忖度着,猫妖勾起唇,朝恭喜她的上神挑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不咸不淡地回道:“那小妖就多谢上神了。”
    这笑原是从从容容的一笑,只是落在有心人眼中,便无端端生出几丝得意的颜色。
    青璃端详那绯衣少女的脸,只觉那眉眼五官皆分外刺目,只是她面上的笑意却不减丝毫,嗓音出口反而更加温柔似水,“你这张脸倒果真是美,难怪能令帝君对你心驰神往……”说着稍稍一顿,垂了眸子轻笑起来,道,“可是你就不奇怪么?这四海八荒,倾心帝君的绝色美人不胜举数,他为何,却偏偏喜欢你?”
    田安安没什么兴趣与这个神女闲扯,她举目飞快地四顾一番,一面思索着脱身之法,一面还得抽空敷衍那神女一两句,道:“嗯,你说的这事我也想过,可能是他眼瞎吧。”
    “……”青璃怔愣了一瞬,旋即又是一阵低笑,面上兴致颇佳的模样,“既然你没有想明白,那不如,我来告诉你?”
    猫妖心中还在绞尽脑汁地思索。
    青璃是来者不善,若待会儿真的动起手来,以她的修为当然不是青璃的对手。可是任人宰割又不是她田安安一贯的行事风格,怎么办呢?求救么?可此处是诛仙台,浊戾之气极重,她刚刚学会的千里传音之术恐怕发挥有限,而且就算勉强传了出去,也传不到封霄所在的三十六天啊……
    小猫妖有点绝望。她第一次发现,住得太高其实有诸多不便。
    就算无人附和,女上神的独角戏也演得津津有味。她上前,素面秀履一步一步踩在在诛仙台的玄铁石上,缓缓朝田安安走近,轻声说:“帝君能待你不同,你还真应该谢谢一个人。”不及田安安应声,又兀自说:“魔族上一任的女君,珈罗。”
    安安的心思本不在应付这个神女上,骤闻此言,心中却“咯噔”了一下,眼帘抬高,第一次拿正眼看向青璃。脸色却仍淡淡的,没有说话。
    又闻青璃续道,“说来,这桩过往,莫说是你,就连太极宫的那几位元君都知之甚少。帝君同珈罗相识于上古,一个是扫平了**八荒的天界尊神,一个是统一了魔界十三州的魔族女君,自然惺惺相惜情投意合。只是在十万年前,适逢魔界天劫,珈罗纵出诸魔肆虐人间,以生灵精血滋养魔元,于天道难容,帝君大义,忍痛斩其与昆吾剑下。”
    猫妖垂着头,半晌才淡淡道了一句话,“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神女是白雪般的肌理,嘴角含笑时是浑然天成的清丽,这副打扮这副姿容,的确很符合凡界对仙女们的最高想象。美丽,清冷,不食人间烟火。只是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此时口中的言语,却一字一句尖锐无比,“你不过是凡界的一只低贱妖物,若非容貌与女君珈罗相似,帝君——又岂会看你一眼?”
    田安安这只猫,有一些很独特的习性。她有时觉得自己是很矛盾的一只猫,既什么都怕,又对什么都好奇,有时倔强,有时又很软弱。在她的心目中,服软是求生的一门艺术,但这门艺术里,绝不包括让仇人看自己的笑话。
    青璃说这话是个什么目的,她很清楚。青璃想看她什么反应,她也很清楚。可是她偏偏,不想让这个神女如愿。
    是以,她抬起眼,嘴角的笑容带着些风轻云淡般的洒脱,话音出口也极是随意,“那我的确,应该谢谢自己这张脸。”
    猫妖这么一答,神女反而楞了片刻。
    趁着这片刻,田安安已将目光从青璃的面上移开了。她侧目,望向电闪雷鸣黑雾缭绕的东天之上,嗓音极是冰凉,字里行间又十分漫不经心,“帝君这年纪,当我太爷爷的太爷爷都嫌大。上古时期的英雄,几十万岁的神了,没点儿过去,只怕也不好意思担那‘六界传奇’的名号。”
    猫妖一言一语风轻云淡,青璃的面色却一寸更比一寸铁青。她再次看向猫妖,精巧的瓜子脸,妩媚妖娆的五官,却没有妖族的一丝媚俗,反倒是眉眼间那几分清定同散漫,竟与三十六重天的尊神有些神似。
    田安安这时已回过了头,冷声续道,“我与帝君今后如何,自有因果造化,不劳上神操心。以上神的修为同道行,有闲工夫想方设法地挑拨我同帝君,不如多关心关心凡间疾苦。若不能替众生消灾解难,那你这个受万世香火供奉的上神,同我这个‘低贱妖物’,又有什么分别?”
