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徐依怀问:“秦征说的是实话吧?”
    “他说得都是实话,江誉行之前的名声确实……”祝潼一时间找不到适当的词形容,顿了顿才补充,“不怎么好。”
    徐依怀轻轻地点头,她抠着自己的手指,再度沉默下来。
    祝潼有点忧心:“怀怀,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江誉行了?”
    不是有好感,也不是喜欢,而是爱。
    活了二十三年,徐依怀还没有真真正正地爱过一个人。对于她来说,爱情不过是美丽又遥远的传说,听得很多,却从来没有遇到。她茫然地看着祝潼:“表姐,爱是到底是什么?”
    祝潼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每个人都爱的定义都不一样,怀怀,你不应该拿别人的爱情作为自己的参照和标准。”
    徐依怀死心不息,她问:“那你爱表姐夫吗?”
    “我跟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还不清楚吗?”祝潼笑了笑,神情却异常冷淡。
    徐依怀有点后悔,她不安地说:“对不起……”
    这下祝潼真的笑出来了:“傻妞,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
    被她笑得不好意思,徐依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也跟着笑起来。
    沉寂了整晚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敛起笑容后,祝潼便认真地说,“怀怀,如果你介意江誉行的过去,那你就赶紧从这段感情里面抽离吧,不要越陷越深。否则最后受伤的人,肯定是你。”
    徐依怀幽幽地叹气,她没有表态,只说:“我知道了。”
    为了不让徐依怀睹物思人,祝潼让她也离开剧组,重新回去上班。徐依怀考虑了十来秒,就答应下来。
    按照计划,祝潼在月底就会完成在达角湾的拍摄工作,随后前往东南亚某个岛屿采景。
    剧本中有几幕戏需要夜潜。考虑到夜潜的危险性比较大,会发生的突发情况也比较多,应家杰把握不大,因而便联系江誉行,向他请教注意事项和意外应对方法。
    正值夏季,北太平洋飓风频发。顾及到人身安全问题,江誉行等一行人的调研工作都搁浅了。江誉行干脆在那边度假,接到应家杰的来电,他权衡了一下就说:“让剧组把这夜潜的戏押后,我这几天会抽空过去。”
    得知这个消息,祝潼并没有告诉徐依怀。她们近来也有通电话,徐依怀已经回到宠物诊疗中心上班,日子似乎没有什么波澜,她没有提及江誉行,只是偶尔说说她和徐依岚吵嘴怄气等小事情。
    尽管如此,祝潼还是很清楚,徐依怀对江誉行是非常想念的。不过这丫头不说,祝潼就装作不知道,免得她难为情。
    江誉行向来言出必行,他如期赶回剧组,并没有影响他们的拍摄进程。他百忙之中还抽空回来协助拍摄,导演及一众剧务都赞不绝口,就连祝潼也对他和颜悦色的。
    考虑到江誉行舟车劳顿,导演建议他先在酒店休息。江誉行随意地点了点头,但出海的时候还是跟随大伙上了游艇。发现徐依怀不在,他也没问什么。
    相比于日潜,夜潜需考虑的因素以及危险性要多得多。江誉行很耐心地把注意事项都说了一遍,就连潜水灯的使用方法,他也足足说了十分钟。
    祝潼对夜潜还是有一定的恐惧,但下水以后,她变得轻松自在,因为漆黑的海底世界并不如她想象中那么可怕。
    拍摄工作的进展非常顺利,祝潼上岸后就看过片子,只要加上后期的剪辑和加工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她心情大好,转身对助理说:“去跟大家说一声,今晚的夜宵,我的!”
    助理欢呼一声,接着便高兴地跑开了。
    返航的时候,祝潼看见江誉行一个人上了游艇的顶层,她想了想,然后跟了过去。
    听见脚步声,江誉行回头扫了一眼,看见来人是祝潼,并没有说话。
    今晚的海风不算猛烈,江誉行半倚着护栏,整个人很放松。
    祝潼在他不远处停下来,也学着他那样倚着护栏。仰头看了半晌星空,她才开口:“你专程赶回来,真的让我受宠若惊啊。”
    江誉行还是保持这个姿势,他的眼睛仍然眺望着这片幽深的海,似乎没有听见祝潼的话。
    祝潼也不恼,她压着被海风吹乱的头发,继续说:“据我所知,江少可不是这种爱管闲事的人,这次怎么就破例了?”
    回应祝潼的,依旧只有茫茫的浪声与风声。
    他这样不理不睬的,祝潼干脆走到他身侧,背靠着护栏,慢悠悠地说:“莫非是国外那些金发碧眼的女人不合口味,所以逼得江少换地方约炮?”
