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龙眨巴一下眼睛:“走了……上岸就跑了,真的,应该离开渝庆了。”
    武刚的声音也不意外:“有把握不被抓住?”这还是一个警察局长的口吻么?
    陆文龙模凌两可:“应该不会吧,我不知道。”
    武刚冷冰冰:“你到我办公室来!”
    陆文龙心中轻叹:“嗯……”挂了电话就指指路:“送我去市局。”
    杨森脸上多看了两眼,但是从陆文龙脸上真看不出什么表情,擅长踹门收账的家伙好几年前还是跟陆文龙打架抢乒乓球台子的屁小孩,现在长成身形彪悍的青壮汉子,欲言又止却没吭声。
    陆文龙就闭目养神,直到越野车稳稳停靠在市警察局门口对面,才睁开眼。二话不说的推开门出去,杨森终于忍不住开口:“六儿!我一直在这里等着!”
    陆文龙回头笑笑,点点头,杨森也笑了,把车往后倒进路边一个巷子口,就那么坐在驾驶座上,看着已经换过一身白衬衫加牛仔裤的陆文龙空着双手孤零零走进去,有点发呆。
    陆文龙不发呆,在门卫武警那里登记以后,就直接上楼。上到四楼武刚的办公室。
    其实他是第一次来。以前他跟武刚的接触都是偷偷摸摸的。上次在剿杀毒贩以前的接头也是武刚上他的面包车,之后也不过是在市刑警队大楼审讯室交流过,所以这个有点老旧的办公楼,真的是第一次上来。
    很干净。但绝对说不上崭新或者好看,更没有现在陆文龙脑海里经常翻腾的国立大厦装修风格,相反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味道,也许是脚下刷了漆的木楼板年代太久,散发出腐朽的气息?
    米白色墙面走廊搭配深色木地板,陆文龙看见一路上经过好几间办公室,上面标注的官衔都是道上闻风丧胆或者说竭力巴结的对象,最后走到头拐弯,才是武刚作为常务副局长的办公室。
    陆文龙比较奇怪的。却没看见其他局长的办公室,不是一般都一个正的起码俩副的么?
    武刚的办公室外还醒目的挂着常务副局长的职务门牌,更少见吧?
    只不过转弯过来就看见办公室门前有个小厅,坐了一个女警在办公桌后面充当秘书,面容么。平心而论,三十多岁年纪除了身材还算不臃肿,长相也算不得特别,陆文龙只阴暗的揣测这是武刚摆在这里给别人看的,走过去对方态度倒是不错,不起身就指指里面:“陆文龙吧,武局在等你。”
    陆文龙推开厚重的木门,顺手在身后关上,没有转身弓腰关门的小心动作,注意力都用来打量办公室内部环境了。
    就跟他进了赌坊第一件事就是找退路一般,他现在也下意识的先看环境,不是要干什么,而是从环境也许就能看出点什么。
    墙上的世界地图、华国地图、蜀都省地图、渝庆市地图一张挨一张贴着,面积都一样大,所以比例也越来越大,深褐色老式圆拱玻璃窗,外面多少年的老树枝叶繁茂,能透过一点阳光碎片洒在宽大的办公室里,但不多,让办公室里有点阴凉,更显静谧。
    很宽大的办公室,一面墙都是书柜,玻璃书柜,里面摆满了书,但是和袁哲的书架都压垮了的凌乱不堪不一样,这些书都是成套的整齐精装本,摆样子的成分很明显。
    起码林长峰那个前市委书记的办公室里面的书都要显得实际和经常翻动的痕迹多得多。
    然后最醒目的就是摆在宽大办公室中央大办公桌后面的一张折叠单人行军床,上面一头折叠被褥,虽然不是军队那种豆腐干,但也叠得很整齐,堆满卷宗文件夹的办公桌前,两把班前椅,再就是陆文龙身侧的一套沙发茶几。
    充满符号感!
    陆文龙不知道符号感这个词,但他脑海里浮现的就是这个特征,这是个极为喜欢标榜和摆样子的家伙,这一点加上办公桌后面那挂在衣架上格外亮眼的三级警监警服就基本说明了武刚。
    武刚坐在办公桌后面,冷冷的也在打量陆文龙,相互都有这么一两秒的停顿,陆文龙站在办公桌前:“武局,我来了。”
    武刚靠在椅背上:“昨晚怎么回事?”
    陆文龙有想过:“张庆楠开了场子,三番四次邀请我过去玩玩,我对赌博没兴趣,但是总有个人情世故,过去看看,结果就遇上查案,接下来就是逃跑,我完全是无妄之灾,连赌徒都算不上,还搭上一辆车!”
