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只用了一日做准备,东西全都准备好后,一行人就要继续出发了。
    秦阳的动作快,只用了一天的功夫就把货准备了个够,临行的那一天,秦赟特意派了一个护卫相伴,这让周晓晨放心了许多,施茂的事是她的一个心结,秦阳与施茂有诸多相似,有时候,她也会担心害怕,秦阳成为施茂,而姐姐则成另一个纪氏。
    秦阳往回走,其实人则继续向前进发,张义谋的小厮清风已经不在,据他说闹事的时候,他觉察不对劲,就喊他回去报信,想着万一有事还能有人过来救自己,不想,这人一去到现在也没踪影,也不晓得是不是有什么事,这次秦阳回去,张义谋也拜托他给家里带信,这么着,之后的路,他就要和秦赟一路了。
    好在秦赟也不是什么计较的人,毕竟大家共同经历了这么一场,总有些互相扶持的心,便带着他一起上路了。
    这一路四人在一起,偶尔路上也会遇上一些同方向的学子,或是打个招呼各行各的,或是搭个伴组个车队,反正能从这一场舞弊案里成功进级有学子,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就这么走了好几天,总算到了京城,入城门时所有的车子都需得检查,入城等待的队伍排得老长,周晓晨觉得气郁,便和许行一块下车,站在车边上她抬头看着那高大威严的城墙,还有那城墙上头隐隐可见的士兵,这种气场与她前世去过的各种影视基地都不同,那是一种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带着压迫气息的存在。
    站在他的身边,许行也一样看着城墙,他的目光却与桂月清的有些不同。
    排队等了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士兵搜了车又搜了车,听说是从池州过来的赶考学子,还特意多看了几眼儿。
    这么着光是进城就花了好一番功夫。到了城里,秦赟叫车夫带着他们去了秦家在皇城的一处宅子。
    这宅子位处于皇城的东边,大概是天子脚下房价贵的关系,相较于秦家之前的宅子要小了很多。
    “这是我们家的宅子,你们就先住这儿吧,家里丫头婆子都有,你们呀只管安心住,好好备考就是了。”秦赟把人安排好了就要出去:“我还要先去拜访一下我家的亲戚,今儿就不陪你们了,我都吩咐过了,你们晚饭就自己用吧。”
    另三人能够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找到一处如此安静的所在,哪还会有不满意的:“你快去忙吧,我们这儿不用你多操心,已经很好啦。”周晓晨笑应。
    “行,那我走了,”秦赟说完就走了出去。
    留下的三人各自打量着四周,这是一个小跨院儿,院子里并排有好几间房,看样子像是招待客人的地方,环境不错。那屋子虽说小了些,但里面的东西也都齐全,这院子里正好四间,那秦赟也没去主院,他说住这里要说话也方便。
    周晓晨的那间处在左边,把东西整理完以后人躺在了床上,这连日的奔波着实让人觉得辛苦,也亏得有秦赟相助。如今想来,若是让他自己想法子来这里考试,怕是连准时到达都难,也难怪如今开放科举,那寒门学子也难更进一步。叶诚之和秦赟当真是自己的贵人。
    翻了个身,周晓晨想着要不要给家里去一封平安信,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放弃了这个念头,毕竟这个时代通信太过于艰难,他也不想再去麻烦秦赟,倒不如等科考后,若能再上一层把喜讯一块往家里报。想着想着他眼皮子打架有些犯困,反正离考试还有几日看书也不急在一时,索性闭了眼打算小睡一会儿。
    不想这一想是睡到了天黑才醒,要不是许行过来叫吃饭,怕是要睡到晚上。起来后,院子里不知何时让人摆了一张桌,桌上酒菜都准备妥当。
    张义谋见他出来笑道:“看样子你是累得够呛了,竟然睡了这么久,下午我们原是想找你一块到外头去看看的,见你睡下了就没叫你,没想到你竟然睡到这会儿。”
    周晓晨也有点意外,没想到自己竟然睡得那样的沉,笑着走到桌边坐下,“人觉得有些累,你们下午出去了?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
    张义谋听他问这个,顿时来了精神,“咱们哪,先去了考场那边走了一回,那地方比咱乡试的县衙要气派多了,里头不晓得啥样,不过外头已经有人把守着了,这皇城里倒是热闹,哎,比我去过的地方都热闹,不过,到处都是巡街的差役,看着叫人觉得挺有的害怕的。”
    周晓晨又问了句:“你们没上酒楼茶棚,打听打听各路的消息?”
