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章转过屏风看见苏玉蘅在,便朝着她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又转头看着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的姚燕语是便觉得有点奇怪——这好像是不高兴的样子啊!不应该吧,跟好姐妹坐在一起能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
    苏玉蘅自然不能再坐了,忙福了福身,说道:“将军,姐姐,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姚燕语这才起身道:“我送你。”
    “我又不是外人,还要姐姐送?”苏玉蘅笑着按下姚燕语,又跟卫章轻轻地福了福,便匆匆出去了。
    屋里没了外人,卫将军也不绷着了,转身去坐在夫人身旁,低声问:“谁惹你不高兴了?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姚燕语这才转过身来盯着他看,却不说话。
    “啧!这眼神怎么这么辣?故意的是吧?”卫章笑着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去吻她。熟料她却用力的一撇下巴,躲开了。
    卫章伸出手臂去把她拢在怀里,低声问:“到底怎么了?”
    姚燕语伸手把他推开半尺的距离,仰着下巴冷傲的说道:“刚刚蘅儿在跟我商量,是不是买两个俊俏的大丫头放到屋里,专门伺候将军们?”
    卫章一怔,心想原来是这茬。感叹这位弟妹贤惠之余又觉得她可真是多事,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先替自己分辨:“我可没这份心思,你不要冤枉好人。”
    “你是不想,还是觉得之前发过誓不纳妾所以不好意思去想?”
    卫章好笑的反问:“这有区别么?总之我不会有别的女人就是了。我只有你,也只要你。其他的人对我来说都是旁人,与我无关。难道你忘了之前说过的话?”
    “什么话?”姚燕语随口问道。
    “这个家是我们两个人的,外边什么男人女人不管是谁想进来,我们都要齐心合力把他们打出去,来保护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这片天地。这才过了多久啊,你就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看来你以后也不能老跟你那些姐姐妹妹在一起瞎聊了。”
    至此时,姚燕语心里的那点别扭和不高兴都已经烟消云散,只软软的靠在卫将军的怀里低声啐道:“去你的,人家哪有瞎聊。要不是你那好兄弟每天早出晚归躲着蘅儿,蘅儿哪里会想这么多?”
    卫章暗暗地点头,心想:嗯,原来罪魁祸首在这里呢。抽空去找那小子算账!
    这边夫妇二人闲聊了两句,姚燕语跟卫章说了今天进宫皇上的话以及所见所闻。晚饭后,卫章看着姚燕语上床睡着了才又悄悄地披衣起身出了燕安堂。
    唐萧逸的府邸和拂过大将军府毗邻,占地十多亩,后面也有个小花园,虽然府邸的整体建制比辅国将军府小了不少,但就他跟苏玉蘅小两口加上苏玉蘅陪嫁过来的两房家人,府里也算是房多人少。
    所以府邸后面的花园子便故意修建的大了些,还专门用整齐的青砖砌了一个几丈宽的武场,周围弄了兵器架什么的,很像那么回事儿。
    卫章来这边从来不走正门,直接跳上屋脊一路飞跃着翻墙进来,来了也不去别的地方,直接奔后花园的小武场。
    果不其然,唐萧逸又在这里练武。
    他手里握着一杆红缨长枪,枪头经过改良不是常见的枪头形状,而是蜿蜒成蛇形,比普通枪头长了三四倍,两侧有倒钩次刺,两侧有血槽。
    这样的枪头刺入人的身体后便会放进空气造成几倍的出血量,再拔出时倒钩刺造成二次伤害的创口极难恢复。这是唐将军用了十来年的武器,十分的趁手。
    七月的最后一天,浓重的夜色如墨色丝绒,满天繁星却没有月亮。
    卫章直接从兵器加上抽出一柄大刀挥舞着跟唐萧逸对上去,唐萧逸自然不怕,能直接闯入他的府邸的人不多,周围的护卫都没有警示,来人定然不是别人,于是随心把长枪一抖迎了上去。
    跟卫章过招是唐萧逸的家常便饭,俩人从小到大,不能说每天晚上都要练一场,但十天之内对打五六场是绝对有的。纵然武学一道千变万化,架不住这俩人十年如一日的打。所以对方会出什么招式,这一招之后又会怎样,彼此也都摸的十分清楚。
    只是今天晚上一出手唐萧逸便觉得将军有些不对劲儿——以往切磋武艺时也争强斗狠不假,可将军从没像今天这样一招比一招刁钻,而且怒气冲冲的直取要害,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没做错什么事儿啊!唐萧逸一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小心应对,一边在心里犯嘀咕。