    武刚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肚皮上,中年过了嘛,多少还是有点啤酒肚,起码比以前陆文龙第一次见到他的高瘦模样要臃肿一点,也要憔悴一些,但眼镜后面的眼神依旧犀利:“你还犯了窝藏逃犯包庇罪!”
    陆文龙无奈:“我自保,张庆楠……被抓住也没什么好的后果吧?”停顿一下还是直说:“前面的饭馆,我可没从那边走……”表明自己是能联想到那个饭馆以及后面的赌场跟武刚有什么关联的。
    武刚原本让陆文龙到那饭馆跟他秘密会面两三次,就没掩饰那里跟自己的关系,提气凝视了一下才松劲,长长的叹一口气:“你看见那个是我弟妹……”那年饭馆后面柜台后面是有个中年妇女。
    陆文龙没多说,但眼珠子转了一下,武刚似乎能明白:“她先走了,上周就走了。”
    陆文龙的眼珠子转更多下,武刚随手抓了一本卷宗就砸过来:“老子是提前有征兆!但不能让张庆楠撤!你懂不懂!”
    陆文龙脑子里面试着转了一下,不太理解官场人的思维,摇摇头。
    武刚有些使劲的咧了几下嘴,仿佛在发泄什么:“说吧!昨天早上是为什么!说清楚!你特么的居然敢在城市里面搞暴动?!”
    张庆楠已经承诺他会一力承担所有事情,但陆文龙电光火石的在脑海里盘算一下,还是选择冒险:“我只想救个姑娘出来。”
    武刚睁大眼睛难以相信的楞了几秒:“我草你大爷!你特么是没见过女人!你没玩过女人?你特么的还会昏头转脑为个女人干这种事情!你几个婆娘!我草……”刚才还有点按捺住的脾气终于爆发,跳起来抓手边所有能抓到的东西砸人!
    陆文龙一动不动的任由卷宗和签字笔、步话机电池之类砸自己身上:“刘宓!是我送进去的一个犯罪的姐妹,我送她是进班房!不是去当婊子卖淫的!”声音越说越大,最后有点接近小吼着双眼正盯武刚:“对的!就是我做的!我是听说她在卖淫才去看情况的!我真的无法想象,可以怎么做人无耻到那样的程度!”
    武刚有点迟疑的惊奇,也许没想到陆文龙会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充满愤怒和毫不客气的口吻:“没错!她的确是犯罪,应该去坐牢!因为她诈骗贪污了货款,我原本是信不过把人送进局子里就能改造,不可能让她变好的,但有人说应该让她接受这样的教育,那就去了!”
    “但是我看见了什么!她还是个人么!就是特么猪狗不如的动物都没有她下贱!口口声声说什么剥脱政治权利,特么的已经被剥夺了做人的权利!你没做过错事么?!我做过错事!是不是每个犯人都可以随心所欲的变成那样?!是不是你管理下的每个人都能当成那样无所谓的随意收拾?!”
    不知不觉带上粗口的陆文龙愈发愤怒,看着这个五年前自己还要战战兢兢请吃饭的警察局长,无所畏惧的怒吼着!
    武刚反而平静下来,慢吞吞的摘下自己的眼镜,揉着鼻梁,然后重新凝视陆文龙:“你怎么知道……我跟那里有关?”
    ☆、第八百八十四章 忍耐
    陆文龙该怎么说?说自己知道武刚每个月起码有二十天都住在那座宾馆?不但刘宓这些人陪过他,还有更多从外面找来的年轻女孩子在那里留宿?
    难道陆文龙能说自己从三年半以前刚拿了奥运冠军回来,自己就一直派人在那座宾馆监视他?!
    当然不能,忍住脱口而出的内容:“人我拿到了,里面的情况我自然也听说了。”
    武刚好整以暇,没有招手叫人来铐走陆文龙的意思,整整刚才砸东西弄乱的衬衫,又坐回去:“嗯,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是以前的陆文龙,没准儿就说不怎么办,现在的他自从在平京跟甘红波等人厮混过,再加上香港粤东的见识,更有昨天泡在刺骨的江水中品尝贯通的思路,就站在那里静静的反问:“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武刚居然饶有兴致的笑了,一点不像是昨天刚发生了两起重大事件的模样:“哟?态度有变化?是因为你跟市委书记的关系?”
    陆文龙点点头:“再往上的关系也有,但没准备拿出来压人。”
    武刚还真有点对陆文龙这个表述意外,陆文龙跟上面有一定的关系,他是知道的,不光国安第四局的陈锋,走了的林长峰,新来的汪泽清,能恰到好处的认识这些人,就说明还能认识其他人,但陆文龙一贯却并没有在他面前显摆过,还是稳稳的把自己摆在被他这个警察局长管理的位置上,今天显然是有点对抗的味道:“压人……你既然知道压人,为什么不走正常渠道要人?你把人要走,你觉得我会不给么?”