    方才那番话,田安安说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在斗嘴皮子和讽刺人这桩事上,她师承封霄,却从未赢过封霄,往时难免有些沮丧。不过,如今看来,之前那些惨败的案例倒也不是毫无用处,至少对上旁人,她连讽带刺的功力还是勉强算得上炉火纯青的。
    “……”青璃纤细的十指在身侧手握成拳,良久才道,“看来,我小瞧你了。”
    小猫妖朝她拱了拱手,一副好说好说的样子,“上神客气了。上神若没有别的事,小妖就先告辞了。”说完便转身欲走。
    “梦魇的滋味如何?”青璃忽然在背后道,声音幽幽的,含着笑意。
    田安安脚下步子骤然顿住,转头半眯了眸子看她,“……那株镜奢花,是你放的?”
    青璃朝她勾起唇,“你的运气真好,困入梦魇都能被帝君救出来。”
    猫妖将手指捏得咯咯作响,心中暗道“喵了个咪的竟真的是你”。她有点纠结,思考着这般情景,她是直接祭出定光剑指着那女上神好,还是就那么冷冷看着她好。
    如果直接祭出定光剑,会不会显得不够沉稳呢?她想起之前封霄同魔君苍刑对峙,自始至终都是冷冷淡淡不言不语的,那苍刑剑倒是拔得快,可没个几回合便落败而归,也太丢脸了。
    就在小猫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之际,对面那白衣飘飘的神女,却朝她露出了个十分高深莫测的笑。她道,“不知这一回,你还有没有这样的好运,等得到帝君来救你?”
    田安安眸光骤凛,旋即便祭出了定光剑,雪白的剑影翻飞。青璃眼中浮起一丝轻蔑笑意,举剑虚虚将那剑气挡下,随后纤臂一挥,素白的广袖莲花般翻飞。
    兵器相撞的声响不绝于耳,蓦地一声脆响,定光剑落地。田安安不敌,步伐凌乱急退丈远,被青璃强大的威压逼出了兽形。她愤怒地瞪眼,转过猫脑袋一看,却见自己的爪子底下就是诛仙台边缘,底下是万丈深渊,浊戾之气几乎凝化成数条巨蛟,流窜不息,触目惊心。
    青璃嘴角的笑容带着几分森然的意味,持剑慢悠悠地朝小白猫逼近,仍是那副细柔轻婉的声线:“九重天本就不是你该待的地方。田安安,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吧。”说着剑尖指向诛仙台下,笑得几乎温柔,“自己跳下去,还是我将你扔下去,选吧。”
    小白猫呲牙怒视着她,伏低身子,一身柔软雪白的绒毛沾了血污,显得十分狼狈,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小兽般的低吼。
    青璃又开始笑了,“你是不是觉得,帝君肯定会来救你?”说着将小白猫提着尾巴给拎了起来,眉眼间的笑容愈发灿烂,“六界之中,凡人至少还占着一样心思险恶。你们妖有什么?天真,还是蠢?”
