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公子,”林管家道:“你……。还是劝劝少主吧。”
    “林管家,您莫要折杀我了,我可劝不了他。”齐风苦笑一声:“我现在后悔死了。”我连自己都劝不了,他在心里默默道。蒋阮的计划当初可是与他商量过的,也是他同意的。锦衣卫的消息传到他耳中的时候,齐风只觉得那一刻时间都停止了。他的眼前浮现的都是那一日蒋阮坚决的眼神,他无法阻拦,最后他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法子,他根本没有阻拦。所以最后他就是眼睁睁的看着蒋阮走上了黄泉路。
    萧韶无法原谅自己,他也无法原谅自己。尤其是得知蒋阮还怀有身孕的情况下,他对不起的不只是蒋阮,还有蒋阮肚里的孩子,还有萧韶。活着的人要承受比死去的人一万倍的痛苦,这一点齐风比别人清楚。
    当初锦英王夫妇死去的时候,萧韶就已经承受了那样一种痛苦了。他将自己彻底封闭起来,当他遇到蒋阮的时候,好容易从其中走出来,可是如今要再次遭受这样的打击,对于萧韶来说,这或许意味着,他生命之中的最后一丝柔情也被抹杀了,从此之后,这个人便真的再也不能算作一个“人”了。
    蒋阮怎么舍得呢?齐风闭了闭眼,他觉得这个春日的风特别冷,而那书房中的灯也十分的暗,好似下一刻就要熄灭了似的。
    林管家不再说话了,片刻之后才道:“是老夫老糊涂了,他和他爹一样,都是个情种,当初……”林管家没有说下去了,当初洪熙太子因为向小园再也没了活下去的意志,最后用了那样一种惨烈的方式追随向小园而去。萧家,不,应当是宣家多情种,儿子老子一个样,洪熙太子温雅如莲,萧韶冷清似水,他看上去比洪熙太子更为冷硬一点,其实心底比谁都柔软,如今连最后一丝柔软都要被人夺去了么?林管家看着天空,心中默念道:太子爷,你开开眼吧,若是在天有灵,就不要让你唯一的儿子也受这种苦楚。
    屋中,萧韶坐在桌前,他的身上还披着乌金外袍,沾染着外头带着寒气的露珠,他没有心思换衣裳,只是坐在桌前发呆。
    桌上的笔是她碰过的,纸是她用过的,被子是她喝过的,椅子是她坐过的。这屋里的每一处似乎都充斥着她的微笑和明丽,她总是在这里陪着一盏灯等着他夜归,每次他都是责备她要早些入睡,如今再也没有这样的画面了。
    萧韶怔怔的看着,想到元川说过的蒋阮肚里还怀着他们的孩子,他心中蓦然一痛,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没有真正的尽过一个丈夫的责任。她表现的很坚强,他就以为她很坚强,却忘记了,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蒋阮前生过的凄惨,他下定决心今生要好好保护她,可是他就是这样保护她的?
    萧韶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脸,这屋里的风冷的厉害,这本不大的书房突然就变得偌大而空荡,而他觉得很孤独。
    他慢慢地松开手,揭过桌上的一张信纸,从一边的笔筒中抽出一支笔来,磨墨润笔,开始写了起来。
    他写:“吾妻阿阮……。”
    他写的认真仔细,灯火将他的睫毛映照的笔直而纤长,侧脸英气而俊美,可,看上去却十分悲伤。
    他一字一句的写完后,这才收起满满的一大张信纸。折成信封里卷到一小封铁管中,吹了声哨子,一只雪鸽飞了进来。萧韶将那小铁管绑在雪鸽的腿上,又伸出手指摸了摸雪鸽的脑袋,然后一扬手,雪鸽从窗口飞了出去。
    他看着窗口出神。
    屋外,齐风和林管家不约而同的看向那只从屋里飞出来的雪鸽消失在夜色中,俱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雪鸽,又会将屋中人的信送往何方呢?还能送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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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姨妈来了,痛得要死,喝了一天药现在好点,不好意思更新的晚了,这几天都是下午更新哈
    第二百五十七章 穆惜柔
    宣离的人比一日比一日猖狂了。
    或许是发觉夺嫡并不是想象中如此容易,又或许是到了鱼死网破起了玉石俱焚的心情,这几日攻势越发猛烈。且宣离似是撕去了斯文外表的饿狼,渐渐地显出真面目来。那些手段强硬无比,但凡到了村庄部落,强制性的要求百姓交出粮食和用度,而分布在各地陪着起兵造反的南疆人更是手段残忍,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屠村的罪行。
    屠村这样的举动,但凡只有侵略别国的最下等残暴的军队才会如此做,可宣离的人却是这样做了。夺嫡之事,虽然从来伏尸百万,可大约都是朝中内的矛盾,离百姓的生活却是十分遥远。百姓们顶多是看见踏上皇位的人有变而在其中怒骂两声,像这样真正的置身其中,并且因此而失去性命已经是大锦朝历史上的头一遭。
    宣离这番举动已经不是皇子夺嫡了,因为有了南疆人的关系,几乎已经是*裸的,毫不顾忌的给天下人看的谋权篡国。一时间大锦朝中百姓怨声载道,宣离的名声已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他是最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弄成如今模样,自然心中不好受。”明月对着面前高座上的帝王道。
