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了套?”姚延意一脚他进来,把屋子里的两夫妻给吓了一跳。
    姚凤歌忙起身相迎,微笑着叫了一声:“二哥。”
    苏玉祥也忙站起身来朝着姚延意拱了拱手,叫了一声:“二哥过来了,不知我大嫂的病怎样?”
    “这个得问二妹,我不好说。咦,二妹呢?”姚延意随意坐下来,接过旁边的丫鬟递上来的热茶。
    姚凤歌忙道:“二妹去后面沐浴了。看她那样子憔悴不堪的好像是得了一场大病,怎么会这样?”
    姚延意摇了摇头,说道:“我也说不上来,翠微那丫头说是累的。你说给人治个病而已,至于累到这样吗?这病看的也太辛苦了。”
    苏玉祥心里还记挂着姚燕语给他大哥做继室的事情,因道:“天色不早了,二哥也住下吧,我叫人给二哥收拾屋子。”
    姚延意笑道:“少不得麻烦妹妹和妹夫了。”
    “二哥说哪里话。”苏玉祥说着,便叫琥珀带着人把东小院的屋子收拾一下,请姚延意过去休息。
    姚延意又叮嘱姚凤歌也早些休息,怀孕的人不能操劳等语,便跟着下人们去了。
    苏玉祥又想问姚凤歌关于姚燕语的事情,姚凤歌却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吩咐人去后小院把之前姚燕语住过的屋子收拾好,便自行去睡了。
    于是,苏三公子一晚上都没睡好,早晨起来眼皮都是浮肿的。姚凤歌身为他的枕边人自然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她更明白姚燕语现在的境况和自己父亲的态度,是以对这件事情也不怎么着急了。
    苏玉祥一早起来便就出去了,心里烦闷,又生姚凤歌的气,所以饭也没在家里吃。
    姚延意睡足了才起,起身后来到姚凤歌这边时,姚凤歌正跟姚燕语一起用早饭,见姚延意进来,忙道:“刚叫丫鬟去看二哥,说你还在睡,便想着让二哥睡个够,索性我们两个就先用饭了。”
    姚延意也不在意,笑道:“我闲散惯了的,倒是你怀着孩子,应该按时进补,可别让我的大外甥挨了饿。”
    姚凤歌笑道:“哪儿跟哪儿呢就大外甥,产婆说这一胎好像是女儿呢。”
    姚延意满不在乎的笑道:“女儿更好,女儿是贴身的小棉袄,以后我也不担心你没人疼了。”
    姚燕语起身给姚延意让开座位,自行坐到下首去,丫鬟又把姚延意的一份饭菜端上来,兄妹三人围坐在一起吃早饭。
    姚延意问姚燕语:“世子夫人的病到底怎么样?你昨晚的样子可把我给吓坏了,怎么给人家治病,你倒搭进去半条命?”
    姚燕语摇了摇头,说道:“还不好说,等会儿在过去瞧瞧。这种针灸术特别的费精神,昨儿我看世子夫人病的那样,施针的时候又没留力,所以累坏了。”
    “哎!这可真是麻烦。”姚延意叹了口气,又向姚凤歌叹道:“我瞧着世子爷那边可真是焦头烂额了。”
    “谁说不是呢。别说他们这么多年的夫妻,还有个女儿。单只是我这外人看了,心里都不忍。”姚凤歌也跟着叹气。
    “你呀,闲事莫理!只管好你自己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成了。”姚延意劝道。
    “我知道。”姚凤歌抬手摸了摸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笃定的抿了抿唇角。她一定要把这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哪怕是女儿,也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那种躺在床上等死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经历一次之后,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再来一回。
    这边姚燕语刚放下筷子,陈兴媳妇就来了。不用说,她自然是苏玉平差来请姚燕语过去的。姚燕语也不废话,直接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跟姚凤歌和姚延意说:“二哥,姐姐,我这就过去一趟。”
    姚凤歌点点头:“我就不陪你去了。你自己也要多小心,给人治病是好事,只是也要顾忌自己的身子。”
    “是。”姚燕语答应着微微福了福身,带着翠微跟陈兴媳妇离去。
    姚燕语一走,姚凤歌便同姚延意说了封氏想要让姚燕语给苏玉平做继室的事情。姚延意听完冷声一笑,说道:“她想的倒是美。”
    姚凤歌对姚延意的态度颇为惊讶,因问:“二哥为何会这么说?”
