
    蒋琪给母亲下药:“想做他姨太太的多了去!爸爸是个好爸爸,一直在家里都听你的话,但那也就是在乡下,大城市人多事也多,他足够优秀了,最近都听说个什么电视主持人对他有意思……”
    师咏琪还属于觉得电视里面什么都是真的,电视就代表了中央那种概念,张大了嘴合不拢了!
    等晚上看电视,蒋琪故意给她指那个播天气预报的顾砚秋,师咏琪就有点咬牙切齿了:“不可能!”彻底对苏小妹没芥蒂了,苏文瑾又笑眯眯的靠在躺椅里面看蒋琪忽悠她妈。
    总而言之最后师咏琪跟蒋天放被小两口送上船的时候,陆文龙主动保证:“我一切都会听琪琪的,请叔叔阿姨……”蒋琪就故意这时候捅他一下:“还叫叔叔阿姨?”
    陆文龙立刻改口:“请爸妈放心!”
    这些日子其实跟老婆一样,受到冲击不算少的蒋天放使劲拍拍陆文龙的肩膀:“我……不是信不过你对琪琪不好,我知道你是个很重感情的孩子,但是……你们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超出了我们的想象,脑子有点乱,有点乱……总之都要好好的!”
    师咏琪小声给女儿再次叮嘱:“不要早早的跟小苏那样!”蒋琪的风情当妈的也看得出来为什么。
    蒋琪使劲点头:“我还是学生呢……”
    所以最后踏着夜色回家的两口子觉得应付得足够好,陆文龙打电话叫流落在外的三姨太跟小老婆回家,可到了院子门口,看见的就是老牛头发蓬乱的坐在楼底:“阿龙!搞点钱让我跑路!”
    ☆、第六百八十八章 魔道
    第六百八十八章 魔道
    那个传说中的国家银行行长,真的动真格了!
    到处都在斩断各种各样的不良贷款,到处都在清查,如果说之前几十年华国人最熟悉的是政治运动,这一次破天荒的来了一场金融运动!
    当然这是一般老百姓感觉不到的,和十来年前第一次全国人民经历通货膨胀,慌得什么日用品都要去买来囤积不同,这一次的金融运动基本上被限定在了跟银行有关联的区域,特别是商业贷款!
    其实这已经是国有资产私有化盛宴的尾声,国家金融经济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程度,再不整顿几乎国将不国!
    陆文龙当然不知道这些,没有撇开蒋琪,而是轻轻把姑娘往自己伸手拉了拉,蒋小妹蕙质兰心的就明白不走开,躲在他身后,算是帮忙当秘书参谋,因为涉及到有些法律或者层面高点的事情,连余竹都不懂,蒋琪却勉强一知半解。
    还好老牛也不懂:“不行了!老子这回是翻船了!两千多万银行贷款和近五千万的融资缺口,随便我怎么绞,都没办法把东墙拆到西墙来,搅不动了!必须跑路!”
    陆文龙站在他面前,看着坐在门口一块平时老婆婆们晒太阳打毛线木板上的老牛,这个渝庆曾经最富有的几个人之一,居然一夜之间就好像白了头,这绝对不是说笑,就好像他自己曾经在牢房里面看见陆成凡的精气神垮掉一样,老牛也败了!
    这种败,不光是这次的经济金融事业上的失败,而是彻底的人生失败,浑身彻底失去斗志的那种感觉,这同样也在陆成凡身上出现过,只有经历过平步青云,志得意满的人,陡然落到这样的地步,才会流露出这种颓败得好像都有死亡气息的味道。
    不可否认,有些人中龙凤在这样的颓败以后,依旧能重振旗鼓,再战江湖,但那凤凰涅槃一样的过程,不是人人都能经历得过去的。
    陆文龙觉得自己低头俯视的味道不对,双手撑住膝盖,弯下腰凑近点:“具体你想怎么办?”蒋琪也动作好笑的偷偷摸摸弯下腰躲在陆文龙后面,其实更接近骑摩托车时候一样,趴在陆文龙背上,支着耳朵听他们说什么。
    老牛的眼睛里面看不到周围,因为已经没有神采:“我把国立大厦的股份全部转让给你,你凭良心给我钱,安排我出国,那是我唯一良性的资产!”