    “哪会没有。”张义谋抢着说道:“我原本还以为,大家都会聊池州的舞弊案呢,结果,没想到啥都没听到,倒好像那事呀根本没发生过一样,倒是另一件事大家说得兴起呢。”讲到这里就停,那等着你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什么事?”周晓晨知道他的意思,很是给面子地催问了一声:“你快给我讲讲。”
    “说是有一位叫叶诚之的,给今上提了一个叫活字印刷的法儿,那法儿能让印书的成本降低很多,往后兴许书的价钱就能降下来,这样就能够普遍的兴学,今上听了很高兴,封了他一个大官,后来,这位又自请去了南边,听说,与那里的大将配合,都快把南边给收回来了。”张义谋说得口沫横飞:“都说那位叶大人是个神人,南边那么多年都没能够收回来,他过去竟能这么快的把那边的乱事平定,哦,我忘记和你说了,听说那位叶诚之是出自世家的,他们家里原本就出大官,后来,因为南边乱了受了牵连被皇帝赖了好几官,说他们家要复起,这回就看那个叶大人了。”
    周晓里听了心里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叶诚之竟然是这样的身份背景,他竟然把活字印刷这样事用在这个上头。想着便不自觉看了眼坐在边上不动声色的许行。
    那许行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回看了一眼平静地问道:“桂月清,你可还记得,多年前我们书院的那位叶夫子?也叫叶诚之吧。”
    周晓晨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叶诚之曾与他说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说也不可说,说与不说在于他自己的选择,对此周晓晨一直是选择沉默,除了秦赟知道这一层关系外,对别人都不曾提及,这会儿被问到,也就打了个哈哈:“记得,如果他们说的那位叶大人真的是叶夫子的话,那咱们岂不是都有幸当过他的学生。”
    张义谋听他们这样说,忙插嘴道:“哎,你们原来见过那位叶大人呀,”说到这里转过头:“许行,你可和地道,先前也不和我说。”
    许行平静道:“也没什么好说的,没正经教过我们,那会儿来时只待了一阵子,后来呀,我和桂月清都退了学,就再没见过呢。你不信问问桂月清,是不是这样。”
    张义谋忙又看到桂月清:“真是这样?”
    周晓晨含糊地点了下头。
    那张义谋说了一声可惜,又似突然想了什么:“唉,你们说,你们都退了学,这又是个什么说法儿?”
    说到这个,那两人倒是口径一样:“寒门学子不易,家里若出些什么事儿,哪还有闲钱交束侑。自是要退了学的。”
    那张义谋瞪大了眼,看着许行:“你俩都退了学,竟还能考成这样,你还能成解元,那可真是了不行。”
    许行轻摇了摇头说道:“我那会儿退学不久就重又回去读书了,倒是桂月清。”他略一停顿后随即说道:“他可是退了多年,开考前才回的学院呢。”
    桂月清的成绩虽没有许行那样的好,可是,每回考试的名次都不算靠后,基本在前十前五之例,这对于张义谋这种老是在底线徘徊,勉强挤进的人来说也属厉害,特别在听到桂月清竟退学那般久之后:“乖乖,桂月清原来你也是个厉害的角色,来来来,”他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把另两个杯子也倒满了:“我敬你们一杯,能结识你们两也是我的福份了。”
    “你这又是说的什么话。”周晓晨伸手拿起了那杯酒与他轻碰了一下:“这一路能遇上,总是缘分,又哪来的福份之说。”讲到这里瞄了一眼许行,今儿他说的话看着没什么,但哪一句不是意有所指。原以为先前相处彼此之间关系已是缓和,倒不曾想这人会儿又来了事儿。
    许行也拿起了酒杯,与二人轻轻一碰:“是呀,能遇上总是缘分。”说完便再没提那叶诚之的事,吃饭喝酒言谈间又似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周晓晨吃不准许行的路数,隐隐觉得他能够和自己一样从一名平凡的寒门子弟走到如今,应和自己一样,有过一场不太平凡的经历,只是,在她看来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要走,而未来如何还不可知,走好自己的路才是真,至于其他人没有太大冲突前也不必太过在意。
