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你该不会真得认为这里面有毒吧?”幼仪又把药碗递过去。
    “怎么可能呢。我帮四妹妹尝一口好了。”玉仪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一丝僵硬,说着接过去喝了一口,“不太苦,不过快要凉了,你快点喝吧。”
    “谢谢大姐姐。”幼仪甜甜的笑着,又把药碗接过去一饮而尽。药碗在她们姐妹手中传来传去,里面的药快要冷掉,苦味又重了几分。
    冬雪把酸梅递过来,也给了玉仪一颗。玉仪接过去塞进嘴里,可满嘴还是苦涩的味道。不是她嘴里苦,而是心里苦!玉仪在姐妹们跟前一向是嫡长姐懂事端庄的模样,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有绝对的话语权。可眼下却被牵着鼻子走,还是被最不起眼的四妹妹并着小丫头给挟持住了,真是让她恼火。她狠狠瞧了抱琴一眼,平日里觉得这丫头难得的伶俐,这功夫怎么就说不过一个小丫头了?
    偏生满腹的怒火又没地方发泄,还要笑脸相对,这滋味她生平第一次体会。四妹妹不过是去了一趟田庄,回来之后怎么就大变样了?都说人要是去鬼门关一趟就会大彻大悟,难不成是因为她生病差点死掉的缘故?
    不过即便是她性子大变,也还是个小小的庶女,何德何能竟然入了祖母的眼?论资排辈,论琴棋书画,论模样行事,怎么论都该是自己才对!玉仪捏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使劲,骨节泛白。
    她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情,刚想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
    夏荷打外面进来,先给两位姑娘见礼,然后回道:“姑娘,刘嬷嬷的大儿媳妇带着自个儿子来了。她们在外面嚷着要见姑娘,还哭天抹泪跪着不肯起来。”
    封氏办事就是麻利,很快把事情查个一清二楚,追回了不少属于幼仪的金银首饰。那个金璎珞被赎了回来,还有一对耳环和一个小戒指被田庄上的刘二赌钱输了,无从找寻。
    刘嬷嬷在庄子上拿金银首饰打赏下人不假,却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大部分都被她送到当铺换了银子贴补家用。还有一个缠枝花样的镯子,就戴在她小儿媳妇儿手腕上。钱嬷嬷带人去她家里搜查,正好人赃俱获。
    人证、物证俱全,刘嬷嬷想辩解都辩解不了,她只有求饶。封氏念在她是府中的老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见东西都追回来差不多,就从轻发落。不过赎回首饰的银子得刘嬷嬷出,她只好回去卖房子卖地,又把家里的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即便这样还是不够,还在亲戚家里借了不少。
    本来是富足日子,一下子落败还成了众人唾弃的对象。一家人搬到城北贫民窟租了一间小偏房,一整日见不到阳光的那种,湿气重地方窄小屋顶又漏。刘嬷嬷被老伴、儿子、儿媳妇埋怨,病倒在家里无人问津。想当初她把真金白银拿回家的时候,全家人都欢天喜地,尤其是儿媳妇花的比谁都多,这会却把错都归到她一个人身上,让她生气窝火又悔不当初。
    这一病来势汹汹,很快就不省人事。刘嬷嬷病成这样不仅没有人给寻医问药,儿媳妇还坐在一旁指着鼻子痛骂,刘嬷嬷好容易醒过来听了两句又被气晕死过去。
    光坐在家里骂人也不是办法,大儿媳妇不知道从谁那里得了主意,带着刚刚两岁的儿子进府求幼仪来了。本来府中看门的婆子不让她进,她好说歹说,给了点好处,又说四姑娘必定念及奶娘的恩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想起婆婆来,到时候会再进府侍候,守门的婆子这才放行。
    她进了内院,直奔冬苑,被丫头们拦下就带着孩子跪在廊下痛哭。她听婆婆说起过四姑娘,是个性子软弱好拿捏又心软念旧情的人。这次太太动怒,四姑娘还替婆婆说情来着。这一趟就算是再不济,也能弄些银子回去度日。
    一想到这些,她哭得越发使劲,还悄悄在儿子大腿根上狠狠拧了一把。
    “哇!”那孩子刚刚还在探头探脑的四下里张望,突然感觉大腿疼,张大嘴巴嚎起来,声音大的直震耳朵。
    屋子里的玉仪正在暗暗气恼,听见这般吵闹越发的心里烦。
    “二门怎么什么人都敢往里面放?”她本想让人直接拉出去,可转念又站起来,“四妹妹喝了药好生歇着,我去把她打发了。”正好没地方出气,倒有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本来以刘嬷嬷的罪过,足以绑了扭送到官府。可封氏念及她多年的辛苦,到底是留了些情面。她们家不知道感恩,还敢找上门来,这就怨不得旁人了。
    玉仪带着丫头出去,那媳妇儿瞥见屋子里出来一位姑娘,也不等看清就扑上来。她攥住玉仪的脚脖子,边哭边喊道:“四姑娘救命啊,我婆婆快要不行了!念在她奶过姑娘一场的份上,请姑娘发发慈悲救救她!”