    陆文龙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白化病有些斑驳的脸上,已经没有昔日有点狡黠的刁钻,只有衰老的气息,再加上突然花白的头发,说不出的意兴阑珊:“你一个人跑?”
    老牛摇头:“我老婆跟我一起,女儿托付给你。”
    陆文龙有点诧异:“你还有个女儿?没听你说过……”
    老牛一点开玩笑的兴趣都没有:“阿龙……我看你是有江湖味的,而且是个讲义气的人,所以我才来找你……”
    陆文龙感觉蒋琪在自己腰间捏了几下,就好像在说话:“这事做得!”
    陆文龙真是奇怪自己怎么会把这捏的四下就翻译成了文字,拍拍她的手扭头:“让阿林和阿刚带人陪你去办公室把所有该拿的手续拿过来!”
    蒋琪轻灵的唔一声跳起来,几分钟以后哗啦啦的就有十来个弟兄跟着俩大哥簇拥着二嫂和两部越野车出去了。
    和陆文龙一起把目光送走车辆的老牛才回到陆文龙身上,有些自嘲的苦笑一下:“你倒是当机立断!”
    陆文龙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做生意做买卖,追涨杀跌原本就是稀松事,我的老辈子们都是这样教育我的,不做滥好人……”沉吟一下干脆打个电话给香港,回来继续撑着弯腰说话:“你们两口子跑路,先去香港,走美洲给你三百万,去东南亚五百万。”
    老牛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老子的股份值五千万!”
    陆文龙没笑意:“被国家逮住,你就值个屁!”
    老牛的咬牙切齿只才坚持了一秒钟,再次泛起那种苦笑,再次把视线凝固在陆文龙的脸上:“年纪轻轻,翻脸不认,你也算得上是心狠手辣了,但你真能保我们去东南亚?你真能保我女儿一世平安?”
    陆文龙重新直起腰,刚才双手撑在膝盖上,双腿就自然分开,现在站直了,却有种双腿分离,如山一般深渊的气势,拱拱手:“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说过的话绝对落地生灰。”
    老牛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因为前两个月就觉得事情不对,我把她转学到了南部区的一个普通中学,藏在那边住读,没人知道,户口也下了,我这一走,就不知道生死,我不敢让她跟着我出去颠沛流离。”
    陆文龙也没去过东南亚,也勾勒不出那边的艰难生活,只记得南洋好像都是很苦的吧,起码荀老头说起那边都是当年混不下去的才到南洋当猪仔打工,所以拍拍老牛的肩膀:“你女儿习性如何,那是她自己的造化,要吃粉做坏事我管不着,但是我尽量帮你教,帮你带,包她有吃喝有命在,看看有朝一日你还能回来不,嫂子在哪里,我派人去接她。”
    老牛说了个地址:“有法院的人盯着她的,我故意把她留在那里吸引注意力才跑过来的,你们千万不要漏了痕迹。”
    陆文龙叫过来的是阿森跟小船,他们出马连栋楼都能搬回来,余竹听说了,觉得要小心,自己也带了一组人跟着去了。
    陆文龙帮老牛宽心:“只要嫂子接过来,你们立刻走,我让弟兄轮流开车送你们去粤东,不走铁路飞机,然后有人安排你们去香港,过两天就拿着钱在南洋了!”
    老牛再次叹气!
    不过陆文龙说是说得这么大气,等回来的汤灿清和蒋琪一道,带着林聪从头彻尾的清理所有产权以及财务关系,把在国立大厦里面的各种老牛的资产签署相应文件转让给陆文龙,嗯,是签署在汤灿清名下以后,从法律意义上来说,老牛已经一文不名!
    陆文龙拿着所有的文件,不得不说自己的心里都稍微动摇了一下!