    就这么一餐饭吃完,秦赟自打出门后,只叫人带了话说留在亲戚家暂停,让他们在宅子里不须拘谨,有什么需要尽管与管家说。
    周晓晨知道秦家与叶家之间的关系,猜想不是家族有事,便是要将他留下加紧最后几天备考。时间紧迫,她没有再去多管其他人的事,开始最后的冲刺。
    第92章
    直到会试的前一天,秦赟才从外头回来,只和几人匆匆打了一声招呼就跑去睡觉了。
    周晓晨见他比去时明显瘦了不少,虽然后回来时衣冠整齐,但还是能从眼下的青黑看出他的疲惫,不过,除去这些那一双眼倒是格外的黑亮,想来这几日是被抓着恶补了一翻,必定是天天悬梁刺股一般的狠狠冲刺了一把。
    第二日,四个人一块去了考场,那赴考的过程与之前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更严格了一些,不过,这一回也让周晓晨再次开了一回眼界,那一样样被搜出的作弊道具,有雕在指头大石粒上的典籍,有内藏机关的天台和笔,还有夹在头经里头的小纸片,也不晓得这些在当时来说已算是很高科雕的东西怎么来的,她一边感慨着有了池州这样的大案之后,竟然还有大胆的学子想着作弊,一边又觉得那些搜身的士卒也太过厉害,这些东西都能被发现。
    想来是每到科考之年必有大量学子这般,那皇城是大地方见的风浪太多,大伙也没怎么围观,反正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进了考场照旧是要熬上三天,脱掉一层皮,出来后一个个都是脚步虚浮。
    放榜前那一个一个都是极为紧张的,进士身份可不同于举人,进士就代表着他们真正的踏入了仕途,有了出仕的机会,虽说真正要想为官,还要通过吏部的释褐试才能够授官,但这一步的门槛何其的重要。
    这一回连周晓晨也不能让自己放松下来,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倒是想睡来着就是脑子出奇的清醒,半点睡不着,索性起来推开了窗,外头的风吹进来带着一丝清明,恰在此时边上也传来了木窗推动的声音,她一怔便伸出头去看。
    恰巧那边的人也是听到外头动静才开的窗,也正伸着脖子往这里看。
    两人目光便这么着对上了,噗,秦赟先笑出了声,而周晓晨被他这一笑也闹得紧绷的神经为之一松,那边的人伸了手指了指院子做了个手势,她点点头重又回到了房里,随手拿了一件外袍披上,就推门而出。
    这会儿已经过了三更天,外头除了悬挂着的灯笼因为烛火尚未烧完而明明暗暗,便只有月光洒地。
    两人来到了院中,凑到了一处亮些地方,“你睡不着?”秦赟压着声音询问。
    周晓晨老实地点了点头,“你也是?”她反问。
    “咱们这话问得多余,”秦赟拉了一下披着的衣服,语气带着些许调侃:“若睡着了,又怎会在这里。”
    周晓晨看了他一眼,彼此都明白是为什么睡不着,这会儿谁也不敢先提,她抬头看了看天,那星星倒是明亮,“明儿会是个好天气呢。”
    秦赟不想她一下子把话题扯到了天气上,也跟着抬起头看了一会他却说道:“我倒希望明天是一个雨天才好。”
    周晓晨被他说得一怔,想了想后无奈道:“今儿你是怎么了,尽说那傻话儿,明日就算下雨,那榜也不会因此不放,再说了,就算不放总也有要放的一天不是。”
    这会儿秦赟反倒一怔,他转过头:“我只是想天若下了雨,那看榜的人会少些,咱们用不着那样的挤。”
    周晓晨这才晓得是会错意了,反倒觉得自己这是太紧张了,她轻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我有些紧张。”直到这会儿才坦诚自己的心事。
    秦赟一笑四下看了看,做贼一般蹑手蹑脚靠过去了些,压低了声:“我也是。”他说完反倒更有了几分笑意,转头手指了指另一间房:“咱们四个呀,怕是只的那张义谋能安然入睡,许行一准和我们样。”那张义谋一考完,就说自己准保是要落榜了,不过,他也不算太难受,毕竟原本能到此处参加会试已是出乎意料的事,再加上机缘之下能认识这几个,已是大赚这会儿自然是睡得踏实。
    周晓晨不知道怎么忽地起了玩兴,也跟着指了指许行的那间房:“咱们不如去瞧瞧?”
