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因事情太多,参选的都是女子,后台需得女子把持安排,三姨娘和傅明媛傅明媚都去帮忙照看了,危急之时傅明媚自告奋勇出场,她的那双秀足艳惊全场,当场夺得花魁。
    “不成。”傅望舒只听向南诚讲到此处,断然摇头道:“为妾诸多苦楚,倪将军纵是权倾朝野亦不成,这事我设法拒绝,你们不必多说。”
    “不是倪将军。”三姨娘乐呵呵挽起傅明媚的手,笑道:“这对玉镯子救了明媚也使商号免于陷入危机。”
    “这不是言夫人送给五姑娘的玉镯吗?”沈梅君诧异不已。
    “正是。”三姨娘点头,道:“这对镯子咱们只知看着很名贵,却不知原来是言家的传家之物。”
    倪胜最是爱秀足,傅明媚那双足刚亮相,倪胜如痴如醉,秀足会的女子只坐在帷幔后不露脸只伸了一双足出去的,倪胜大步上台,一把撩开帷幔,傅明媚霎那间整个人曝露在场中人眼里,她慌得急伸手去捂脸,便是这一捂,皓腕上一双玉镯落进台下言俊的弟弟言秀眼里。
    言秀即刻跳上台,挽着傅明媚的手向倪胜行礼,口称傅明媚是其未婚妻。
    “倪将军尚不信,言二公子指着明媚手上的这对镯子道这便是言家订亲之物,言夫人甚爱这对镯子,先前一直戴手上,场中有人认得,便圆了过去,倪将军不便强抢只得下台走了。”
    傅明媚的一双足比苗珠又美了好几分,倪胜也不再寻问苗珠,傅氏得以躲过一场大祸。
    “幸好是巧上加巧急中得救。”傅望舒皱眉,责道:“以后不可如引莽撞了,上台前怎不想一想会给倪胜看中呢?”
    “想过。”傅明媚轻声道:“我的命是沈姑娘给的,娘和四姐姐得沈姑娘照拂才得以安然,我便是为妾,能救得傅氏也心甘情愿。”
    傅望舒沉默了,目光变得柔和,沈梅君轻叹,稍停,问道:“言二公子后来有何说法?”
    事急时也许是为帮傅明媚解围,毕竟当不得真,只是,他跟倪胜说傅明媚是其未婚妻,只怕这事得弄假作真。
    “言二公子和我说,愿将此事当真。”傅明媚羞红着脸低低声说话,三姨娘和傅明媛在一旁均是满脸喜色。
    沈梅君亦由衷地感到高兴,虽没见过言秀,以前在家时也听说过,风评甚佳,秦楼楚馆都不去的,相貌英伟性情沉稳,绝好一个男儿。
    傅望舒却没多少喜色,问道:“放定了吗?”
    “没,你和梅君都不在,言夫人过来时,我们说要等你回来。”三姨娘道。
    “外面想必传开了,不过,三年以后也许是不同的天地,暂且不要放定。”傅望舒缓缓道。
    “为什么?”沈梅君惊讶不已,虽说得为傅老太爷守孝,可他言下之意,反对的原因分明不是要守孝,且守孝虽不能成亲,却可以订亲的。
    “言夫人上次在那府里见到明媚时,给了明媚这对传家玉镯,分明有意订亲,可回去后便石沉大海,你们不想一下其中因由吗?”
