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起身,开门离去。
    许母一声凄厉,扑到门边,“清儿!”
    许老爷拦住许母,关上门,以手拍抚着妻子的后背,许母揪着丈夫胸前的衣服,哭的肝肠寸断,“老爷,我好悔啊!早知道我就该在发现青萝扶清儿上床时就拦住她!”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许老爷喃喃低声,眸子里隐隐有水光流动。
    离开丰华楼,许长清的步伐越走越快,他迫不及待的想奔去楚记见傅剪秋和他们的一双儿女,却接连几天在傅家人面前屡屡碰壁!
    傅思宗:“你说过不会让人伤害她,这就是你的保证?你走吧,我不会让你见她的!”
    傅云杉:“我姐姐不想见你!”
    白昕玥:“大姐不方便见你。”
    小八:“你害的大姐还不够,你走,我们家不欢迎你!”
    傅明礼摇了摇头,“既已和离,你以后还是不要再来我们楚记了,对小女影响不好。”
    “岳父……”许长清颓然。
    几日后,许家老爷亲上县衙销除了他的籍文,许长清一瞬间从锦衣玉食的许家二公子跌落成衣食无着落的贫民!他却不管不顾欢喜的重立了籍文,拿去给傅剪秋看,白昕玥心酸的不再开口,傅云杉叹气,“许公子,你现在自身都难保,怎么养活我姐姐和一双儿女?!”
    “我、我、我会算账!”许长清结结巴巴,“我可以留下打、打工……”
    “我们家不缺账房!再说,我们家用的都是签了卖身契的!”傅云杉摇头。
    许长清着急,抹着额头的汗,“我、我签!”
    “对不起,我们要不起。”傅云杉拒绝。
    许长清眸子暗淡,苦笑一声,“那能不能让我见秋儿一面?有些事,我想当面向她解释清楚!”
    “我姐不想见你,许公子请回吧。”傅云杉毫不让步。
    整个五月,清河街上,走到哪都能听到许家二公子执著楚记大姑娘的话题,先是狼心狗肺吃外室生了孩子逼走正妻到痴心不改为求妻子原谅天天上门赔礼是真男儿!
    楚氏听了连声叹息,傅剪秋神色怆然,垂眸逗弄着两个孩子,眼泪不知何时滴落在婴儿脸上。
    傅云杉看了心里默念了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
    最后,在一群熟客的纷纷说情下,傅云杉算勉强收下了他,让他留下打工,只一条,不许进楚记后面的院子。
    这足以让许长清兴奋异常!
    五月末,傅剪秋的嫁妆悉数拿回,傅云杉怕姐姐触景伤情,将东西远远送回了双河铺的空宅子里,玉婶买菜回来瞧见抬出门的千工拔步床时,身子一颤,一篮子的菜都甩在了地上。
    楚二姨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忙扯了嘴角挤出个笑,捡起菜逃一般跑回院子。
    六月,方家传出柳少奶奶有了身孕却被嫉妒心狠的傅少奶奶推落荷花池,未满三月的胎儿当时就流掉了,一镇的目光都刮在了傅迎春的脸上,将她钉死在恶妇毒女的十字架上!
    “春儿姐心眼儿咋恁毒!”傅桔梗手下巧妙的打着穗子,嘴巴嘟起,说着从街上听来的八卦,“我还听人说她前阵子打死了一个丫头,当着面打死眉头都不眨一下的!”
    “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吧?”傅云杉瞧着她手上精巧的吉祥如意结,笑,“桔梗这手艺,可以独当一面了!”
    “真的?”傅桔梗调皮的眨了眨眼,回头朝何氏邀功,何氏嗔骂她,“夸你一句尾巴就翘上天了!”
    傅桔梗嘻嘻的笑,将头凑近了傅云杉道,“杉儿姐,这个结我能挣差不多二十文的!刚开始挣的比这还多,后来那店里的人学会了,给的价钱就低了,哼,我后来就不去他们家卖了!要是我们家能开起店就好了!自己编自己卖,卖多少都是自己的!”