    陆文龙气得笑,真的是苦笑:“正常渠道?武局长,您觉得这才是正常渠道?一个在押服刑的女囚犯,出现在外面卖淫,我通过关系压下来找你要,您觉得才是正常渠道?”
    武刚哼一声。估计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治理的手段你不懂,这个社会本来就是黑色灰暗的,如何管理这个社会,就要用不一样的手段来控制!不然你认为应该怎么办?整个体制里面我不过是其中一环,你以为这些事情只有我就能一手遮天?!我也要跟上面交代!”
    陆文龙静静的看着,武刚的声音也越来越大:“这不是我的问题!你看看外面这座城市!你那个什么民工公寓在什么地方?下半城靠近江边的地方,古往今来都是最低贱的水路码头!在这座山城里面,你必须爬!不断的爬,你才能从贫民窟爬到地面上,然后才能爬上城市的中心!你难道不是这么做的么?!你想尽一切办法在往上爬。把自己包装成成功的商人运动员。企业家!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只有爬到你那个国立大厦的市中心!头一抬到处都高楼林立。车流不息!美女!美食!高级商店里面的东西才伸手可及!这就是人的贪欲!而我就是在管理这些贪欲!让赌博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地方,卖淫也在我圈定的范围内!吸毒在那些自甘堕落的人身上,整座城市才能把肮脏和阴暗面集中在一起,不至于到处横流。你看看其他哪座城市没有这些东西!这都是人性!你懂不懂!”
    声音也越来越大,唾沫横飞,说到最后也有点激动!
    但更像是在为自己辩护!
    陆文龙又变得安静:“我做的一切,都对得我的良心,我没有强迫女人出卖身体,我没有控制贩毒的人手,我更没有把赌场拿来做大做强,我敢拍着胸口说,我有情有义对得起天地良心!”
    武刚似乎被触动了心底一个禁区。脸色开始发青,恶狠狠的看着陆文龙:“你在说我?”
    陆文龙不惧怕:“谁混蛋我说谁!”
    武刚已经绕出了办公桌,刚才桌上的东西挡着,现在走近了陆文龙才看见武刚的后腰也挂着一把手枪,现在武刚一边铁青着脸。一边就把右手按在后腰枪套上:“你再说一遍!”
    陆文龙巍然不动:“你敢说你没进窑子里面搞那些女人?你看过她们是怎么服侍人的么?她们还是人么?你敢说你没从窑子和赌场里面分钱?就算你把钱都拿去送礼了,你说是你的无奈之举,你现在的位子不是你由此得到的好处?”
    武刚的手指已经轻巧的挑开枪套那个金属扣,右手紧紧握在小小的精致手枪握把上,有点喘粗气的模样:“你……”已经到了跟陆文龙几乎面对面,鼻子对鼻子的状况!
    陆文龙不闪躲:“你什么你!如果你有女儿在里面被人糟蹋你有什么感想,你的儿子在赌场挥霍吸毒你有什么感想,如果昨天晚上赌场开枪打死的警察是你儿子,或者开枪那个看守水房的是你儿子,你有什么感想!”
    武刚唰的一下就把手枪拔出来!
    猛然一下顶在陆文龙的下巴上:“你在威胁我!”
    陆文龙伸手握住了手枪跟武刚的手,要是换成一朵玫瑰花,两人的手这么握住,只会是含情脉脉的情人关系,可惜气氛和性别都不合适:“这不算威胁,袍哥人家,一言九鼎,我说了我会把武成峰给你抚养长大做个正直的人,就绝对会做到,这件事是为了感谢我们初期那些相互照应的事情……如果是威胁,我就会跟你细数,我在省委和平京认识哪些关系,可以用来对付你,但我没有!”
    武刚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信不信我崩了你!”
    陆文龙还是慢悠悠:“你没上膛。”他拿手覆盖在武刚的手上,以他的手劲要压住不让对方扣动扳机顺利套筒后座是不难做到的,但尾指顺势在这支枪管的尾部这么一扫,那原本应该凸起的上膛有弹指示就泄露了真相。
    武刚僵持在那里,好一阵,才松了手推开陆文龙,自己顺势重重的坐在身后的班前椅上,说不出的疲惫:“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进来,就是陆文龙拿着手枪对局长,那可说不清楚了。
    陆文龙就先放下枪,还用袖子慢慢擦掉自己摸过的地方,才把手枪放在办公桌上,武刚就那么看着不说话,但之前几乎是强打的气势不见了。
    陆文龙转过身来就坐在对面的班前椅上,这似乎是一个暗示,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警察局长,对着下面诚惶诚恐的小袍哥,陆文龙还是稍微上半身前倾,双肘放在膝盖上,手指相碰敲几下才决定了开口:“省里面有人要收拾你吧?”