    “这里又没有大夫,怎么救你婆婆的命?”玉仪嫌弃地低下头瞧了一眼,想要挣脱无奈两只脚都被紧紧攥住。方才没能好好表现的抱琴见状忙过去,毫不客气的照着她的胸口使劲踢了过去。
    她似乎完全没料到这个结果,半点防备都没有。胸口猛地一疼,感觉嗓眼发甜,她的双手不由得松开。玉仪赶紧往旁边走了两步,夏荷忙从屋子里拿了厚厚的垫子出来放在廊下的台阶上。玉仪坐下,看着刘氏嘴角有血丝,脸上半点怜惜都没有。
    “四姑娘有病在身,刚喝了药躺着,你就在这里哭丧。”夏荷指着刘氏骂着,“若是姑娘有个三长两短,杀你全家都不足补偿。”
    四姑娘在屋子里躺着,那么出来的姑娘是谁?刘氏这才细细打量,觉得眼前的这位姑娘比四姑娘年长,浑身的气度也不凡。
    “这样直勾勾盯着大姑娘,真是无礼!”抱琴骂着。
    刘氏听了赶忙垂下头,心里有些忐忑起来。她虽没见过玉仪,也不曾打过交道,却没少听婆婆私底下提及。这位金府嫡姑娘可是极其厉害,就连太太都跟她商量事情。小小年纪便开始学着打理家事,这一二年帮着太太看账本打理陪嫁铺子。在这样的人物面前,刘氏那点小心思自然是昭然若揭。
    今个儿这一趟似乎讨不到任何好处,刘氏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使了银子才进来,又挨了窝心脚,不能就这样回去!
    “大姑娘好,我是刘嬷嬷的儿媳妇。”她忍住疼痛重新跪好。
    旁边的小孩子还不懂事,被母亲拧了一下觉得疼了放声痛哭。这功夫看见有漂亮姐姐出来,踢了母亲一脚,他被吓傻哭声也止了。刘氏一把拽过发呆的儿子,按着他的脑袋就往地上杵。
    “快点给大姑娘磕头,只有大姑娘才能救你祖母!”小孩子冷不丁被掐住后脖颈子往地下按,有些惊恐又有些好奇。
    他拼命挣扎,抬着头瞧着玉仪,脑袋撞到石头地面,他又疼得大哭起来。本来哭花的脸越发像小花猫,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淌。他再用袖子一抿,恶心的玉仪直想吐。
    玉仪侧过脸,刘氏带着儿子磕了十几个头,见没有人阻止只好自己停下来。刘氏还将就,那孩子的额头却鼓起一个大包,后脖颈子也被掐出淤青,闭着眼睛使劲哭起来。
    真是闹腾死了!玉仪的耳朵根子都被弄疼了,一向端庄淡定的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烦。这功夫她后悔了,早该让人直接撵了出去,跟这起粗鄙不堪的下等人接触只能是自贬身价。她觉得自己被幼仪给气糊涂了,竟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可事情她已经接下,只能处理掉!
    她厌恶的瞧了孩子两眼,又朝着抱琴使了个眼色。抱琴立即明白主子的意思,忙拿来些点心哄那孩子。小孩子都是记吃不记打的,见有香甜的果子吃便不哭了。抱琴把他带到一旁,让小丫头照看一眼。
    没了小孩子哭,玉仪觉得脑袋轻快多了。她看看一直跪在地上的刘氏,叹口气说道:“四妹妹为人最是善良,在太太跟前没少替刘嬷嬷说情。只是你婆婆的所作所为让人气愤,若是送到官府就别想出来了,就是你们家人也会跟着受连累。太太念在四妹妹的情面上已经放你们一马,你还想讨恩德,真是得寸进尺!”
