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黄色的风沙将苏含淹没,利刃一样的气流将她的皮肤割出一道道的血口。她只能勉强捕捉着它们流动的规律,尝试着去驾驭这暴虐的气流,向更深的地方飞去。心跳的发疼,手腕上,脸颊上,都疼的要命;实力不足,就只能被欺凌,用这样近乎是自残的方式去换取一个逃窜的机会。不知过去了多久,精疲力竭的她终于是倒在了灰色的地面之上,大口喘着气,缓解着剧烈运动给身体带来的负荷。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抽出空来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知不觉之间,自己竟然是已经来到了禁地的深处:相比于之前所见到的场景,这里要显得更加荒芜。除去更加频繁和声势浩大的风暴之外,其余景物就只是这一片光秃秃的灰色沙地。苏含放出神识,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就运转灵力,原地调息起来。
    到了这时,苏含才发现自己是如此镇定。她自嘲似的笑了一笑,打算已经做好,再怎么胡思乱想,也没有用。
    作为修士,在长生路上,就是一直处于一个不断得到和失去的过程:得到了经验,得到了力量,得到了修为的提升;而在这背后,却往往是更多的失去。经验是血的教训带来的,力量是在反复的演练和伤痛之后换来的,修为的提升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挣扎才能得到的。这样的惨痛,使得越是高阶的修士,就越是惜命。这一些代价,苏含都愿意付出,因为它们值得;但是像之前这样的的苦难,却是她不仅无法忍受,更是从心底里感到深深的憎恨的!
    她忍受了柳蓉的折磨,同时也做好了相应的准备。这个小小的计谋,如果能够让她活下来,柳蓉也好,原本已经快要被自己淡忘在了身后的苏家也好,大家来日方长;如果是不幸被追上,苏含拼上数年的修为和自己的性命,也不会让对方好过。她的祥云文身里,那柄在金炎城拍卖会上取得的囚镜,还在静静的躺着。就算是付出代价越阶御镜,也要把柳蓉给拉下来!
    那些筋脉里的暗伤,一时半会儿还养不回来。苏含索性在只恢复了基本的行动能力之后,就尝试着往里面行进。越往里面,柳蓉应当就越不会追过来。
    本着这样估计的苏含压根不知晓,此时的后者,却是正处于震惊之中。
    柳蓉重新将手搭在了来时的禁制之上,感受到的,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结果。禁制已经重组,灵气的流动锁死,任凭她这数日来的尝试破除,都只是留下了一个无解的结局:她出不去了。
    现在,就算是柳蓉能够无视苏含这个潜在的威胁,她也必须得深入其中,一探究竟了。束手无策,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能力,以及具体的线索。困死在外,不是一个果决的修士应有的态度;剩下的方法就只有前往禁地的核心一观了。那儿多多少少会透露出一些线索,利用得当,说不定,就能抓到灵感和生机!
    在越过了数百里的灰色土地之后,苏含也渐渐的察觉到了一些异样。越是往深处走,她就越发感觉到空气里的温度在渐渐升高。前方的黄色风卷袭来,苏含御着八旋青莲,闭上眼睛,沿着自己所感受到的风的间隙之处游走。身上承受着的压力使得苏含的身体表面微微渗出了些许血丝,压迫感透过青色的灵力护罩,令她的呼吸都开始困难起来。煎熬着渡过了此处,苏含却忍不住皱着眉,摸了摸自己布满了黄斑的脸颊:这些细沙还是有不少透过了灵力罩飞进来了。
    丹田内的涤尘草抖了抖纤细的身躯,青色的光辉一圈圈的扩散,在那这熟悉的疼痛之中,苏含感觉到脸上的斑块蔓延速度减缓了。既然是能够被涤尘草排出的杂质,就意味着它渗入了苏含的皮肤之中。然而,还没来得及思考清楚这个问题,苏含就先感觉到了前方传来的热浪:眼前的景色竟是再度发生了变化。
    在不远处出现的,是一条宽广的红色河流。鲜红色的水汽翻腾着,发出了“滋滋”的声响。时不时,就有几滴液体迸溅出来,冲撞在了一旁的黑色岸边之上——苏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只见那些红色的鲜亮液滴,一触及到了那些玄色岩石之上,后者的表面竟是渐渐消融,留下了一片像是被灼烧过的疤痕。这里原本是被灰土覆盖着的;但是长久以来,这些土石均是被腐蚀了去,才露出了内里的岩石。
    苏含神念一动,一柄灰色的匕首从文身之中飞出,狠狠击在了岸边之上。这个试探的结果令她不由心里一颤:这柄匕首是一件中品灵器,但是不如这些岩石坚硬。
    苏含自认皮肤没有这么坚硬,足以平安通过。她沉默了片刻,准备先在附近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不知道在这里,是否安全;一面这样想着,苏含握紧了手中的匕首。而就在此刻,她的背后,忽然升腾起了一阵血色的烟雾——它原先完美地掩藏在那些沸腾的红色蒸汽之中,或者说,后者就是由它所组成的。那阵烟雾扭曲形状,在瞬间变换成了一只似兔非兔、似狗非狗的怪物,悄无声息的朝着苏含扑来。在被灼伤的刹那,苏含还来不及惊讶,身体就先行作出了反应,微微侧避,右手执着刀刃,快速精准的将匕首扎进了这个偷袭者的喉管之处。
    然而,这一次她遇到的,却是一只没有实体的妖兽:它散开重新成为了一蓬血雾,反而将苏含包裹在里。随着它的动作,原本平静的血色河流里,突然高高地掀起了数重浪潮,俱是凝成了先前形状的小怪物,向这里扑来!
