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宣离习的是帝王治世,他本就是皇家子弟,修习这个也无可厚非。白术精通占卜和卦象,但却不能占卜自己和亲近之人的卦象。八歧先生说这是天命所归。八歧先生阁楼里的书籍都是能随意翻动的,但八歧先生在在教授他东西的时候留了一手,那所谓的帝王皇家的命脉关键——龙脉的天象。
    没有人知道宣离是什么时候对这件事情上了心的,可怕的是他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竟也能忍住心中的*筹谋,表面上做的和迦南山师兄弟兄友弟恭,另一面却是暗中唆使白九去偷八歧先生的天象图。
    白九当时也不过是豆蔻年华,对于阴谋和*根本不明白,更不会懂宣离要她去做的这件事情代表着什么,只以为是寻常师兄要她去偷个饭菜顺个铜板之类。八歧先生待徒弟们严厉,待她却是十分宽容。白术一心替宣离去偷天象图,不想那天象图非是寻常物品,里头暗设机关,白术只会点防身的功夫,哪里经得起剧毒暗器,登时便被暗器击中。
    那毒要在一个时辰内解开,若是早一点发现白术,也不至于死去。可那天象图藏在密室里,只有宣离知道白术去了密室,而他为了怕事情败露惹祸上身,竟是一言不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白术死在密室的暗器之下,是在一天以后被发现的。宣离当时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可最后还是被八歧先生发现了端倪。
    迦南山不收背信弃义之徒,况且是这样人面兽心的畜生。白术是宣离恩师的女儿,待他又一片赤诚,可正因为他的阴毒与自私,白白送了性命。宣离抵死不认,又没有其他证据,当时陈贵妃又正在风头,若是私自处理了宣离,只会给迦南山的弟子带来麻烦。白术是众位是兄弟的小妹妹,从来都是当亲人一般呵护的,因此而惨死,众人自是怒不可遏。若是要暗地里动些手脚让宣离偿命也未尝不可,可最后却是八歧先生出面阻止了愤怒的师兄弟。他说早已算到这一天,白术命里该有此一劫,不是宣离也会是他人。同样,宣离也会有自己的命劫,世外之人不可插手世间之事,宣离今日种下的因,总有一日会尝到酿下的苦果。
    八歧先生的一番话最后到底还是让师兄弟们打消了暗地里处理宣离的念头。可大家却是再也无法同宣离一起在迦南山生活了,伤害了自己视如亲生的女儿,八歧先生就是个圣人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此事后便将宣离驱逐出师门,宣布宣离和迦南山再也没有丝毫关系。
    从此以后,再遇到宣离,师兄弟只当做是陌路人。白九的事情是迦南山的一个禁忌,从来没有人提到过他。
    “他竟然故技重施……。”蒋阮喃喃道,陡然间意识到萧韶正看着她,发现自己话里的不对,蒋阮忙道:“我是说,他竟然早在这么久之前就有了心机和手段。”
    萧韶回忆的过去实在曲折沉重,其中那个白术几乎与她上一世的情景一模一样。不都是爱上了一个心目中的谦谦君子,欣喜万分的靠近,却发现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饿狼,最后白白的丢了性命。她突然有些兔死狐悲的悲哀,原来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宣离这样的手段从来都不只是针对她一人,利用别人的真心替他达到目的,而她和白术只是愚蠢了一些而已。
    “他是迦南山的仇人,总有一日,这笔账会讨回来。”萧韶垂眸道。
    蒋阮斜眼看着他,美丽的媚眼若有若无的上扬,似是有些促狭。萧韶被她看得有些发毛,道:“怎么了?”
    “九师妹聪明伶俐,天真烂漫,是师兄弟们的掌中宝。”蒋阮慢吞吞道:“可最近也竟是选了宣离,你竟比不上他?”
    萧韶看了她一眼,俊美的脸上浮起一个无奈的神情,想了想,道:“她只是妹妹。”
    蒋阮摇头道:“你说九师妹自是百里挑一的好,我却觉得她有一样不好,便是眼光不好。”她看着萧韶,突然恶向胆边生,伸手捏住萧韶的脸颊往两边扯去:“我若是她,必然不会选择宣离的。宣离有什么好,不过只会是装腔作势了一点,在我看来嘛,”她笑眯眯道:“面前这个容貌生的更美貌,举止更优雅,更聪明,武功更好,论起财富来更是富可敌国,虽然身份比不上,不是什么皇家贵胄,不过正合我意。”
    她平日里的笑容虽然艳丽却总是带了几分隔阂,此次病重醒来后却像是换了一般,每每在萧韶面前笑得真实而爽快。笑容明艳动人若春花秋月,眼睛里的妩媚几乎要教人晃花了眼。萧韶被她扯着脸都忍不住微微失神,却也没计较她这般失礼的举动。而是顺势揽住她的腰,轻轻笑了:“正合你意?”
    蒋阮一愣,手不自觉的松开,萧韶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愉悦:“我的荣幸。”说罢便俯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
    蒋阮:“……淫贼!”
