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养足精神考试都要去了半条命,这会儿考完,一个个都是脸色惨白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一众学子重又被带了回去,这次回去已经有人给准备了饭菜和洗澡水。
    大多学子选择先洗澡,周晓晨也是如此,等舒舒服服洗头洗澡,从头到脚洗干净,再把衣服全都换了,整个人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再去饭堂,不少人已经在那里坐着吃饭,这会儿的气氛比之先前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有人如从噩梦中初醒一般,边哭边吃饭,有人讨了酒,不管考得如何,却是打算非要醉上一醉,还有的得意洋洋,与周边的人侃侃而谈,又是众生相各有不同。
    周晓晨只觉得这一回哪怕是没有考好,最后落榜,但经历了这些场波折,人生的领域也会提高不少。
    秦赟比他出来得早,这会儿看到他过来招了招手,许行坐在他的边上,那张义谋还没有出来也不晓得在干什么。
    周晓晨走过去坐,三个相视一笑,举杯小碰那么一下,这些天的相处,倒是结下了不浅的革命友情。
    “先前已经有人来说过了,等三日后放榜,咱们就都可以走啦。”秦赟咪了口酒:“可算是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一会咱们得好好喝上几杯,再美美睡上一觉。”
    周晓晨笑着点头又说道:“秦赟,回头咱们出去了,能再帮我找人捎信回去不?”
    “那有什么不能的。”秦赟答应得爽快,转头又问许行:“你要不要捎信?正好一道。”
    许行看了他俩一眼,这才应道:“那先多谢了。”
    再过一会儿,张义谋也出来了,眼睛看着还有些红,他坐下后乐呵呵地说道:“这下可算是活过来了。”说完,也不管别人,先夹了菜往嘴里送。
    周晓晨看了他一眼,见他吃了菜又主动给自己倒了杯酒,整个人的精神和之前相比已是大不同,大抵是她的目光太过明显,那张义谋回转过头,嘴里的菜还没咽,“你看我做啥,还不快吃,都好久没有这样痛快的吃过饭了。”周晓晨想大概是他的心结已经解了吧。
    三日后,终于放榜。
    学子们个个大清早就起来,三五个一道结伴出行,聚集在那放榜的墙头前。
    这会儿榜还没有出来,倒是已经有士兵在那里把守。
    过了一会儿,鸣锣打鼓人有从县衙里头出来,也不看边上的学子,直接走到墙下,把手中的榜单高高县挂在了墙头上,随后退开了些。
    那边的士兵还在,手里的刀也都持着,众学子起先也不敢过去,还是那放榜的人叫了声:“都站着做什么,都不想看了吗?”这才一涌向前。
    周晓晨挤了过去,抬眼第一个看到的名就是许行,她心中惊讶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拿到头名,实在是不一般,再往下看寻得了秦赟名次也很是靠前,而跟随在他后头的写得明明白白桂月清三个字。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耳朵响起了一个啐啐念的声音,周晓晨转过头,见张义谋站在自个儿的边上,那两眼盯着榜单,脸上似笑非笑嘴里反复念着这句,顺着他的视线,周晓晨重看向榜单,一路向下竟在尾端的地方看到了他的名字,那张义谋钻营有道,在读书上头相较于他们三个实在是差了一截,这会儿竟能上榜,也难怪他这模样了。
