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武点点头,示意章远去太医院叫人。不多时,太医院院守亲自来到昭和殿,对着那包草药不住地摇头:“回皇上,这些草药基本上已经没有药效了,上头还有霉点子,明显就是废料。病人吃了不但治不好药,还有可能因此而中毒。不知这些药是从何处找来的?”
    许竟源道:“这是八殿下的千草堂里拿来回来的药,院守大人可看好了?咱们可万万不能冤枉了八殿下。”
    “这……”那院守一听是八殿下那边的东西,不由得更加谨慎起来,捧起那药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半晌,然后无奈地点头,对着天武道:“臣还是那句话,这些是发了霉的废料,会吃坏人的。”
    啪!
    天武气得摔了桌上的茶盏,章远好一阵心疼,那是最新烧制的一套茶具,可是值千两银子,就这么摔了一个,不成套了,实在可惜。
    “你再说说那个什么开膛破肚的事儿!”天武问许竟源,“什么叫把人的心口给划了开?他们到底是要干什么?这是看病么?这分明就是杀人!”
    太医院院守也吓了一跳,不解地看向许竟源,许竟源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于是认真地道:“千草堂处处模仿过去济安郡主的百草堂,百草堂的大夫得自郡主和姚显姚老先生的真传,有一套独特的救治人的方法,其中就包括开膛、开头颅、破肉接骨,甚至妇人难产还会剖肚取子。如今的千草堂觉得他们也能做这样的手术,所以接了一个胸骨断裂的病人,就由那波斯大夫主刀,把病人的前胸用刀给划了开,结果病人未等救治就死在了手术台上。”
    他讲得尽可能地平和,原本是想说得血腥一些,以增加感观上的刺激,但又觉得天武年岁大了,很有可能禁不起这样的刺激,所以只能平铺直述。可即便是这样,也把个天武、章远以及那太医院院守给听得大惊失色。
    天武还没等开口呢,小太监章远就哆哆嗦嗦地来了句:“这……胆子也太大了吧?把人的胸口直接给剖开?那里头的东西还不都得流出来?”
    天武气得真想踹这太监一脚,好不容易许竟源口下留情没说得那么恶心,结果章远到好,差点儿没把他给说吐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太监,结果小太监根本瞅都没瞅他,自个儿还在那儿纠结呢:“还真的是开膛破肚啊,那波斯人是不是疯了?用了麻沸散吗?这真的是在杀人,绝对是在杀人啊!皇上,八殿下的波斯人来咱们大顺杀人了!”
    太医院院守也点头道:“臣曾经到济安郡主开设的百草医院去请教过,也亲眼看到过姚老先生为病人实施那种所谓的手术,那一次同样是开胸。可却并非拿刀杀人,而是经过了一系列的准备,不但挂着那种吊瓶,还用了麻醉针让病人全身麻醉,没有疼痛感,就像睡过了一样。手术进行过程中,也有血液不断供应,姚老先生手法高明,取出胸中异物之后立即消毒缝合,整个过程一个半时辰,那病人据说不出一个月就已经病愈出院回家了。却不知那波斯人是如何开的胸,竟然把人直接给医死了?”
    许竟源道:“还能如何开胸,就像远公公说的那样,是直接用刀砍的,麻药也没用,什么吊瓶,什么血液供应的,一切措施都没有。是把人直接绑在了床榻上,用刀生生地将胸口破开,一刀下去,人直接就死了。”
    天武算是听明白了,老八这是在跟凤羽珩叫板,结果弄了个波斯庸医来胡闹,不但卖废药材,还草菅人命,根本就不把他大顺子民当人看!
