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怎么了?”唐时不问是非是怎么将他救回来的,还是正事比较要紧,他问了上一句之后又加了一句,“天阁印呢?”
    是非摊手,那道天阁印印还在他掌心。
    唐时一看便挑眉了,拿过来,看了一眼,知道现在他们是在烂柯门空间之中,倒是一点也不着急。“有它在就好……道阁现在怎么样了?”
    刚刚醒过来,噼里啪啦地直接问这些问题,倒似乎对自己本身一点也不担心。是非不知道,唐时是对他太信心,还是太过于自信了。
    “你出事之前是什么样,便是什么样。”
    是非并没有具体去描述,不过唐时已经很清楚了。
    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一一问了旁的事情,是非只说是不知道。
    “你一直在这里不曾出去过吗?”
    唐时问了一句,便忽然意识到,这才是最有可能的。
    是非点点头,又想到下一战对战音阁的事情,看到唐时在那里扭脖子,便道:“储物戒指。”
    这一会儿,唐时才反应过来,他走过去,将地上那储物戒指捡起来,却发现旁边有几块人骨形状的石头,他看了一眼,也没多在意,因为眼前的墨戒已经吸引了他的注意。神识……进不去……
    “……”
    怎么回事?
    是非看他面色有异,还没问,唐时便已经开口道:“我的灵识……不对了……你怎么把我搞活的?”
    唐时的神魂碎片在消散之时,附着在了他的诗碑令之上,所以是非搜集了他的诗碑令,以小自在天秘术重组神魂,重塑肉身。只是说的时候,是非只说了神魂一事,唐时听了便思考起来:“兴许是因为身体全部是重新组成的,跟原来略有差异吧?”
    唐时想了想,直接将墨戒之上的灵识印记擦除,而后直接将自己新的灵识印记镌刻在了墨戒之上,于是重新构建了心神联系,这个时候才将里面的衣服取出来。
    他除了一身画裳之外,便只有一身身新新旧旧的青袍了。
    画裳……
    唐时披着是非的袈裟,方将那衣服取出来,便忽然停住了。洗墨阁的画裳,对唐时来说意义重大,可是现在忽然之间没了,应该是随着之前那激烈的一战消失无影踪……
    心情很糟糕。
    杜霜天……
    他拍拍自己的额头,一切一切的谜团……修炼久了无情道之后,现在有一种冷酷思维的惯性,只是毕竟无情道已经被封印,现在已经找不到原来的影子,可是无情道属于一种情感和心理上的修炼,不会随着灵识的改换而改换。所以原本封印状态的无情道要是想捡起来,真是太过容易。
    握了握自己的手指,修为并没有改变,唐时放心了一下。抬头看到是非已经推开门走出去,他愣了一下,“卧槽”了一句。
    “老子换衣服呢,死和尚你就不能一会儿开门吗?”
    是非没搭理他,回看唐时的时候,只看到那人高挑地站在那里,头皮披散在肩膀上,半遮半掩的。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带了几分奇异的冰冷和玩世不恭。
    还是原来的唐时吧?
    虽然……从战场上捡回来的那些骨头,都没有用上,甚至全部变成了石头。
    目光从旁边那散落着的石头上不动声色地滑过去,是非想起方才的场景……
    唐时是在自己眼前慢慢凝聚出来的,墨色氤氲,那太极丹青印在他躺着的地面上浮现出来,四肢身体……那诗碑令开始变成唐时身上的血肉和筋骨,最后还原出一个完完整整的唐时来。
    只是原本属于唐时的骨,却变成了毫无生机的石头。
    这意味着的是什么?
    重获新生……
    唐时换好了衣服,将那僧袍搭在自己的手臂上,便出来了,这里还是晚上。
    他意思消散的时候是什么也感觉不到的,时间过去多少也完全没概念。对唐时来说,自己不是死了一次,他根本就是一眨眼,就已经到了现在了。没有中间的死亡,也没有经历过的痛苦,更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什么事情。这一段时间,就像是凭空蒸发掉了一样。
    将僧袍递给是非,看是非重新披上了,那手指从袖中穿出来的时候,却被唐时看见了。
    一扯是非袖子,他道:“手?”
    是非低眸看自己手掌,只缩回来道:“你若无碍,明日便是对阵音阁了。”
    “问你手呢!”
    他眉头一皱,直接忽视了是非之前说的话,便拉过了是非的手指来看,只看到几点鲜血。
    还算是新鲜的伤口,唐时想起方才看到的那阵法,便明白过来了。一些上古秘术需要的是人血来做引子……
    唐时忽然笑出了声,很自然地便亲了是非脸颊一下。
    亲完了,看到是非那微变的脸色,他又大笑起来,“抱歉,现在我无情道被封,有些控制不住。”
    “……”是非无言。
    唐时笑够了,脸上的表情却便淡了,他抬起自己手掌一看,两只手掌上的印记都已经消失干净,找不到了。心念一动,转瞬之间唐时便已经唤出了虫二宝鉴和风月神笔,不曾有任何的改变。
    三株木心笔也被是非收拣起来,并没有任何的损伤。
    除了没了个印记,一切似乎还都是随心所欲。
    只是诗碑令……
    他道:“明日战是明日之事,照你说的我既然已经死过了,肯定很多人知道的。我明日若是诈尸,定然吓得那些人心胆俱碎……待我先看看我的诗碑令……”
    诗碑令。
    在取出诗碑令的那一瞬间,唐时觉得自己简直已经变态到一种境界了。
    他强忍住嘴角的抽搐,将自己腕骨抠出来,变成一枚诗碑,在是非眼前狠命地晃动着:“你他妈就这样干的?!!!以后要怎么打架卧槽,把我骨头抠出来当法宝吗?!和尚你最近简直萌萌哒!”
