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天逼着我说和其他男人偷情的细节,越说他就越兴奋,越说他下手越狠,然后把其他男人在我身上使用的手段,成十倍地加诸于我,有时,我实在受不了,哭着向他求饶,他便抱着我,温柔地吻着我的眼泪,微笑着说:‘娘子不是喜欢男人这样操·你么,怎么,为夫这么尽心尽力地伺候你,娘子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还是,娘子更喜欢和其他的男人在一起?’”
    梨花的身体细细地发起抖来,不但她抖,连夏芩也跟着抖,甚至抖着更厉害。
    这一番逆转太大,不啻于她的脑中点燃了成山高的炸药,然后“轰”的一声,炸药爆炸,直炸得她头晕目眩,两耳嗡鸣,三观尽裂,满目疮痍。
    她嘴唇微微蠕动,这一次是真的连一个标点符号也说不出来了。
    梨花不愧为桃花的亲姐姐,讲起带色的段子来毫不逊色:“我娘家的人都被他的外表蒙骗了,压根就不知道他内里是个什么东西。
    他像一条病态的饿狼,夜夜求欢,连我的经期都不放过。
    我哭泣着向他求饶,他便佯装温和地对我说:‘为夫不会弄痛娘子的,娘子怕什么呢……’然后他的头慢慢俯下,在我那里鼓唇弄舌,待我渐渐不能自持时,他便猛地挺身而入,狠狠撞击,一边下死力一边问,是他好还是别的男人好,不然我为什么要背着他偷别的男人……”
    夏芩胃部一阵翻涌,当肮脏的真相毫无遮掩地向她直面扑来,那种身心的冲击,直如把生机勃勃的绿树焦化为枯木,她颤着手指缓缓地抚向自己腕间的佛珠,仿佛想要从里面汲取一点温暖和力量,她恍恍惚惚地想:这个世间究竟是怎么了,究竟是别人病了,还是她病了,为何她的视野中突然变得如此污浊不堪?
    女子还在嘤嘤哭泣:“我的一个孩子就是这么流掉的……可是,我却不敢对别人说……”
    她满眼是泪:“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学来了那么多妖作手段,从来不打你骂你,甚至还柔声细语地哄着你,可是却变着花样地在那个方面折磨你,一边折磨还一边让我细数自己背叛他的种种,一遍一遍地在两人的心头刻画那些事情,直把每个人的心刻画得献血淋漓,谁也别想忘记……
    我曾问他,如果他真的恨我,何不把我休弃或者卖掉,或者另纳一房家室,对我不管不问……
    可是他却阴鸷地捏着我的脖子说,既然我嫁了他,便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生生死死都别想摆脱他……
    还说,既然我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温存体贴,只想和男人在床上鬼混,那他就满足我,每天把各种花样在我身上施演一遍……
    到后来,我一见到他就哆嗦,一听到那件事就想逃。”
    梨花望着天空缓缓地吁了口气,眼神迷蒙沧桑:“可是我逃不了,我的一切都被他捏在手里,包括我的父母家。
    出了那件事后,我渐渐地很少回娘家了,每次回去别人指点议论都让我如芒刺在背,坐卧难安。
    先是鄙夷唾弃,鬼祟闪烁,后来又成了幸灾乐祸畏惧好奇,我听见别人指指点点地悄声议论:她已经疯了……
    我疯了吗?我怎么会疯呢,可是别人看我的眼神真的就像在看一个疯子。
    后来我连房门也不出了,整日里就呆在那一间屋子里,”她指指那间柴屋,“吃喝拉撒全在那里,除了他,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
    七八过去,偶尔照镜子,发现自己都三十岁的人了看起来还像十八·九岁,”她微微笑了一下,却有种说不出的无奈与凄凉,“时间久了,人也开始产生幻觉,仿佛我的刘郎并没有离我远去,他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夏芩不禁抬眼看了一下刘春林。
    梨花垂下长睫,脸上的表情凄迷怅惘,如烟雨蒙蒙:“不,不是他,是他的一个族侄,他口中的……奸夫。”
    夏芩一震,梨花道:“我一直不相信我的刘郎会私自逃跑,还卷去了我的首饰,如果他真想要这些,为何我赠送他的时候,他却要推托?明明前一天我们还在一起发誓,要一辈子不离不弃……”
    她如玉般的面容上浮起迷离的红晕,当真如十八·九的少女那般娇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的刘郎并没有离开我,或者他被那人杀死了,就埋在我身边……”
    夏芩登时毛骨悚然,尼玛,都有这种想法了,还说没疯?