    武刚面色大惊:“你……!”还是斟酌了一下自己咬住的字尾开口:“你怎么知道?”没有否认。
    陆文龙当然不会说自己是从对方的态度和后来发现阿生判断出来的,毕竟他知道阿生在什么地方供职,这就是不寻常的情况,和其他赌客跟张庆楠只知道天下警察是一家,区别大了去:“我有我的渠道……张庆楠跑了,他会把昨天早上跟晚上的事情都担起来,剩下的你就知道怎么处理了,你还是那个局长,我还是我,那些消失的女犯人起码十年,二十年之间不会开口举报,这个取决于你的未来,因为你这样走下去,迟早翻船,你明白么,这就是我为什么从来都不愿跟你合作,不沾你的边,你不是袍哥,你比我还要没有底线,你没有义气或者情分一说,你是拿法律无情在给你当幌子,你两头都没做好!最终只会婊子的活儿没练好,牌坊也没立起来。”
    武刚对陆文龙这种极为放肆的比喻都没有反应了,呆呆的坐在那里,陆文龙不催促,自己靠回椅背上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应该很痛恨的家伙,感觉也很复杂。
    武刚是坏人么?
    他是这个城市执法者的最高领导,在这个正职必须是外来者,必须兼任政法委书记的城市里,武刚永远都不可能担任正职,但他在这个实际掌控大权的常务副局长位置上干下一桩桩漂亮的警界业绩,也把这座城市的治安用他的方式来掌控到他认为的满意。
    在这个复杂而人心躁动的年代里,武刚起码保证了这座城市各种不同势力之间的相对平静,没有谁敢在他的治下逾越,但藏污纳垢的城市角落却黑得令人发指!
    就好像评价张庆楠一样,一个人究竟好坏,哪里有那么绝对?
    好一阵,武刚才抬眼看陆文龙:“你……究竟有什么关系,我需要政法系统能到省厅级以上的关系……这一次……”话说得有点无力,但涌动着对权欲的渴望却没有丝毫掩饰。
    对,他就是输在了这个权欲。
    也许把一个还算有业务能力的人变成了如今模样,他做的那些事情,不都是为了好大喜功才编织出来的场景么?
    陆文龙收起自己刚才还有的那一点怜悯心和最后的容忍,站起身来打断:“我说过,我不关心你那些政绩的事情,也不会介入你的任何事情,我能保得武成峰的一生平安,保得那些女子不开口,就是我对你最大的忍耐。”
    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
    ☆、第八百八十五章 最上面
    自己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的武刚似乎突然衰老了很多,好像支撑他的力量被抽走一般,瓮声瓮气:“你……就这么走了?”
    陆文龙站在门口前回头:“不然还要怎么?”
    武刚有些虚弱:“你不是上面有人么?怎么不往上报这些事情?”
    陆文龙点头:“老汪就是一架登天梯,他绝不是来渝庆做个二级城市市委书记的,我不用跟别人说多少,就跟他说说我在那个窑子里看见的东西,我想他都无法接受,老武,你因为这件事彻底失去了我对你的尊重,以前我还觉得你好歹黑白两道都压得住,算是一方舵爷,现在看来……以后我来做好了!”
    武刚猛吸气,好像在给自己打劲一样,突然从身侧的桌面上抓过了手枪,哗啦一声拉动枪栓:“我现在打死你!会不会算是你准备袭击我,被我自卫击毙呢!”
    陆文龙恐吓:“你怎么自圆其说我不管,但你的儿子一定会被报复,这不是我动不动的问题,我在,也许还能压住有些人不报复他,更能在你万一翻船以后让他不受干扰,你自己想清楚吧……”继续转身打开门,只不过在门口才转头:“你自己拉的时候,都没感觉弹匣没子弹?你这业务能力也太不精通了。”摇摇头关门走了。
    武刚不太相信的拉开套筒,从抛壳口一看,枪膛里面真是空的!
    明明自己一般都会在弹匣里面压上五发子弹的!
    陆文龙出来把手里的几粒子弹顺手就放在外面秘书的桌上,施施然的走了。
    从他下楼走到市局大院的外面,身后再没什么声音叫住他。
    走进来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这么决绝的跟武刚把话说得这么透,但最终却还是完全的把这个曾经叱咤一时,未来也许还会风光一段的人物给彻底挑翻在地!
    没有喜悦的心情,更没有胜利的畅快。只有沉甸甸的憋闷,看看对面喜笑颜开立刻开车过来停在他面前的杨森:“哥!”陆文龙终于笑笑:“走,开车去一趟政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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