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泠笑着谢过,她知道许沁和许湛都没有得过,估计这就是许桐对她的安抚吧,又看她懂事许多,才给的这么大方。
    沈妈妈、辛夷几人更是喜不自禁,平时受宠的二姑娘和四少爷都没有这个殊荣呀!
    “这几日可有去魏女先生那里?”许桐呷一口茶,然后说道。
    “回父亲的话,前一两个月女儿磕伤了头,脑中一直混混沌沌。幸得母亲疼爱,允了女儿养病在床,暂时不消去魏女先生那处。”
    许桐听了许泠的话,登时有些尴尬。他前一两个月一直忙于绩效考评,整日奔波,家中都没有回过几次。当时许泠摔伤的时候,顾氏派人给他送了信,但是他也只晚上得了空去看了一眼,只知道大夫说无大碍,女儿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他却是不知道的。一时间,他觉得有些愧对小女儿。
    “彦明,你去把我在太谷县得的那只鹦鹉送过来。”许桐又只好用物什来弥补。对这个女儿,他是有亏欠的。他环视一周,芳芜馆确实有些清净了。
    他还记得小女儿刚出生的时候,粉粉嫩嫩的,就像个团子般讨人喜爱。她又乖巧,不怎么哭闹,见人就笑......
    许桐又唤住刚要走的彦明,“把我刚在珍宝阁买的红玛瑙手镯也带过来。”
    彦明心中惊诧,那是老爷买来要送给二姑娘的,说是二姑娘温婉大方,性子好,他不在的这些天即使受了委屈也不会说。诧异归诧异,主子吩咐的活儿还是要做的。
    屋里候着的下人们都惊讶极了,这一会儿功夫,自家姑娘就得了老爷这么多赏赐?她们觉得有点飘飘然。
    “你虽是个女儿身,但是我一向教育你和沁姐儿要多读书。即使不能同湛哥儿那般考取功名,学一身才气也是极不错的。女儿家有点傍身的东西,以后嫁人了才有底气。”
    “爹,女儿才刚满十岁。等过两日女儿的腿好些了,就跟二姐姐一起去魏女学生处。”许泠有些无语,看来还是要学这些?罢了,横竖脑子里有东西,她前世也是极爱写诗作赋、品梅赏菊,说弃就弃,岂不可惜?
    许桐摸摸鼻子,他也意识到现在跟女儿说这些婚嫁之事有些早了。
    许桐又点点头,对女儿的态度很满意。他就说他许桐怎么会生出草包,他的小女儿好生教育一番,也定是极出色的!
    这时彦青也回来了,白英接过他手里的玻璃镇纸,小心翼翼的放在多宝格上。
    许泠见了,说:“直接放在我书桌上吧,下午我练字可以直接用了。”
    许桐更满意了。
    “好了,你好生休养吧,这些活儿交给下人去做就成,当心又伤了腿。我还要去你母亲那里。”许桐起身,他一回来,用完早膳就赶来看女儿了,妻子那里还没有去看过。
    许泠恭身送走许桐。
    直到许桐的身影消失在芳芜馆的院门口,屋里的下人们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姑娘呀,您早这样对老爷就好了!老爷喜欢女儿家温婉一些,最喜欢二姑娘那样的。如今您性格也变了,看看如今老爷对您的态度,真真是喜欢的紧呀!我看着府里的下人,还有谁敢说老爷不喜欢您的!这一下子就送来了三样呀!”沈妈妈有些激动。
    辛夷几个丫头见沈妈妈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皆是笑作一片,连一贯稳重的白英都扯开了嘴角。
    恰这时,彦明送来了用笼子装的鹦鹉和一方盒子,“三姑娘,这是老爷吩咐给您送过来的。鹦鹉嘴不挑,您平时喂些谷子、瓜子什么的也就行了。笼子里备好了红土黏土,这些您不用操心。”
    白矾忙接过他手里的笼子与盒子,白英在许泠的示意下拿了几个银裸子赛给彦明。
    彦明托辞着不要:“三姑娘可真是折煞我了,我不过一个奴才,为主子奔波分忧是分内的事,三姑娘不必客气。”
    许泠见他坚持不收,又让降香装了一匣子糕点出来,“这是厨房新做的,也算可口,你拿回家分与小辈吃。”
    彦明见到这些精致的糕点,想到家中馋嘴的弟弟妹妹,不好再推辞,只好谢恩受了。心里却暗道三姑娘这些时日未见,这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乖巧许多不说,连老爷对她的态度也大大改善。以往丫头小厮往芳芜馆送东西,从来没见过她赐下人些什么,让好些小心眼的下人说她小气刻薄,现在倒是很会做人。他敏锐的察觉到:怕是用不了多久,三姑娘就能跟二姑娘一样受人喜爱了。
    芳芜馆里欢声笑语,涵青馆里却有人不安。
    倚翠拨着香炉,嘴里却愤愤不平,“二姑娘,听说老爷一回来就去了芳芜馆。”以前老爷很少去那里,倒是经常来二姑娘的涵青馆和四少爷的冠云院。老爷这一去,不知道三姑娘又要多得意呢!
