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福隆客栈的上房,华不石坐在桌前,目光凝注地图,脸上现出沉思之色。
    薛城只是小城镇,即便是城里最大的客栈,上房里的陈设也甚是简陋,而窗外的院落亦不大,院墙的角落里还堆着草垛,倒是有几象是寻常的农家小院。
    房门推开,脚步声轻响,有人步入到房中,一杯热茶放在了桌上。用不着抬头瞧看,华不石便知道进来的是司马如兰,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说道:“兰儿,夜已深了,你去歇息吧!”
    司马如兰却并不离去,是在一旁的椅上坐下,一双美目望着华不石,道:“你对着这张图已经看了许久,可是有甚么不对么?”
    华不石道:“也没甚不对,魔道这般布防本是合理,依依夫人得到的情报,与从罗家兄弟的口供亦是相符。只是这几日我总感有些心神不宁,不知是何缘故,或谢是我想得太多了罢。”
    司马如兰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华不石面前,道:“这是前日二叔临走时拿给兰儿的,要我在进邛崃山之前交予你。”
    华不石率五小和“恶狗门”的三大战部前往川境与“七大门派”会盟,华地虎,珍娘和海红珠却在中途分手,与柴林和姚元孝一道去了大仓岛。如今“恶狗门”在各境的分舵都已失去,连舞阳城里的华家大宅也落入到“宝莲教”之手,唯有远在南海大仓岛上的鹰翼堡魔道中人鞭长莫及,是当下最为安全的所在。
    华不石伸手接过油纸包,心下略感奇怪,二叔当日为何不直接把此物拿给他,却要让司马如兰转交。
    打开纸包,露出了一本用麻线装订的小册子,约有寸许来厚,封皮之上写着“灵犬扑击术”五个字,笔锋粗豪有力,华不石认得正是父亲华天雄所书。
    物在人亡,他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伤感,再翻开封皮,只见纸面上写着的一行行字迹,亦是华天雄的亲笔,当中还绘着一些小人图型,旁边细细标明了内功和招式的习练之法。
    华不石翻了两页,忽然间神情一凛,把书册拿到烛光之下,细细地参看了起来。直看过了二三十页,他才放下书册,蹙眉坐在椅上,目光之中却全是凝重之意。
    司马如兰早就看出华不石神色有异,只是见他一直专心研看书册,没有出言打扰,此时才问道:“华丈夫,你怎么了?”
    华不石轻吐了一口气,道:“这本秘籍中记载的武功,是经过爹爹研究修改过的。”
    “恶狗门”的镇派武功“灵犬扑击术”,为三百年前“犬圣祖师”所创,原本密笈华不石早就瞧看过,这一本华天雄的手抄书册,虽然内容与原本大致相同,却有些许细微之处的改动,华不石一经翻看之下,立时就察知了出来。
    原本的“灵犬扑击术”,对习练者体质要求极高,需双手及膝且有特定的身长比例之人习练才能有成,拥有这种体质者万中无一,这也是“恶狗门”自“犬圣祖师”以后,数百年来都再未出现绝世高手的原因。
    令得这位大少爷心中惊异的,是这手抄本上修改过的秘籍,竟已降低了对习练者的要求,虽然还是甚高,却已不象原来那般,在世上根本难觅传人的情形。而本就拥有部分特异体质的人,如华天雄,习练这修改过的“灵犬扑击术”,更可以达到十重天的绝顶境界。
    自从退出黑道,在舞阳城定居,这几十年来华天雄深居简出,整日都在华家大宅后院的秘室之内闭关,研究如何修改此功,以免断了“恶狗门”的武功传承,终于有所成就,这一本书册,想来就是他的心血之作。
    如今华天雄已死,这本书册传给华不石本也应当,但这位大少爷这时心中想到的,却是华地虎把此秘笈拿来的另外一种用意。
    2014514 14:34:52|7994588
    第八百六十二章 杂谷寨
    如今华天雄已死,这本书册传给华不石本也应当,但这位大少爷这时心中想到的,却是华地虎把秘笈拿来的另一种用意。
    他开口问道:“兰儿,二叔把这书册给你时,可还说了甚么?”