    “……”
    是非依旧无言。
    他转身便走了,唐时兀自风中凌乱。他平复了好一会儿心境,才松了一口气,跟着是非从这林间道路上走出去,几步跟上了他,又一扯他袖子道:“这样其实也不错……还能活着就不错了,和尚,最忌我无情道出了点问题,你不要挨我太近。”
    是非停住脚步,只问道:“何不解除封印?”
    唐时按住自己的唇角,似乎是压住了几分冷笑,只冷冰冰道:“我有一种预感,只要我解开封印,无情道立刻化成极情道。”
    这其中的原因,唐时也不是很清楚。
    他这个新凝聚出来的身体明明与原来的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唐时觉得自己的精神更加强大了,就像是……原本他就应该是这样一个身体一样。
    或者说,应该是这样的状态。
    感觉自己的精神很强大,完全不需要肉身也能活下去,甚至觉得那样会更加舒服。
    见鬼的一种感觉。
    唐时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已经出了这树林,忽然便看见了前面已经修建到一一半的道阁。
    是非其实并没有走远,只是进入了烂柯门之中而已。
    现在唐时看着这样残破的道阁,又想起那天阁印来,若是自己这个时候再上去补刀,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死过一次的唐时,格外不怕死。
    他扭头问是非道:“虚道玄现在在哪儿?”
    “冬闲大士处。”是非答了一句,却感觉唐时表情不大对。
    唐时点点头,“看样子是寻求庇佑去了。拿来——”
    “什么?”是非不解。
    “道天阁印。”
    唐时一脸的淡定,甚至是善良。
    “何必?”
    是非只问了这样一句。
    唐时则道:“这一次我不杀人。”
    不这样说,是非绝不肯重新把天阁印给唐时。
    ——不,准确地说,大荒十二阁现在都有些人心惶惶,阁主们每一个知道唐时是怎么能够操纵天阁印的,他们跟是非的比试都是天阁印,若是这些天阁印都落到了唐时的手中,哪天这牲口忽然脾气上来,直接跟他们杠上,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
    现在还好是唐时已经死了,这样危险的人留在大荒真是个巨大的祸患。
    唐时死了,反倒是一大群人松了一口气的。
    只是此刻,唐时没死,完好地回来了。
    不知道这消息若是传出去,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是非都不敢保证,是不是所有的大荒阁还愿意跟自己做出这样的一个约定和交换,肯把天阁印暂时借给自己。
    向来行事比较果决的是非,在面对唐时的时候,总是带了几分游移不决,旁人看不出来,只觉得他做什么事情都是淡淡的,可真正对是非来说,每一个瞬息的停顿,都意味着不平静。
    是非眼底一片浓郁的黑沉,手掌玉一样漂亮,他掐了几颗佛珠,看向唐时。
    唐时抬眼与他对视,便勾起唇角,“是非和尚,你别逼我。”
    勾起的这个笑容,恶意太大。唐时现在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更丧心病狂的事情已经做过了,也就无所谓别的了。
    是非终于妥协,在将天阁印递给唐时的那一瞬间,像是触动了什么一样,一层涟漪从唐时的指尖开始,传递到周围去。唐时恍惚不觉,便已经掂着那天阁印一脸坏笑地往前面走了。
    于是是非知道,这还是那个唐时。
    有一个声音,在这一层涟漪之中,轻声一笑,他恍惚觉得那是他自己。
    “你剔骨割肉给他重塑肉身,他却浑然不知,不苦吗?”
    是非没应声。
    人心种种杂念,不曾消磨。杂念的声音而已,何必理会?
    “十二年之期将至,他乃执棋人,汝何不看透,早些放下?”
    唐时已经走远了,是非只站在那树林旁边看着他的背影,瞧着他再次缓缓接近了道阁。
    作为死对头,唐时几乎是已经跟道阁磕上了。
    经历之前那样一场大变,道阁已经是面目全非,唐时根本不用想就在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何。
    不少人已经趁机离开,还有的人则是痛恨唐时,依旧决定维护道阁,又因为虚道玄还在,背后还有冬闲大士撑腰,所以还是有不少的修士决定留下来。
    此刻虽然已经是天色暗了,却还有不少人在外面走动,重建太极八卦楼。
    此刻,有人忽然之间发现了不对劲,似乎有人在接近。
    站在楼上往外面一看,果然看到一个青衣人影趁着夜色往这边走。
    唐时一边走,一边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骨头,姿势古怪极了。他能够感觉到每一块诗碑的位置,也知道诗碑令一块没有少,只是……偶尔有些感知不到位置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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