    苏含大惊失色,耳边血色河流之中鸣声阵阵,竟像是从这些血影小兽嘴里发出,说不出的诡谲——姑且先这么叫它们好了。她贴身穿着的法袍已经被那只打着头阵的血影兽给腐蚀除了一圈大洞,紧忙将自己的灵力凝在腰侧,抵御攻击。皮肤之处传来的痛感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强烈,苏含凝目望去,这些诡影周身的灵力流动极为奇怪,也是像雾气一样,时而散开,时而凝练。在被灼伤的极为狼狈之时,她终于发现,它们的灵气是在那双像是兔耳一般的长耳之处,凝结实化的。苏含用法术试着攻击,只见那些血影被击中之后,如烟般飘散,变成了几滴血点,散落在地上。这个方法有效!
    此刻她被困血河,别无他法,只得试着去杀出一条路来。然而,随着源源不断的血影兽扑了上来,她的心里却是浮现了一个不好的猜测:每当自己受伤流血,这些家伙就会显得极为兴奋,攻势加紧。它们,该不会是想要拉自己下来作伴吧!联想起之前的种种,如果说,这些怪物的实体,是死后显现出来的那几滴鲜血,那么岩石被轻易腐蚀,就是因为那些血水是这些血影兽的合体,所以威力增强了。
    那么,这放眼望去的滔滔长河里...究竟,还有着多少只这样的血影兽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章节放出之后,掉了很多收藏。这说明了问题的存在。因此,我将它锁了起来,等待修改。
    那些已经看过了的小伙伴们,不用特意回去翻看,因为剧情基本不变,不影响这一章的观看。
    真的很对不起。深夜更的文,早上起来就会翻出点击,但是想到大家看到不满意的更新时的失望,白塔感觉自己很内疚。近期因为开学事务的原因,没有办法上午写,下午修,确实暴露了不少弊端和思考不周的地方。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仿佛是为了证实她的猜想一样,那泛着红色的河水像是有着生命一般汩汩地流动着,在宽广河道的中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随着在空中显出了身姿的血影兽的数目越来越多,飞旋着的水流也在逐渐的下降着,露出了被黑色岩石覆盖着的河岸——苏含心里一紧,周身冷光浮动,十余把柳叶飞刀在空中穿梭,锋利的薄刃朝着这些血影兽的双耳斩去,用这样的进攻作为自己的防守;在被围攻的压力减小之后,她就沿着“兽群”的缝隙,艰难的朝着外围行进。
    而在她的身后大约数十里的高空处,将自己的威压收起的柳蓉正带着玩味的微笑看着这一幕。在将自己的暗伤化去之后,她就动身一路飞遁了过来;想不到在这红色河流之前,竟是观察到了极为有趣的东西。
    现在柳蓉已经可以基本肯定,这里就是一只妖兽的埋骨之地。
    鳞片,鲜血,还有这诡谲的灰色土壤;如果这是由动物尸骸的灰烬积淀而来,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岁月流逝,蕴含着大量灵气的鲜血在这个封闭的特殊环境里,也养出了灵性,变成了这些低阶的邪物。在它们的身上,多多少少也会沾染上本体原有的习性:攻击力和灵活度都不是上乘,看来这鲜血的主人,并不精于此道。那就要提高警惕了,这意味着它可能是具有某种特殊的天赋,或者是压倒性的力量。趁着苏含吸引了绝大多数血影的当口,柳蓉抬手一划,阻断了前者的退路,而她自己,却是加快速度,向这条血色长河的对岸冲去。
