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笑!若是舍心藤融入你的心脉,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给白玉堂解毒!”尚风悦上好药,又拿了块帕子给躺在床上的人擦汗。当他是谁?他可是心狠手辣的毒圣,只要能给他外甥治病,哪怕皇帝的心能做药引他也敢下手。
    “这不是没事吗?先生又吓唬展昭……”某御猫大人完全没有被人觊觎心脏的自觉,舔了舔嘴唇笑道。
    “你当这是糖霜能舔着玩啊!”尚风悦又捏住他的下巴,重新上药,怎么他的威胁在这人面前一点效果都没有?真是气死他了!想了想,他干脆用干净的帕子沾了药粉让那人咬住,低头调整了一下银针的位置,旋着针尾将银针推入展昭体内。
    汗出如浆,眉头紧蹙,展昭修长的手指几乎将身下的床单揪烂。沾了汗水的身躯微微颤抖着,似乎在控诉这痛苦的折磨。尚风悦不为所动,直到将所有的银针都推入既定穴道,那伤口又恢复成微微凸起的模样才收手。
    “哼,这次有你好受的!‘离魂’仍欠最后一次,还有八天才能更换新的舍心藤,这几天你就一直这么疼下去吧。”尚风悦直起身子,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冷冷道,“原本舍心藤能助你调整内息,等到白玉堂驱毒完毕,你的身体也能恢复到绝佳的状态。现在这么一撞绝对会给身体留下隐患,你的功力怕是也会损失两成。这等代价,你可知道?!”
    习武之人无不重视内力的修习,像展昭这一类的绝顶高手,都将功力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损了一分便会被其他武者超越,更有甚者会招来杀身之祸。尚风悦虽不喜他和白玉堂走得过于亲近,却也真心佩服这个守护青天的青年,本想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和完全武功,这人自己却不珍惜,辜负他一番好意。
    床上的青年好似睡着了一般,合着双眼一动不动。尚风悦狐疑的低下头,确定在这种疼痛之下没有人能睡着,板着脸叫道:“我问你话呢,展昭,说话!”
    青年悠然睁开双眼,努努嘴,示意他看自己嘴里的帕子,脸上带了些顽皮的神色。
    尚风悦伸手把他嘴里的帕子拿掉,冷冷道:“你就一点也不介意?”
    “说不伤心是假的。”展昭眉眼弯弯,清澈的双眸中映出一片真诚,“但只要一想到,我原本命不久矣,现在却只用两成功力便能换得两条性命,就觉得很值得了。说来……呼呼……还是要……感谢尚先生……”身上的疼痛是如此折磨人,说到最后,展昭已经气息不稳。
    尚风悦见状又取出一枚特制的银针,小心翼翼的刺入他头顶的百会穴,阻断他的痛觉。草草给他换了件干爽的衣裳,尚风悦冷淡的说道:“趁着那人还没回来,你先睡一会儿吧,待会我再来给你取针。”说完,拿着他换下的衣裳出了门。
    果然和公孙先生一样,刀子嘴豆腐心。展昭嘴角噙着笑,缓缓合上双眼,这段日子他被失控的舍心藤折腾得疲惫不堪,难得现在感觉不到疼痛,还是睡一觉是正经。
    尚风悦轻轻的合上门,回手就将展昭的衣服往白玉堂怀里一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都听明白了?”
    那人默默的接过来,死死地搂在怀中,一言不发。
    赵珏皱着眉头问道:“他身上的伤,真的没办法治了吗?”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尚风悦白了他一眼,转过脸看着白玉堂,“我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可是他那人太没记性,要是再伤一次,你的解药就大有问题了。如果出事了,我上哪儿去找这么个合适的药钵?所以,哪怕是为了你自己的性命着想,你也给我看好他了!”