    姚延意哼道:“她倒是算的好,她若是死了,让燕语进门,燕语凭着一身的医术,必然会保她女儿平安无虞,她死后也再无牵挂。可她这样是把咱们姚家放在风口浪尖上。先不说封家会如何,也不说镇国公和定远将军会如何。单单只说定候府,岂能让燕语跟你姐妹两个做妯娌?那定候府的后院将来岂不是姚家的天下?定侯夫人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姚凤歌心思一怔,暗想自己到底是不够透彻,居然没想到这一层。
    姚凤歌沉默了半晌,方问:“那以二哥的意思,燕语的婚事该怎么样呢?”
    姚延意轻笑一声,摇摇头,说道:“以我的看法,燕语暂时不宜议论婚事。第一,她过了年才十七岁,你当初是十八岁出嫁,她呢,再留两年也不算晚。二来,燕语现在是这云都城里炙手可热的姑娘,咱们干吗要这么着急把她嫁出去?当初她来定候府,是万般无奈之举。如今你已经有了身孕,还怕什么?难道咱们不应该稳下心来好好地给她择一门亲事吗?”
    姚凤歌听了姚延意的一番话,恍然顿悟。姚燕语现在不嫁,便是姚家的女儿。她医术惊天,王公皇室,哪家没个病患?就凭这一点,这些权贵们便要对姚家另眼相看,凝华长公主府便是鲜明的例子。
    但若是她嫁了人,便是别人家的媳妇,大云朝历来都是出嫁从夫,到那时燕语再怎么好,也基本上没姚家什么事儿了。
    想到这些,姚凤歌忍不住笑了:“依照二哥的说法,世子夫人那边我应该一口回绝了?”
    “自然要一口回绝。”姚延意毫不犹豫的。
    别说去做继室,现如今就是哪家侯爷的世子上门提亲要娶姚燕语做原配,姚延意都不一定会同意,开玩笑,他还得跟这个妹妹联手赚大钱呢。药方算什么?这个妹妹可是永远长青不倒的摇钱树呢。
    姚凤歌看着姚延意神采飞扬的样子,忍不住一笑,遂不再多问多说。
    姚燕语到了清平院,很意外的发现封夫人和陆夫人居然都在,上前给二位夫人行了礼后,陆夫人请姚燕语直接进封氏的卧室给她诊脉。
    封氏今天早晨醒来精神好了很多,居然能从床上坐起来吃饭,还让彩珠彩玉服侍自己洗漱过,梳了个慵妆髻,用一根金簪别住,金簪的簪头是精巧的梅花,梅蕊里低低的垂下两寸流苏。衬得封氏的脸色越发的好了。
    “妹妹!”封氏一看见姚燕语便感激的伸出手去,“快来。”
    姚燕语行至近前,轻轻一福:“夫人早安。”
    “妹妹不要多礼,快过来。”封氏牵着姚燕语的手把人拉到床前坐下,心里是万分的欢喜,“我听说昨天夜里你因为给我治病,自己差点晕厥过去?这可叫我心里怎么过的去呢。”
    姚燕语笑了笑,说道:“夫人不必介怀,这本是我学医不精的缘故。”
    “话怎么能这么说。”封氏握了握姚燕语的手,“没有你,我早就蹬腿走了。”
    “夫人切不可说这样的丧气话,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这身子原本就是亏了,后来又经过那件事,的确是亏虚的狠了。不过也不至于就怎样,只要用心调养,还是有望恢复的。”
    “妹妹这话当真?不是在宽慰我?”封氏今日一早便觉得精神好了许多,本来还以为自己是回光返照,后来听陈兴媳妇说了才知道是姚燕语给自己医治的结果,于是她如死灰般的一颗心又生出几分希望来。这会儿听了姚燕语的话,更是欣喜万分。
    “我是不是宽慰夫人,夫人自己也应该能觉得出来呀。”姚燕语笑了笑,反手握住封氏的脉搏,说道:“夫人先不要说话,我替你诊脉。”
    “好。”封氏立刻答应着闭上了嘴巴,稳住呼吸,安静的让姚燕语诊脉。
    这次施针的结果让姚燕语大出意外,按照她先前的计划,最起码要施针五次后才有这样的成果,想不到昨晚一次就达到了。这是不是那股气流的缘故呢?