    傅云杉心里一动,瞧着强装欢笑的姐姐,转了转眼珠,“这好办啊!大姐有现成的空店铺,她出铺子你们出人,反正姐姐闲着也没事,正好帮你们打理,如何?”
    “好呀好呀!”傅桔梗一声欢呼,何氏忙拉住女儿,对傅云杉摇头,“这哪成,这结本来就是杉儿教给我们的……”
    傅剪秋已回神,听到几人的对话,笑着应了,“好啊,明日我就找人收拾铺子,除了中国结,咱们还可以卖点其他的杂货,不如店铺就叫傅记杂货铺!”
    几人笑着应,讨论着去哪里进什么货,摆放在哪里,傅桔梗甚至迫不及待的先跑去隔壁瞅了瞅那空着的店铺,眼中兴奋异常!
    傅云杉陪着笑,看着忙碌起来的姐姐,蔚然一叹,她想让姐姐找点其他的事做,转移分散下注意力,不然这么折腾下去,她迟早会憋出一身的病!
    ------题外话------
    小栖:下一章,傅明孝要回来了→_→
    亲友:我嗅到了阴谋!
    小栖:(⊙o⊙)…
    ☆、120 百日送礼,中秋!
    楚记店铺左右两家店铺早先买下,左边先前当成菜铺,现在改做来往菜商进货登记之所,右边铺子一直空着。
    第二日,傅剪秋便使了几个丫头小厮将铺子收拾了干净,傅云杉找来王叔帮忙看铺子里需要做些什么柜子格子,又将盖蔬菜大棚剩下的玻璃拿了一些过来,将自己连夜画好的现代橱窗图样拿了出来,王叔瞧见,眼睛都亮了,连说好东西,“可惜,造价太高!”
    傅云杉笑,“王叔,有钱人可不会嫌弃造价高!他们追求的是享受!”
    “额?”王叔一愣,回过神来,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随即,凑近傅云杉面带几分巴结,“杉儿,这个图能给我们精品屋不?”
    傅剪秋在一旁抿唇笑,“王叔,她不是专门为你们精品屋提供图样的吗?你跟她客气,保不准她尾巴又翘上天了……”
    “大姐!”傅云杉佯怒,嘟了嘴不满的抗议,“哪有你这样拆妹妹的台的?!”
    几个小丫头在一旁忍着笑,傅剪秋十指纤细,伸了食指点妹妹的额头,“鬼丫头,姐姐再不知道你还是你亲姐姐吗?”
    傅云杉正要再调笑两句,眸子一闪,瞧见店铺外一抹熟悉的身影,收了话,“姐,你先和王叔看着,我去瞧瞧鸢尾姐和桔梗来了没。”
    “嗯,去吧。”傅剪秋没有察觉妹妹的小动作,低头瞧着图样上别致的橱窗,和王叔悄声说着做几个这样的柜子,放在哪里合适,傅云杉给姐姐身旁的白微使了个眼色,白微了然,侧身挡住傅剪秋的视线,傅云杉快步出了铺子。
    店铺外,许长清又探出头去瞧心心念念的娇妻,入眼处却变成了一袭绿色湖裙,他一怔,抬头对上傅云杉清冷的目光,脸色有几分尴尬之色,惴惴不安的唤了声,“杉儿,我……”
    许长清何时有过这般低声下去的时候,傅云杉心里有些微酸,面上却不露分毫,冷着脸道,“许公子,你曾答应过我什么?”
    “不经允许,不能进入楚记内院……”许长清慢声说着,说完又忙解释,“我没有进过楚记,我是听跑堂的小厮说、说秋儿在这边,就瞧着空挡儿过来、看看她……”
    傅云杉回眸瞧了眼兀自低头看图样,露出削尖下巴的傅剪秋,又回头瞧眼前神态忐忑不安,一身单薄消瘦的许长清,心里重重一叹,“行了,看过就回去吧,我姐这两天状态一直不好,我刚给她找了点事分心,别让她再受什么刺激。”
    “好,我再看一眼,看过就走。”许长清担心的侧眸,想越过傅云杉的身子去瞧店里的傅剪秋,傅云杉微侧了身让开他的视线,许长清感激的道了声谢,视线内,正正迎上傅剪秋探究过来的目光,两人同时一震。
    傅剪秋踉跄了下,白微忙扶住她,傅云杉眉头一蹙,瞪了许长清一眼,“还不走?!”