    许沁听了,微皱了眉,开口训斥:“永安本就年幼,又受了伤,父亲去看看她本是再自然不过的。父亲公允,嘴上虽经常训斥永安,但心里也是疼爱她的。以后这样的话不许再说。”
    倚翠呐呐的闭了嘴。她家姑娘就是心善!可是人善易被人欺,她可不敢忘记三姑娘趾高气昂的欺负完自家姑娘,还要去夫人面前说自家主子的坏话。自家姑娘却从来不与三姑娘争论,只有一次她值夜的时候起夜,无意中发现自家姑娘躲在被子里哭......从那以后,她对三姑娘再也没有好感了。
    刘妈妈是许沁生母孟氏的陪嫁丫鬟,她原许了府里的管事,孟氏去过之后她就自请退婚,一心一意照顾小主子。她又没有一儿半女,自是就把许沁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她说话自然比什么都管用。
    “二姑娘,依老奴看,这三姑娘似是有些转变了,不似以前那么骄纵。不若再观察几日,若她是做给人看的,那咱们仍旧离她远远的。”她是最了解许沁的人。许沁的心思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在她看来,三姑娘确实是十分任性的,甚至带着几分恶毒,偏自家姑娘还把她当做小时候黏在她身边的小人,时刻宽容对她。
    直到有一次三姑娘被魏女学生训斥了,而自家姑娘又被表杨了,三姑娘拉不下面子,竟找人寻了一条蛇放进了涵青馆。一时间,院里的丫头都吓的不轻,连自家姑娘都吓的脸色苍白。
    最后还是刘妈妈亲生捉住了那条靛青蛇......自那以后,自家姑娘对三姑娘才冷淡了。
    但刘妈妈看的出来,自家姑娘仍想着同三姑娘亲近些,好好教导她。
    刘妈妈叹了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亲们能从称呼中看出来什么吗?~(≧▽≦)/~
    还有,这是架空的,考据党们手下留情。
    ☆、帖子
    又过了两日许泠才出来见人。
    去给顾氏请安的时候,她发现许沁已经到了。
    许泠的到来让正堂的气氛为之一松。
    “永安,这么快就出来了,也不多养几天?来让娘看看你的腿好了没。”顾氏揽过许泠,又是摸头又是要看腿。
    许泠后退一步,躲开了顾氏伸过来的手,“娘放心,永安已经好全了,娘送来的药很好用,早就不疼了。而且湛哥儿也亲自去了芳芜馆送药,湛哥儿的药也很好用,现在已经看不出来淤青了。”她说着还抽空看了许沁一眼,果然发现她喝茶的手一顿。
    许沁抬头看许泠。她知道砚台砸人有多疼,因为前年她就被许泠砸过,也是砸在腿上。还好她当时离得远,没被伤太狠。她却始终记得那钻心的痛......
