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快回去休息。”护士搀扶着她,试图让她站立起来。苏珊娜安心的站起来,被护士们扶回了床上。
    护士让她保持岔开双腿的姿势在床上静养,并给她盖好了被子。
    “那我去叫那位上尉过来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坐直了身体,慌忙喊道:“不要!”可那护士已经带着病历本走出去了。
    苏珊娜这才意识到现在她这个样子怎么见他?她怎么能让他知道自己下面受伤的丑事,他会怎么想她!?被威尔海姆狠狠干的时候她都忍住了不发一声,岂能现在功亏一篑!
    苏珊娜滚下床,跌跌撞撞装的跑出门去,惊恐万状的看见那位护士刚刚站定在布莱纳特的面前,而他也立刻站直了身体,同时放下了背在胸前手。
    她慌不择路,扭头向楼道的另一头跑去!
    “克莱因小姐!”护士小姐大声呼唤她。
    布莱纳特还没搞明白状况,就看见他的邻居克莱因女士,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长裙逃也似的跑着,像是一块被狂风卷迅速卷走的白色床单。
    他想都没想拔腿追了上去,顺便还不小心和这两名的护士发生了磕碰。
    “不好意思。”他边跑边道歉。
    可是对于苏珊娜来讲,明显和一名正值壮年的军官赛跑是不明智的,她被撕扯的生疼,强忍着痛苦疯狂的跑着,回头看了一眼,身材修长的男人几个健步即将就要追上她,他的长筒靴踏地面上的声音让她焦虑。
    “克莱因?”
    慌乱之下,她钻进了临近的女卫生间里。
    “克莱因,你要去哪?”他有些着急的问面前跑得呼哧带喘的女人,眼瞧着她进入了女厕所,布莱纳特忙刹住步子,站在门口。
    从里面出来的一个女人朝他投来莫名其妙的目光。布莱纳特有点为难,但还是朝里面神色严肃的说道:“您哪里不舒服吗?”
    苏珊娜冲进女厕所又摔了一个跟头,像是小儿麻痹的病人那样笨拙的摔倒,苏珊娜脑袋本来就晕晕乎乎现在更晕乎了,身子下的伤口更疼了。她不顾一切的爬起来,朝着厕所深处继续跑着,她现在有且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要不顾一切的逃走!
    她听见男人在呼唤,在关切的询问她,但是她没办法回答他,她现在身上就是有一百张嘴,也狡辩不清楚。
    她蹲在厕所最里面的单间里,瑟缩在那儿,她在想着,等他离开她再出来吧。她现在没有脸见他。
    “需不需要我叫护士过来帮您?”男人还是站在门口,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似乎他的柏林腔比起往日听着都要温柔了一点。
    苏珊娜咬着一半嘴唇,羞愧的将头埋在双手里。
    她脑袋里混乱的很,不受控制的联想能力却变得异常发达,威尔海姆在她身上为非作歹的画面在她眼前闪现,他的体温,他制服裤子与她脆弱的皮肤剧烈摩擦感觉,座垫的质感,那种屈辱委屈的感觉......画面逐渐转变,她似乎又回到了她失贞的那个早上......粗鲁的士兵端着枪追在她身后,在野地的树林里,苏珊娜拉着弟弟跟在妈妈身后,没有目的的跑着。树枝刮伤了她的脸还有她的肩膀,蟹灰色的晨雾四处弥漫。
    她碰见了两个同样灰头土脸,带着激烈的目光的党卫队士兵。
    “犹太人?”有人问她们。
    她努力理解士兵说出的德语,然后她死命的摇头。
    然后他们冲向了她们。
    一家人的惨叫响彻四野。
    这时候护士赶来了,护士小姐站在门外轻敲这小门,问道:“克莱因小姐,您是有什么不舒服吗,我可以帮助您。”
    而里面的苏珊娜已经咬着手指,哭的不能自己。
    也许真的是烧糊涂了,她崩溃了,她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早上,那个地狱一样的早上。
    “不好意思,您好?”门口的布莱纳特向身旁另一个护士说道,“克莱因女士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吗?”
    护士却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并听不懂德语。
    布莱纳特这下更不知所措了。
    “啊!不好了!”这时候厕所里面的护士发出刺耳额的惊呼,“克莱因女士跳楼了!”
    他没听懂,只看见身旁的护士冲进去又冲出来,朝他胡乱的比划着,大概是,从他理解来看.......什么东西,垂直运动!
    他转身冲进隔壁的男厕所,不假思索的从窗口跳下去。
    这里是一楼。
    窗户外面是一片漆黑的天地,宵禁早已开始了,什么光也没有。他隐约可以看见前面白乎乎的一个细长身影,正要摇晃得像幽灵一般,他甚至可以捕捉到她沉重的呼吸声。他快速的跟上去。
    苏珊娜跌跌撞撞的跑着,大概是物理降温的作用,她身体现在凉了不少,脑袋也清醒了一些,至少她大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你别过来!”她朝身后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喊着。
    布莱纳特听话的停下了步伐。
    月光下,她只能看清他的轮廓,模糊的像是一个广告人物剪影。
    月光下,他觉得她可能是疯了。冷风呼啸,他没穿军外套都感觉到了刺骨的寒风,苏珊娜只穿了条裙子就跑出来了?