    司马如兰脸上露出犹豫之分,但终于还是道:“二叔他说,那日在京郊遇袭时,追到竹林里和华伯父动手的,只有无生老魔一个人,兰儿却不知二叔说这些话是甚么意思。”
    华不石点了点头,道:“果然如此。”
    司马如兰不知“恶狗门”镇派武功的内情,自是无法猜出二叔华地虎要她带书传话的用意,但华不石一听便已了然。
    华天雄既成功修改了“灵犬扑击术”,他自己当然也已将此功完全练成。在恶狗别院的千功图上所列出的两千八百三十一种武功中,“灵犬扑击术”是唯一一门被品评为甲级上阶的武功,华天雄将此功练至了十重天境界,即便不如当年的“犬圣祖师”,也应当相差不远。
    即便如此,华天雄在单打独斗之下亦被击杀,无生老魔之强,几乎难以想象!
    当年在长沙城中,马五花虽在决斗中身亡,却重伤了那老魔,是以华不石一直认为无生老魔的武功,只比马五花稍强一线而已。但如今看来,他这等判断实是大大低估了对方,这些年来那老魔的武功定已大进,便是现今七大门派的掌门,只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司马如兰道:“你说甚么果然如此,兰儿怎的一点儿也听不明白?”
    华不石道:“兰儿别急,我告诉你听,你自然就会明白。”
    他当下也不隐瞒,把心中想到原由讲述了一遍,随即道:“二叔叫你把这书册带来给我,肯定料到你会问起我这些。他一是要告知我无生老魔的武功之强,二来应是想要借你的口,来劝我惜命退避。”
    这位大少爷苦笑一声,道:“二叔自是好意,可他却不知道我的决心。就算那无生老魔当真是天下无敌,这一战我也不会退避。倒是既知道了无生老魔的可怕,兰儿你更须得多加小心,如若到了危急时候,你不必顾我,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司马如兰望向华不石,目光中带有嗔怪之意,说道:“你明明知道,就算是再危险兰儿也会保护你的安全,又何必再说这种话?”
    华不石本是想说“我反正只有数十天的性命,为了救我让兰儿冒险实在不值得”,但他的目光与司马如兰交会,却又把这些话吞回了肚中。
    因为从司马如兰玉面之上,华不石看到的是无比的坚持,绝非言语能够说动的。爱情本就没有值得不值得,为了守护所爱的人,付出也是一种幸福,哪怕要付出的是自己的生命。
    过了半晌,华不石才道:“对不起,我确是不应该说这种话。”
    “你知道就好。”司马如兰嗔意渐去,目光之中全是柔情。她还想说话时,纤腰却已被搂住,嘴唇也被华不石吻住。
    这并非华不石第一次吻她,在定下婚期的那天晚上,他们也曾经相互拥吻。同样是温暖柔软的唇,这一次却更多了一些浓情蜜意,也多了令人悸动的热情,而华不石的手轻抚过她的娇躯,使司马如兰的身体也不由得滚烫起来。
    她已不是小孩子,明白这位大少爷想要做甚么。
    明天就要进入邛崃山,这一场决战凶险难测,或许这是和他独处的最后一夜了。若没有当日的意外发生,她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那就把今天晚上,当成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吧!
    然而就在此时,窗外院中传来了“咔”地一声轻响。声音虽是不大,但是在静夜之中亦能听得一清二楚。
    司马如兰倏然一惊,从华不石的怀中挣脱而出,将他挡在身后,喝问道:“谁在外面?”
    华不石一行在这福隆客栈中落脚,庭院周围四下皆布下了防守,若不是轻功绝顶的高手,定难欺进院中而不被院外的“恶狗门”弟子发觉。
    然而司马如兰一声问出,窗外并没有人回答,也再无半点儿声息。
    静默了一会儿之后,华不石道:“我们出去瞧瞧。”
    打开房门,二人走到院中,却只见庭院之内空空如野,根本没有半个人影。现下正值秋收的时节,墙角落堆着一垛尚未打谷的麦穗,亦有一些麦秸散落在院中各处。司马如兰走到窗边,从地上拾起了一根断折的麦秸,道:“刚才的声响,应是有人踩在这根麦秸上才发出的。”
    此时,在院外守卫的霹雳营弟子已闻声冲了进来。
    “刚才你们可瞧见了有人进院么?”华不石问道。
    “禀告少掌门,我们十三名弟子都在墙外巡视,没看见有人进来。”那弟子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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