    许竟源再次向天武询问:“皇上,那千草堂臣已经作主封了,波斯人也已经关押到府衙大牢。可百姓不依不饶,因为千草堂开业当日,八殿下亲自到了场,那波斯大夫就是在他的吹鼓之下才得到人们认可的,草药也是在他的保证之下百姓才敢买的。眼下百姓情绪十分激动,个个喊着要殿下给个说法。人太多,臣做不了这个主,还请皇上给拿个主意。”
    天武大怒:“拿个狗屁的主意!踹了他那个什么千草堂,波斯人给朕腰斩,至于老八……小远子,传朕口谕,让他到街上去给百姓下跪认错,死医的人给千两赔偿,若是家人不依,让他就跪在那里任打任骂,然后再拖到京兆尹衙门去,打五十大板!”
    章远一哆嗦,“五十大板啊,差不多能打死了吧?”
    “要真能打得死就好了!”天武气得直吹胡子,他这火爆脾气,要不是因为身在皇位,这时候早就自己冲出去大鞋底子抽那个不孝子。一天天的正事儿不干,就知道惹祸,偏偏老八还不过是个千草堂的经营者,真正医死人的是波斯大夫,否则的话,他真想让老八给人家偿命去!不是爱折腾吗?干脆折腾死算了,他也省得操心。
    许竟源说:“打不死,八殿下武功高强,有内力护体,五十大板不过相当于普通人的十个板子,无碍。”
    他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天武马上又改了主意:“那就一百大板!打!快去给朕打!”
    章远翻了个白眼,心说现在知道想把那个破儿子给打死了,当初想什么来着?是谁说的真想让老八和老九较量较量啊!哼!
    他心中腹诽,不过现在还有两位大臣在,可是不敢乱说话。于是赶紧到盛王府去传旨,许竟源和那太医院院守也退到了殿外去各办各的事。剩下天武坐在昭合殿中,对着一帮小太监小宫女继续生气。
    此番千草堂出事,也在玄天墨的意料之外,他没想到那波斯人竟是如此大胆,居然敢模仿凤羽珩做那样的手术。可再怎么意外也晚了,他听说这个事之后是连府门都不敢出,因为府门都被百姓给围了起来,大白菜帮子,臭鸡蛋,一下一下地往府门上扔,守门的侍卫都被打得直抱头。直到章远来传旨,就站在正院儿高声唱合,嚷嚷得外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人们更加有了底气,大声叫着让八皇子出来认罪。
    而京兆尹那边,在宫门口就对着一众百姓将天武帝的决定给宣布了下去,百姓们到也算是接受,齐声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圣明!”只是那个死了人的家庭比较激动一些,叫嚣着让八皇子偿命。可是有人告诉他们说:“人命是波斯人害的,皇上亲判了腰斩,已经是极刑了。八皇子毕竟没有亲自授意其谋财害命,这事儿充其量不过是那波斯人自做主张、医术浅薄,皇上能豁出来个儿子给跪地道歉已经是天大的面子,可不要再跟皇家作对了,见好就收吧!至少还能得千两的赔偿。”
    那家人一分析,也对,于是也不再闹了,跟着京兆尹一起往盛王府那边走去,等着看八皇子玄天墨的跪地道歉。
    天武发话,玄天墨纵是再不愿,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他就跪在盛王府的台阶上,向京中百姓诚恳地认错……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42章 药王郡主庙
    要说这八皇子玄天墨,此人一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决不会像从前的三皇子玄天夜那样一怒再怒,能自己把自己堵到死胡同里。这玄天墨很会周旋,就像现在,他心里迅速地算了笔帐:既然跪了,就不能白跪,可不能丢了脸又得不到好,至少得在百姓心中把形象给扳回来。
    于是,他放下颜面,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自己给撇清,认错态度十分之好,同时也把责任都推到了那波斯人身上,说得百姓们到也是无可奈何。随即又去京兆尹那里领了一百大板,被打得是血肉模糊,最后连百姓们都看不下去了,纷纷离去,表示不再追究。而那波斯人的腰斩也将在三日后进行,算是给了百姓们一个交代。