    姚燕语的手指放在封氏的脉搏上,一边感受她脉搏的跳动,一边细细的回想昨晚施针的过程。
    良久,姚燕语的手指从封氏的脉搏上拿开。封氏紧张的问:“妹妹,怎么样?”
    姚燕语轻笑:“夫人放心,这病有望可好。”
    “真的?”封氏惊喜的握住姚燕语的手,“妹妹说的是真的?”
    姚燕语拍拍她的手背,说道:“当然。不过夫人以后万不可忧思过甚,一定要开心些,病才好的快。嗯……这样,后天上午我再来给你施针?”
    “好,好!”封氏高兴地掉下眼泪来,紧紧地握着姚燕语的手,说道:“多谢妹妹!妹妹救我两次性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妹妹的大恩。”
    姚燕语又看了一下封氏的药方,调了两味药,加重了三七的分量,叮嘱了陈兴媳妇煎药的时辰,方告辞出来。
    封夫人和陆夫人见了姚燕语都很高兴,陆夫人先问:“今儿我瞧着她的脸色还好,姚姑娘怎么说?”
    姚燕语点头:“是有很大的好转,但还得继续治疗。”
    “有好转就好!”封夫人先伸手握住姚燕语的手,叹道:“多谢姚姑娘了!若没有你,我这可怜的女儿可怎么办呢。”
    姚燕语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淡淡一笑,说道:“夫人言重了。”
    封夫人又道:“姑娘的救命之恩我们一辈子都不能忘的!以后姑娘但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说。”
    姚燕语笑了笑,转头对陆夫人说道:“夫人太客气了。刚我来的时候,姐姐说找我还有事,这里世子夫人的汤药我已经调过了药方,暂时先吃两天,等后日我再来给她施针。燕语先告辞了。”
    陆夫人点头说道:“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姑娘倒不如搬过来住着,到时候一起过年也热闹。”
    姚燕语微笑着婉拒:“眼看要过年了,侯府里人来人往的,夫人每日忙碌,姐姐怀着身孕不能为夫蓕钼人分忧,我与哥哥就不来给夫人添麻烦了。”
    陆夫人叹道:“你这孩子总是这么客气。”
    姚燕语笑而不语,朝着两为夫人福了福身,告辞出去。
    封夫人高高兴兴地进去瞧女儿,陆夫人便借口还有事先回自己院子里去了。
    苏玉平亲自送姚燕语出远门,姚燕语回头道:“世子爷请留步吧。”
    “姑娘慢走。”苏玉平点了点头,很是客气的看着姚燕语走远。
    恰好苏玉祥从外边进来,看见大哥站在门口望着姚燕语的背影发呆,一时心头起了一股邪火,快走几步上前去,嗤笑一声,问:“大哥对我小姨子还真是情深意重啊。”
    苏玉平勃然变色,皱眉看着苏玉祥,半晌方冷声反问:“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苏玉祥嘲讽的一笑,“我是感慨大嫂真是贤惠,就算是病重也要为大哥你做好最后的打算。连填房都给大哥选好了,只是不知道经我小姨子的医治,我那大嫂的如意算盘还打不打得响。”
    苏玉祥从小被陆夫人娇惯,养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家里这些人他也就是怕定候,平日里便不怎么把这个大哥放在眼里,此时姚燕语的事情戳了他的心肝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长幼之分?
    “老三!”苏玉平怒声斥责:“你满嘴里胡说的什么?!”
    “我说什么大哥没听明白啊?叫我说,就算是选填房,也该回你老岳父家里选。实在不该把算盘打到我这边来。”
    “老三,你真是目无尊长,不知所谓!”苏玉平心里的怒火一下一下的往上冲,指着苏玉祥,咬牙道:“今天我便以长兄的身份教训你,你跟我来!”