    闻言,江誉行终于转头,他垂眼看着祝潼:“你到底想说什么?”
    祝潼有点得意,随后她说:“我想说什么,你心里有数吧。”
    江誉行双手撑在护栏上,没有接话的打算。
    看着他这副样子,祝潼恨得牙痒痒的,最终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家怀怀对你有意思,你是知道的吧?”
    在黑暗中,江誉行的手指动了动。祝潼没有发现,她以为他继续装死的时候,他却突然出声:“如果这样还不知道的话,那我以前的日子全部都白过了。”
    祝潼也不惊讶,毕竟徐依怀的表现相当明显,就差没有开口表白了。像江誉行这种道行高深的男人,怎么可能看不穿小女孩的心思。
    这次换祝潼沉默了,她斟酌着要如何接话,而江誉行已经先一步问她:“她跟秦征是什么关系?”
    “青梅竹马。”祝潼回答,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江誉行,“虽然你好像输在天时地利上,但怀怀喜欢你,你已经占尽上风了……”
    祝潼的话还没有说完,江誉行就语气淡淡地打断:“你想太多了,我根本没想过招惹她。”
    祝潼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江誉行若有似无地笑了笑,良久以后,他才回答:“她玩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小伙伴萌,江哥你们还爱否?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尽管大半个月没有上班,但徐依怀很快就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中。
    宠物诊疗中心的同事都说徐依怀的皮肤黑了很多,只有赵葭在私底下对她说:“我看你春风满面,明显就是被爱情滋润着呢,说吧,去哪里快活了?”
    虽然祝潼正在开拍的电影已经公布,但徐依怀也不能跟他们透露实情。这次请假,她随便给出了一个很挫理由,也难怪赵葭不相信。
    听她这样说,徐依怀特地拿出手机对着显示屏观察了一番:“真有这么明显吗?”
    赵葭用力点头,她将徐依怀的手机抽走:“是不是谈恋爱了?”
    徐依怀幽幽地说:“是就好了,可惜不是呀。”
    赵葭凑到她身旁,一脸神秘地说:“不用担心,你最近桃花正盛,恋爱什么的,应该不远了。”
    徐依怀眉心一跳,她转头问:“你怎么知道?”
    赵葭告诉她:“上回那个带口罩、牵德国黑背的男人,你还记得不?你请假这段时间,他点名找了你两次。”
    戴口罩、牵黑背的男人,徐依怀第一反应就是江誉行,但很快,她又知道自己想错了,赵葭所指的人,应该是羞花的主人,那男人叫什么,她貌似忘记了。她问赵葭:“找我干嘛?”
    “第一次带黑背来体检,第二次带它来剪毛,两次都是萧主任亲自接待的,那男人好像还不怎么满意。”赵葭撞了撞徐依怀的肩膀,并向她抛了个媚眼,“他是不是看上你了,我总觉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哟。”
    “你想太多了。”徐依怀推了她一把,脸上又几分无奈,“认医生的客人多着呢,我们又不是第一次碰见。”
    徐依怀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夏季细菌滋生得很快,正是宠物呼吸道感染的高发期,她从早到晚都忙碌得不行,就连午休时间也需要抽空照料留医的小家伙们。前台的小护士找她的时候,她正给一只伤口化脓的金毛犬消毒。
    这条金毛老是乱动和用舌头舔舐伤口,金毛的主人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怎么压也压不住它。徐依怀急得满额是汗,就算将中央空调调低两摄氏度也没有效果。她本来已经手忙脚乱,此际座机还一直响,她巴不得能够长出三条手臂。
    电话响了又停,徐依怀还是坚持替金毛把伤口包扎好才接听。听见她的声音,那小护士喜出望外:“依怀姐,那位没有预约的关先生又来了,你有空再轮一个号吗?”
    徐依怀还有十来分钟就交班了,按理是可以拒绝的,但听小护士的口吻,这位关先生似乎来过很多遍,她有点好奇,于是问:“哪位关先生?”
    小护士告诉她:“就是羞花的主人呀。”
    经她一提醒,徐依怀就记起来了。赵葭说关磊曾经点名找过自己两次,徐依怀也不好再让他扫兴而回,因而她说:“可以,叫他们上来吧。”
    羞花见了徐依怀还是一样的热情,它跑到徐依怀跟前,殷勤地摇着尾巴。
    徐依怀揉了揉它的脑袋,温柔地唤它:“羞花,好久不见。”
    羞花短促地向徐依怀吠了一声,随后,又转头吠了声。
    徐依怀抬头,只见关磊悠然站在门边,她朝他点了点头:“你好。”
    关磊坐到椅子上:“徐医生,您贵人事忙,羞花想见您一面都难于上青天。”
    徐依怀微笑,她没说什么,只问:“羞花怎么了?”