    高阶修士的味道更为诱人,尽管柳蓉的收敛之术可谓高明,但是这些对于血气格外敏感的小兽,还是感受到了从高阶修士身上的鲜血里散发出的那种强烈的诱惑之意。一时间,水面剧烈涌动,那阵奇异的鸣叫之声,越发的响亮兴奋,以至于有些刺耳。柳蓉微微皱起眉来,这还真是有些麻烦;她的粉蝶帛在之前被苏含的火针所伤,索性又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一把绘着水墨图样的紫边折扇,向前挥出一道黑色的圆弧,将面前的血影兽尽数打散。大蓬的血雨从半空洒下,一直远远的溅到了苏含的脸上:从刚才看到了那个粉色的身影之时起,她就不由绷紧了身体。逃跑也是无用,从文身中取出的囚镜已经被她紧握在了掌心之中。
    这些低阶的血影兽,就连苏含也可以将之击杀,更何况是筑后修为的柳蓉。随着血雾喷溅,在她面前的道路已经被清空,似乎终点就在不远之处——然而,就在此刻,苏含感受到了身前的压力一轻,随即到来的,却是身侧血色河流的暴动:鲜血的涌动变的剧烈起来,巨大的冲击力将毫无防备的苏含的身躯带的向前踉跄了数步,竟是无法再度控制自己的平衡,跌进了河水之中,被正处于中央的漩涡拉动。皮肤被灼伤,脏器被压迫,这些血水正以极为疯狂的速度旋流,朝着漩涡的深处汇聚。众多的血影兽化为血水,又再度聚合,在半空之中,缓缓立起了百丈余高的巨大妖兽,挡在了柳蓉的正前方。
    已经有数百年之久,它们都没有能够再度得到这么新鲜美味的血肉了;出于这种强烈的渴望,这些低阶的妖兽竟然舍弃了原本的弱小姿态,凝结成了一体!
    在激烈的水流之中,只要苏含一使用八旋青莲,那层灵力护罩就会被立即冲破。她强忍着痛苦,望向了半空中,出乎自己意料的是,柳蓉竟然是在反击。她想要渡过血河;在那里面,有着什么她要去取得的东西吗?
    解决完了那个血影兽,紧接着,距离轮到苏含也就不远了。她才没有天真到以为对方会忘了自己、放过自己;身后的那道禁制,已经将后路封死。她望了望在数百丈之外的对岸,心里闪过了一个念头。随即,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防护,朝着那里艰难地试着前进。
    而此刻,在高空之上,柳蓉树起了折扇,面色一肃,灵力凝结在了手心之中。在看似风雅的扇面上绘着的,却是为那些凡间的文人墨客们所不喜的场景:大片的花朵挤压着彼此簇团盛开,虽然美丽,但是沾染着艳俗。扇子晕开光华,她闪避着来自那只嗜血巨兽的撕咬撞击,任凭淡淡的血雾萦绕在身侧,灼烧肌肤。口中吟诵着生涩的法决,汹涌的灵力扑面压来,就连那红色的河面,也都被稍稍压制的平静了一息。墨色转浓,乱花迷去了旁观者的眼;在转瞬之间,在这充满了不详的血河之上,成千上万片飞旋的黑色花瓣绽放开来,将柳蓉拥簇在了这华美风暴的深处,守护着她的身侧不被侵扰。那只巨兽被飞花沾染之处,原本才刚刚凝实了些许的身躯爆开了浓浓的血雾,止不住地开始了溃散。然而,贪欲终是战胜了被尽数消亡的恐惧,血影兽缠绕着黑色花瓣,开始了反击;爆裂之音不时响起,气流击打在水面之上,激起半米来高的红色浪花。苏含在水流之中行动本就不便,这下也是实打实地挨了一击,还呛进了数口腥水。
    在这段时间里,她强忍难受,终于是摆脱了漩涡中心的可怕压力,来到了相对平静的靠岸较近之处。趁着上面的两个巨大威胁在互相地攻击之时,她将手一挥,指尖忽然凝出了三四个金红色的光点。说起来,这似乎还是自己当初曾经设想过的情景;小巧的光点散落在空气之中,很快,火光四射爆裂,将身前的一众血影兽,轰炸成了点点血斑。这个法术的冲击力将她的身躯向后带去,一直到重重地撞在了那边坚硬的黑色石岩之上。还没来得及缓过那阵痛楚,苏含就急急地御风而起,在空中调整着自己的方向,冲破了那道血色的防线!