    刘氏自然知道玉仪不是唬她,这些年连四姑娘月钱带金银首饰,她婆婆没少往家里拾掇,前前后后加起来没有一千两也有九百两。真要进了官府,肯定要下大狱,婆婆年岁不小,吃不了里面的苦,这要是一进去恐怕就会死在里面。眼下封氏不过是追回那些首饰,月钱还没细算,要是再追究,她们可真是走投无路只有卖儿卖女了。
    本来她想着四姑娘年幼好唬,却没料到会碰到大姑娘这位太岁,她心里想着这趟是白来了。
    “不过四妹妹一直放心不下刘嬷嬷,到底是十多年的主仆情分。”玉仪话锋一转,刘氏闻听登时来了精神,“四妹妹病着不好,也是心里记挂着刘嬷嬷的缘故。若是刘嬷嬷好,她的心病自然就好了。为了给四妹妹积福,我愿意出二十两银子。”说完让抱琴拿银子来。
    原本刘氏已经不抱希望,可眼下却一下子赏了二十两,她喜出望外一个劲的磕头谢恩。她瞥见自己儿子在旁边正狼吞虎咽的吃点心,一把又扯过来。
    玉仪忙摆手,“别折腾孩子了,快点出去给你婆婆请大夫吧。”她实在是不想看见这个脏兮兮的孩子,不想听他狼哭鬼嚎的动静。
    刘氏听了只好打消了按住儿子脑袋磕头的念头,又说了些奉承话这才屁颠屁颠的走了。
    玉仪看见她们母子离去,这才又回了屋子。幼仪一直站在窗口,把外面发生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大姐姐还是这样心善,以德报怨实属不易。”她一副自叹不如的样子。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记奶娘,也算是替你了了一段心事。你对刘嬷嬷是仁至义尽,往后她是死是活都跟咱们无关。这事即便是到了天边,谁都说不出咱们半个不字。”
    幼仪点点头,无奈的长叹一声,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两姐妹继续话家常,说来说去,玉仪把话题扯到青岩寺赏枫叶上,幼仪听见心下一动面上却没有表露。
    ☆、第六十一回 药有问题
    玉仪这趟来是为了解开心中的一个疑问,可先是替幼仪尝药,后又帮着处理刘嬷嬷儿媳妇的事情,弄得她心情极其不佳。
    没了耐性,她很快就把话题扯到赏枫叶上,让幼仪心中有些起疑。
    “今个儿去青岩寺赏枫叶,漫山遍野红到了极致,真是漂亮极了。上次咱们姐妹同去不是时候,可惜这次四妹妹错过了。哦,对了,上次四妹妹好像是先回去了,怎么突然肚子疼了呢?”玉仪边说边觑着幼仪的脸色。
    “可能是早上吃坏了肚子,又迎着风一路上山。”幼仪简单的解释着,“好在青岩寺的枫叶年年都红,今年不看还有明年。”
    “倒是这个理。青岩寺不仅枫叶好看,后山的风景也美。沿着枫树林往西走,绕过山坳有个小小的山包。那里有块大青石,坐在上面远眺,别有一番情趣。四妹妹可去过了?”
    “哦?还有这样一处地方?下次再去一定要瞧瞧。”幼仪笑呵呵的回着,看不出有一丝的异常。
    玉仪自认最善察言观色,她见幼仪的表情、动作没有半点不自然,听见“大青石”三个字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便确定幼仪并未说谎。她哪里知道面前的幼仪非幼仪,跟她相处了一辈子,岂能不清楚她几斤几两?幼仪表面没有半点反应,心里却波澜起伏。
    好好的怎么突然又提及青岩寺的事情,难不成是玉仪发现了什么?而且是在郡主请众姐妹赏枫叶归来之后,怕是其中有隐情。
    想到这里,幼仪开口说道:“大姐姐这趟青岩寺之行虽然仓促,却赏了不少美景啊。看来郡主对青岩寺的环境挺熟悉,不然也不会把形成安排的这样紧凑。只是时间短,难免不能尽情欣赏美景,即便是知心好友也不过匆匆见上一面说个几句话罢了。”
    玉仪她们一大早出发,可不到晌午就赶了回来,难怪幼仪会这样说。听见她后面这句,玉仪的眼神一敛,随即笑了,“郡主久居高位,说话行事岂是我等庸俗之流能揣摩的?若想逛个痛快还要咱们姐妹同去,只能等明年了。四妹妹刚刚喝了药,最好是睡上一觉,我就不多叨扰了。”说完站起身来。
    幼仪送至门口,她不让幼仪出屋吹风,带着丫头自去了。
    主仆二人走到无人的地方,玉仪在抱琴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就见抱琴脸色一变随即点点头独自走了。
    玉仪一个人回了春苑,让丫头泡浓浓的绿茶来。她一向只喝红茶,点墨心中疑惑却不敢表露,照着吩咐沏了浓浓的碧螺春。茶杯上面飘着厚厚一层的茶叶,被热水一泡缓缓往下坠,铺在茶杯底下有半杯厚。上面的茶水颜色墨绿,闻着就带着浓重的苦味。
    她接连喝了三杯,去了两次茅房才作罢。快到用晚饭的时候抱琴回来了,当着人面只说是自个母亲生病了幼仪给了她半天的假。晚间无人的时候,她才向玉仪回禀道:“奴婢已经照着姑娘的吩咐去办了,今天晚上就能见分晓。”
    “没有引起旁人的怀疑吧?不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到时候别查到咱们身上来。”茶水喝多了,玉仪总是觉得有尿意,刚刚从茅房出来不久又想去了。
    “姑娘放心,奴婢照你的吩咐去了赌坊门口。当着几个输红了眼的赌徒面,把刘家得了主子二十两银子的消息透露出去。刘家的两个儿子都是那赌坊的常客,他们以为奴婢是刘家的媳妇儿,都没有怀疑。奴婢瞧着他们的模样,估计是动了歹念。不出意外,明天早上就能听见消息。”
    玉仪点点头,把戴在手腕上的镯子撸下来,“这个赏给你。你记住,只要好好为我办事,自会有你的好处!”