    “是言秀本人不愿意?”沈梅君低呼。
    傅望舒点了点头,道:“还有,婚姻之事讲究门当户对,阎家虽是商户,门第比傅家高了许多,言俊喜欢阎傻子的嫡亲妹妹,婚事还一波三折经过许久方定下来,你们试想想,言秀前途无量完美无瑕的一个大好男儿,为何要娶明媚一个庶女,若作妾也罢,他偏是要娶为正室,这其中怕是别有隐情。”
    要说嫌傅明媚的出身,言夫人更应该嫌弃才是。
    若是喜欢傅明媚的美貌,当日言夫人见过傅明媚后,言秀大可寻由头悄悄见傅明媚决定要不要娶,不必拖了这许久。
    第七十八回
    傅望舒这么一说,众人均觉有礼,一时间不只无喜,还满面忧色了。
    “此事暂时搁下,爷爷去世了。”方才给傅明媚的事打岔了,傅望舒还自若些,此时说起傅老太爷的死,声音哽咽说不下去。
    “老太爷去世了。”众人都呆了,低低哭泣,沈梅君咐咐秋梦准备办丧事宜,让向南诚去棺材铺定棺椁……这里刚说着话,门上来报,傅府大宅那边抬过来两具尸体。
    傅望超不想负责办丧事,不等傅望舒过去,把尸体送过来了。
    两具尸体一具是傅老太爷,另一具是傅老太太。
    傅老太太也去世了。
    傅老太太给傅望超逼着要田契,气极时用剪子抵喉咙自绝威胁,傅望超和傅太太均不拦她,她悲愤不已,又伤心着老伴儿去世,真个一剪子扎下去自绝了。
    现世报自食恶果便是这般,沈梅君慨叹不已。
    虽是仓促行事,因各人尽心尽职,丧事也顺利进行了。
    傅府大宅那边刚招了祸,可这边傅氏商号眼见着宫里的供应越做越好,远亲故友还有商圈里的人都来祭拜,客来客往络绎不绝,傅望舒要跪灵,沈梅君虽与傅望舒订下婚书,到底未成亲不便,招呼男客便由向南诚,接待女客方面只能是由傅明媛出面了。
    这日是停灵第四十七天,后日便要出殡了,沈梅君细看着秋梦呈上来出殡章程检查疏漏时,傅明媛来了,打过招呼后,为难地道:“派去寻爹的人回来了,还找不到人,爹不知带着四姨娘五姨娘去哪里了。”
    傅老爷真真不成器,傅府大宅那边传来的消息,据说傅望超逼死傅老太爷后,与傅太太搜遍傅老太太的房间没找到田契,也不管什么孝中不孝中,把傅老太太房中的丫鬟都弄床上去了,那些丫鬟却还是说不出傅老太太把田契收藏在哪里,后来发现傅老爷不知所踪,悟起来可能是傅老爷偷了,急去田庄佃户那里打听情况,田契真是傅老爷偷去了,连地都给他卖掉了。
    可怜傅老太爷操劳半生,临了连烧纸摔盆的孝子都没有。
    傅明媛说完傅老爷的事,迟疑半晌接着道:“二哥刚刚从故里回来奔丧了。”
    傅望平调戏沈梅君被赶回故里一事,傅明媛虽没听说,可沈梅君刚当家傅望平便被贬回故里,心中多少猜到一些眉眼,听门上报傅望平带着二少奶奶来了,不敢出迎,先来禀报沈梅君。
    “差人约束着他,丧事过后就送他回故里。”沈梅君咐咐道。杜顺倒了,骆谦翻案出狱了,虽还没起复,也不远了,骆青意和曾凡的亲事正在紧要关头,万不能给傅望平弄砸了。
    沈梅君虑得很周到了,严防死守着,却不料骆青意和傅望平的事还是给捅出去了。
    傅老太爷和傅老太太出殡后,二姨娘不舍得儿子回故里呆着,心心念念要把傅望平留在京城,只道当日傅望平惹恼的是傅老太爷和傅老太太,如今两老故去了,傅明慧和傅望舒亲近,留在京城亦无妨。
    傅望平只摇头,二姨娘再三追问,傅望平便说了那日之事,二姨娘气得要找东西抽他。
    “你长眼不长眼?炮仗爆炸那事大少爷顶着太太的压力花了那许多银子把你们兄弟俩弄出来,你回过头来却去调戏他的人,没把你打杀了想必还是看你妹妹的面子……”
    二姨娘骂骂咧咧许久,到底不舍得儿子回故里受苦,强要拉傅望平去向沈梅君和傅望平赔情道歉,搏取他们的谅解留在京中。
    “我不去,你帮我去说情。”傅望平欺软怕硬,傅望舒冷着眸子瞪他一眼他都发怵,再不敢去的。
    二姨娘呸了他好几声,自己去找沈梅君,出了房门却遇上二少奶奶。
