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桃叶皱眉道,“那你买了面粉了吗?”
    “没有。”六顺道,“我带的钱不够了。”
    “家里终是要用的,”桃叶道,“明天再去买来吧,差的钱我给你补上。”
    “嗯。”六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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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宁葭去村中小铺里买些针线时,不想这里亦涨了银钱。
    平日里只需五个钱,如今却要七个钱了。
    回来时听村中之人聚在一处议论,道今年地租亦要涨了。
    “本已够不上了,这要涨了租,可拿什么交呢?”一人道。
    “可不是吗?到底为什么,怎么突然都涨了?”一人道。
    “你没听说吗?”一人道,“如今皇上征战四方,急需粮草、军饷,向地方各州各县都派了份额。”
    “这跟涨银钱有什么关系?”一人问道。
    “总该有些关系的吧?”方才那人道。
    宁葭心中亦是不明所以,默然走回桃叶家中。
    此后,六顺就常剩了包子、馒头回来。
    “东西都涨了银钱,大家都没这样的闲钱来买了。”六顺道,“何况面粉、菜、肉都涨了,我们自然也涨了些,就更没人买了。”
    “那就先少做一些吧。”桃叶道。
    这日,宁葭正挑了水往桃叶家中回转,周里胥一手拿了一面锣迎面走来,向她及其他几位村民嚷道:“快、都去观礼!”
    宁葭尚不知观礼为何物,只见其他几位村民陡然变了脸色。
    “快、都去,马上开始了!”周里胥催促到。
    村民们便急急往一处赶去。
    宁葭挑着一担水,便欲先回去。
    周里胥见状上前拦住她恶声道:“你不要找不自在,赶紧去!”
    宁葭只好挑了水桶随村民们走到村中一棵大樟树下。
    见桃叶早已在这里了,便放下水桶,与她站在一处。
    樟树下已搭起了一个小小的木台。
    上面一个人趴着,被绑在一根长凳上。
    村民们陆陆续续地从各处匆匆来至,都围在这个小木台周围。
    孔怀虚、袁丘、圆觉、秦家兄弟亦在其中。
    “这是怎么回事?”宁葭道。
    “听说是他去年修的县太爷的花园的墙有了裂缝。”桃叶脸色暗沉地道。
    里尹曹恒向坐在树下的一个官兵打扮的人揖道:“冯街尉,可以开始了。”
    冯街尉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道:“贱民侯三,手艺疏浅,怠工不勤,理当严惩!”
    说着,向手执长鞭之人点了点头,道:“行刑!”
    那人扬起长鞭,手起鞭落、鞭鞭清脆,侯三吃痛,口中叫唤不止。
    围观众人皆皱眉愠怒,却无一人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梵莲封》 第169章 弦月西楼
    ☆、摧心悟泪洒空庭
    五十鞭过,那人收了长鞭。
    “今日只是小小惩戒,下次可要勤谨,好好做事!”冯街尉道。
    侯三满身血痕,已晕了过去。
    “好,都散了吧。”冯街尉道,领了几个兵士骑马而去。
    侯三的家人连忙上前将侯三解下,一边哭一边大声唤他。
    “赶紧先抬回去吧。”曹恒道。
    候家人抬了侯三往家回转,圆觉与袁丘亦随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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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得两日,宁葭将替孔怀虚浆洗的衣衫送去孔家。
    在门口遇到柳重荫正从门里出来。
    “小棠姑娘,你来了。”柳重荫向她笑道。
    “柳小姐,这是要回去吗?”宁葭道。
    “是,家中有些事。”柳重荫道。
    说罢与孔怀虚、宁葭作别而去。
    “孔先生,这些都已经干了,您收好吧。”宁葭将衣衫递与孔怀虚道。
    孔怀虚却望着她不言语。
    “我帮你放到屋里去吧。”宁葭道。
    “不用了。”孔怀虚走上来接过她手中衣衫,又望着她不语。
    “孔先生?”宁葭奇道。
    “这些不是你该做的事。”孔怀虚道。
    “只是小事,就怕、我做得不好。”宁葭道。
    “到底是不是你?”孔怀虚直望着她不转眼,眼中的疑惑与光芒让宁葭感到迷惑。
    “什么?”宁葭奇道,在他的目光下心中忽然有些不安。
    孔怀虚却叹了一声,道:“没什么,多谢。”
    “孔先生不必客气。”宁葭道,满腹狐疑地独自回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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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得三日,里尹曹恒突然将全村村民召集到青龙庙前的戏台前,宣布了一件事。
    “居住在青云村的每家每户都要上缴房屋租借银两,按户征收,每户每年五百钱,私塾、铺面的每户每年三千钱,有公差的每户一千五百钱。”
    此话一出,台下一片哗然。
    “为什么?”台下嚷道,“我们祖辈三代都生活在青云村,从没听说过要交什么租银!”
    “就是,我们家世世代代都是青云村的人,凭什么收我们的银钱?”
    “大家稍安勿躁,”曹恒道,“这是县太爷下的征收令,不仅是青云村,整个离凰县都是一样的。”
    “整个离凰县?”众人道,“那也要讲讲天理王法吧?”
    “这是县令大人的命令,谁敢违抗?”只听一人大声吼道,一个官兵模样的人骑在马上向地上众人道。
    村民们见了这些人,立刻收了声。
    “限你们半月内缴清租银,否则,每五日执行一次鞭刑,直至缴清为止!”那人又大声道。
    宁葭在台下闻得此话,大吃一惊。
    众村民皆是愤懑在胸,却不再有人言语。
    那几人撂下话,自骑马扬长而去。
    村民们也无奈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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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葭亦随桃叶、六顺、孔怀虚、袁丘、圆觉、秦家兄弟等离了戏台。
    “县令大人行此不仁之事,怎么不去朝廷申告?”宁葭向孔怀虚道。
    “须能申得才好。”孔怀虚摇头道。
    “县太爷祝贤向来手段狠辣,鞭刑已经算轻的了。”袁丘道。
    “算轻的了?”宁葭道。
    “剁手指、脚趾这些都算轻的了,还有削膝盖骨、砍去手脚、剥去身上一块皮的,那才叫生不如死呢。”袁丘道。
    “还有、这样的刑法?”宁葭直听得脊背发凉,胸口发闷。
    想起前几日“观礼”时侯三的惨状,更觉心惊。
    “姐姐。”六顺则紧紧抓住了桃叶的胳膊。
    “别怕,没事的。”桃叶搂住他安慰道,却也禁不住颤了声。
    宁葭只见过一次而已,而离凰县的人却是无不深知的。
    每每有这样的刑法,官兵们便会将百姓们赶到刑场“观礼”。
    桃叶与六顺自生来便在这青云村中,这样的“观礼”并不少见。
    “冯阿牛,记得吗?”袁丘道。
    “就是那个纵火的冯阿牛吗?”宁葭道。
    “就是他,他一年前被剁去了一个脚趾。”袁丘道。
    “为什么?”宁葭惊道。
    “因为骂了不该骂的话。”袁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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