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着琢磨着,好像就有点豁然开朗了。
    周子舰完全不懂濯易许念究竟怎么个关系,但各种人情世故见得多了,他依稀能嗅出两人之间那几分不寻常的味道。
    既然没人说破,那他也不提也不问,顺其自然就是……
    他们一行不会在病房多呆,最终逗留了一个小时左右,这还是严彬层出不穷的抛出话题所致。
    冒着渐大的雪势离开,路上绿灯时,周子舰双手懒散的搭在方向盘,他看向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忽的弯了弯唇角。
    这是今年的第二场雪,相比第一场零丁雪籽的儿戏,这场才叫做真正的雪,等了几秒,他从兜里翻找出手机,手指轻敲,拨出电话。
    寂静的办公室内,一切摆置都循规蹈矩,透着冷漠与严肃。
    “那日你和濯易说了什么?”一接电话,就听到周子舰的声音。
    单独听他这句话像兴师问罪,可语气却是浸着笑意,许念皱眉想了片刻,她从办公桌前起身,走到窗下,一边拉开帘子一边道,“没说太多,就和你之前那些话一样,让他安心休息,有时间了你们会去探望他。”
    “你们?”
    是啊,你们。
    许念未来得及应声,却蓦地一顿,你们?
    她当时似乎并没有把你们和我们分的那么仔细,毕竟这是许氏旗下的影片,她也可以把自己归为同一战线。
    “他好像在等你。”耳畔是周子舰带笑的嗓音。
    透着一种勘破一切的味道。
    她难道有什么事情需要他这样别有深意的来提醒她?
    蹙了蹙眉,许念瞥眼望向玻璃窗外,才恍然发觉,竟然下雪了。
    空中密密麻麻的飞舞着鹅毛般的雪花,有的落在窗上,近在咫尺,许念看着它们在玻璃上缓缓融化,轻声道,“是他误会。”
    也许是她说的有些模糊不明。
    才让他产生这种误解。
    但是,她没有想过要去看望他……
    “嗯。”周子舰了然的道,“演员这种职业都比较富有想象力,大概是他想多,今天下雪了,你好好注意身体。”
    “好。”
    电话挂断,许念靠在窗沿,视线盯着那些纷纷下坠的雪花。
    半晌,收拾好心情,她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
    连续忙碌两个小时后,许念抬眸,不经意看向窗外。
    雪居然还未停。
    放下手里的档案,许念怔怔望着,她好像还记得,那日他在电话里说,“我等,会等的。”
    等她么?
    可她为什么要去呢?
    有理由么?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他执着笃定的嗓音,“我等,会等的。”
    “如果忙就不用挂记我,但……但要是不忙有时间的话,我会等……”
    “姐姐,你忙,不用挂记我,但要是有时间的话,有时间就可以来看我,我会等,会等你的。”
    从前小宇也不止一次的这样说过。
    等待的滋味是什么?
    她没有体会过,想着也是不好受的……
    第十五章
    .
    第十五章
    雪依然在下。
    大团大团的扑落人间。
    许念静静呆了片刻,墙面圆钟忽的“铛”一声,四点半了。仿若被这声动静惊醒,她倏地起身,拿起包,夺门而出。
    走到电梯口,却又犹豫起来,她踌躇的定在原地,侧眸望向廊道小窗外的漫天飞雪……
    在她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去的时候,电梯门适时的划开,帮她做了决定。
    那就去吧!
    许念踏入电梯,看着楼层数字不断降低,直至抵达一楼。
    走出办公大楼,夹杂着雪花的风顷刻扑面而来,冷。
    许念低头看自己,原来只穿了轻薄的呢子套裙,她忘记拿上大衣外套了,还有围巾与帽子手套。
    重新上去?可她好像很了解自己,上去了就不会再下楼。
    那就这样去吧!
    将车开出停车场,许念蓦地想起一个更为严峻的问题,她并不知道他人在哪所医院。
    问周子舰?