    二少奶奶在门外已听了多时,傅望平与骆青意行事时都是在自己院子里,二少奶奶心中有数,傅望平给遣回故里,他自己糊涂着,二少奶奶则隐隐猜到是因为骆青意,听得二姨娘要去求沈梅君,她也不想回故里过苦日子,当下拦住二姨娘,把自己的猜测悄悄说了。
    “解铃还需系铃人,骆青意不松口,沈姑娘这里别指望着肯答应,姨娘莫若去求求骆青意,若是她愿意,不若给二爷纳她为妾,她与沈姑娘交好,咱们也沾些光。”
    傅望平在故里无人管束更加放荡,把分家得到的家产吃喝嫖赌花得差不多了,二少奶奶怕再往后过日子的银子都没有,心中只愿有地方安身不愁吃喝,再不管傅望平有几个女人的。
    还有这等事?二姨娘始则一惊,继而暗喜。
    若是与沈梅君交好的骆青意能嫁给傅望平,傅望平下半辈子光是靠着傅望舒与沈梅君便能依食无忧了。
    二姨娘再不迟疑,忙忙打听骆青意下落。新宅子因要办丧事,将大宅那边抄家后发卖的下人买回来不少,其中有不少人当日与骆青意交好,二姨娘没费多少心思便打听到骆展鹏的画廊,当即赶到画廊寻骆青意。
    骆青意与曾凡尝了情`欲之味后两人火热着,没一日不偷偷在一起的,避子药有时喝有时没喝,这回终于尝到苦果,害喜了。
    曾凡不愿她落胎,寻思着骆谦已冤案昭雪,起复在即,便和嫡母说了,要娶骆青意为妻,曾夫人本来还以为曾凡喜欢的是沈梅君,她那日在沈府见沈梅君后甚是喜爱,听曾凡说要娶的是另一个女子,登时不舒服了,到底不是亲生的,也不好怎么反对,便假装到画廊买画,想悄悄地寻机会看看骆青意的模样。
    二姨娘寻到画廊过来时,曾夫人正在画廊里看字画,骆展鹏陪着骆谦外出了,画廊外面是傅氏那个伙计在照看着。
    二姨娘没什么见识眼色,进门左右看了看不见年轻女子,直刺刺对那伙计道:“我要见骆青意,喊她出来见我。”
    “请问太太尊称?”那伙计问道,这是为进内通传时能说明白。
    “我是傅家二少爷傅望平的娘,就是骆青意相好的娘。”二姨娘言辞粗俗惯了,自己不觉,曾夫人听了不由得满心厌憎。
    骆青意与骆太太一起在内院做着针线,听得二姨娘来了,吓得六神无主,不敢把二姨娘往屋里迎,急忙走了出来,拽起二姨娘胳膊到门外去。
    曾夫人暗暗注意着,看骆青意容貌比沈梅君差了许多,再一看她慌慌张张拉了人出门,心头咯噔了一下,连问都不用问了,这女子定是与别的男人不清不白。
    虽不是亲生的,到底从小养大,曾夫人也疼着曾凡,不想曾凡娶个不清不白的女人进门。
    曾凡那日和她说要娶骆青意时说得很坚决,曾夫人感到头疼,思虑再三,也不和曾凡说自己反对,回府后只到丈夫面前大夸沈梅君。
    “沈侯爷这个女儿,真真是天仙似的人儿,模样儿好不说,那行事作派,大方温和里透着凌厉……”
    沈梅君那日在骥国公府碰到和沈训在一起的男人便是曾凡的爹,曾夫人一说韵清如梅玲珑可人,他便想起那日看到的女子,猜那女子便是沈训的女儿。
    沈训已给谢氏正了名,曾凡父亲想着自己儿子虽是庶出,可谢氏先前领过休书,谢氏的女儿多少也沾了些污名,自己的庶子也不算配不起沈训的嫡女,曾夫人走后,便托了同僚去沈府提亲。
    骆青意把二姨娘拖出门外,二姨娘唠唠叨叨说了许多,骆青意听得腿软目眩,她性情温厚说不出狠话也不会驳人,傻傻听着,二姨娘只当她应承了,便拉了她要去和沈梅君说嫁与傅望平为妾之事。
    二姨娘觉得,骆青意已失身给傅望平,傅望平愿意纳她为妾,那是天大的恩赐。
    骆青意呆愣愣给她拉了便走,沈梅君离京多时回来后接着办丧事,还来不及去看谢氏,这日回沈府去了,傅望舒这些日子跪灵有些累了,没去商号在房中歇息。
    听得外面二姨娘说带了骆青意来见沈梅君,傅望舒眉头微蹙,始则有些糊涂,继而大怒。
    傅望舒喊了二姨娘和骆青意进房,令秋梦守在外面不得给闲杂人靠近。
    二姨娘还没觉自己哪错了,喜滋滋说了傅望平要纳骆青意为妾之事,又求傅望舒留下傅望平不要给他回故里。