    然而一心终究不可二用,何况卫章今晚摆明了就是要教训唐萧逸。
    所以几十招过后卫章的手中的大刀陡然加快了速度,大刀片子带着风声,呜呜的往唐萧逸身上招呼,把唐萧逸逼得节节后退,直到武场一角,大刀的刀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在了唐萧逸的心窝上。
    “你输了。”卫章霸气的俯视着唐萧逸。
    唐萧逸那一瞬间竟有些心慌,忙咽了口唾沫,应道:“是。将军的刀法突飞猛进,属下钦佩之至。”
    “放屁!”卫章冷声骂了一句,抬手收回大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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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兄弟姐妹之间
    卫章骂了一句,抬手把大刀一抛,唐萧逸赶紧的接住。并嘻嘻一笑,低声问道:“将军,这大晚上的您也睡不着?”
    “你还有脸问!”卫将军正是冲着这事儿来的,“你他娘的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干什么去了?还不跟你媳妇说清楚喽,让她去夫人那里哭天抹泪的?你们两口子有什么事儿不能内部解决,非要扩大影响?!”
    唐萧逸一怔,莫名其妙的说道:“我们两个人没怎么样啊!我们好着呢!”
    媳妇还有两个多月就生了,唐萧逸再傻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惹她生气啊!再说,他每天晚上三更之前,早晨五更不到都跑到这里来泼汗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因为媳妇有孕在身不方便,他血气方刚又难以忍耐,所以才跑出来转移注意力么?
    这是好男人的表现啊,怎么这事儿从将军的嘴里说出来,好像是十恶不赦似的?
    “你们当然那好着呢!你媳妇还盘算着给你买俩俊俏丫头放屋里呢,能不好吗?!”卫章生气的哼道。
    “……”唐萧逸觉得自己好冤。
    “我告诉你啊,你要弄多少通房小妾我不管,但若是夫人因为这事儿不开心,我饶不了你!”
    “是,属下明白了。”唐萧逸终于知道结症在哪儿了。肯定是自家媳妇见自己早出晚归,怕心思被别的女人勾走了所以想弄两个通房放到屋里,而这谁人让夫人知道了,夫人觉得自己妹妹受委屈,然后把这火发到将军头上了。
    可是,这事儿自己偏生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啊!就这么被将军噼里啪啦训一通,真是冤死了!
    卫章又跟唐萧逸说了几句闲话,无非是教训他媳妇要生了,做男人的应该本分些,别整天朝三暮四的跟那些穷酸文人学什么左拥右抱,咱们武将一有公务忙起来就是几个月不着家,女人在家里撑着门面过日子多么不容易,这种时候你再搞这种事儿,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云云。
    总之就是咱们兄弟不准搞三妻四妾那一套,娶个好女人进门不容易,你媳妇也是当初你自己挑的,一等一的美人胚子,你他娘的敢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老子准收拾你。
    唐萧逸被自家老大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也不敢反驳,然后忙表了忠心,乖乖的回房去了。
    卫章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不由得暗暗一叹,心想兄弟你快熬出头了,大哥我这才刚开始呢!往后数数日子,总得过了年了……
    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卫将军仰天叹了口气,也乖乖的回去陪夫人去了。
    第二日定北侯府孙氏的丧事开吊,姚燕语和苏玉蘅二人代表这边过去凭吊,阮氏因为又有了身孕,身体不舒服不方便出门,便留在家里照看,翠微一早就去国医馆了。反正孙氏的丧事办的很低调,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不觉得怎样。
    去的路上,苏玉蘅和姚燕语同乘一辆马车,苏玉蘅便挽着姚燕语的手开心的说唐萧逸不要通房妾氏的事情。姚燕语听了之后笑问:“这回你可放心了?”