    只是经此一事,京中百姓更加想念凤羽珩,特别是每当谁家里有人有个病痛的,就更是怀念百草堂还在的时候。因为凤羽珩的百草堂不但针对有钱的人家卖那种药片和药丸,对于普通百姓也有一定的福利待遇。买不起药的可以先赊着账,至于怎么还,有两种方法,一是在限定日期内把银钱送来,二是用苦力顶,而活计就是帮着百草堂又或者是凤羽珩的其它产业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多半百姓会选择做苦力,很多人都被送到京郊的庄子上,去帮忙开荒,栽种药园。一来二去的,有些人就自愿留在了那里,帐抵完之后就正式做工,还能赚到工钱。而给凤羽珩做事,不管是在庄子上还是在其它的铺子里,工钱从来不会短缺,逢年过节还能分到些鱼肉蛋之类的节礼。这些东西对于富裕人家来说不算什么,可对于这些只能靠做工赚散碎银子的人家来说,却是极大的帮助。更何况,但凡是济安郡主产业内的工人,在百草堂看诊都会有更大的优惠,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跟着受益。
    除此之外,那些中草药碎渣也会被配制成普通的补药,有加强体质的,还有缓解风寒发热的,冬日里有驱寒的,夏日里有解暑的。因为都是些碎渣子配成的,所以也不计成本,这些都会免费发放给有需要的人。人人皆知百草堂的药材都是好的,碎渣子就是形象差一些,药效都是一样的。所以,更多买不起药的人就会来领这些免费的,也能缓解不少病情。
    人们每每想到这些,都会觉得济安郡主就是药王菩萨转世,再一想到药王菩萨居然被那些个狗官和八皇子给赶走了,人们就开始抹眼泪。后来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百姓们筹款,要给济安郡主建一个神像,送到庙上去供奉。
    这消息被一些贵人家听到之后,十分支持,因为他们也曾受到过济安郡主的恩惠,甚至有不少二三品官员家中家眷都被百草堂的神奇医术治好过,而没有百草堂的那种医术,他们的家人是不可能活过来的。于是,京城里的贵人们就出了银子,而那些穷苦的人就出力气,不但雕刻了济安郡主的神像,还在京城北郊建了一座药王庙,专门供奉。
    这一举动很快就被官员们传到朝堂之上,不管是哪个党派的人对于这个事都不敢提什么反对意见,因为人们知道,皇上宠着济安郡主,人家已经被成功地挤兑出了京城,这点子百姓们自发的寄托精神的行为,也就别再跟着唱反调了。
    果然,天武帝对此十分赞同,甚至还从自己的私有银子中拿出了五百两,用于药王郡主庙的进一步修建和维护。皇上这一带头,下方的臣子们哪个敢不从的,于是所有人都象征性地拿了些,也都不多,一百两,两百两,三百两,总之谁也没有超过天武帝的五百两,也算是小打小闹,没有太过份。
    最后,这个差事被大皇子给揽了下来,由他把银子送到庙上去,再亲自带人监督药王庙的修建工作。自此,北郊那座药王郡主庙就成了一处被皇家承认之所在,不但修建得十分气派,人们供奉起来也更加的心安理得。
    当然,这都是后话,眼下,八皇子挨了一百大板,虽说运了内力护体,可为了让戏看起来更加真实,他那屁股也是被打了个稀巴烂的。当日是被人从京兆尹的大堂上抬回的盛王府,然而,不出五日,各省府就有诸多官员告上京城,矛头直指八皇子着人绑架自家女儿。
    玄天墨把个许竟源给恨到了骨子里,要不是那许竟源把大榜贴得遍地都是,那些人的女儿回了家这事儿也就算完了,却偏偏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一情况。不管是不是实情,可到底是有这个说法,人们心里就不能不合计,所以他们才找上京城,想要在这里讨个说法。
    不过人们也留了个心眼儿,毕竟他们不是京官儿,还不太了解京都这边的情况。八皇子与九皇子一样,也是有军权在手的,虽说边南大军已经交到九皇子手中,可八皇子却同样得到了宫内御林军的统领权。那可是最接近皇上的,有人分析:“私下里说句犯上的话,如果八皇子有异心,调动御林军控制了皇宫,就算是九皇子调动大军杀回来,那时间上也来不及。到时八皇子的皇位早都坐稳了。而且在皇宫里头撕杀,影响不到宫外百姓,可若调动大军,那受害的可就是百姓了,所以这件事一旦发生,九皇子才是里外不是人。”
    人们纠结了:“那咱们就白来了?咱们的女儿就白受了气?”