    还在想,周晓晨被后面的人挤得往前迈了一步,差点没站住,她忙看了看准备往外头去,顺手还一把拉过了在那里发呆的张义谋。退出了人群,走到了边上,那秦赟和许行已经都出来了。
    周晓晨正要把张义谋拉过去,就感觉到从侧面过来了一个人,大手一拉把她拉了过去,“桂月清,你可把我们给操心死了。”
    那声音熟悉,周晓晨只觉得心脏一下加快了速度,转过头看,那人可不是正秦阳。
    “臭小子,还傻看着做啥,你可是中了举人了,喜欢得傻了?”秦阳对着自家大舅子哈哈大笑。
    “好些年没回来了,咱们村可变得真多。”离乡近十年施茂重归故土站在破旧的老宅面前感慨颇多。
    “可不是,你一走那么些年,我一直念着你呢,你也不晓得带人捎个信回来。”桂老三拿了腰里的一串钥匙递给旧友:“给,这是门钥匙,我给你看了这么些年的房子,也该还你了。”
    施茂双手接过,亲自打开了老旧的黄铜锁,饶是他这样的汉子再这么多年之后重新踏入家门眼仍是有些发热,轻吸了下鼻子转身对桂老三作长揖:“三哥,多谢你了。”
    桂老三忙伸手扶起他,用力拍了下他的肩:“胡说什么,咱们俩谁跟谁,走进去瞧瞧里面东西都没动过,我平时也不常来倒是你两个嫂子会来打扫一下。”
    “真是劳烦嫂子了。”施茂走了进去。
    “你这话叫你嫂子听到了,指不定得骂上你几句。”桂老三推了他一把两人继续往屋里走。
    说起施茂与桂家渊源颇深,两家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旧邻,桂家子嗣昌盛而施家则是人丁单薄,到了施茂这一辈就只他这么一个人偏偏又年幼失牯成了孤儿,村子都是有旧例的若是有了没亲戚照应的孤儿就得吃百家饭全村一起养,说是这样说但到底不是人人都心甘情愿的,桂施两家老一辈本就关系不错,自不能袖手旁观就直接把孩子接回了家不过是多一口饭的事。施茂比桂老三小了两岁年纪差得不大住到桂家后就一直跟着老三吃睡感情自然比对别人深厚了不少,但桂家人虽待他不错毕竟不是一家人,说到底寄人篱下总归是不同的,施茂打小是个有主意的,自家爹娘给他留了两块地,他一个人种不了那么多还得每年交粮税怎么算怎么亏咬咬牙就把地卖给了桂家,后来他又跑到县城里做学徒学做买卖,跟人跑了几回心也渐渐大了,最终离了家到外头发展,如今他小有家财有妻有女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进了屋子拿火引子点了灯,虽有人打扫却也不是日日来,房子又没有人住久了难免有些灰尘,施茂浑不在意地四下看了看拿手掸了下椅子上的尘就坐下了。
    桂老三和他一样坐下,“大牛,给我说说你出去后的事吧。”许多话人多时也不好问,这会儿终于有机会开口了。
    施茂自不会瞒他想了想说道:“那会儿我跟着商队去了荣城,先跟着掌事做了两年工,后来私下偷着做些小买卖刚开始总是艰难些后来渐渐的也能有一些积蓄,在外头漂泊久了倒开始有些想家了,我如今娶了亲连闺女都有了,也应该回来一块给我爹娘上柱香。”
    桂老三感慨道:“是呀,一转眼儿你都走了那么些年了,那会儿都还没有梅姐呢。”
    “可不是。”施茂一笑,他离开时桂老三刚成亲,虽和秦氏也是相熟的,却不好意思总去蹭饭,下定决心离开多少也有些这由头在里面。
    桂老三自是不知道这些的,摸了摸下巴道:“这趟你回来有什么打算不?这些年年景很是不错,镇子也和先前大不一样了,外面再好也总不是自各儿的家,你就没想过留下来?”