    “多谢姑娘!”抱琴跟在她身边的日子不短,知道玉仪的脾气。在外人跟前总是温顺大度,特别有耐心,有爱心;关上门对着几个心腹半点耐性全无,办事麻利说话干脆的人才能入了她的眼,冲她的意。
    抱琴把镯子装好,瞧了她一眼又说道:“姑娘在四姑娘那里得不得喝了一口药,全是奴婢嘴笨的缘故,奴婢愿意领罪!”说完跪下。
    不提这茬倒好,提起这话玉仪就生气,可抱琴毕竟是她的左膀右臂,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能自断!况且之日之事怨不得抱琴,是对方太刁钻,太善辩了。秋月那丫头往日里瞧着挺文静,想不到嘴皮子的功夫倒是厉害。上次大闹厨房就是因她而起,如今又被幼仪唤进屋子里使唤,越发的伶俐能言了。不知道是她原本就这样没有被人发现,还是幼仪善于调教。她更倾向于前面那种情况,一个连自己身边的奶娘都挟持不住的小小庶女,能调教出什么样的丫头来?
    “你起来说话,咱们主仆情分不一般,你不用总是战战兢兢。”玉仪按捺住心中的怒气,声音放柔和了些,“等我收拾了她的主子再收拾她,看她还能伶牙俐齿到什么时候!这阵子你别去招惹冬苑的任何人,告诉其他丫头、婆子,没事少出去转悠,别跟旁人逞口舌之能。有尾巴的给我夹住,没有尾巴的就继续装人!”
    抱琴闻言忙点点头,有些担忧地问道:“姑娘,你没觉得那里不舒坦吧?”
    “即便是穿肠的毒药只喝一口也未必有事,何况那药里面并没有毒药,只不过有相冲的东西在里面。几副下肚便可浑身无力,头晕眼花,夜间盗汗,白日困倦,长期喝下去整个人生气全无,与死人无疑。”玉仪的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抱琴知道,这是姑娘动了杀机。别看玉仪只有十一岁,却是个面热心狠,心理有些扭曲的人。她长在深闺,连杀鸡宰鱼都不敢看,谁鼻子出血都会吓得花容失色,可偏生不把人命当做一回事。只要不是她的手上沾上鲜血,她就半点不害怕,甚至还觉得有一丝快意。把人的生死掌控在鼓掌之间,这种感觉真是太畅快了!
    “你吩咐人盯紧冬苑,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回禀。”玉仪吩咐着,抱琴忙答应下。
    此刻的幼仪正在写字,冬雪又端了一碗药进来,见到她一直没有停笔的意思,不得不说道:“姑娘,这药快要凉了。要不,你喝了药再写?”
    幼仪没言语,写完笔下的字方抬起眼。她把笔放下,净了手才把药碗端起来。她闻了闻又把药碗放下,问道:“谁负责熬药?”
    “回姑娘,是小丫头穗儿。”冬雪忙回着。
    “嗯。”幼仪站起身,把药倒进旁边的花盆中,“明天你找个由头把她支走,换你熬药。记住,任何环节不能假借他人之手,更不能让其他人靠近药壶!你就睁大眼睛给我好好瞧着,熬好了亲自端进来。”
    “好,奴婢记住了!”冬雪满脸凝重的点点头,虽然自个姑娘没有多说,她却意识到这药似乎是不对劲。不然姑娘怎么就不喝,还这般安排叮嘱?