    “它可能吃错东西了,从昨晚开始就拉肚子。”关磊回答。
    徐依怀用手背探着羞花的耳朵,温度不高,没有发烧。她仔细检查并询问了羞花的基本情况,最后才说:“轻微肠胃炎,问题不大,可以适当地停止进食。黑背的自我恢复能力比较强,吃点药再注意一下保暖,很快可以痊愈。”
    “明天需要复诊吗?”关磊将羞花唤过来,羞花伸出舌头,轻轻地舔着他的手背。
    徐依怀盯着电脑屏幕,她一边勾选着药单,一边回答:“羞花的情况没有变坏,一般都不需要复诊。”
    看诊完毕,关磊似乎没有带羞花离开的意思,徐依怀觉得奇怪,她问:“还有什么事情吗?”
    关磊也不转弯抹角,他说:“这周周六,我妹妹在家里办了个宠物趴,听说你给羞花看过脚伤,她很想邀请你过来一起玩。”
    徐依怀有点愕然,她跟关磊不过是话多谈了几句,真没想到他会邀请自己去他家举办的宠物趴。
    眼见她沉默,关磊又说:“我妹妹是一个宠物社区的版主,她经常邀请论坛里的会员到家里开趴,很轻松的,你不用觉得有压力。当然,你要是没空的话,那就算了。”
    徐依怀本想说没空的,但他先一步说出来,她只得把话吞回去。搜肠刮肚也没想到什么借口,她便说:“你妹妹真热情……”
    “这倒不是因为她热情。”说起这个,关磊就来劲了,“你有所不知,我家羞花酷得很,除了家里人,它就跟你还有我一个发小亲近。所以,我妹妹对你很好奇。”
    徐依怀心中一动,她试探着问:“那位发小,就是第一回带羞花来诊疗中心的人吗?”
    关磊点头。
    徐依怀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关磊还在努力地游说着她,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心里早就有了决定。
    临走的时候,关磊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徐依怀:“我家那头比较偏僻,没有公交线路,也不好打车。那天出发之前,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过去接你。”
    尽管关磊没有明确地表示江誉行会参加这个宠物趴,但是有几分可能,徐依怀也不会放过。
    仔细算算,她跟江誉行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面了。他离开剧组以后,徐依怀就完全失去了他的消息,这个男人明明已经退出了自己的生活,但他的影子却挥之不去。有好几个晚上,徐依怀都在梦里与他邂逅,他还是那么冷淡,但她还是很想靠近他。有时候,徐依怀会在梦中惊醒,睁眼发现他不在身边,她总觉得心房空荡荡的,好像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夜深人静之际,她偶尔会不自觉地想起秦征的话,抚心自问,她若说不介意绝对是骗人的,但想深一层,她又觉得很无谓,与其介意这些改不掉、回不去的往事,还不如努力地做好自己。毕竟,她也有缺点和不足。更重要的是,爱一个人,定比是爱他的全部,无论是臭脾气,还是坏习惯,亦理应学会谅解和包容。而爱他,理应如同爱自己一样,她能接受不完美的自己,也一定能接受并不完美的他。
    再次跟江誉行碰面的时候,徐依怀才发现自己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心理工作,根本一点用处都没有。只要看见他,她脑海里就会冒出无数的粉红泡泡,秦征说过的那些鬼话,她半句也记不得。
    周六的下午,徐依怀给关磊拨了通电话,关磊说半小时后抵达,于是她便提前了十分钟出门。她牵着抹茶走出小区,然后站在树荫底下看手机。赵葭大清早就给她发了一个很有趣的视频,她现在才有空看,在她看得入迷的时候,一辆黑色的suv停在她跟前。
    抹茶倒比徐依怀先有反应,它对着那台车子吠了两声,徐依怀才把视线从手机上挪开。看见眼前这台不算陌生的suv,她的心跳猛地漏了半拍,紧接着,副驾驶室的车窗被降下,那道清冷的声音便传来:“上车。”
    透过车窗,徐依怀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驾驶室的人,她又惊又喜,眼睛笑得弯弯的:“怎么是你?”
    江誉行的手还扶在方向盘,他稍稍转头,言简意赅地说:“我顺路。”
    上车以后,徐依怀就迫不及待地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车载音响没有打开,车厢里只有徐依怀的声音在回荡。江誉行眼睛直视前方,嘴唇只轻微地动了动:“上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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