    苏玉红羞红了脸,靠在姚燕语的肩头,低声说道:“还要谢谢姐姐。”
    “谢我做什么?我可什么也没说。”姚燕语笑道。
    “那我也要谢姐姐。”苏玉蘅笑眯眯的。
    今日早晨,唐萧逸懒在床上不起,苏玉蘅便觉得奇怪,问他可是不舒。
    唐萧逸便咧着嘴巴一脸痛苦的说昨晚被将军教训了一顿,身上疼着呢。
    苏玉蘅忙问你怎么了将军居然打你?
    唐萧逸叹道,是将军听说我要纳妾,所以用家法惩戒我。
    苏玉蘅就奇怪了,这是你后院内宅的屋里事儿,将军管不着吧?
    唐萧逸一手搂着苏玉蘅的要,侧脸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说:怎么管不着?说白了我就是将军府长大的,虽然不姓卫,可跟贺大哥老三,老四他们几个都一直奉将军为家主。
    苏玉蘅默然,对卫章他们几几位的父辈之事她还真是了解不多。
    唐将军一边摸着媳妇的肚子一边继续说下去:现在就算是各自封官进爵,建府成家,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们家的祖宗都是在卫家祠堂里受过香火的,从根上我们就是一家人。现在将军不肯以家主自居,至少我们也要奉他为长兄。长兄要教训我,我敢说什么吗?再说了夫人你都跑去燕安堂告状了,将军对咱们夫人那是言听计从的,为夫我这顿打还能跑得了嘛?
    苏玉蘅这下子心软了,愧疚了,忙七手八脚的去掀唐将军的衣裳,且焦急的问:将军伤到了哪里?快给妾身看看。都是妾身不好,不该去跟夫人告状……不对,我不是跟夫人告状去的,我是想让夫人帮我物色两个大丫头来着……我哪里知道姐姐对这事儿那么生气,当时就把我训斥一顿。
    唐萧逸心想你这还不是告状?就夫人那个霸道的性子,别看屋里那么多丫鬟伺候,大将军现在穿衣洗漱都还是自己搞定呢,你去让她帮忙参详着买通房?你是嫌为夫我死的慢吧?
    当然这话唐将军只能默默地想,为了将军的英名他也不能把这事儿说出来。再说,谁知道苏玉蘅听了这事儿以后还会不会让小丫鬟服侍他更衣洗漱?万一也跟她那好姐姐学呢?
    于是唐将军只能借机安抚苏玉蘅,说夫人如花似玉,虽然你怀孕了可更加丰腴动人,你夫君我是正常男人,每天看你睡在身边却啥都干不成,你说我得多难受?我难受,我睡不着,我去武场耍一会儿,出一身汗再回来睡觉,本来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嘛,夫人你干嘛要想多了。你想多了不要紧,你跟我说啊。我们夫妻一体有什么事儿不能商量?你却偏生抛开你夫君我,自己去找你那好姐姐去诉苦,然后为你夫君招了这一场教训,你说冤不冤?
    苏玉蘅本来听说丈夫被打了就心疼的不得了,再听唐萧逸这番话,一时追悔莫及,一边抹眼泪一边认错,靠在唐将军的怀里温言软语,把唐将军撩拨的火大,然后自己又不得不放下身段另择手段灭火。
    要不说那些各式各样的春宫画本能够广泛全面的流传下来呢,那完全是为了满足人们的各种需要啊!