    神女漂亮的指甲修剪得尖尖的,刺破小白猫的尾巴,一股血水顺着尾巴尖流了下去。安安痛得全身都在颤抖,喵呜着说不出一句话,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她,忽然张开嘴,狠狠在神女的手腕上咬了一口。
    青璃皱眉,扬手一甩,将小白猫狠狠抛了出去。
    诛仙台是用玄铁石铸成,坚.硬无比,安安重重落地,顿时痛得全身都弓了起来。她的爪子和全身都被锋利的剑气划上了,伤口撞上玄铁石,刹那间血流如注。她想起身,可是没有力气,眼前只余下红色的雾蒙蒙一片,看不清,只能蜷成小小一团不住发抖。
    “你何必让自己受这么多苦呢?”一身白衣的清丽神女在小白猫面前蹲了下来,揪住她软软的小耳朵,轻言细语:“你不知道么?天界的一只穷奇挣脱枷锁去了凡界,帝君受托伏兽,不在天上呢。”
    安安咬紧牙关不住地吸气,每一次呼吸都能嗅见腥甜的血腥味。又听见青璃的声音小了一些,低低道,“偷偷告诉你,那只穷奇也是我派人放的。”
    “你……你纵妖兽下凡为虐……”小白猫喵呜着,鼻音发颤,“不配为神……”
    青璃冷笑,“你懂什么?你只是一只猫,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呵,我喜欢了封霄七万年,你知道七万年有多长么?你当然不知道,你只是一只猫。”声音低得几乎只剩气音,“他怎么会喜欢你?”
    说完将遍体鳞伤的小白猫拎了起来,淡道,“好了,玩儿够了。你也该上路了。”
    一个嫉妒喵的神女不停地虐待喵,此时的场景,田安安在心中想象了一下,她觉得,应该是有几分可怜又可笑的。只是她这会儿浑身都疼,神思混沌,并没有多余的力气做出“笑”这个表情。
    她想,自己这回流了这么多血,伤成这样,可能真的是要死了吧。
    诛仙台的传说安安听过,这是专门用来惩治违反天地律法的神仙的,再高的道行再深的修为,只要打下诛仙台,仙骨便会硬生生地剔干净,变成凡胎肉身。她只是一只小猫妖,那么点儿微末的道行,掉下去,一定会被浊戾之气撕扯得连元神都四分五裂。
    可是……她有点不甘心。
    起初,她觉得封霄一定会来,就算没有千里传音之术,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她都觉得,他一定会来。大约每只少女猫在身陷绝境时,都会有这种憧憬吧,毕竟,她的心上人是那样一个盖世英雄。
    只可惜,帝君最后还是没有来呢……小白猫的眼睛有点酸,十分悲切地认为,自己果然还是成了四海八荒最倒霉的一只猫。不过被扔下诛仙台,这种死法,对于一只猫来说,可能还是挺洋气?
    就在田安安胡乱思索,且思索得非常绝望之时,一阵极其凌厉的剑风却呼啸而至。
    神女大惊失色,略微侧目,却见那剑风强大得具体出了形状,雪浪一般朝她铺天盖地而来。她立刻挥剑去挡,脚下却被逼退十来步,喉头腥甜翻涌,手一松,那只小白猫便被孤零零地扔了出去。
    猫妖的思绪已经飞远了,混沌间惊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闻见一阵清冽熟悉的檀香。她吃力地掀起眼皮子,看见一个身着玄衣长发如墨的男人正低头看着自己,薄唇紧抿,脸色寒凛如冰。
    “……”小白猫头晕晕的,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然后全身都是血污的她便被那人揣进了怀里,他摸了摸她头顶的绒毛,柔声道,“乖,是不是一直在等我?睡一觉,没事了。”
    第四十四章
    一觉睡得头又昏又痛,田安安初醒时尚有几分迷蒙,只以为现在还在做梦,便皱了皱眉头,侧身准备继续睡。不料这一动拉扯到了诸多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冷汗涔涔,一个激灵便清醒了过来。
    双眸睁开,四下环顾,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太极宫寝殿,殿中燃着零合香,几缕极淡极淡的白烟袅绕升腾,透过去,依稀看得见窗外的繁盛花景。一簇拥一簇的仙花盛着旭日金光,有种瑰丽又清雅的美。
    小猫妖有些愣神,茫然思索间,大约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她低头,瞧见自己身上换了件干净的单衣,小心翼翼地撩开袖子,果然,一道道剑伤映入眼中。只是都上了药,不再流血,已不及之前那般狰狞骇人。