    施茂皱眉想了想,这才说道:“三哥,我也不是不想回来,只是这些年我在荣城也算是挣了一份家业,你看,我打小就不是种地的料,真回来也不晓得做些什么营生,再来,我同你说句实在话,我媳妇她虽是小户人家出生可没出阁时过的也是小姐的生活,叫她在这里怕是不习惯的。”
    “唉,”桂老三知道这是大句话,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施茂知道他是不舍自己心头不免有热,“三哥,你放心无论我在外头多久,我爹娘的坟还在这,这老宅子还在这,我的根也在这里,将来总还是要回来的。”
    桂老三心知劝说无用,个人总有个人的道要走点了点头:“我还是那句,无论你在外头怎么样,这里总是你的家。”
    施茂的眼窝子一下子就发红了,“我省得。”声音有些哽咽忙吸了吸鼻子扯了话头:“我看清哥这孩子聪明得很,三哥好福气。”
    知他不愿再提那些,桂老三也就顺了他的意,提及儿子脸上不自觉就带上了笑:“也说不上多聪明,就是个怪叫人省心的娃。”
    施茂却不认同:“四岁的娃哪能把书背得那么顺溜,那幼林琼学可不是他这年纪能背的。”
    桂老三对这事还是很得意的,只是媳妇叮嘱过千万莫要显摆,孩子太过聪慧不一定是好事怕折了孩子的福寿,就是对着好兄弟他还是没敢多夸:“从小听多了也就会了算不得啥,兴许性子像他姥爷多些,就对书有兴趣了。”秦氏的父亲曾在村子里教过书是名秀才。
    说到那位长辈,施茂又有些难受,他们小时候都是曾经受过秦夫子教导的,先前已经得知了他老人家去世的消息,手在腿上搓了搓:“小时候秦夫子也是时常关照我的,我却是连他最后一程也没能送上,三哥明儿去祭拜时也带我去老夫子那上个香吧。”
    话分两头,男人们去看旧宅,女人们也在闲话,老宅空置多年一时住不得人,施茂夫妇就住到了桂老三家。
    桂老三的院子算不得很大,夫妻两的主卧边上有两间小些的屋子,如今一间给了梅姐住,一间给了清哥,其实当时建时也曾想过要造大些,那会儿一是手上银两不够,二是秦老夫子就秦氏一个女儿老人家去世后房子就算是秦氏的嫁妆,那处院子本就不算小,以后给儿子娶亲住也够。于是两口子算计着就建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院。
    桂月清的那一间是比较大的,这倒不是偏心儿子,女儿将来是要嫁人出门子的,儿子却是不同自然有些事上就有了差别对待,把房间收拾好拿了家里新被子给铺上:“珂妹子,你累不累?要不我给你打些热水先歇了吧,他们俩也不晓得啥时候才回来呢。”原是要一起去的,可天都黑了老房子又阴气大,怕女人孩子受不住就留下了她们。
    纪珂轻摇了摇头,她头一回来总还是有些拘谨。
    看出她的不自在,秦氏索性邀她到正房唠唠嗑说说话,这会儿两个女人四个了孩子聚在了一块儿,桂月源年纪小吃饱了哄了一阵也就睡了,任凭边上再大的声也自顾自作梦,相对于这胖小子只比他大了几个月的女娃娃却半没睡意没有,靠在娘亲的怀里一双眼看看这看看那,瞧得最多的是坐在不远处的小哥哥。
    周晓晨很是安静地坐在姐姐身边,看着老实一双耳朵却是竖得高高的,认真听着娘亲和纪婶的对话,希望能从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咱们这儿靠北些,天黑的就早些若到了冬天比现下还要早暗一个时辰不止。荣城是在南边吧,是个啥样的?必是和咱们这乡下地方大不相同吧。”毕竟还不相熟,能聊的也就是一些风俗。
    “也就是城池大些房多些田地少些日子还是一样过的,我听夫君说这儿冬天会下极大的雪,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雪是啥样子呢。”女儿在怀里不安份的动,纪珂把她抱紧了些。
    “雪呀也就是那么回事,头一回见觉得漂亮,可真要下大了也糟心麻烦,咱们这儿还算好,听说北地那边雪下大了能把人埋了,到冬天冷得都叫人过不下去。”秦氏边说边对着女娃儿拍拍手引着她让自己抱。
    “乖乖,那得多吓人,还是不要下雪的好。”纪珂咋舌。
    “也不能那样说,万事万物可不都有好有坏,像咱们这儿冬天要能下几场雪,来年庄稼长势就会好可不有句话叫瑞雪兆丰年,”见小娃儿不理会自己秦氏也不在意,朝着小丫头做了个鬼脸终是引得小娃儿笑开了眼:“可算是笑了,咱们小诗诗笑起来可真好看,来来再给伯娘笑个。”