    “秋儿、秋儿没事吧?”许长清面露担忧,想确认傅剪秋是否安好,傅云杉没好气的挡住他的视线,“不看见你就没事。”
    许长清浑身一颤,身子僵了好一会儿,才垂着头,退后几步,“那、我走,我以后再不出现在她面前了,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话落,真的转身就走,走的急了,步伐有些踉跄,他扶着墙,拐进楚记店铺。
    傅云杉看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手攥着,忍了几忍,才忍下杀了栾青萝这个贱女人的冲动!
    傅剪秋自看见许长清,郁郁寡欢了几天,直到孩子的百天,一家人本商量好做一些好吃的,请楚氏娘家和王叔王婶一家来庆祝庆祝就好了,谁知,双河铺的村人从王婶那得了信儿,一大早就赶来楚记送礼,有的是只鸡,有的是半篮子鸡蛋,还有一些包了几包红糖,扯了一块毛青布,虽都不是昂贵的物件,却实打实是一番真情实意。
    傅云杉知道不少人是因为她家的辣白菜作坊和草帘子受了益,一半感恩,一半就是讨好了。
    大嗓门的张婶拉着胖墩墩的儿子,看见傅云杉老远就招呼,肥嘟嘟的脸硬是挤出了一抹和善的笑,“杉儿啊,你可真是本事,瞧你们家现在这小日子,就是县太爷也比不了……”
    傅云杉含蓄的笑,她可没忘记前两年张婶儿每次见她都一副相看儿媳妇的眼神,瞧瞧,她又去看她的屁股了,囧……
    傅云杉朝楚氏投去求救的目光,楚氏笑着招呼张婶到厅里喝茶,夸了几句宝娃这孩子又壮实了之类的话,才算哄着她放过傅云杉跟楚氏絮絮叨叨的去了大厅。
    王婶上下打量着傅云杉,目光一顺溜的滑到她挺翘的臀部,啧啧两声,嘀咕了句,“杉儿这屁股看着是挺能生的!”
    傅云杉,囧……
    青阁在她身后轻咳了两声,白苏低头偷笑,傅云杉不敢瞪王婶,赌气瞪了俩丫头一眼,瞪完又觉得自己真把自己当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自己也噗嗤笑出声。
    清晨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丢了几道光线,洒在傅云杉漆墨般的黑发上,凝脂一般白皙精致的脸蛋在阳光下散发着少女的青春气息,柳叶细眉笑的弯了下去,黑眸中有流光闪动,一身嫩黄半臂襦裙随风轻轻晃着,整个人远远望去如迎着朝阳而生的向日葵,蓬勃富有朝气,傲然挺立!
    司命抿唇一笑,双眸刹那如星光闪耀,夺目动魄。
    青阁抬眸,视线扫了司命一眼,瞧见他对傅云杉赤果果的眼神时,眉头一皱,一身煞气缓缓流动,傅云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她忙收了周身气息垂下头去。
    除去双河铺村,周边的石佛堂、千佛阁营、三间房村的里正和村长都来了,笑着对傅明礼说恭喜,只字不提傅剪秋和离回家的事,傅云杉欣慰的笑,要么说农村人质朴,平时虽然爱碎个嘴,但真到事上,都是清明的人。
    傅家老宅那些极品是例外!
    再说,傅老爷子一直拿自己当帝师府的人看,从没觉得自己是普通的平民百姓,这才是他们一家人在双河铺住了几十年与村里人关系也不亲近的原因!
    许长清站在柜台前,几次想走去楼梯下面的小门进到院子里,那个门他开过无数次,从没想过有站在门前有不敢开的一天!