    幼仪摆摆手让她下去,见到她走到门口又喊住,“药的事千万别说出去,尤其是我没喝这件事!”
    “奴婢知道,即便是姑娘不吩咐,奴婢也不敢多嘴主子的事情。”冬雪越发的上道,隐约有了些大丫头的做派。幼仪见状点点头,觉得自己没白调教,终于有两三个可用的丫头了。
    第二天,冬雪照着幼仪的吩咐把穗儿支开,她亲自泡药、熬药、倒药,全程不让旁人上手,更是两只眼睛紧盯着不敢眨一下。她把药端进去,幼仪接过去细细的瞧,又闻了闻。
    “你敢保证除了你没有人再碰过这药?”幼仪追问着。
    冬雪赶忙点头回道:“奴婢完全按照姑娘的吩咐,除了奴婢再无第二人接近药!”
    幼仪听了又仔细的闻那碗药,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跟昨天一模一样得味道。”说罢又把药倒了。
    冬雪见了心里纳闷,不敢多问只暗暗嘀咕:姑娘还真是奇怪,信不着穗儿把药倒了,可这我亲自熬制味道又跟昨天一样,怎么又不喝了?难不成姑娘是连自己都信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可也不能疑心太重啊。身体虚弱不喝药,整日这样胡乱猜疑,身子怎么能好得起来?
    她正在狐疑,听见幼仪让自己把药壶拿进来,赶忙出去取。不一会儿,冬雪把一个黑色带盖有嘴的药壶拎进来。幼仪接过去查看,里里外外没瞧出什么不妥。
    突然,她发现壶盖的颜色似乎偏深一些,心下不由得一动。
    “这壶盖怎么不像是药壶上的?”她把壶盖放在鼻子下面闻起来。
    “这药壶是旧的,上次姑娘晕倒喝药就是用它熬的。可这回拿出来用的时候,穗儿一不小心把盖子打破了,就去库房里又找了一个来。可能是从来没用过,所以颜色有些不一样。”一个壶盖而已,能有什么问题?
    “这就对了。”幼仪听见这话竟笑了,把壶盖重新盖回去,“她的手段还是一模一样。”
    幼仪想起玉仪毒害妾室的事情,那个时候她已经成了一缕游魂,被困在安府出不去。她亲眼看见玉仪如何加害妾室,背地里又是怎么一副与人前截然不同的嘴脸。没想到今世再见,玉仪竟然丝毫未曾改变,反而越发让人发指。
    自己不过是得了祖母的青眼,何曾威胁到她的地位和利益,她竟然对自己的妹妹下如此毒手。现在的玉仪才十一岁,若是长大该是何样光景?重生一世,幼仪想要过简单的日子。既然一切都重头开始,为何还要对前尘往事苦苦纠缠?况且已经物是人非,除了幼仪谁还记得那些恩怨情仇?可偏偏事与愿违,你不犯人,人偏犯你。既然如此,幼仪也不想一味退让。
    “从明天开始继续让穗儿熬药,你不必说什么。另外,你暗中查查穗儿的底细,家里还有些什么人,都在做什么。”幼仪的话让冬雪越发的糊涂。看样子姑娘是怀疑穗儿搞鬼,可姑娘明明又说药味相同啊。
    冬雪虽然被幼仪调教得长进了不少,却到底是个单纯没见过血腥得小姑娘,凭她怎么想都想不到还有这样害人的手段。她虽不明白幼仪的意图,却知道谨记姑娘的话,照姑娘的吩咐办事。
    第二天,依旧换成穗儿熬药,由冬雪端进去服侍。那些药自然没进幼仪的肚子,都浇灌了花草。没过几天,幼仪的身子越发虚弱,屋子里的花倒是茂盛起来。
    封氏见状回禀了老太太,重新请了一位大夫来。把脉过后说得跟之前的王大夫一模一样,都是什么不碍事,慢慢调养之类的话。他开了几副药,虽与之前不大相同,却是大致差不多。左右不过是益母草补气,当归黄芪补血,幼仪还小不能用人参进补,换成便宜的草药。
    偏生宛柔也病了,封氏又给她请大夫。内院中总是飘散着一股子药味,让人的心情也跟着闷起来。宛柔的病症跟幼仪不同,她大抵是心病。只因从青岩寺归来,郡主那边再无声息。听说郡主办了个什么诗会,并没有邀请她去参加。或许是因为自己不会吟诗作对的缘故,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可没过几日,郡主又召集了不少闺秀去游湖采莲,李月娥、温润都在其中,还有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碧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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