    纪珂低头看看自家女儿,又忍不住看看坐在边上的那两姐弟,大的长得像秦氏虽然年纪尚小可模样出落得很是不错,再瞧那小的更是惊讶,他这岁数的孩子不管男女正是坐不住的时候,偏他坐在那儿端端正正一动不动,她曾听丈夫提过秦氏之父是有功名的秀才,想来这与家教也有些关系,不免对秦氏又高看了些。正要再说,忽地怀里又有了动静,她忙低头只见女儿竟伸出了一双小手朝着旁上做要抱抱的动作,顺着方向瞧正是那对姐弟。
    “诗诗是要姐姐抱呀。”秦氏也瞧见了她的动作,回过头朝着孩子们招招手,“你们也过来坐吧。”
    桂月梅忙起身走了过来,她打小带惯了弟弟对于抱抱这样的事熟练得很,也不外道迎着施诗也张开了手。
    小丫头的手仍旧张着却没有动,纪珂知道女儿素来怕生难得见她主动,便把她抱了过去送到桂月梅怀里。
    施诗被送到桂月梅怀中后犹豫了一下这才扑到了对方的身上,桂月梅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住。纪珂一只手护着一只手在女儿的屁股上托了吧。
    周晓晨也跟着过来站在姐姐的后头,她的个子如今还小,桂月梅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小娃娃的头靠在姐姐的肩上眼正好和她的对上。也不晓得是不是巧合,两个对上眼后那孩子竟突然挣了个小眼睛朝着她笑。牙还没长水口顺着嘴角就溢了出来。眼看着那口水要滴到姐姐的衣服上,周晓晨想都没想手飞快地伸了过去,拇指按到了嘴角接住了口水,不想这动作又引得那宝宝转过头张嘴要含。
    这一翻小动作落在了秦氏的眼里,她忙拿出了帕子为施诗擦口水帮儿子解围,小娃娃被档了视线不安份地转着头,桂月梅毕竟还小怀里的小家伙闹腾手就有些托不住,纪珂忙帮着重新将她抱到了自己的怀里,这一来,施诗不乐意了,嘴一瘪就要哭。
    都生了三个孩子了秦氏哪会看不出小女娃要什么,伸手拉过了儿子道:“清哥,你坐过去。”
    娘亲都发话了,周晓晨顾不得擦手只好乖乖坐了这去,伸出两根手指送到宝宝的掌心,果然,一下就被紧紧抓住,再抬眼那变脸堪比川剧的娃娃又对她做了个小眼睛。
    第90章
    正文:
    “咱们那儿地方远,消息过去得也慢,那会儿我正忙着你姐,也没有时常去镇子,等听到消息的时候呀,已经迟了不少。”池州城某处不太起眼的宅子里,秦阳给桂月清讲述着那些日子发生的事:“那消息说得很是吓人,说科考出了舞弊大案,学子们闹事被抓的抓杀的抓,家里知道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都急坏了,也不晓得你出没出事,有没有被牵连,那会儿家里又出了点事,耽搁了一天,也亏得迟了那么一天,那送信的人就到家了,说你没事,大家才放心了些,最后叫我跟着过来。”
    周晓晨听到这些,心里又是激动又是难受,感激家里人对自己的那一份爱,也为让他们担心而难受,象母亲那样的性子,只怕是要哭成个泪人,至于姐姐那更不用说,还有那小丫头,也不晓得那会儿是怎么样的:“唉,谁能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儿,我那会儿也怕呢,可是一直没法子传信回去,这事现在我想着还有些后怕呢。”想到那会儿悬挂在城墙头的无头尸体,还有后来打听到的消息,这一回,天子动怒,这案子的主犯原是说要灭了九族的,最后被劝了才灭了三族,那主考受的是剐刑,和凌迟差不多,家里的女眷全都送到军营里为妓,那真的是生不如死,还有那日闹事的学子,除了带头闹得最凶的那两个被挂了墙头,其他的只要是当日被抓的,都被革了功名永不录用。听说其中就有那么一个,是不想闹事但看到同窗上街前去劝说的,结果,抓进去后与那些人同罪处理,最后这名学子气不过,悬了梁。可即便死,也没有改去那判罚。
    秦阳摸了摸下巴:“还好我没赶上这场科考。”
    周晓晨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不想再提这些闹心的事儿,她开口问道:“给我说说家里的事吧,除去这些闹心的,其他人可都还好?”