    楚记外,许老爷扶着半月间憔悴不少的许母,齐齐看着店中穿着粗布蓝衣一身活计模样的许长清,许母双眼红肿着,扶着许老爷的手攥的紧紧的,“老爷,清儿他……他什么时候遭过这样的罪啊?”
    “唉……”许老爷长长叹了口气,“走吧,咱们去看看孙子孙女,希望傅老爷别把咱们拒之门外……”
    他的话还未说完,身后就传来女子尖锐的叫声,“爹、娘,你们来看相公和姐姐,怎么不叫上我?!”
    许母和许老爷同时变色!
    她这一声同时唤醒的还有柜台前的许长清!
    许长清抬眸瞧见脸色憔悴的许母和许老爷,眸子里掠过愧疚之色,再看到二人身后尾随而来一身妇人装扮的栾青萝,那抹愧色瞬间换了憎恨,跟身旁的杜仲说了两句,杜仲自然也瞧见了店外的许老爷一家人,想到他们家对自家大姑娘做下的混账事,轻轻应了声,许长清才点头出了店铺。
    栾青萝一脸喜色,招了身后的奶妈抱过她怀里的儿子给许长清瞧,“相公,你瞧……”
    “谁是你相公?栾姑娘请自重!”许长清眉眼间如镀了层寒冰一般,清冷冻人。
    栾青萝一怔,咬了咬唇,重新扬起笑容,将怀中的孩子往他面前凑,“表哥,这是咱们的儿子。娘说他的眼睛和鼻子像你,嘴巴像我……”
    “许老爷、许夫人是来砸场子的吗?”
    许母的脸上浮出不敢相信的神情,“清儿,你叫我什么?”
    “许夫……”
    “清儿!”许老爷惊怒呵斥,“他是你娘!你这些天不好过,你娘天天以泪洗面何时好过了!你怎么能这么跟她说话?”
    看到母亲希冀伤心的目光,许长清心痛的别开头,攥紧了拳头,刻意压了心里的疼,淡声道,“请二位带着你们家的继承人回去吧!”
    “我若偏要去呢?”栾青萝咬唇,清瘦的俏脸上浮出狰狞疯狂的神色,抱紧了怀中的孩子盯着许长清道,“轮孩子,是我先生了儿子!轮时间,我与表哥青梅竹马!轮地位,她不过是一个跟表哥和离过的人,现在住在许家表哥院子里的人是我!睡在表哥房里的也是我!表哥为什么就不能看我一眼,看我们的儿子一眼?!就算我有错,可孩子是无辜的,表哥,你怎么忍心……”
    “青萝!”许母想拦住侄女的话,却终究晚了一步,她眼眶凝泪,不安的看着儿子,“清儿,你听娘解释……”
    “我的院子?我的床?”许长清冷然,“栾姑娘搞错了,我早已从许家籍文上除名……”他看着许母轻轻一笑,“她毕竟是你亲侄女,是你如亲生女儿一般养大的,你这么做合情合理。秋儿,在娘眼里,是不是就像杉儿说的那样,不过是娘觉得我娶了她,丰华楼能得到更好的发展?”
    “不,不是这样的!”许母踉跄上前,想抓住儿子,许长清后退两步,许母扑了空,身子险些栽倒,许长清忙伸手去扶,许母哭着抱儿子,“清儿,你走了,青萝没名没份,娘只是想让景儿住进你院子里,即使是外室子,他也是你的亲生儿子……”
    许长清没听许母的解释,抬头看许老爷,“爹,你带着娘先回去吧,今天……不合适。”
    许老爷看了眼不依不饶的栾青萝,又看了眼神色恍惚的许母,叹了口气,“清儿,你娘知道错了,你……别怪她,她只是一时鬼迷了窍……”
    “嗯,儿子谁也不怪,只怪造化弄人!”许长清面色淡然,转过身往楚记走了两步,又停下,“我以后不想看见栾青萝和他出现在我面前!”
    “表哥!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栾青萝不甘的低吼,被许老爷狠瞪了一眼,才咬着唇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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