    “望平在那边过的太苦了,听媳妇说,别说绫罗绸缎锦衣玉食,连普通百姓都不如。”
    “连普通百姓都不如?”傅望舒气得想一脚踹倒二姨娘,分家时傅望平虽说只得一成家财,可一成也有一二十万两银子,他辛辛苦苦打拼,这些人却把银子当柴草烧。
    “马上收拾东西给我都滚到故里去。”傅望舒怒斥,怕二姨娘口无遮拦,又补了一句,“从你嘴里别再说出骆青意三个字,否则,你和望声也别想留京中了。”
    第七十八回
    二姨娘惶惶然退下,傅望舒喊进秋梦,“挑个妥当之人,马上把二少爷一家送回故里,然后就在那边守着,没有我的话,一辈子不准他们进京。”
    傅望舒很想把二姨娘也一起送到故里去,只是傅明慧害喜着,二姨娘送走了她若过问,伤心之下怕伤身,暂且先拘着,等傅明慧产下孩子后,说明原委再送到故里去。
    骆青意一直涨红着脸惊惶地站在一边,见傅望舒为了她发火斥二姨娘,感动得眼眶发红。
    傅望舒因她和沈梅君交好,又是好友的心爱之人,爱屋及乌照拂了,当下说完了,本欲让骆青意回画廊的,看她面色苍白神情凄惶,灵机一动,道:“梅君回娘家了,我送你过去找她,有什么心事你和她说说。”
    沈梅君回娘家前和他说,多时不回家,要在家中住上两三天方回来,才半日工夫,傅望舒已相思欲狂,又因谢氏三番四次要把女儿另嫁,他虽有婚书在手,还是不安宁,要借着送骆青意去沈府的机会见见沈梅君。
    骆青意正张惶着想寻沈梅君说话,忙不迭应下。
    沈梅君本以为她爹已给娘正名,娘不知开心成什么样,回到家却见谢氏精神恹恹的,家事也不打理,合府乱七八糟不成个样子,不由得奇怪,问谢氏,谢氏却又不说,只懒懒地歪在暖坑上望着窗外寒梅出神。
    是不是家下平和安宁记起被休之仇了?沈梅君有些无语。
    若是记着仇,就不要留在沈府,留下来了,便忘了罢。
    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她自己都还生着爹的气,也不便怎么劝说,走了出去让管事婆子把帐册交上来,自己一一核对,该支银子采买的支银子采买去,还没收拾妥当的事儿落实了责任到各人身上。
    忙忙碌碌一上午过去,午膳一家人一起各怀心事沉默着吃完,下午沈梅君接着处理家事,沈训忽使了人来唤她到谢氏上房去。
    “曾家托了人来向我提亲?”沈梅君呆愣片刻,盯着沈训和谢氏怒道:“一女不许二夫,我和望舒立下婚书了,你们难道想反悔?”
    “不是,这不问问你自己的意思吗?爹在曾府见到过你,你去找曾公子的吧?爹以为你喜欢曾公子。“沈训尴尬地道。
    “你方才没拒绝人家,只说要和我娘商议是吧?”沈梅君气得都快说不出话了,这是一对什么爹娘啊!“你这么说,回头再和人家说我订亲了,人家和曾家一说,显得像咱们看不上曾家似的,太落曾家的脸了。”
    “梅君说的有理,这可怎么办?”谢氏急了。
    “我和大少爷的婚书家里不是有一份吗?拿给人家看看,证明早已订了亲便可。”沈梅君叹道。
    “不知收到哪里去了。”谢氏慌慌张张寻找,找了许久却没找到,便在这时,丫鬟来报,傅望舒和骆青意到来。
    谢氏对骆青意态度极冷,完全没有以前的热络,沈梅君不知自己娘又是怎么了,见骆青意眼睛有些红肿,忙把她拉到外面说悄悄话。
    “怎么啦?”
    “梅君。”骆青意未语泪先流,把自己怀了孩子,曾凡已跟家人说了要娶她之事说了,“这节骨眼上,二姨娘偏闹了事出来,幸好大少爷帮着我约束了二姨娘……”
    沈梅君气得顿足,若不看傅望平和二姨娘是傅明慧的亲娘亲兄长,真想把他们打杀了。
    “我出身低配不上曾公子,婚事本就难议,这事要给曾家的长辈知道了,就更没指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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