    秦阳也不愿多说那些事,“要不是出了这事,其实都还挺好的,岳父岳母身子都不错,源哥如今也能挑起不少担子,倒是诗诗。”讲到这里,他很有些坏心眼的停了。
    周晓晨明知他是卖关子,还是脱口问道:“诗诗怎么了?”
    秦阳见他问得急,这才说道:“那小丫头也不晓得怎么了,那回我请了村子里的赵婆子过来,打算等你姐生产的时候,找她来接生,正好那小丫头也在,你猜怎么着?她竟问东问西问了一大堆,纪婶和我娘都被她吓着了,还当她想当稳婆呢。”
    周晓晨听了这话一愣,那赵婆子是村子里顶顶好的稳婆,村子里大半的孩子都是由她接生的,细回想那会儿施诗问自己时候的情景,倒觉得她只是对医学有兴趣,便说道:“她喜欢医术,可是女儿家也没法子学,这才会盯着问的吧。”
    秦阳也没多想说完又感道:“不过,还多亏了她,你不晓得,那会儿你姐听着那科举的消息,当时就急得肚子痛,要不是有诗诗在,说不定我那娃儿保不住了,这小丫头也实在是厉害,那会儿她听了消息,脸都吓白了,可你姐姐肚子痛时,那么个年纪竟然能强撑着,帮梅姐稳了胎气,她要是个男孩怕也是能有大出息的人。”
    周晓晨一听,心便紧了起来:“怎么了?我姐她现在怎么样?你怎么不早说。”
    秦阳这么说原本也是带着那么些小心思,可见他真的着急又不忍心了起来:“没事了,孩子和大人现在都好好的,那会儿你姐着急就肚子痛了,诗诗用那赵婆子教的法儿让你姐稳住了,后来再请了人过来瞧,说已经没事。”
    “这都怪我。”周晓晨听到姐姐受这样的罪,那没出生的小外甥还差点没了,瞬时就自责了起来。
    “唉,这哪能怪你,好在已经没事了,你也不用多想,回头我陪着你一块上京,你好好考将来让你外甥有个当官的舅舅,你姐和我也都沾光。”秦阳半真半假的玩笑道。
    “不用,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我已经没事了,到时候,我会和秦赟一道上京,路上有他照应我不会有事,家里我姐和秦婶子还靠你照顾呢,再说你回去还能帮我带个平安信,和他们说以后外头传什么都不用信,我会想法子找人捎人的。”家里那样,周晓晨哪里肯让他再多留。
    秦阳有些纠结,这一趟出来时岳母说了,若是自家大舅子能够平安无事考上举人,希望他能够陪着一块上京,总有人照应,他原本想着真要到京也不是坏事,京里新鲜玩意儿多,到时候,桂月清考试他在外头转转看看能不能弄些稀罕货带回去,可是这会儿,又有些想妻子还有那没出生的小娃娃,再说了,这池州这么一艉,好多商铺里的货物的价格都降下来了,正是趁机购买的好机会。
    周晓晨见秦阳不说话,还当他想要坚持送自己上京,忙再劝道:“你想想,这回出了这样的事已经耽误了,我若是上京肯定还要一些日子,万一我要是能够侥幸中了进士,还要等着派官职,这都是要时间等的,到那会儿再赶回去,兴许我那外甥又生下来了,你可就错过了时机了。”
    那秦阳原本就有了回去的心思,这会儿叫他这么一说,忙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还是先回去了。”说完他从怀里取出一包碎银:“这个你收下,是出门时岳父母让他带着的,说是万一你有事用这钱来打点,眼下人太平了,可后面的路还长着呢,我听人说京城里的馒头都要比外头贵上几倍,你收好了有钱傍身总是稳妥些。”
    周晓晨晓得家里的情况,这些钱必定是把所有都拿出来了,忙推了回去:“这个你还是带回去吧,我用不着。”
    秦阳却是不收:“哪用不上了,叫你拿着就拿着,不然我回去岳父岳母也不放心,你拿着这些钱,吃好些住安稳点,这样也能够好好的考,到时候真要得了官职,往后家里还会差这点钱吗?”