    面前的许泠明媚又甜美,看人的目光格外清澈,一点都不像是会伤人的孩子。
    已经好全了?许沁不信,她看出来许泠的伤不轻,至少淤青肯定是没消的,这才过去两三天...怕是故意这样说免得顾氏担心吧。
    许沁有些出神。
    许湛的到来惊醒了许沁。
    “二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许湛发现许沁似乎不在状态,关心道。
    许沁温柔一笑:“我没事,不过是想到些事情,想得深了。”
    “什么事让二姐这么牵挂?”许湛立马来了兴致。
    “昨晚杨府让人送来了帖子,说是后日要举办桃花会,太原府的姑娘多半都会去,我和妹妹也在邀请之列。”
    杨府就是许沁姨母大孟氏的府邸。大孟氏是孟氏的嫡亲姐姐,年轻时相中了武将军杨凌,颇是废了好一番功夫才说服孟父孟母同意这项婚事。她结婚没两年,丈夫杨凌就被派到了晋北打鞑靼,她也跟来了。没想到这一来就呆了十几年!这其间只在孟父的五十寿辰回过京城一次,与同胞姐妹更是天人两隔。可以说,从许沁出生到前年,大孟氏一直没有见过外甥女。
    直到前年许桐外放到太原府,她才算是见到外甥女。所以她对这个妹妹唯一留下的女儿很是疼爱,时不时就要接去小住一段时间。
    虽然一般帖子都是要送到当家主母手中,但是凭着这层关系,杨府的帖子直接送给许沁也不算失礼。
    顾氏听了面色有些古怪。
    大孟氏一直不待见许泠,这一点顾氏是知道的。但是杨家又算是晋北最有声望的名门,与其交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而且让女儿借此机会多认识几个朋友也是好的。可是她又看不得女儿受欺负。左右摇摆间,她看到女儿依旧一脸淡定,她扶额,决定问问女儿的意见。
    “永安,你想去吗?”
    这几天许泠已经跟身边几个丫头打听过了现状,也知道这杨府是哪里。
    “好呀,我这几日正闲的慌呢,正愁着在家里快要闷出病了,还可以结识新朋友...有机会出门为什么不去!”许泠点点头。
    顾氏、许沁、许湛闻言,都有些诧异。
    许湛到底人小,有些话大人顾忌着不说,他却是直言不讳,“你不是不喜欢去杨府吗?怎么突然又想去了。”
    许湛说完就有些后悔,他一向是不屑跟这个三姐说话的。
    “我不是不喜欢去,只是我知道我的脾气不好,怕给家里惹祸。”
    许湛听完许泠的借口,哼一声,还小声说:“你也知道你脾气不好呀!”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
    顾氏脸色一板:“湛哥儿,这就是你对姐姐的态度?你父亲没有教你长幼有秩吗!”
    顾氏虽然疼儿子,但是她最不能看到儿子亲近许沁,而对他的嫡亲姐姐毫不掩饰的厌恶。
    许湛低下头,不语。
    许泠笑着宽慰顾氏,又向许湛承诺:“我以前确实是脾气不好,惹了湛哥儿不喜,但是我以后会做一个真正的姐姐,让湛哥儿能够看得起我。”
    许湛还是不信,他别过头。但是他心里却是有一分期待的。
    “好了,那后日永安就随沁姐儿一起去吧。”顾氏发了话,孩子们只能点头称是。
    因着今天孩子们都有课,女儿们要去魏先生那里,儿子要随武功师父练身子,还要跟着许桐请的先生读书。是以顾氏早早地就放他们离开了。
    魏女先生原名魏芙蕖,她本是尚书家的嫡长孙女。两年前魏尚书犯了事,被言官弹劾,于是皇上便不喜他了,顺手贬他任晋北蒲县的知县。他们一家从京城到晋北,一路上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又是水路,又是官道的,把一家子累的不轻,魏尚书直接病死在半路。他的子孙又都是没有什么出息的,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身子骨弱似烂泥,遇到这事更是病的病、死的死,有的小妾、下人还直接卷钱跑路,让魏家过得更是不顺。