    在那荒漠尽头,血海之后,展现在苏含的面前的,却是一个她怎么也无法想象到的场景。
    而远在空中和那只血影巨兽缠斗着的柳蓉,并非没有察觉到苏含的动作;她冷眼看着这一切,感受着那个气息在进入了对岸之后,一点点的变得虚弱了起来。并不像是经历了什么剧烈的战斗或者危险,自始至终,它都是平稳的。
    而在柳蓉的视线里,血河的对面,是一片被白色雾气笼罩着的土地,隐隐约约,无法窥见其中的具体景象。她思索片刻,这里莫非是有着什么幻阵?不像是被妖兽袭击,抑或是来到了危险的地方,苏含就连反击都没有怎么做出。
    这样的阵法,如果是那只妖兽死前留下的什么晶石宝物所引发的话...不知道得有多么的珍贵!
    就在她分神的刹那,血影兽的攻击却是变得更为猛烈,血雾擦身而过,原本无暇的肌肤被烫得微微发红,甚至有的地方已经破开了皮,渗出了鲜血。柳蓉的水墨法扇上爆发出巨大的灵气漩涡,黑色的飞花在她的驾驭之下,终于是将前方的障碍扫除。这条宽阔的长河重归平静,浅浅的一层血液将河底覆盖,这一次,它们不再富有生机的汩汩流动着了,而是宛如死水般平静。
    着着粉衣的身影轻盈地落在了岸上,扑面而来的,是清冷的微风,将灼热的肌肤变得清凉。眼前的场景渐渐变换,漱漱而落的飞雪,将大地裹上了银白。柳蓉将灵力护罩打开,向前走去;然而,目光所及之处,却是无边无际的雪白原野,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她的步伐,也渐渐的缓慢了下来。
    这里似乎是有着极为奇怪的、禁制一样的东西,能够将修士的体力削弱,动摇他们的心念。飞遁的法术失效,她只能凭借着脚力前进。这是幻阵里很特殊的一种,也是极为危险的一种:在里面一点点地崩溃了心志的人,肉体也会一同湮灭。由于灵气流动很难捕捉,蛮力破阵是极为不理智的做法;只要一直前行就是了,总会找到出路。
    一天,两天,三天...一直到半个月,一个月,半年。
    任凭柳蓉有着多么坚定的意志,此刻也感觉到了些许烦躁和疲惫。进入了此处之后,她就也再没有感受到过苏含的气息了,天地之间,似乎就只有她一个人,在无边的孤寂寒冷之中前行。
    而在这漫长的道路之中,她还察觉到了另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妖兽可以制造幻境。但是这里的无边雪原,与其说是妖兽的天赋技能,倒不如说更像是...出自一个人类修士的手笔。
    那么,这究竟是宗门之中的修士为了防止有人闯入这核心的地带而设下的阵法,还是说,在这无名的葬妖之处,另外还有着别的什么人的存在?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在无边无际的雪原里,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步履蹒跚地向着未知的前方走去。她的肌肤在寒风之中被冻成了青白色,嘴唇微微发紫。
    每一次迈开的步子已经是越来越小了。苏含感觉自己似乎是快要到了极限;寒冷作祟,就连平常少有的奇怪心念也都纷纷冒了出来。
    总归,软弱、恐惧,都是作为一个人生下来多多少少就会带有一点的缺点罢了。
    苏含在进入幻阵的刹那,就感觉到了些许异样。先不论为什么在沸腾的血河之后会是冻结的雪原,光是像这样无边无际的辽阔地域本身,就已经是十分的反常了。在空荡荡的半空之中那座消失的巨峰,也令她产生了怀疑——这里,该不会是一个幻境吧。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苏含并不是很了解这类阵法;在勾玉峰上的三年里,自己的阵法造诣还停留在对付灵器的刻阵之上。她试着停在原地不动,却发现只要自己一做出这样的举动,风雪就会加大到令她完全无法承受的地步,只能不断向前走去。满天飞雪反射着刺目的光辉,使得那些帮助了自己甚多的白色灵气,根本就是完全捕捉不到。
    法术失效、灵器无用,加上之前在强行冲破禁制时受的暗伤还没有完全化解,苏含彻彻底底地体会了一把虚弱的感觉。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消耗自己的生命力一样。
    在最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够坚定的往前走着,但是越到后面,不仅仅是肉体,精神也开始变得脆弱;这样一片存粹的白色,就连一株最普通的缠丝草也找不到,就这么一直蔓延到了天空的尽头。虽然明明知道这一切都是虚假的,是阵法带来的错觉,但偶尔望着天边,苏含的心里就会跳出这样的念头:这片白色,是否也会这样一直延续到自己生命的终止?