    于是经过这个缠绵的早晨,这夫妇俩各自心满意足,把买通房的事儿就这么给揭过去了。
    夫妇房中蜜语苏玉蘅自然不会跟自家好姐姐说得太过详细,但姚燕语多聪明,一看这傻丫头脸颊上的红晕和衣领处若隐若现的草莓印子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于是她往后靠了靠身子,咳嗽两声,笑道:“悠着点啊!就快生了,可别闹出事儿来。”
    “啊!姐姐你说什么!”苏玉蘅俏丽的小脸顿时绯红。
    姚燕语轻声笑着伸出手去,指尖撩开苏玉蘅淡青色绣蘅芷纹的衣领,在那块红草莓上点了点,笑道:“我说什么你还不明白?”
    苏玉蘅忙咯咯笑着缩回脖子,躲到另一边的角落里去,并连声啐道:“姐姐不是好人!”
    “哼!那又不是我咬的,怎么我不是好人了?”姚燕语轻笑。
    马车外边随行的白蔻玉果儿以及其他几个随从听见里面传来的笑声,忍不住相视一笑,心想二位夫人这是去吊唁呢,还是去赴喜宴?怎么这么高兴啊!
    要知道孙氏死了,知道真相的苏玉蘅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再说,解决了屋里人这一大难题,她怎么可能不高兴?试问天底下哪个女子是真心给自己的夫君买通房纳妾氏的?
    因为孙氏的死只是定北侯府下面二房的事情,所以侯府里并不是处处都见白。侯府的大门上只把大红灯笼摘掉,换成了白纸糊的灯笼而已,真正布置了灵棚的是跟安居院相连的东角门。
    姚燕语和苏玉蘅过去象征性的上了香,灵堂里只有陈兴媳妇还几个丫鬟在,封夫人尚在病中,苏瑾月以照顾母亲身体为由也并没过来哭灵。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孙氏害了苏玉平的两个儿子,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女儿来给这样的毒妇哭灵?
    姚凤歌要招呼前来吊唁的宾客,自然也没工夫陪哭。所以灵堂里除了孙氏生前的几个贴身丫鬟跪在那里哀哀欲绝之外,竟没有本家的什么人。
    倒是外边灵棚里苏瑾宣跪在地上,披麻戴孝,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甚是伤心。
    原本孙家是要来闹事的,刑部侍郎孙寅是孙氏的亲二叔,对侄女的惨死怎么能不闻不问?然听说人来了就被苏玉安请到了别处,也不知这位苏二爷用了什么办法,最后孙家人出来的时候是垂头丧气的,全没有了来时的气势汹汹。于是孙氏的丧礼就这么低调的开始了。
    姚燕语和苏玉蘅上香后便被姚凤歌请到了别处用茶。刚坐了一会儿,便有封夫人跟前的人来请,说夫人三奶奶这里忙碌,夫人想请姚夫人和三姑奶奶过那边去坐,想清净的说几句话儿。
    “你们两个先过去,那边有几个亲戚没走,等我应付完了过去陪你们一起吃中饭。”姚凤歌笑道。
    “那我们就先过去了。”姚燕语实在不喜欢这边的气氛,正想着早点离开。便答应着起身,和苏玉蘅两个人随着来人往封夫人那边去了。
    封夫人身体里的毒已经解的差不多了,只是身体被折腾了一次又一次,实在是羸弱不堪,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所以每日里只是安静的养着。府中的大事小事都不叫她操心,姚凤歌一人挑起了内宅的重担。
    “大嫂子。”苏玉蘅进门后便轻声唤了一句。
    苏瑾云已经从里面迎了出来,见着姚燕语和苏玉蘅后忙福身行礼:“见过夫人,三姑姑。给夫人和三姑姑请安。”
    姚燕语最喜欢她的乖巧,便伸手拉了她的手笑问:“你不叫我姚姑姑了吗?”
    苏瑾云羞涩的笑了:“母亲说,夫人身份尊贵,叫云儿不要胡乱攀扯。”
    “那就是要远着我喽?”姚燕语调侃的笑了。
    “这可不敢。”苏瑾云忙福身。
    “行啦,姐姐别吓唬小孩子了。”苏玉蘅笑嘻嘻的拉过侄女儿问:“你母亲今日可曾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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