    有更聪明一些的就道:“咱们自个儿在这分析不是回事儿,来也不能白来,总得找人打听打听。鄙人不才,与京兆尹许大人算是故交,他是京都的父母官,谁也没有他更有发言权,要不咱们找他来问问?”
    此意见得到了众官员的一致认可,于是那人将许竟源给请到了驿馆,许竟源自然是不会向着八皇子说话,不过也没有偏向得太厉害,只是在最后的时候点明众人:“八皇子为了上位不折手段,虽说从前也有人说九皇子喜怒无常,可这么些年有眼睛的可都看着呢,九皇子爱国爱民,从不会做于百姓不利之事。而八皇子呢?京中刚刚发生的几起事故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他这干的叫什么事儿?反正要是问本官,本官觉得八皇子这样的人上了位,心中没底,那就是真正的伴君如伴虎啊!”
    人们一听,可不就是这么个理么,一旦八皇子上了位,那可就天下难安。那种阴损小人,为了与九皇子争斗,居然能派人去绑他们的女儿。好好的清白姑娘被绑了一圈,就算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名声也是毁得透透的了。
    人们咬着牙在心里把个八皇子给从头骂到脚,但也决定不再追究这个事,毕竟不想再给天武帝添堵,因为绑人这事儿不过都是猜测,八皇子咬死不认,只说被人诬陷,他们再去闹腾,怕是天武帝要烦得慌。不过人们也都做了决定,坚决不会站在八皇子这一边,坚决不会支持八皇子的任何行为。
    外省诸官员进京,最后变成了给天武帝和皇后娘娘问安,也都送了些礼物。天武帝与皇后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却也没有点明。皇位之争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坐在高位之上看着,特别是对于天武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他纵是有心偏疼九皇子一些,却也做不到一下子就将八皇子打入无底深渊。毕竟那是他的儿子,而不是当初的玄天夜。
    不过,京中官员还是有愿意站到八皇子这一边的,包括那些没有受到迫害的外省官员们,近日也接二连三地见到了八皇子府上派出来的说客。这些说客也会找突破口,所去见的所有官员,都是在很多年以前有女儿送进了宫里的。众所周知,因为云妃的出现,天武帝的后宫成了摆设,那些命好先云妃一步有了皇子的人还算能有个依靠,可那些还没来得及诞下皇嗣的,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被天武宠幸的,她们就只能一辈子关在宫里,孤苦无依。因为没有子嗣,没有地位,所以她们帮不上母族任何的忙,明明是被做为家族的希望送进宫里去的,渐渐的却是成为了一枚废子。
    可是能被送进宫的,那可都是家中贵女、嫡女,也是当年最受器重、最精心培养的孩子,那么好的孩子成了废子,这些官员们这么些年碍于天武帝的不敢言语,可一旦有人提起了这个话头,他们的苦水也再止不住,对着那些个说客一点一点地倒了出来。
    说客们为的就是这个效果,专门找上这类人,从云妃这方面下手,诉说九皇子的不是,甚至还对那些大人们说:“您想想,将来一旦九皇子上位,云妃可就是太后娘娘,那女人擅妒,她现在还只是个妃子呢,就已经把其它宫院的娘娘贵人们逼成什么样了!若真要让她当了太皇,那后果可就……”
    官员们一个个皆倒吸一口冷气,虽说对于当年送进宫的女儿已经早就放弃了,可到底那也是倾注过心血的呀,谁能不心疼?更何况说客们还说了:“光整治那些娘娘们怕是还不够,将来的太后为了不给自己添堵,怕是连大人您都会记恨在心。大人,可要为家族想一想啊!”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43章 路遇劫持