    “你别过来。”她声音有些沙哑,佝偻着背,握紧着拳头,仿佛它们可以给她勇气似的。
    “你要去哪。”他软下语气问。
    “你走!”
    “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你现在必须离开吗。”
    “你快走!快在我的世界里消失、消失!”她朝他大吼大叫。
    “你是认真的吗,我是说,”他毫不理会她的愤怒,“你感觉精神正常吗?”说完他就后悔了,精神不正常的人能感觉到精神不正常吗?
    “快——给——我——滚!”苏珊娜声嘶力竭的朝他大喊。
    他开始试图一步一步的接近她,小心翼翼,像是在做野外侦察活动那样谨慎。
    “快给我滚开,你这混蛋!大混蛋!滚滚滚滚——!”苏珊娜简直不受控制的开始破口大骂,“......!”
    可还是没什么显著效果。
    “你停下来,你再往前走我就跳下去!”苏珊娜向后退了几步,屁股撞在了身后的栏杆上。碰巧,这医院有个已经结冰了的池塘。
    她还有威胁人的能力,那还是没有真的发疯,布莱纳特心下了然。随即他不再靠近她,而是开始解自己身上的制服扣子,脱掉,露出里面的领带和衬衣,他将衣服朝她扔过去,“砰”的落在她脚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
    她是想自己回家的,可惜德军的宵禁令让她最终还是在医院里度过了一夜,当然,布莱纳特在丢给她衣服之后就离开了医院。她也是这时候发现,已经早晨三点了。
    那男人几乎守了她一夜。
    迷迷糊糊又休息了几个小时,她蜷缩在临时病床上,心里却不知名的好过了不少,朝男人咆哮的那几嗓子真的让她很舒服。
    不过马上,她又要去上班了。
    ......
    她从没走过这边的路去上班。
    好不容易赶上了有轨公交车,在路过教堂的时候,车子被士兵拦下,她以及在车上的乘客和司机都被几名党卫队士兵驱下了车。一名端枪的大兵把他们和其它一些过路的人一起哄赶进了教堂之间的大理石广场。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民众,密密麻麻的快要占满广场了。苏珊娜挤在人群中,有刚睡醒的孩子,有带着贝雷帽的年轻人也有瑟瑟发抖的老人,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要发生什么,而毫无疑问,同身为法国民众的彼此,只能懦弱的挤在一起。
    苏珊娜抬头看看清白的天,初升的太阳隐在云层里。人群的边沿又被新赶入了一些过路的公民。苏珊娜再看看那个高高的,木制绞刑架——很明显这是新建在教堂门口的建筑,虽然它并没有神圣的圆顶教堂那么高而雄伟,但是,它却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令人无法忽视。
    因为她不知道神会不会来,但她知道,死亡一定已经来了。
    不出多时,人群在一个盖世太保的喇叭广播下安静了下来,他操着一口浓重口音的法语,左手肱二头肌上绑着红色纳粹袖标,穿着黑色的马裤,站在绞刑架的前面。他抬起手臂,高喊着希特勒万岁。
    “我希望这将是最后一次,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还是要提醒你们,不要包庇你身边的敌人,那些破坏公共财产以及人民安宁的敌人!......”他来了一顿洗脑般的冗长演讲。
    “......这些人将会是再一次警告!”不多久,纳粹的重头戏终于来了。两辆卡车冒着腾腾的尾气,驶进了广场。这应该不是属于警察编制的卡车,而是党卫军的卡车,上面的数名党卫军下了车,将后面关押的人赶了下来。
    一个个双手被束缚在身后的“犯人”,在人群面前,分批次的排队,被压向那个好像高耸入云的绞刑架。
    犯人们有老有少,最让苏珊娜吃惊的,竟然还有几个和汉娜差不多大的孩子。
    他们被士兵用袋子套住脑袋,一排排被送上绞刑架,再一个个套上绳子,掉下去,伸直了双腿。人群发出了惊呼!
    士兵们熟视无睹,把尸体拖走,再换上新的人将他们变成尸体再拖走。人群骚动,苏珊娜往人群前面挤了挤,她注视着那些党卫军的手臂,从那一条黑色带有银边的袖标上她看见——Totenkoph。
    武装党卫军第三装甲师,武装党卫队“骷髅”师。
    这一场无声的杀戮在十几分钟之后就结束了,盖世太保的少校又对着人民思想教育了一番,最后他抬起右臂,向法国人喊着:“Heil   !Hitler!”他秃鹰一样的眼睛看着底下的法国人,没有放下手臂。
    人民在他的注视下,默默的抬起了右手。
    “Heil   ,Hit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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