    梨花道:“他每晚都来那间屋子,每次做那事都要把我抱到那个土炕上,好像那里让他格外兴奋,每次不折腾一两个时辰不罢休,事毕也不停留,当即离去。
    每次在我身上下死力的时候都说,你不是喜欢那个骚男人吗,那就让他看看,你现在是谁的。或者咬着我的耳朵说,他正在看着我们呢,你感觉到了吗,亲爱的娘子?
    每次都让我出一身冷汗。
    直到有一次,他喝醉了酒,一边在我身上狠力折腾,一边指着炕面,诡秘笑着说:‘你知道吗,他就在下面,每天在他的上面操·你,滋味真是……呵呵呵……’
    我的汗毛立时就竖起来了。
    再后,他再把我往那张炕上推,我便死命抗拒,那时他已经对我毫无顾忌了,直接扯掉我的衣服,绑住我的双手,扯开我的双脚,让我门户打开地坐在一张椅子上对着那张大炕。
    他就在旁边慢慢赏玩。
    我歇斯底里地大叫,死命地挣扎,疯了似的喊:‘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杀了刘郎,我已经知道了,我要报告官府!’
    他的脸色一下子非常可怕,抬手提起起酒壶便往我嘴里灌,我呛得咳嗽,他扳过我的脸慢慢舔舐我脸上的酒液,在我耳旁吐气:‘娘子,你太让夫君伤心了,都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你的刘郎是谁。’
    随即便把剩下的酒全倒入他自己口中,那是一壶合欢酒,供他享乐饮用,这一壶喝下去,折腾起来更是无休无止,我很快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我已经是一具魂体了。
    我看到他挖出我的尸体埋在院中的一棵树下,看到他请来道士,按道士的指点栽种梨木,然后我便像被一股力量挟制住了,困在了那棵树中……
    再后,我看到他娶了妹妹,一遍一遍地在那棵树下做着曾对我做过的事,看到妹妹毫不抗争,反而非常欢悦享受……
    我大声呼喊着让妹妹离开他,可是妹妹听不见,看他的目光充满了情意依恋……
    而他,在貌似亲密地和妹妹做那件事的时候,却喃喃低语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妹妹或许发现了,或许没有,在见到他的时候依然不由自主地欢喜,一旦他离开了就开始郁郁寡欢……
    然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妹妹经常来这座园子转悠,无意识地问我:“姐姐,他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我不停地驳斥她,劝她早日离开,拼命地晃动树叶引她注意,她只是呆呆地看着,目光越来越忧郁……
    直到有一天,她的身影也变成了魂体……”
    梨花悲凉地笑了一下:“现在你明白了吧,他在报复,他一直在报复,不但报复我,还要报复我们全家,把我们一个个全部害死!”
    大约是太激动了,她的脖子不受控制地频频歪斜,还不自觉地伸手托头颅,按耳眼,夏芩忍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你的头怎么了,被驴踢了?”
    ☆、第34章 梨花白(10)
    第34章
    听了夏芩的话,梨花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答:“没。”顿了顿,“就觉得,脑袋里面好像塞了一只驴蹄。”
    夏芩:“……”
    梨花凝眉思索,喃喃自语:“或者更像塞了一堆破布绫烂棉絮,”她缓缓抚摸自己的面孔,口,鼻孔,眼眶,耳洞,略略疑惑,“从这些有窟窿的地方,能塞进去东西么?”
    夏芩:“……”
    实在与这货无法交流,夏芩直接从袖中摸出一朵莲花,道:“现在你也自由了,此间多留无益,我送你去超度吧。”
    梨花像是被这句话点醒了,顿时慌张起来:“刘郎,我的刘郎呢?”她急惶惶地朝那间柴屋飘过去,夏芩紧随其后,柴门洞开,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堆积的木柴,还有一方土炕,梨花穿过木柴,扑到炕上,哀哀切切:“刘郎,刘郎你在哪儿呀?你的梨花找你来了……”
    夏芩:“……”
    哭了一会不见回音,夏芩凉凉道:“我在这里从未见过你那所谓的‘刘郎’,说不定人家还活着,要不就是早已经轮回了。”
    梨花回过头来,泪眼婆娑:“不,我的刘郎不会那么无情,他一定像我一样被什么东西困住了,”突然流着眼泪跪到她的面前,乞求道,“求仙姑帮我……”
    夏芩吓了一跳,她一辈子也没受过别人如此大礼,连忙做出扶起她的姿势,神色郑重道:“好,我会尽力。”
    那边厢,周知府已经勒令衙役把刘春林和尸体分开,沉着脸问了几个问题后,便令衙役把他捆住,带往府衙。
    虽然人家挪动的是自家妻子,葬在了自家院子,貌似还对妻子有很深的感情,并非存心亵渎,但这种把妻子的尸体做树肥的行径······
    真是怎么看怎么骇人,所以众人只是噤若寒蝉地远远围观,没有一个人敢上来说一句话。
    周知府的脸色很不好,一半是因为味道熏的,一半是因为出现这种匪夷所思的结果,亵渎死尸,呵呵。
    夏芩犹豫了片时,走到了江含征身边,悄声告诉他几句话,江含征快速转给周知府,周知府目光一跳,立即下令:“把那间柴屋中的土炕挖开!”