    如此这般的一番游说,几日的工夫,后宫几乎八成的妃嫔母族都已经自愿归认到八皇子一党,愿意全心全意辅佐八皇子上位,并且想尽一切办法打压九皇子以及云妃娘娘。一时之间,八皇子看似低迷的羽翼再度丰满起来。而他也不含糊,失了那些钱财不怕,已经有更多的钱财被他从各地调回,这么多年的经营,让他的底子可不只盛王府里那些。特别是边南那一带,他的财富更是富可敌国。
    手里有钱,有人,玄天墨就算躺在府里养伤,底气也是十足的。他就不信了,那个皇位他争不过?他玄天墨没有什么比老九差,要真的说差,就差在生母的得宠程度上。不过这也是他的优势,他到是想问问天下人,你们是想要一个靠着自己打拼天下的皇上,还是想要一个靠着母亲的宠爱坐上皇位的皇上。
    正月二十六,月寒宫,一名女卫正站在云妃面前,面无表情地同她说着近日里京中发生的一些大事小情。在说到八皇子已经联合了宫中妃嫔的母族时,云妃耸肩而笑:“那些老家伙早些年干什么来着?这时候想起为女儿打抱不平了?不过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从道义上来讲,我抢了她们的夫君,咱们不占理。”
    “哎哟!娘娘您可万万不能这样想。”云妃身边的一位老嬷嬷听了这话赶紧就开了口:“宫里头妃嫔争宠就是这样的,这跟道不道义可没半点关系。老奴在宫里岁月久了,什么都见过,您再得宠,至少您没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可是您没来之前,那些人为了争宠,可是死的死伤的伤。咱们皇上虽说得了九个儿子,可也不是没有过公主的,只可惜,一个都没生下来,全部胎死腹中。因为什么?还不是争宠害的。所以您可千万不能觉得对不起任何人,要依老奴说,到是娘娘您救了她们,至少这二十多的后宫风平浪静,没什么死伤。”
    掌事宫女素语也跟着点头道:“没错,娘娘,后宫之中不存在道不道义这回事,跟战场上一样,适者生存,强者生存。”
    “是么。”云妃幽幽地问了句,却也不指望谁能真正地回答。道理她都懂,只是不喜欢这座皇宫,所以看什么都是扭曲的,也无法完全认同这宫里的生存法则。“素语,你去趟钦天监,上次那监正讲的双星伴月的故事还没结束呢!”
    素语抚额,钦天监做为宫中一个既神圣又神秘的部门,连皇上都是十分看重的,可到了云妃这里就成了专门讲故事的人。素语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请,不出意外地又听了那监正好一通牢骚。
    不过这种牢骚在云妃面前监正可是不敢发,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给她讲起双星伴月的故事,他告诉云妃:“凤星明亮耀眼,虽已离了京城,但福泽绵长,娘娘无须担忧。而双星中的另一星也在绽放,两星相斗,主星必胜!”
    西南方向,凤羽珩一行人已经走至云天府的昆州境内,再往前继续,经海州,到玉州,也就要进入济安郡范围之内。
    因为在树州耽搁了几天,这几日都在连夜赶路,除非马匹需要休息才肯停下,夜里也经常就宿在马车里,次日醒来继续赶路。
    今日到是经了一个小村子,忘川跟凤羽珩询问:“小姐,要不咱们找农户家里借宿一夜吧!村子里条件虽有限,但想来沐个浴擦擦身子还是可以的。”
    凤羽珩也掀了车帘子往外看,却对借宿一事并不太乐观。“这村子也太穷了。”最多不过二十户人家,每家都是茅草房,最多两间,她们就是借宿,这么多人该往哪儿借?