    她迟登登地记起来,自己下学途中被青璃给拦下,被她以瞬移之术带去三十一天的诛仙台,还差点被她提着尾巴给扔下去……安安伸手揉了下额角,又记起最后的最后,自己好像看见了封霄来着,那时她意识不清,觉得看见封霄这桩事,极有可能是她弥留之际生出的幻觉,不过看目下这情况,那应该不是幻觉。
    封霄的的确确在千钧一发之际,及时救了她一命。
    忆及诛仙台上的点滴,每一幕都令猫心有余悸。她虽侥幸逃过一死,但,之前被青璃心狠手辣地虐待是真的,被虐待得相当凄惨也是真的。安安躺在床上发呆,一面有点后怕,一面又有点感叹。
    她觉得,如青璃这种长得漂亮又极其歹毒的奇女子,莫说在神族罕见,恐怕放眼六界都十分罕见。她区区一只小猫妖,能与堂堂女上神成为情敌,还有幸得见女上神这么抽风癫狂的一面,这真的是一种缘分,神奇的缘分。
    呆着呆着,听见一阵脚步声从门口的方向传入。田安安转过头,瞧见一袭玄衣容色清冷的俊美青年从殿外走了进来,面上一如既往的淡漠,步伐一如既往的从容,只是唇紧抿成一条线,眸色亦深沉冰冷。
    ……这副尊容,她用猫尾巴想都知道,帝君他老人家现在的心情,肯定奇差无比。
    安安陷入了一番思考。
    按理说,见到了自己的心上人,且还是刚刚救了自己一命的心上人,她理当表现出的反应,莫过于两种。要么含蓄委婉地谢他一谢,要么热情奔放地谢他一谢。只是考虑到她现在浑身都是伤,太热情奔放了恐有性命之忧,于是,小猫妖很理性地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含蓄委婉一点。
    用心地忖度了一阵后,小猫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朝封霄很稳重地说了一句话:“那个,帝君,今日诛仙台之事,多谢……”说到最后,又觉得这种用词好像显得他们有些生疏,便又很缜密地补道:“了哈。”
    封霄低眸没有应声,只径自在床榻边上坐了,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猫妖躺在榻上,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帝君的背影,不知为何,尊神这副静默不语的姿态,莫名令她瞧出了几分落寞悲怆的意味。她看得有些不忍,想他或许是在内疚或自责,便很豪迈地道:“你不用太担心,我已没什么大碍,伤口也不怎么痛了……”话还没说完,一个不留神动了动手臂,顿时疼得鬼叫了一声。
    封霄微蹙了眉头转头看她,眸色沉沉,仍旧没说话。
    猫妖尴尬地挤出一个干笑,口吻仍旧很轻松,“你真的不用担心。那个青璃虽打的是置我于死地的算盘,但可能她剑法不精,伤及的也都只是我的皮肉,没什么要紧的。”然后声音略微小了几分,低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其实你能来已经很好了。因为我原本以为,你不会来的。”
    他静默良久,然后伸手握住她的,嗓音低得有些沙哑,“你那时以为我不会来,心中是不是很怕?”
    很怕么?好像也不见得有多害怕。那时她被青璃逼出了兽形,一番残忍地虐待之后神思混乱奄奄一息,除了最初的期望和最后的绝望之外,貌似并没有其它的情绪了。是以安安摇了摇头,“还好。我那时只是在想,你没来见我最后一面,之后旁人告诉你,我死了,你应该会很伤心。”
    他修长的五指徐徐收拢,低哑道,“你怕我伤心?”
    “唔……”她认真想了想,眉眼间的神色有些抱憾,“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你们龙伤心起来是什么样子。”
    “……”
    帝君捏着眉心别过头,按捺下将那小东西提着耳朵丢出寝殿的冲动,良久才沉声道,“转过去趴好,我要脱你的衣服。”
    小猫妖正在走神,闻言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十分乖巧地小心翼翼翻个身,趴好。趴好之后回过神,顿时嘴角一抽,小脖子一寸一寸地扭过来,瞪着他,雪白的脸蛋微微憋红:“帝君,我现在还是一只病猫……”
    封霄果真伸手去解她的腰带,俊美的容颜在日照底下莹莹生光,清冷淡漠而又泰然自若,“然后呢?”
    “然、然后……”田安安震惊之余说话都结巴了,纤细的十指吃力地略微抬高,捉住帝君修长漂亮的一双大手,红着脸怒吼:“然后现在不能乖乖!”