    年轻,不,只能说年少的天子斜斜坐在龙椅之上,他做的动作都不甚规矩,反而带着几分顽劣的随意,可即便是这样,却并不让人小觑。宣沛懒洋洋的把玩自己手中的白玉扳指,笑笑道:“这可是他自己给自己找的路子,怨不得朕。”
    倒像是幼狮抓到一个小老鼠,有些看热闹一般的将小老鼠玩弄于股掌之中,看着它在其中挣扎一般。
    明月低下头,如今她已经不是皇子的贴身宫女,萧韶倒是不打算将她要回去的意思,宣沛身边也离不得她,毕竟许多事情有她办要放心的多。她已经成了明月姑姑,身价跟着水涨船高,外人都羡慕她运气好,跟对了一个好主子,谁能知道当初的废物皇子还会有如此光鲜的一日,一跃就成了天下的主人。可只有明月知道,从她跟了宣沛的第一日起,就知道宣沛绝不是只有表面上那么简单,这个少年所做的一切和宣离的目的是同一个,只是那时候宣离的实力太强,而宣沛就以一个弱者的姿态,从宣离嘴边将江山这块肥肉硬生生的抢了过来。
    那时候连她也没有想到,宣沛会成为最后的赢家,而他做到了。
    她道:“穆昭仪在外头求见。”
    “带进来吧。”宣沛道。
    穆惜柔被带进来的时候,面上已经没有了从先冷若冰霜的神情,容貌依旧美丽,只是眉目之间却是多了些什么东西,细细一看,好似是平和志气。原先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全然不见,这么一来,倒和宫中那些普通的美人没什么两样。
    她走了进来,看见宣离,也不多言,双腿一软就屈膝跪在宣离面前:“谢陛下成全。”
    她从牢中放出来后,因着罪名却也不能完全洗脱,身后又没什么权势,所以一直被软禁的。在不知道外头是何情况下,只凭着宣沛这一身龙袍就飞快的改口,足以看出这是一名聪明的女子。
    宣沛道:“这是你自己求得的结果。”
    穆家到底在最后的夺嫡关头中支持了宣离,或许是因为他们觉得宣沛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未必就有什么前途。或许是在宣沛这里完全没有价码,没有宣离那边明码标价来的安心,穆家的人最后不顾送进宫中的女儿,转而投向了宣离一派,如今跟着宣离起兵造反,显然已经将宫中的穆惜柔视为弃子了。
    “当初父亲送我入宫,为高官为厚禄,可惜我未曾遂他意,他心灰意冷,自谋生路,如今我与他毫无瓜葛。求仁得仁,陛下对我开恩,穆家一切与我无关了。”穆惜柔道。
    明月在一边听着,神色并不见波澜。
    当初穆家要把这个生的美貌的冰美人送入宫中时,穆惜柔自己是不同意的。这件事情有心打听的话不难打听的出来,穆惜柔是个烈性子,可是这样的烈性子最终却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还是答应入宫了。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一个价码,也有自己想要的东西,穆惜柔暴露出如此大的一个弱点,宣沛哪里又会不利用。当日就让明月去打听其中的原因,而其中的原因也让人大吃一惊,这竟是穆家的一个秘闻。
    穆惜柔不是穆老爷的亲生女儿,而是穆老爷的外室在外头给穆老爷戴了绿帽子,穆老爷并不知道,养了穆惜柔十岁后才知道真相。本想找个机会将穆惜柔给处理了,可最后不知道是哪位同僚提醒了他,穆惜柔生的如此美貌,倒不如日后在官位上换一个好价钱。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官家后宅本来就是非多,穆惜柔原本是外室所生,屋中妻妾生的女儿就看不惯,后来更是知道非亲生的事情,俱是冷嘲热讽。穆惜柔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穆老爷亲生的了,穆老爷有个大儿子穆峰,穆峰是整个府中对穆惜柔最好的人,他温柔体贴,穆惜柔爱上了自己的这位有名无实的哥哥。
    这是丑闻,是*,穆惜柔不敢告诉任何人。那一日进宫的时候,穆老爷对她道,画像已经送上去了,若是穆惜柔不肯甚至自尽的话,整个穆府毁于一旦,而年轻的,前途无量的穆峰也会因为穆惜柔的这个举动而葬送自己的前途。
    穆惜柔在穆家过的并不好,如何可以,她恨不得与整个穆家同归于尽,可是穆峰却是她难以放下的,所以她为了自己的爱人,认命进宫。可是穆惜柔骨子里是个绝强而不服输的人,就算她爱的是穆峰,恨得却是穆老爷和无情的穆家人,她与宣沛做了个交易。
    宣沛要的是江山,只要宣沛有朝一日坐上皇位,要还她自由,要对穆家人予以打压,除了穆峰之外最好永不录用。
    宣沛答应了,然后穆惜柔维持着冷冰冰的性子,假意不得不人命。穆老爷对此并不高兴,因为穆惜柔没有曲意逢迎皇帝,她自命清高却不得男人宠爱,根本就是一步废棋。
    所以在穆惜柔因为杀害皇帝的罪名缠身,入狱的时候,没有一个穆家人出来说话。董盈儿入狱的时候董家人还过问了,王莲儿出事的时候王家也出面打点,唯有穆家,是毫无犹豫的远离,像是如避开瘟疫一般的避之不及,让明月看着都有些心凉。
    宣沛看着穆惜柔道:“朕现在给你个机会,你可以修改你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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