    他又不是圣人,是混混!
    如果说他这个时候杀人越货,把老牛跟他老婆毁尸灭迹封在水泥桩里!
    几乎分文不取,就能夺得这份财势!
    有种叫恶向胆边生的魔鬼,这一刹那,真的在陆文龙心里转悠了一下,如果他是个啥都没做过的生手也就罢了,那个从山脊上滚下去的范哈儿,从工地楼上“鹞子翻身”的徐少康,这些出现在国立大厦事件上的大人物一个个的命都从自己面前消逝……
    有什么不可以?!
    如果没有袁哲之前对陆文龙谈的那番话,说不定天平就真的倾斜过去了,在不知不觉之间倾斜过去,陆文龙几乎都看见杨森带着老牛的老婆回来时候,给了他一个眼色,手掌这么翻了一下,询问是不是要下手!
    其实就是一刹那,陆文龙就笑起来,摇摇头,转过脸来时候,看见的就是老牛那张煞白的脸!
    要知道老牛是有白化病的,脸上就跟画了世界地图一样,大块大块的白斑和正常肤色交错,可这会儿几乎全部都一样白!
    陆文龙招手让从电梯下来的杨淼淼拿过几张银行卡,背面用小纸条贴着金额和密码,全都是能在香港支取的华国国家银行卡,前几个月苏文瑾的消遣事情就是自己溜达着到附近的自动取款机,隔三岔五挨个把剩下的一些银行卡金额验证并修改密码,都清理了一遍,陆文龙心算一下价码:“五百零七万,多的七万算是我送的,到了香港,任何人问你,就说是我的老兄弟,犯了事,帮我顶包跑路,他们才不会害你,所有的身份手续都不用上,他们给你办新的。”
    老牛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接过这几张银行卡,也反过来看了看,咬咬牙居然递回来两张:“这是我女儿的饭钱!”有两百万!
    陆文龙真的惊讶了一下:“她很能吃?!”
    老牛使劲把银行卡塞到陆文龙手里:“你知道什么意思,我买她的命,也买我们两口子的命!”老牛的老婆看上去就是个一般中老年妇女,有些惊慌的站在那边看丈夫,却不过来。
    陆文龙要摇头,老牛压低了声音:“我这几十年,什么没见过!你刚才……应该,应该有起过杀我的心,但终究还是压住了!我看懂了你的脸色,谢谢你,兄弟!”想来这才是他能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年代崛起的绝活之一吧?
    陆文龙终究还是年轻了点,又在自己家里,可能就没那么多掩饰,现在呆呆的看看老牛,使劲甩甩头:“去吧!趁着我还仗义!记住以后千万别跟道上的人打交道,我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随手指了那辆富士旅行车和更不起眼的途乐越野车,钉子带着五六个人立刻就把两部车发动,带上老牛两口子消失在夜色中!
    陆文龙低头看看手里的银行卡和纸条,还有那一大叠文件……
    背上淋漓的冷汗……
    险坠魔道!
    ☆、第六百八十九章 哪来的
    第六百八十九章 哪来的
    冷汗没流完呢。
    连夜送走了老牛夫妇,其实还有很多后续事情要做,老牛的股份虽然买卖抵押给了陆文龙,转让协议合同什么都签署完备了,但在华国,协议永远只是需要用的时候才是协议,人人都大概知道怎么回事,还得跟那几家金融机构协商。
    陆文龙打电话给对方约定明天早上在办公室开个会,也不回应老牛去了哪里的话,总而言之就是先通个气:“假如老牛完全消失了,这股份也不见了,我没资格承担起来,那这个摊子多半就要被他的其他债权人抢了去,多几张嘴来闹,国立大厦的项目说不定就黄了,你们的投资也就打了水漂,都掂量一下吧,我知道你们也借了钱给老牛,是大家齐心协力渡难关把国立大厦这个项目修建起来,还是变成烂尾楼?”
    顿顿还是威胁:“我损失的是钱,你们估计就是所有前途……说不定还有渎职跟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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