    尊神显然是做惯了的,脱起小猫妖的衣服来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她又羞又急,无奈身上负伤更不是他的对手,很快便被剥得光溜溜一只,缩在云被连耳朵根都红透了。封霄低头看她一眼,见她满面怒色双颊绯红,黑眸之中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淡道,“不过上个药,你至于这么苦大仇深?”
    “……喵?”上药?
    安安怔住,侧目一瞧,这才注意到床榻边上摆了个小盒,里头淡淡的一片白色,像是药膏。帝君白玉似的指尖蘸了一些,盯着她道,“你背上还有伤,转过去,趴着。”
    小猫妖脸皮子一阵抽搐,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这只上神给耍了一遭。她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转过身,又默默地抱着枕头趴好。感觉到覆在肩头的云被往下一滑,他微凉的指尖覆上了肩背处的伤痕,引得她轻轻一颤。
    “疼么?”清冷低沉的嗓音传来。
    田安安咬着嘴唇没有出声。其实真的很痛,青璃堂堂一个上神,手上的兵器自然不可能是什么破铜烂铁。那把承影剑虽远不及昆吾同定光,但好说歹说也是挤进了神兵排行谱前十的,她这点儿浅薄的道行□□为,被承影的剑气伤及都很难消受,更别说像这么直喇喇地划这么多刀。
    帝君每为她上一处药,眼底的神色便阴沉几分。她原是极细嫩白皙的皮肉,白瓷一般光洁无瑕,此时道道剑伤零散四布,刀口或浅或深,极难想象吃了多大的苦头。可是她偏又一声不吭,此前甚至还能若无其事地与他言谈说笑。
    封霄低头吻了吻她纤弱的左肩,轻声道,“小猫,是我不好。”
    这话本来是几个平常的字,从帝君口中说出来却别有一番韵,味。安安脸顿时红得更厉害,侧首看向他,将好对上帝君深邃专注的双眸,她心跳变得有些急,隐约觉得他今日虽然还是很欠扁,但又似乎,没有以前那么欠扁了。好像对她格外温柔,格外的好……好像上次她梦里的样子。
    小猫妖楞住片刻,忽然迟迟地啊了一声,后知后觉地呢喃道:“原来上次不是做梦……”
    这句话嗡哝不甚清晰,封霄倾身朝她贴得更近,深邃的眼盯着她,“什么?”
    田安安眸光微闪,须臾,她纤细的五指用力,反手将尊神的手握紧,十分严肃地问他说:“帝君,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你问。”
    她约莫是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来,好一阵子才徐徐道:“你……你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这个问题徘徊在她心底多时,问出来之后,却没有预想中的如释重负。她想,他虽时常欺负她戏弄她,但每回她有危险,他都总是能及时地出现,他对她这么好,应该是喜欢她的,否则也不会和她定下婚约。只是,就像青璃说的那样,四海八荒喜欢他的美人那么多,温良娴静的有之,英姿飒爽的也有之,他为什么会独独对她另眼相看呢?
    她忐忑地等帝君回话,看见帝君静静地端详她半晌,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轻声道,“嗯。我喜欢你。”
    这个答案虽大部分在意料之中,但小猫妖仍旧忍不住嘴角上扬,她喜欢帝君,帝君也喜欢她,这种情况应该是传说中的“情投意合,两情相悦”,她很开心。只是开心之余,眼角眉梢却又带着一丝异样。
    他抚摩她乱蓬蓬的长发,少顷开口,嗓音低低的,“小猫,我喜欢你,你不高兴么?”
    安安愣了下,回过神后有些慌张地说,“没有啊,怎么会,我很高兴,我当然很高兴……”后头的声音却愈发地小了,低得像蚊子叫,垂着眸子讷讷道,“只是我听说,你以前,和珈罗女君是恋人……当然了,我也知道,像你们这种八荒知名的英雄人物,没有情史不大现实,你的情史只有女君一个,比起其它孩子都一箩筐的英雄来,真的已经很难得了。这原本没什么,可是……”
    话音未落便被帝君打断了,他微蹙着眉,对她方才的长篇大论表达了一丝困惑:“我与魔族的女君是恋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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