    忘川又看了一会儿,也觉得刚刚的提议怕是不行,只得无奈地道:“看来今晚还是得睡马车了,奴婢们到是无所谓,就是苦了小姐和三小姐。”
    凤羽珩摆摆手,“没有那么娇贵,想当初去千周打仗,条件还不如现在。”
    想容也紧跟着道:“对对,我也没有那么娇贵,什么苦都受得的。”事实上,她能跟着自家二姐姐,就已经觉得很幸福了,住什么样的地方,过什么样的日子,真的无所谓。
    忘川点点头,不再说什么,只叫停了马车,然后带着黄泉下去看了一圈。再回来时向凤羽珩禀报道:“小姐,咱们就停在村子中间吧,王林去跟几户农家都打了招呼,草屋里是没地方住了,不过可以借他们的灶台使使,好歹能做顿像样的晚饭。”
    这个到是好主意,凤羽珩说:“清点一下咱们车上还有些什么东西,再不就用银子去跟村民们买上一些,多给点银子不怕,他们看着挺穷的,咱们吃了他们的粮食,至少得能让他们买回更多的吃食才好。”
    山茶觉得自己再坐在车上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主动张罗着跟忘川黄泉一块儿去办差事。想容也觉得新鲜,便也下去跟着瞅了瞅。不多时再回来,却是苦着一张脸道:“二姐姐,太穷了,家家米缸都是空的,别说大米,就是连糙米都找不出来一碗。这些村民们说,他们每日的粮食也就够吃一天,第二天再现想办法,咱们天黑了才到,就是把一村子的糙米都给买下来,也不够一个人吃饱的。”
    凤羽珩无语,起身站到车厢外,往外头看了看。只见这村子两面环山,靠山吃山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就算是冬日里,可山村的男人几乎个个都会打猎,打几只野鸡吃又或者去换钱,也不可能过的都是这种日子啊?更何况,这云天府昆州地界已经没有京城那样冷,山上的树都钻了小芽,能看得出是一片很富裕的山脉。
    她万分不解,下了车亲自跟就近的一户农家人唠了起来。那户农家是个老婆子带着媳妇儿和一个三岁的男童,老婆子见了她十分歉意地说:“家里实在没地方住,就两间房子,还有一间没有盘炕,住不得人。”
    那媳妇儿也解释道:“咱们这里是李家村,是个扎在道边儿的村落,经常有路过的行人想要来借宿,可惜村里人太穷,谁家也多盖不出屋子来。还好你们有马车,实在走不动了就在马车里讲究一宿,只是吃食上也帮不上什么,家中一天只能吃两顿,还都吃不顿。”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把孩子往怀里搂了搂。凤羽珩看了那孩子一眼,干瘦干瘦的,明显的营养不良。
    她问那婆子:“家里就你们三个吗?怎的没见男丁?”
    婆子说:“儿子去昆州上工了,每月也能赚两百多个铜板,月底回来一次,算算也没几天就能见着。”
    “去昆州上工?”凤羽珩又问:“村里家家户户的男人都要出去上工吗?我见你们村子被两片山脉夹在中间,靠山吃山也是不错的,怎的还要为了两百多个铜板到那么远的地方上工?”两百多个铜板,能干什么?她对这么少的银钱实在没有什么概念。
    “唉。”那婆子听她这么问,无奈地叹了口气,“要说进山里讨生活,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做。咱们村的日子以前还算过得去的,山里挖野菜,采点野果,下雨之后还有蘑菇,时不时地还能打到些野味,很是不错。但自从一年多以前来了山匪,就再没人敢上山了,就连柴火都只在山脚下拾一些,弄得一个小山村里,连用点子柴火都要省着来。”
    “山匪?”她皱了眉,目光再次递到深山里,怎奈山势磅礴,今夜月色又暗,实在也是看不出什么。“山匪出来伤人吗?”她问那婆子,“还是说进山的人会被劫杀?”