    为了避免这样的胡思乱想,苏含只好试着把注意力转到其他的地方。听说在幻阵之中,修士的行为在清醒者的眼中看来,都是很奇怪的。要么是在一定的区域内重复着一样的路,要么是不断的奔跑,然而身体却还是停留在原地。哭喜悲欢,在同一张脸上轮番展现,又或者只是一幅麻木面容。如果自己现在是站在原地不动的话...
    怎么又回到这上面了。不过,如果这样想的话,说不定在现实里,柳蓉也还一直在自己的身侧打转呢。
    ...虽然这样的情况说明她也没出去,但还是好恶心。
    在这里是感受不到其他的气息的。苏含不知道具体的状况,但是越发艰辛的路途,让她渐渐地撑不住了。筋脉里像是针扎一般的疼痛,时间流逝累积的疲惫都快要到达了极限。不断的走动和风雪带来的对伤势的加深,已经让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好绝望啊。自己一直以来自以为坚定的意念在动摇,下坠,近乎到了要崩溃的地步。那些在识海里控诉着怪罪着的声音,已经渐渐要淹没自己原有的心音了。
    终于在一个稍微清醒的时刻,苏含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已经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身体和精神一点点的垮掉,这些难道就是自己竭尽了全力所要得到的东西吗?像这样在阵法的作用之下被迫的前行,出口...就一定会出现?
    继续下去,也只不过是白白的浪费时间和生命罢了。
    苏含孤零零的站在雪地里,任由风将她席卷。一直前行,是别人规定好了的道路;现在,就拼上一把,自己去找出那个正解!
    她从怀里取出那面青色的“镜子”。在那空荡荡的镜框正中,刻着一个细小的金色图案,隐隐可以看出,那是一只长着长尾的小兽。直到苏含进阶之后,这才能被自己模模糊糊的看到,也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勉力御使这面囚镜。
    用匕首割破指尖,苏含闭目凝神,一点异常显眼的红色凝在空中,光是用肉眼,就可以见到其中蕴含着的大量灵气。然而,在它完全脱离指尖之际,苏含的脸色却猛然变得极为难看,生机流逝,看起来竟像是苍老了数岁。在这半滴被生生逼出指尖的心头血里,蕴含着苏含身体里的精萃所在,可以说是自己最为珍贵之物,总共只有莫约一滴半的分量。苏含将心头血抹在了囚镜之上,结下复杂的契印,终于是感觉到自己和这面法镜之间,产生了一缕微妙的联系;是契约已成!
    大量的信息法诀涌入了识海,苏含一一辨识,指尖掐起繁复的手诀,只见在那空荡荡的镜框之上,忽然涌起一层薄薄的血色将之填满。暗金色的纹路微微闪烁出光华,青色的镜面变的轻盈美丽,就有那么一点金光,透过血色薄膜微微透出,映亮了整个雪原——法镜,本就是能够破除虚妄,照亮真实之物的器!
    在那短短的一瞬,持着囚镜的苏含的双眼之前,突然显现出了极为奇异的场景;那一道金光,速度极快,九曲八折,映照出了一条窄窄的道路!雪色融消,露出裸.露的灰色土地;灵气现行,阵法的真貌一闪而过,紧接着通向了更远的山脉。灰色巨峰在那金光的照射之中微微化开,露出了里面的惊人的结构;它竟然也是一层幻境。在岩石的表皮之下,掩藏着的却是一片纯黑的土地,血色的结界遮挡住了天宇,在那苍穹之下,静静躺卧着的,是一具巨大的骨骼——峥嵘的骨质之上披挂着浅金色的晶体,在那气势未散的遗骨的心脏位置,浮动着一个红色的光团,视线稍一沾上,就忍不住的感到了心悸。囚镜的光辉已经是越来越弱,到了此处,更是在短暂的停顿过后,迎来了终止!
    苏含的眼睛里缓缓滴下了血来。痛感灼烧着她的双眼,但是她却忍不住地感到了欢喜。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她看清了自己脚下的真貌:阵法是巨大的迷宫,灵气编织出花纹将空间割裂。原来自己,一直是在原地踏步,因此被困在了一个转角的死胡同里。
    苏含闭上眼睛,让刚才的短暂光景深深的印刻在了识海之中。然而,就在此刻心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剧痛,令她再也支持不住自己的身体,倒在了地上。伤痛的累加超过了自己的预估,尽管苏含努力张大眼睛,还是难以抵挡袭来的黑暗,意识渐渐陷入了混沌,不能...不能这样下去,好不容易,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终于找到了前路,我不能停在这里!
    她强撑着向前走去,时不时地弯下腰,压抑着自己的痛苦。可是那种类似于睡意一样的、令人放松安心的虚假感觉,还是沿着身体,一点点的侵袭了自己的大脑...
    如果能够早一点下定决心,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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