    这话说得有理,周晓晨想了想到底还是收了下来,“行那我收下了,回头我给家里头写几封信,姐夫你帮我带回去,我如今远行,家里就多靠你照应了。”这一声姐夫叫得很是真诚。
    秦阳不是头一回被他叫姐夫,不过平时都是被叫名字的多,这会儿听他叫得郑重,便也认真了起来:“你放心吧,我会尽快赶回家的,反正还是那一句话,家里有我你只管安心的考,我们等着你平安回来。”
    周晓晨重重点头,这会儿是真的对秦阳有了一种家人的感觉。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秦家的仆人过来请人过去用饭,于是,两人便一道过去,这一顿饭吃得也是热闹,秦阳遇上了张义谋,两人都是做生意的料,几句下来就很是投机,许行是解元这一回他很是低调,有人来请全都好言推辞,只是要好好准备下一场的考试。这么着晚上人都到齐,这次遇上这样的事还能够在考场上更进一步,实在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儿,心里压着的石头去后,喝酒也畅快了不少。
    酒宴散去后,又商定了赴京的时候,说完话后便各自散去。
    周晓晨喝了一些酒,倒也没醉,回到房里略作洗漱,挑了灯拿笔开始写信。
    信自然先给家里,同父母报了平安,再把自己中了举人的喜讯也写了上去,随后把事情经过大至的说了一下,以免他们胡猜,自然惊险的地方全省了,只读了闹事时她在房中,后来官府为查舞弊案将所有学子都集中安排住处,直到重考放榜才让出来,现在已经没事让他们放心,接着又提了一下姐姐,反正叮嘱一定要注意情绪,忌大喜大悲,再给阿源写了几句,让他替自己好好照顾爹娘。这些写完后,将纸吹了吹放在边上晾着,接着再抽一张,是给诗诗的。
    周晓晨铺好了纸,笔在墨中沾了沾,要落笔时却有些难下笔,看着白纸她想了很久,想着秦阳对自己说那会儿,家里得知科举出事的消息,正好施诗也在,那丫头听了那小脸一瞬就白了,整个人连话都说不出来,又想着他说的,好在那小丫头顶事,能在那个时候定了心神,帮你姐姐稳了那胎气,因秦阳说的不多,难免又多想了些,一边为那丫头担心自己而生出一丝丝的窃喜,又边又觉得小丫头竟然能够那样的快的冷静下来,难免又有那么一丝说不出来的滋味,这会儿倒是把女人作的本性来了个够本儿。在屋里来回踱了个步,走到窗边看着外头夜空中高高悬挂着的月,那里面的小兔子那样的明显,看了一会,又觉得自己这次没事实在是件幸运的事,不光是自己,对施诗也是如此,若自己出了事,也不晓得施诗之后的命运会如何,若丢了性命,那丫头便要守那望门寡,想到或许会有另一个人娶她,心里又酸又涩,若是被革了功名那倒还好,只是,万一又有人说那小丫头丧门星克父克夫,这会儿那容得有人那样说她,就这么着胡思乱想直到外头更鼓响了,才惊觉自己竟半字没写。
    忙收拾了心思,重新拿了笔,一样是报了平安,讲了喜讯,略提了一下这里的情况,随后,对于她能护住姐姐表达了谢意,再往后原本想着的那许许多多的话,却只变作了短短几个字: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第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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