    “我干嘛要跟你去?”苏玉祥看见苏玉平气得满脸通红,心里也有点怕了。
    “你跟我来!”苏玉平一把拉过苏玉祥的手腕,不由分说拽着人便往一旁走。苏玉祥从小娇生惯养,哪里是苏玉平是纵横沙场的武将,他们两个凑一块,苏玉祥只有嗷叫的份儿。
    苏世子把他家宝贝三弟拉到一个闲置的小院子里,把里面打扫的下人统统赶出去,转身关上了院门。
    苏玉祥顿时傻了眼,一步步往后推着,瞪眼叫喊:“大哥!你想干什么?你不要乱来!我……我会告诉母亲的!”
    “好啊!”苏玉平抬手撩起了长袍的前襟掖进了腰封中,露出里面石青色的绵绸长裤,然后双手交错缓缓地掰着手指头,一步一步逼近苏玉祥,“你不说,我也会去跟父亲和母亲说。诅咒长嫂,诋毁长兄,嗯?老三,你很有长进,啊?!”
    “不,不不……大哥,你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苏玉祥被自家大哥那嘎嘎响的手指关节给吓傻了,背靠在一棵石榴树上打哆嗦,看这样子他大哥非要把他打个半死不可啊!就他大哥那拳头,他连一下都吃不住!一时间苏三少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大哥,是小弟无知,你别这样嘛……”
    苏玉平忽的伸手一把抓住苏玉祥的衣领用力一带,把人带进自己的怀里。兄弟两个有五分相似的脸几乎要贴到一起。
    “你无知?”苏玉平冷笑一声,手腕用力把苏玉祥甩出去,“你不仅无知!还无耻!”
    苏玉祥一个趔趄七手八脚的抓住了身后的石榴树才没摔倒在地上,一双笔墨不沾的手却被石榴树的树皮给划得钻心的疼,于是苏三也又嗷嗷的叫着:“啊!疼死我了……大哥!你好狠啊……好疼……”
    “你个没用的东西!”苏玉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文不成武不就,整天就知道跟娘们儿一样滥嚼舌根!我们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一个败类!”
    苏玉祥的手心已经被粗糙的树皮划伤了,有血珠正渐渐地渗出来。苏三公子咬牙忍着钻心的疼痛,瞪着苏玉平问:“大哥,你教训完了吗?”
    “没有。”苏玉平冷声喝道:“你刚刚跟我说的那番话我还没听明白,你再给我说一遍。”
    苏三公子疼的眼泪几乎要留下来,却还梗着脖子嚷道:“有什么好说的?你不信,回去问你夫人就是了!我又没说错什么,难道跟我媳妇提亲的人不是她?!我不过是说了两句,你就这样教训我?她姚燕语就那么重要?不就是个女人吗?你没见过?没睡过?”
    苏玉平被弟弟这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给气炸了肺,抬手狠狠地给了苏三少一记耳光。这一下苏世子完全没留力,苏玉祥的嘴角立刻见了血。
    “我就是要教训你!”平日里怎么护着他都行,但在原则问题上,他这个做兄长的决不能含糊。
    “你打我!你居然为了一个丫头片子打我?”苏玉祥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苏玉平。
    这个兄长虽然威名在外,据说战场上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但在家里却从来都是温和敦厚的性子,从来没大声呵斥过谁。连对下人也都是一副没脾气的样子,平日里谁犯了错他也都是依照家规处置。
    他今天这是怎么了?疯了吗?!
    “是,我打你。”苏玉平打了弟弟,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但有些事情他必须得给这个不争气的弟弟当头一棒,把他给打明白:“你知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有多混账吗?你不是小孩子了,你马上要当爹了!姚姑娘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在你的嘴里成了什么?!她有父母,有兄长,姚远之是堂堂朝廷二品大员,是你的岳父!你说那样的话,将至你的妻族于何地?!”
    “我……我不过就是随便说说嘛。”苏玉祥猛然间明白过来,刚刚是自己是胡说八道的太过了。
    苏玉平也知道快过年了,把这个被母亲当宝贝蛋养大的弟弟给弄伤了一家人都不会痛快,于是伸手指着苏玉祥,做最后的警告:“那件事情我会自己去问。不过姚二姑娘不仅仅是你的小姨子,还是你大嫂的救命恩人,以后你再敢从背后嚼说她,我听见一次,打你一次,打到你记住为止。听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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