    地上的刘春林闻言突地弹跳了一下,被两旁的衙役紧紧摁住。
    刘春林跪在地上左右挣扎,浓郁的腐尸臭味从他身上传来,实在是臭到了一定的境界,两边的衙役兄弟一边干呕一边捂鼻,还要分神来制服他,因此很不耐烦,狠狠地一脚踹过去,刘春林顿时委顿在地。
    周知府看着他的反应,无声冷笑。
    室内的柴木被移去,里面的土炕很快被挖开,明亮的阳光从门窗内泄入,卷起尘土飞扬。
    有一瞬间,现场很静,骇人的静。
    四周所有的一切杂乱都成了噩梦的背景,人们眼睁睁地看见,在那被挖开的土炕中赫然蜷缩着一具干尸,他的身形已经皱巴干缩得仿若一个孩童,面目严重扭曲,就像午夜梦回时的恐怖画像,眉目犹在,血肉尽失,只剩下裹着一张皮的骷髅……
    人群顿然大哗。
    夏芩身旁的梨花女“嗷”的一声,吓得夏芩浑身一颤,那女已经一道箭影跳进夏芩的莲花。
    少顷,弱弱的声音从莲花中传来:“仙姑,我还是听你的话,去超度吧……”
    夏芩:“……”
    所谓真爱,都是浮云啊……
    想起刘春林拥抱腐尸的举动,再对比此女犹如逃跑的行为,她的心情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现场又现人命大案,周知府索性连府衙也不回了,当即命人搬来桌椅,现场审起案来。
    仵作的动作十分迅速,很快验尸完毕,向知府大人呈报结果:“因为炕内干燥,所以尸体保存完好,头部有凹痕血迹,显然是重物击打致死,是致命伤。”
    周知府狠狠地一拍桌案,朝刘春林大喝一声:“尔等刁民,还不把你行凶杀人之事如实招来,否则休怪本官大刑无情!”
    微风簌簌吹过,带着寒冬的萧条与肃杀,而比那寒风更萧条更肃杀的是那事件背后隐藏的真相。
    他问那人:我自问平日从未亏待于你,你为何却要做下这等事羞辱于我?
    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叔父饶命,是小侄一时猪油蒙了心才犯下如此大错,求叔父念在同族骨亲的份上饶小侄一条狗命,实在是婶母先挑逗小侄的,小侄没把持住才……
    怒意瞬间狂涌,他红着眼,一把抓过案上的烛台朝那人的头狠狠地砸了过去……
    刘春林的声音很静,静得像冬日结冰的湖面,带着一股冷血的自持,就像他不动声色地把尸体封进炕内,就像他拥着妻子在那张炕上夜夜交欢……
    当朝律法,对奸·情的处罚很重,就算本夫当场杀死了奸夫淫·妇,也不用承担罪责,就算不是当场,最多也不过廷杖而已,刑法大减。
    周知府沉吟了,他发现绕来绕去,怎么都绕不过这个刘春林。
    而这个人,却是他心中最大的问题。
    莲花中传来低低的饮泣声。
    是痛悔,还是悲伤?夏芩无法分辨,她忽然想起梨花魂体的异样,而这种异样往往也表明该魂生前遭受过某种她自己也不甚清楚的对待,比如当初的找厕君。
    她想了想,走到江含征身旁,低声告诉了他。
    江含征不动声色,立即招了仵作,在不惊动众人的情况下,又为女尸检验了一遍。
    这次检验得非常仔细,眼、耳、鼻、口各个细查,最后,在女尸的一只耳眼中,掏出一团还未完全腐烂的棉絮。
    江含征细细思索,目光霍然一亮。
    仵作迅速绕到周知府的身后,对他耳语片刻。
    周知府定定地看着低下的刘春林:“奸夫是你所杀,那你的妻子呢,把你如何谋杀你妻子的从实招来!”
    刘春林微微一震:“我妻子是病死的,左邻右舍皆知,大人可以详查。”
    周知府勃然大怒:“大胆刁民,你妻子分明是被你害死的,你若再敢欺瞒,立即杖毙!”
    这不是威严的公堂,目力所及无不是一片阴惨惨悲戚戚的气氛,有人不忍,有人震惊,有人惋惜……
    还有两个女人流着含义不同却同样虚幻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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