    心底顿时泛起一股反感,她不喜欢他的笑声。
    许念摁了摁眉心,她右手烦躁的敲着方向盘,努力在脑海搜索可以询问地址的人,然而根本没有,除了周子舰。
    无奈的拿出手机,沉脸翻着电话簿,许念拨给周子舰的助理。
    “许总,我、我不知道周总监给剧组人员安排的是哪家医院,这样,我马上给周总监打个电话,您稍等片刻,我几分钟后回复您。”
    听着耳畔的话语,许念抿唇,有这功夫,她倒不如亲自问他。可她静了半晌,还是默默道,“那你给他打电话,尽快告诉我地址。”
    “好的,许总。”
    等了几分钟,助理很快回电,特别详尽的告诉她,其他需要调养的剧组人员在离剧组较近的花岗医院,只有濯易一个人是在市内的一所私人高档病院,隐秘性和环境都相当好。
    许念淡淡“嗯”了声,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周子舰多此一举。
    开了半个多小时,将车驶入医院地下停车场。
    许念迎着凛冽的风雪在附近各买了个花篮和果篮,然后依着周子舰助理提供的楼层和门牌号上电梯。
    一路的风雪冻得她浑身都想打哆嗦。
    许念站在走廊缓了会儿,她用空着的手拂去肩上雪绒,依然站在原地。
    前方就是病房,敲门就能进入!她却又迟疑了!一是她表情冷的都有些麻木,二是她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她来看他这件事……
    有点难为情,还有点令她觉得厌恶。
    好像如了他的意,好像睁着眼跳进了他给她设的局。
    “冷、冷死了……”一门之隔的病房内,严彬搓着手,嘴里念念叨叨的从内拉开门,一边吐槽着,“我的濯濯小祖宗,您最近这脾气可让小的越来越琢磨不透,这鬼天气还不让开暖气,您这成心折腾小的……”
    话蓦地一顿。
    舌头打了个结,严彬“小的”两个字在嘴里囫囵绕了半天,然后猛地闭嘴。
    他瞠目的望着站在眼前的美人儿,当然不是被她的美貌所震慑,也不是为她寒冬只穿薄衣的勇气所震慑,这、这不是商界颇具传奇色彩的许念么?来、来干嘛?
    严彬一时竟来不及反应。
    他眼中敬佩的或想抱大腿的人物里并不包括许念。
    女人嘛,特别是商界里有头有脸的女人,总让人有点害怕,哪怕长相温和不具备攻击性,可不自觉就让人认为她们更为阴狠和铁石心肠。
    就像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如果不具备许氏当家人这个头衔,看着就是一位长相气质俱佳的名媛千金而已。
    但,她不是。
    “许、许总。”哆嗦着喊了声,严彬还没怎么回神,嘴里念得并不清晰。
    许念颔首,没有应声。
    又怔了几秒,严彬哆嗦着彻底反应过来的接过她手里的果篮和花篮。
    ……果篮和花篮都买了。
    怎么也不会是路过的吧?
    许总来看他们家濯濯了,来看他们家濯濯了,来看他们家濯濯了……
    脑海里登时不断重复播放着这一句话。
    引着许念进屋,严彬眸光呆滞的瞥向缩在被子里的男人,都想不起在心里埋汰他,他张了张嘴,唇瓣上下起合,“许总来看你了。”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侧身躺在床榻,被褥盖住他半张脸,濯易知道,他早就知道了。
    是他想太多,那日她说的根本就不是她会来看他,她怎么会愿意来看他?她不会来的……
    他早就想到了,只是自欺欺人,抱着念想,但随着周子舰郑吕他们流水似的来,再流水似的走,他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不过——
    严彬好像不知道这些事。
    他不知道啊!
    思及此,濯易猛地掀开被褥,用力过大,连胸膛都露了出来,他穿着一套条纹病号服,薄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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