    ……
    在迦南山的日子过得轻松而愉悦,似乎所有尘世间都能够暂时忘却。每日每日都是清闲的,这里曾是萧韶长大的地方,萧韶带着她走过从前经常修葺的山谷,仿佛这样就能跟随着他一起长大一般。然而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蒋阮伤病完全养好后,也该下山回京了。
    特殊时间,夏青和齐风也跟着一起回京了。八歧先生也要接着闭关,临走时,蒋阮坐在马车里,靠着萧韶道:“若今后能有一日所有事情都尘埃落定,我倒是愿意来这里多住住,心情似是开放许多。”
    “你喜欢,我便经常带你过来。”萧韶拍了拍她的头。
    蒋阮顿了一顿,才道“其实萧韶,我有一件事情瞒了你。”
    萧韶抬眸看着她。
    “这是我的秘密,我原本打算,此生谁也不告诉的。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蒋阮低下头,也不知是不是在躲避萧韶的眼神,声音含着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情绪:“我想要打破我们之间的隔膜,我打算将它告诉你。可不是现在,待回京后,处理完一件事情,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告诉了你之后,随你怎么看我,我都接受。”
    萧韶沉默半晌,突然伸出手,温柔而坚定的扳正她的头逼他直视自己,他的漆黑眸子深不见底,似平静的谭水里有波纹微微漾开,瑰丽的让人晕眩。
    “阿阮,我并不在意。若你觉得勉强,大可不说。”他淡淡一笑:“无论发生什么,在我眼里,你都是你。你所谓的隔膜,在我心里,从来不曾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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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四章 捉鬼
    回去的路上要比去的时候轻松许多,八歧先生为蒋阮解了毒后,萧韶就用飞鸽传书往京里传了消息回去。路上蒋阮也曾瞧见那雪鸽,生的玉雪可爱,颇为灵动,对她也亲近的很,原是还有个名字叫虎霸,据说是林管家给取的。果真在锦英王府这样男多女少的地方,寻个秀气些的名字是不可能的。
    待回了锦英王府,林管家早已等候多时,看蒋阮安然无恙的回来,高兴地立刻老泪纵横。直教要马上回去开宗祠告慰祖先,谢谢萧家列祖列宗保佑。
    露珠几个当初因为萧韶要赶路,带着只会延误行程所以留在王府里,这些日子以来也着实消瘦了不少。蒋阮下了马车几个丫鬟便围了上来,俱是问长问短。露珠笑道:“眼下姑娘可算是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番脱险,可要好好庆贺一番。”
    白芷忧心忡忡:“莫要落下什么病根才是好的,毕竟这么多年的毒性。姑娘没事奴婢也就放心了。”
    “说这些泄气的做什么?”连翘瞪了白芷一眼:“如今姑娘好好地回来了,过去的便也都过去了,今后多加小心便是。”
    天竺低下头,语气有些微微懊恼:“属下没有保护好少夫人,请少夫人责罚。”锦衣卫从来都对自己的职责看的很重,如今她是蒋阮的贴身暗卫,竟然让蒋阮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下了毒,说来说去都是她的不是。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防不胜防。”蒋阮温和道:“不过是对方太狡猾罢了,你总不能护的了十几年前我被人下毒吧。”
    天竺惊讶的看了看蒋阮,蒋阮面热内冷,平日里虽然不会刁难自己的婢子,可态度说不上有特别亲近,尤其对她这个半路跟来的婢子,更不会主动出言安慰。如今这话里却是在为她开脱,再看蒋阮眉眼里,平日里的戾气似乎消散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特别的释然与坦荡。
    也不知蒋阮这一次跟萧韶去迦南山究竟遭遇了什么,竟显出了这点不同。天竺兀自猜测着,却还是看了萧韶一眼。蒋阮明白她心中所想,看向萧韶:“你既然将天竺给了我,我总有处置她的权力吧。”
    萧韶点头,蒋阮便笑道:“好了,我说了,与你无关,不必请罪了。”
    天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萧韶,萧韶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心中有些感激,道:“属下谢过少夫人,少主宽和。”
    齐风清咳两声:“三嫂还是先进屋去,在外面仔细着了风寒,如今大病初愈,身子还稍显虚弱。”
    众人皆以为然,连翘和白芷便扶着蒋阮先进了屋。萧韶还有些事情要进宫一趟,安抚好蒋阮之后便先行离开。
    萧韶走后,蒋阮坐在屋里,房里显得有些杂乱,白芷赧然:“奴婢们这几日忧心姑娘身子,没心思打理屋里,这就去洒扫。”
    “不急于一时,”蒋阮淡淡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吩咐你们。”
    “什么事情?”露珠奇怪道。
    “我身上中的毒虽是陈年旧疾,可说到底引发还是前些日子里有人用了毒。我知道是谁做的?”蒋阮接过连翘手里捧着的热茶抿了一口。
    天竺神色一紧:“姑娘知道那是谁?”
    “我虽然不知道亲自下毒给我的人是谁,却知道背后指使的人是谁。”蒋阮微微一笑:“他既是送了这份大礼给我,我又如何能不回应他。”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皆是不明白蒋阮话里的意思。半晌露珠才道:“这人和当初十几年前给姑娘下毒的人是一人么?又是为了什么才会对姑娘下此毒手?若是大夫人的话……”露珠皱着脸道:“如今大夫人也早已死了,怎么能吩咐人给姑娘下毒呢?”
    “那人并不是夏研,”蒋阮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此人多年前就是奔着我的性命来的,如今突然又故技重施,不过是因为觉得我再次对他造成了威胁罢了。那个人在宫中,这笔账连同我娘的,我自然要一起讨回来。”她冷笑一声:“萧韶已经去布置了,明日一早,我便要他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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