    秦赟也来了兴致,轻点了点头,两人就往那边去,谁知才要接近,窗门就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那里头的人显是没想到外面还有人,怔愣了那么一下,而外头的也没想到被抓了个正着也是一愣,就这么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见外面人招示手意,许行会意也不拖延,直接走到了外头,到两人身边站定后才问道:“你们也是睡不着?”不成想那两个互相看了一眼后,秦赟说道:“若睡得着,哪还会在这里。”许行听了又是一愣,大概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便又抬头看了看天,随后道:“今儿的星亮,明天应该是个好天呢。”
    这回轮到周晓晨说话了,她轻咳了一声先同秦赟眼神交流了一下,随后道:“我倒希望是个雨天呢。”
    许行微一皱眉,将他的话细细想了想才说道:“榜总是要放的,哪分什么雨天晴天的。”谁料他话一说完,秦赟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你俩可真像。”
    许行被他这一笑弄得莫名那话更是不明白,还是周晓晨好心开了口:“先前秦赟说希望明儿是雨天,我也是这样讲的。”见他还是想不通的模样,于是又说道:“他呀,只是想明儿看榜时能少些人,。”
    许行又再细想了想这才回过味来,想明白也不自觉地勾了嘴角,“难怪他说咱们俩像。”
    他这一句倒叫气氛轻松了不少。
    “哎,我问问你们,若他朝真能够有机会入朝为官,你们想要做什么?”原是想要说些什么的,那秦赟却在这个时候提了问。
    周晓晨对于将来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这会儿被问到觉得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便坦然应道:“我只想能够做个县令,能够造福一方小小天地便好。”
    “咦,就这样?”秦赟很有些意外。
    周晓晨点点头:“我的性子不太适合做高官,何况造福一方小天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她说完看了看两人:“我说完了,你们呢?”
    许行不吱声拿眼儿看秦赟,秦赟见他不说也不强问,手一摸下巴:“我呀,想入刑部。”
    周晓晨听他说要去刑部吓了一跳,平时见他性格直爽,看他也不像是一个能勾心斗角的人儿,但要入刑部就实在是让人意外,“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秦赟认真道:“我打小就爱看那些破案子的话本子,觉得那里头断案如神的大人们很是厉害,那会儿我就想着若将来能入仕途,我便要入刑部,专破那些别人破不了的奇案。”说完,转过头指名道姓,“许行,咱们俩可都说了,你可不能装傻,还不说来听听。”
    许行看着他们俩细想了想才说道:“其实,我还真不晓得要做什么。”
    秦赟对他的回答很是有些不满:“你这是不把咱俩当作朋友。”
    许行却摇摇头:“我与桂月清说过的,我当初读书就是想让家里头过得好些,我读私塾时就想着有一天能够过了院试成个秀才,过了秀才又想着能够再进一步,眼下我所想自然是能明日榜上有名。”
    “你别打哈哈,我问的可不是这个意思。”秦赟仍旧不满他的回答。
    许行耸耸肩:“我晓得你的意思,可是我是真的不晓得,世事无常像我这样的贫家子弟,许多事又哪里是我想就能够决定得了的,”说到此处,很是有些无奈地看了桂月清一眼,“我说的这个你应该明白的,所以,我一向不敢想得太远,只求走好眼前的每一步就好。”
    秦赟听了若有所思,想了一会儿才点头道:“你这话很有些道理,倒是与我们想的又高明了不少。”
    “哪有什么高不高明的,只不过是事实罢了。”许行将双手背后身后,抬头看着那黑色的夜空,天上每颗星都是即定的位置,有明有暗。
    周晓晨侧过头看了许行一眼,这个人总叫她有些看不懂。
    又再说了一会儿,秦赟打了个哈欠有了睡意,他捂着嘴:“我有些困了,要先去睡了,你们呢?”
    周晓晨跟着揉了一下眼儿:“我也有些困了,要不咱们都早些歇了吧。”
    许行点了点头:“你们先回,我再站一会儿。”
    “行,可别太晚了,不然明天错过时辰,咱们可不叫你。”秦赟调侃了一句就打着哈欠回去了。
    周晓晨也跟着回了屋子,她走到窗边打算关窗,却看到院里那许行独自负手而立,大概是夜色的关系,那身影显得极为不同,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他刚才的话,那话看着倒是平常心态,但其实却是野心极大的,每走一步站稳了又有新的目标,恰恰是人往高处永无止尽,也不晓得这人能够走到哪一步。不过,还是那一句,每个人的志向不同,只要彼此利益不冲突,便无须干涉什么。何况,同为寒门子弟,她还真的存了那么一点私心,希望能够看到许行站在高处,有一番大作为,只是,这样的人与自己这种只想平平淡淡的人是注定走不到一块儿的。
    到了第二日榜文贴出,会元正是许行,而桂月清的名字也是不远不近地写在后头。
    第93章
    鲤鱼一朝跃龙门,能够进入殿试,那便是天子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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