    那婆子想了想,却是道:“到也没见伤村民,至于进山会不会被劫杀,谁也没试过,因为自从知道山里住了一伙新来的匪徒,就再没人敢上去了。到是经常能看到那些山匪下山来劫杀过路的客商,至于咱们村民……小姐也看到了,咱们这里这么穷,他们就算有心想劫,怕也是不知该从何下手。”她一边说一边往凤羽珩的车队瞅了瞅,无奈地道:“小姐你们可是要小心了,这么些马车,保不齐就要被山匪惦记上,唉,世道不安啊!”
    “娘。”那媳妇儿扯了扯老婆子,“天都全黑了,咱们快些回屋去。”她一边说一边拉着婆子和那小男孩儿往屋里走,同时也跟凤羽珩说:“对不住,实在是帮不了你们,你们自己保重。”说完,三人回了屋里。
    忘川无奈地看着匆匆关起的房门,摊摊手说:“看来跟他们借灶台也开不了口了,连柴火都是金贵的,咱们还能用什么呢?”
    凤羽珩亦是苦笑,“罢了,咱们自己去拾柴,车上有什么就凑合着吃一口,等到了海州再吃顿好的补补。”
    黄泉吐吐舌头:“也只能这样啦!小姐安心,咱们车里还有在小县里买的饼子,一会儿奴婢进山去看看有没有山鸡可打,熬鸡汤就着饼子吃也不错。村民怕山匪,咱们可不怕。”
    凤羽珩点点头,“去吧!叫上两名暗卫一起,柴火多背些回来,咱们夜里也要燃着,守夜用。”她说完,转身就要回到马车里。吃的东西空间里有很多,这一路上已经偷偷的往马车里补充了不少,今晚正好再补充些。肘子是不方便吃,但至少小饼干什么的也能顶个饿。
    可就在她一转身的工夫,突然就觉有利器破空的声音呼呼而来。凤羽珩下意识闪过身,一枚暗器从耳际划过,只差一点点就要划上她的脸颊。可暗器带起来的风劲也是刮得她生疼。
    “什么人?”
    第四卷:十五及笄,缔结良缘 第844章 最烦你们这种死士
    毫无征兆地遇到敌袭,凤羽珩认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刚进山间小路的时候就有留意过四周动向,特别是刚刚那农户人家说起有山匪时她还往四周仔细打量过,均没有发现不妥之处。可眼下敌袭却匆匆而来,且来势凶猛,让她险些就着了道,这就意味着敌人不但有备而来,而且是高手中的高手。
    “大家小心!不会武的人躲到马车里面去!”她喊了一声,随手抽出鞭子,迎着一个扑上前来的黑衣人就甩了过去。啪地一声,一鞭子抽空,可对面来人也倒退数步,没占到便宜。
    忘川黄泉亦抽出随身兵器,暗卫们也立即向她这边护过来,将凤羽珩围在了一个包围圈里。她却并不喜欢这样的打法,她不是弱者,不习惯于被人一味的保护,这样子把她护起来反而严重影响她的发挥。班走了解她,一见自家主子眉心间露出不耐,赶紧指挥着暗卫们闪开一个缺口给她杀人过瘾,另有一名暗卫已经抓起想容和那丫鬟山茶,迅速地扔到那庄户人家的院子中。
    想容知事态严重,她再留下会给自己人造成负担,于是赶紧拉着山茶往院子里避人的地方躲。好在那伙突然杀出来的黑衣人下手目标只针对凤羽珩,一共十几个人,个个提着长剑,齐心合力,不管不懂地向着凤羽珩刺来,完全都不顾及其它人。
    暗卫们见状也心里有了数,集体应敌,凤羽珩也打得并不轻松,虽说有自己的暗卫和两个丫鬟见招拆招,但那些人不要命的打法却是让她十分头痛。一共十四个人,只奔着她一个目标,目光阴寒,以命换命,完全不管自己身上是不是已经被暗卫刺出了血窟窿,剑法依然玄妙狠辣,快得出奇,且就好像是机器人一般,不知疼痛,不顾死活,只要能取她性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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