    白玉堂咬着自己的嘴唇,看的尚风悦直皱眉头:“怎么你们俩都这么喜欢咬嘴唇?不许再咬了!”看了展昭这么做他已经很生气了,现在白玉堂也这么做,他只觉得火气噌噌噌的直往头顶冒。
    “小悦,你就由着他吧。”赵珏拉了尚风悦的手往园外走,“他心里也很痛苦,你没看出来吗,他和展昭……关系非同一般……”
    “就像你和姐姐的关系?”尚风悦斜了他一眼,这个我早就知道了。
    “唔,应该是吧。”赵珏回头看了一眼仍然愣在原地的白玉堂,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不介意?”尚风悦眯起双眼,“那是你儿子,你难道就不想以后喝到媳妇敬的茶,抱上孙子?”
    “这件事让他们自己决定吧。”赵珏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轻声叹息,“且不说白玉堂未必是我亲子,就算他真的是宝儿,我也不打算插手干预他的情感问题。这么多年我没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能够补偿他的就只有这个了吧。展昭和白玉堂经过了生死考验,为了对方能够付出一切,拆散他们,太过残忍。”
    “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开明……”尚风悦的声音有些沉闷。
    “这跟开不开明没有关系。难道你觉得他们谁是谁的男宠不成?那两人很强,我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情感很纯粹,也根本不把流俗当一回事。”赵珏垂下脸,自嘲的笑了笑,“老实说,我很羡慕他们,我希望能在他们身上看到我和兰儿未能达成的幸福。”
    尚风悦偏过头,仔细看了赵珏一眼,低了头往前面走。两人默不作声的走了一会儿,尚风悦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姐夫你知道吗?我原本的打算是,等展昭给白玉堂解了最后一味毒,就用舍心藤把他处理掉。我不能容忍我外甥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赵珏呼吸一窒,握紧了拳头。
    “可是后来,我后悔了。”尚风悦自顾自的说道,“展昭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同,和他相处,我很安心。”展昭确实有一种令人舒缓的神秘力量,和他接触越深就越能感受他的这种力量。那人将平和宁静一点一滴的注入他荒芜破败的心境,拉扯着自己不被内心的黑暗吞噬。尽管尚风悦如今依旧放不下心中的怨恨,却也能更好的控制自己。
    呼吸顺畅了一些,赵珏松开拳头,轻声道:“你也有这种感觉?”
    尚风悦点点头,又从怀中掏出那块玉佩:“在药王谷的时候,他常为我念姐姐留下的佛经。明明不是同一个人,却给我如此相似的感觉。就好像是做梦一样,我大概,是太想念姐姐了……”
    赵珏伸手揽住这个弟弟,轻轻道:“我和你一样想她,想了她二十年……”
    尚风悦突然抬头说道:“姐夫,我能求你一件事情吗?”
    “什么事?”赵珏奇道,尚风悦向来认为求人不如求己,哪怕是年少之时都很少“求”他,如今,什么事情能让他用求?
    “我请你成全邵安和公主。”尚风悦推开他的手臂,往前走了两步,“如果你愿意放过他们,我承诺给他们一辈子的庇护。若你不同意……”他转过身来,看着有些惊讶的赵珏,“药王谷将与你为敌。”
    “小悦,你多心了。我若是有意带他们回去,就不会让他们离开别庄了。”赵珏微微一笑,“我也不愿意让翎儿回到皇宫。只是,你真的能做到毫无芥蒂的庇护他们吗?”
    “哦?”尚风悦不解。
    “翎儿她,其实是九王的女儿。当年九王谋反伏诛,本应灭尽三族。只因那有了身孕的小妾是刘皇后的亲戚,又过门没多久,所以才逃得一死。先帝答应皇后,若是女儿就交给她抚养,儿子就处死……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大家都以为赵翎是太后亲女,其实不然。”赵珏淡淡道,“小悦,你能够做到不迁怒吗?”
    尚风悦怔了一下,慢慢低下头:“我还不至于为难一个当时还没出生的孩子。在我眼里,她只是我徒弟媳妇。”
    “那就好,我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吧。”赵珏暗中松了一口气,尚风悦虽然性情古怪,好歹也算一诺千金,既然得到他的保证,他也算对得起刘太后的嘱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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