    一路都过来了,谁知却在近蒲县的水路上遇到了水匪,一大家子人除了魏芙蕖和她的幼弟,皆被水匪杀死。魏芙蕖还是因幼时爱玩,跟府里下人学了洑水,才趁乱时带着幼弟幼妹沉入船底。等许桐的官船经过救起他们时,她的幼妹已经溺亡。
    一大家子只剩下魏芙蕖和幼弟,即使她自己不想苟活,也要为魏家的香火着想。
    许桐见她虽是女子,却满腹学识,才气惊人,索性请回家给两个女儿做了先生,也算是送佛送到西了。
    沉心院就是平时许家女儿读书的地方,也是魏女先生住的地方。
    院子不大,东厢房做了两姐妹的学堂,西厢房就是魏芙蕖和弟弟平时生活的地方,顾氏也算大方,还拨了两个小丫头伺候她们姐弟。
    真是个清高冷傲的人!许泠第一次见到魏芙蕖的时候如是想到。
    她先前病着,顾氏自然不敢让她费神,后来虽好了,顾氏却心疼女儿,有心让她休息,就没提来清远院的事。还是前两日,许桐去了芳芜馆提了此事,许泠才不情愿地来了。能不学她自然是不想学的,前世的时候,成王特地请了朝廷中唯一的女官来教导她,还为她寻遍名师,只因为她生来爱学。琴棋书画对她来说虽然不是精通,但也略通一二。所以说,前世烂熟于心的东西,她怎么可能有兴趣再学一遍。好在她本□□学,说不定这位女学生还能教给她不一样的知识。
    “魏先生!”姐妹两个虽是一前一后来的,却是一同向魏芙蕖问好。
    魏芙蕖点点头,看着许沁的时候还带着一丝笑意,看向许泠的时候却是一丝笑意也无,甚至可以说是带着几分厌恶。虽然她隐藏的很深,但是皇宫是什么地方呀!那里什么样的人都有,又惯于勾心斗角,许泠虽受宠,但是多多少少也见识过一些阴暗的,许泠前世有一大半的时间都是在宫里度过的,可想而知,许泠一眼就看出了魏芙蕖眼里的不喜。
    魏芙蕖让两个女孩坐下,先把许泠晾在一边,给许沁讲起来。
    许泠也不气,她已经知道原主是个什么性子了,能惹得全府下人都不满,还让亲姐姐、弟弟、父亲都不喜,还奢求教书的先生青眼相看?自然是不可能的。
    许泠也不闲着,她铺开一张宣纸,又从笔架上拿出一支顺手的狼毫笔,就安心练字。
    说实话,之前的许泠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她的字还是勉强可以入眼的。
    前几天许泠一直在研究原主的字,也练了许久,现在已经能模仿的八分相似了。许泠知道,无论在什么时候,一个人的字几乎可以代表这个人!她虽然现在成了原主,但到底内里不一样,字自然也不一样。她的字和原主不一样,原主的字近似簪花小楷,而她本人的虽然也喜欢簪花小楷,但是因为她的师父多是老先生的缘故,却多了几分英气。
    魏芙蕖虽是一直在给许沁授课,却也留了个心眼在许泠身上。
    许沁天资聪颖,几乎就是一点就通,她也乐意给许沁多教点。这几篇诗赋讲完,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魏芙蕖拿眼一扫,见许泠还在安静地练字,也有些惊讶。
    她平日里最不喜许泠的娇惯,吃不得一点苦。平时让她练字顶多练一刻钟就不肯练了,总是找着各种借口说累,见在她面前行不通,还搬出了顾氏。现在这个总爱以各种借口偷懒的小姑娘竟然在安心练字?
    许泠越写越顺手,手感来了,就不愿意停下来。倏地,从上方伸过来一只素白的手,拿起了她正写着的纸。
    许泠撇撇嘴,她明明写了一沓纸,都铺开在书桌上,为什么魏先生偏偏要拿她手里的这张!她瞬间失去了写下去的热情。
    魏芙蕖凝神细看,只见那簪花小楷写得工整漂亮,利落又英气。与之前许泠写的很像,却又多了几分气势和韵味,让字大方好看不少。她看了一眼许泠,见小姑娘正一手托腮、双眼直直的看着自己,心下疑惑:这是这个娇纵的小姑娘能写出来的字吗?但是她又在旁边亲眼看着,不会错的......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架空,考据党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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